破曙 第5章

作者:夏日巧克力 标签: 古代架空

  五天后去王太保那里还成功地把枸杞扔进了王太保的酒杯,他没注意到,把那杯酒喝了。时节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又紧张又兴奋,腿上的伤口又被王太保搞出了血都没觉得疼。

  九天很快就过去,时节早早地出了城,到西门外的酒铺等着。大列见到付家姑娘立即粘了上去,时节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躲清净。

  每次来付家酒铺时节的心情都不错,城外不太平,富家子弟一般是不会出来的,时节在这吃酒不会碰到客人,比较自在。而且付家父女人很好,不仅不会对时节这个下贱人指指点点,还愿意和他聊天说笑,傻大列缠着付家姑娘、姑娘也不烦,还是笑嘻嘻的。

  今天时节的心情比平时还要好些,刘俊迟迟不出现他也并不着急,一边喝酒一边梳理着这些听来的刘俊的消息——相公馆的消息一向是灵通的,和刘俊有了那么层真真假假的关系以后能听来的就更多了些。

  原本以为刘俊出征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至少九天肯定是回不来的,但刘俊那边顺利得很,听说征西大将军来了一半的叛军就投了降,剩下一半没两天也被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刘俊还要驻军几天安置难民,现在已经带着他的大军班师回朝了。

  今天是不是能看到他骑马的样子?时节早就听说过,刘俊御马的技艺卓群,在战场上穿梭得比箭还要快,不等敌军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他便已经取了对方的项上人头了。

  送毒药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带着手下的人一起来吧,要不然还能看看征西大将军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的,听说刘俊治兵严明,不仅匈奴人的军队骁勇善战,汉人的军队到了他的手上也会变得格外凶悍。这传闻听起来和刘俊那脾气有点不搭,时节反倒格外好奇。

  “时节兄弟今天酒喝得格外多,小心别醉了。”付家姑娘过来提醒。

  “没事,我酒量还是不错的。”时节回过神来看看周围,发现日头已经偏西,傍晚可就要回相公馆了,刘俊怎么还没来。

  这边心里开始着急,那边大列还扯着嗓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主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一会儿相公馆就要开张了,回去晚了小心李哥哥骂你。”

  时节越发心虚:“喝完这碗就回去。”

  大列本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支商商队来了酒铺,在外人面前不要说话的规矩他记得好好的,立即闭了嘴。

  时节没打算理那群商户的,但带头的看了时节一眼,过来递给了他一个香囊:“有人托我带给你的,叫你好好收着,不要弄丢。”

  时节将信将疑:“你确定是给我的?你知道我是谁?”

  “他说要我今天在这里,把东西给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羯人。”

  长得很好看的羯人?刘俊好像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是自己忘记告诉他了还是他没记得?时节有点委屈:“我若是不在这等着呢?这东西要怎么办?”

  “你要是不在,就给这里的店家,让他转送给你。”

  时节气得皱眉,这毒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怎么就这么随便地托一个陌生商人送过来?说起来杀王太保这件事绝对是刘俊得利更大,自己给他卖命,他怎么能如此不上心?

  “好精致的香囊。”付家姑娘凑了过来,“这是哪家姑娘送的?”

  大列忍不住接话:“哪有姑娘送他东西,肯定是个男的送的。”

  付家姑娘觉得大列说得不对:“香囊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时节兄弟的客人哪会送这个,肯定是哪家的姑娘。”

  商人赶时间,不去参与付家姑娘和大列的对话,问时节:“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我就把他托给酒铺的老板。”

  “要的。”时节抓过了香囊。

  “那个香囊真是姑娘送给你的?”回相公馆的路上大列忍不住问。

  “不是。”时节答。

  “那就不是定情信物呗?”

  “不是。”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别问。以后也不许和人提这个香囊。”

  “哦……”大列委屈巴巴地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回头问:“我看对面女花魁轿子外面挂的是不是也是香囊?”

  时节提高了声音:“不是说了不许提吗?今天怎么不听话。”

  “这旁边不是没有外人嘛,”大列还是委屈巴巴,“我……我听人家说这个能防蚊子,之前也想在咱们马车上挂两个,你说女人才挂这些,你不要……现在不是也要了……那能不能在咱们马车上挂?”

