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第79章

作者:姬泱 标签: 布衣生活 古代架空

  柳丛容给他斟酒,倒一杯,他喝一杯。

  他忽然说,“谢谢我这到不用,只要不再把我赶尽杀绝就好。”

  我笑了,“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坏人。”

  他的手指一直摩挲着我的手腕,让我感觉痒痒酥酥的,我想要抽过来,不过他握的却很紧。我们隔着自己宽大华美的袍袖手指纠缠,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就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这个时候,这折戏已经落幕,那个饰演猪八戒的小生不住的打躬作揖,台下打赏的银子流水般的送上去,还有一些女眷打赏的首饰,翡翠珊瑚玛瑙点翠,乱七八糟的,什么色的都有。

  布景换了,据说是让这些演打戏的伶人休息休息,所以加了几场折子戏。

  柳丛容他看了戏单,据说是《游园惊梦》《思凡》还有《跪池》。

  戏台上忙忙乱乱,这边有脚步声,羽澜回来了。他拿着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葡萄美酒,另外一只手中是一个锦盒,里面是三只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殿下,承怡,尝尝这个,这是瓜沙肃兰进贡的葡萄酒。这酒来自遗国高昌,已经窖藏了十二年,那些人用珍珠篓泥煤橡木裹着这酒从千里之外的丝路送进雍京,难得难得。”

  我不喜欢听到‘高昌’这个词,就好像我不想要回想昨夜做的噩梦一样。

  太子也不喜欢‘高昌’,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羽澜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看我们,也没有想让我们说什么。他走到木桌那边,把琉璃瓶放在桌面上,又斯文的拿出那三只夜光杯,一只一只的摆放好,这才把葡萄酒慢慢倒了进去。

  羽澜说,“承怡,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折子戏。崔老板倒是很喜欢听,他还会唱全本的《牡丹亭》。承怡,你猜一下,他演的是哪个?”

  我,“柳梦梅?”

  “错。”羽澜笑的很开心,“是杜丽娘。”

  我扑哧就笑了出来。

  一想到他那张水墨画一般的小脸,扭扭捏捏的演着香艳离奇的故事,外加衣衫半裸,就这好像一只清艳的猪头,戴着珍珠,口吐人言,实在比《牡丹亭》本身更离奇。

  羽澜说,“今天请来的可是最近在京城红透了的角,年纪轻,才十五。她的名字也很古怪,叫罗夫人,倒不是说她嫁了人,听说她姓罗,名夫人。而且她的出身也很奇特,她学折子戏,却不是江淮人。她是丝路宁州人,皮肤白,像是有白夷血统,眼睛珠子倒是琥珀色的,是真正的绝色。她可不像普通色目人,每个人的眼珠好像琉璃珠,看着有些怪。”

  闻言,太子松开了我的手,他慢慢端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子。

  那里的布景已经摆放好,一片精致的小花园,一张木桌,两把雕花椅。

  有人用黑色的披风裹着一个戏装少女上台,少女侧身坐在雕花椅上,那个人把黑色披风扯了下去,顿时,台下安静了下去,周围的宫灯都熄了,愈加显得出奇的安静,像是入了无人之境。

  所有人像是着了魔一般看着戏台,少女的美貌,她华美的衣裙,流光溢彩的头面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我把手中的夜光杯放在木桌上,不自觉的站起来,向栏杆那里走了两步。

  此时,少女低垂着脸颊,羞涩的转过面庞,轻轻吟唱了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附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她唱一句,我退一步。

  等到太子的手指掐疼了我的手腕,我这才知道,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羽澜低着头,手指轻抚着酒杯,似乎在回味少女的唱腔,又似乎在回味来自遗国高昌的美酒。

  又或者是,他在回味吟过的那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古来征战几人回?

  羽澜说,“承怡,喜欢这个女人吗,把她送给你,可愿意?”

  我好像被利刃陡然刺入身体,除了刻骨的疼痛,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个少女像极了她。

  似乎……

  已经死去五年的高昌公主阿伊拉,在我面前复活了。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她却是那样的脆弱和不安。

  在大正宫中,我安慰不了她,我无法帮助她,我甚至无法救她,无法救我们的孩子。

  她死了。

  我把她永远藏在心中,最深的一个地方。

  那里没有爱恋,没有思念,没有不安,更没有执念。

  听说,死去的人,会因为活着的人对她的执念而无法超度,在三途河上永远徘徊,永世受苦。

  我只想她能平静的走向另外一段旅程。

  她一直在我心中最深处,没有人可以再打扰她,我也不会……

  然而,今天我却看到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她才十五岁。

  仿若当年我初见到她一般。

  阿伊拉是我一个人的悲哀,那是我心头的一道伤疤,不是一朵花。现在他们却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当做筹码,当做笑料,当做一切可以任他们随意使用,任意压榨的东西,来逼我就范。

  我喃喃自语,“这才是真正的赶尽杀绝呢……”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台下的人们如痴如醉。

  我想起来羽澜还等着我的回答呢。

  我说,“多谢嘉王美意,我不喜欢听折子戏,家里也没有闲钱养一个伶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您一定要送我点什么,那就,把您想送的东西折算成真金白银抬到我府上,我对那玩意感兴趣。”

  太子一直不说话,此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上辈子咽下的气,现在终于吐出来了。

  我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嘲笑他。

  可是,他的手,却比我的手还要冰冷。

  

  第100章

  

  戏台子上又整理布景,《西游记》重新上场,这次到了‘禅主吞餐怀鬼孕’,唐僧师徒一行五人到了西凉女国,误饮河水,暗结鬼胎,台上那个俊秀猪八戒捂着肚子咿咿呀呀的,台下照例笑的东倒西歪。

  嘉王羽澜盛情难却,虽然我不要他送我的伶人,可是太子没有走,我也不走,于是又坐了回去,安静听戏。

  羽澜问,“承怡不喜欢那个旦角?”

  我回答说,“我这点喜好不是秘密,三殿下应该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那个小生。”

  羽澜,“如果哥哥你喜欢那个人,我去和他们班主去说,这个雍京城