  的确有过这事情,时节无奈叹气:“挂、挂、挂,把我送回馆里你就去买,随便买,随便挂。”

  平时从不用香的时节身上突然有了奇香,从老鸨到客人都来问上一嘴,时节顺水推舟,把香囊的事情都归到大列身上,说是大列吵着要买自己没办法,大列当真是喜欢那有香又好看的东西,时常对着自己马车上的香囊傻笑,也就谁都没怀疑时节说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时节便起来背着人把那香囊拆了,可里面都是大块大块的香料,没见着什么像是毒药的东西。难道这些东西就是毒药,闻一闻就能中毒?那牵扯的人也太多了,应该不是。那要碾碎了喂下去?这么香的东西肯定会被发现的,绝对不行。

  琢磨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时节只能空着手去了王太保那,这次王太保要他拖着伤腿跳舞,跳得不好就要抽鞭子,半天折腾下来又是浑身伤痛,前几日的那股兴奋与期待完全退了,整个人都萎靡下去,竟然发起了高烧。

  烧得正厉害却听说了天大的热闹——长沙王之藩启程。除非主角是自己,否则这种人挤人的热闹时节向来是不愿意凑的,更何况还发着烧。可鬼使神差地时节竟很想去看看。出门前还特意梳妆打扮,带上了那个香囊。

  大列不知道时节为什么改了性子,但他一向是爱看热闹的,乐乐呵呵地跟着去,还花乐大力气挤开人群带着时节挤到了最前排。

  “这人可真多啊。”大列趴在时节耳边说话声音却还是那么大,“比花魁游街的人还多。而且姑娘家格外多!”

  “那可是长沙王。”

  依仗还没过来,但男男女女都扯着脖子向路上看,时节今天打扮得好看,身上还带着香,但没人多看他一眼,人人都盯着那空荡荡的路。他们明明知道长沙王只是路过这,不会停留一刻,不会看他们一眼,可他们还是眼巴巴地等着,只因为那个是高贵的长沙王。

  等了好一会儿重秋终于骑着马出现在街头,人群更加热闹了,有人欢腾地叫着送长沙王走,有人掩面痛哭着想要长沙王留,好像他们都和长沙王有过交情似的。

  “长沙王可真俊俏啊!”大列越来越兴奋,“主子你快看啊!”

  “看着呢。大列,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嗯?”大列扭过头,很是惊讶地盯着时节看。

  时节知道自己犯了傻子都知道的忌讳,一个下九流的贱人连直视贵人都是僭越,还敢把自己和人家比,简直是活腻了。

  “你好看。”大列挺直背咧开嘴插起了腰,好像在说什么光荣的事情。

  时节被逗笑了:“还好有你这么个傻子陪着。”

  大列不高兴:“总说我傻,我哪有那么傻。”

  “我累了,咱们先……”

  “王爷!”

  时节正打算转身一个女子突然冲到官道、拦住了重秋的马,冲得太快太突然头上的斗笠掉落,露出姣好的面容。若是个平常女子冲撞亲王的仪仗此刻应该已经血溅三尺了,但这女子一身绸缎、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非富即贵,侍卫们都拔出来刀却没人真的上去砍。

  “谢小姐?”果然,重秋认识这个女子,翻身下马去扶她,“你怎么过来了?”

  “王爷,你我有御赐的婚约,你却未完婚便要之藩离开,可是嫌弃小女粗鄙,想弃了这婚约?”

  女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也都知道了这位便是谢太师的嫡长女谢婴絮。全城都知道皇上把谢婴絮许配给了长沙王,但还未完婚长沙王就要之藩,这婚事还能不能成便未可知了。一下子流言四起,有人说长沙王看不上谢婴絮才逃婚到封地去,也有人说是谢家看不上谢婴絮,所以逼迫长沙王之藩。

  周围的看客更加兴趣盎然,时节却皱起眉头厌烦极了这郎情妾意的戏码,想立刻拉着大列走,可大列对眼前的这场大戏颇为感兴趣,死死扯着时节不肯动步子。

  重秋很快就给了回答:“小姐貌若天仙、德才兼备,能娶到小姐是在下三生有幸,但之藩乃是礼制……“

  ”那小女等王爷在封地安稳后下聘娶小女。“

  算是是场好戏,这么一闹全城的百姓都看着,无论是谁不愿意,谢家和长沙王的婚事肯定是赖不掉了。这么看谢家大小姐算得上聪明又有胆识,这样的人也喜欢长沙王,长沙王果然是个香饽饽。

  时节不自觉地抓紧了腰上挂着的香囊,说好礼给毒药的刘俊给个香囊是什么意思?不想杀了不派人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如此想着时节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疼了,胸口闷得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想走,可大列非要看到最后——最后谢婴絮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系起、放进香囊里交给了重秋。

  又是香囊。

  “香囊真的可以送给心上人当定情信物!”大列惊呼。

  “重要的不是香囊,是里面装的那缕头发。”

  时节气息越来越弱,大列却被刚刚的戏码搞得越来越兴奋:“我也要给付家姑娘送个香囊,里面带头发的。”

  “别送。”时节拉着大列往回走,“这东西送给喜欢你的人会让他更喜欢你,送给不喜欢你的人只会让他更讨厌你。”

  “我觉得付家姑娘是喜欢我的。”

  “那就更别送了。”

  “为什么?”

  “不戳破你就可以一直觉得她喜欢你,戳破了就只能剩下伤心。”

  “听不懂。”

  “总之听我的。回去吧,我难受得要死了。”

  “哦……”

  时节病得更重了,前两天还有人专门要试试发烧后格外温热的身子,现如今终于没人想碰了。

  进这相公馆小十年,时节终于得了一日清闲,可惜哪也去不了只能在床上躺着。大列愁得满屋转圈圈,时节看着心烦把他赶出去熬药。大列正要出去又被时节叫住:“把那个香囊给我挂在床头吧,看着解闷。”

  “你真有心上人了?”大列问,“现在是害了相思病?”

  “不是。”

  “那你这是怎么了啊?过去也受过差不多的伤,也没这样呀……是不是昨天我非拉着你看热闹,受凉了?”

  “不是。你别害怕,我死不了。而且昨天是我先叫你去看热闹的,不关你的事。”

  “可是……”

  “真没事。你去熬药,听话。”

  大列皱着眉头走了,时节盯着床头的香囊看,一边看一边想自己到底怎么了。大列说得没错,这次伤绝对不算最重的,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从里到外的难受。

  李老鸨给每个新人训话的时候都会说,男人来嫖男人都是图个新鲜痛快罢了,万万不能指望他们对咱们这些买屁股的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有了感情就只有死路一条。

  时节过去觉得李老鸨年年说、月月说实在是没有必要,除非是傻子,不然谁会对整日折辱自己的人有什么感情?可谁想到自己偏偏就遇上了个没有折辱自己的人,偏偏这人嫖男人不是为了新鲜痛快,他真的钟情于男人。

  若那毒药送来了事情还能理得清——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刘俊用他气重秋,用他杀王太保,他从刘俊那得钱财,得一段安生日子。可毒药没送来,送来了香囊,时节的脑子便乱了,便像傻大列一样想入非非、觉得自己中意的人也中意了自己。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今日不病死,明日也会因为什么其他的祸端不得好死。

  正皱眉想着心事,一只鸟扑棱棱地飞进房间直冲时节头顶而来,时节被吓了一大跳,心脏胡乱扑腾着从刚刚的愁思中回过神来。喘了几口粗气后想叫大列进来赶鸟,却发现那鸟的腿根子上绑着什么东西。

  时节突然有了精神,撑起力气自己把那鸟抓了,拿下那东西打开看——是些白色的粉末。这应该就是那个毒药了。时节一下子笑出声来——那香囊应该是用来给这鸟引路的,刘俊送香囊不过是为了不留下把柄,免得把王太保的死引到他的身上去。

  一切不过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心里那点怕顿时消散,时节的嘴角上扬着把那包东西好好地收了,然后叫大列进来把鸟抓了扔出去,顺便说自己冷了,要了个火盆来把那个香囊给偷偷烧了。

  时节的病跟着那上好的绸缎一块化成灰,第二天烧便退了,下次大朝后照常去王太保府上伺候,并且成功地把一小半包毒药倒进了王太保的酒杯里,那药不错,很快融进酒里,无色无味。

  只放一小半是怕失手浪费了毒药,如今放进去看着王太保喝下了心里当即后悔没有全放进去。又过五日再去王太保果然换了花样,根本没给时节敬酒的机会,而是把他按在水桶里、一边凌辱他一边看着他窒息挣扎。好在只把头按进水里,身上的药没湿,也没被发现。

  身上总带着药挺危险的,但时节更怕只有一半的药量不够让王太保死,所以还是冒险试了第三次。盯着王太保把那杯带着大半毒药的酒吞下肚子,时节笑得开心极了。

  “笑得这么开心,是知道刘俊要回来了?”真心的笑与虚伪的奉承完全不同,王太保轻易地看出了不同。

  “奴家伺候太保开心才笑的。”时节这话倒也不算撒谎,他知道刘俊要回来了,但刘俊对这事小心甚微,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惹嫌疑的。他高兴,单纯是因为王太保要死了。报仇的感觉比他想象中还要爽快。

  王太保眼神阴狠地捏住时节的下巴:“原本本官已经玩腻了你打算换个新的来着,可刘俊掺和了一脚,我又觉得你有趣了。”

  “能被太保看上是奴家的福气。奴家想太保永远不要腻烦了奴家才好。”时节还是笑得开心。

第6章 怎么哭成这样

  这次平乱刘俊又是大获全胜,各路权贵都过来道喜,可刘俊本人一点也不高兴——能和他分享喜悦的人走了,而自己在外面被绊住了手脚,都没能送他一程。如果他在旁边肯定不会给谢婴絮冲上去的机会,不一刀砍了也要拍后脑打晕过去,绝不会让她留下那个烈女追夫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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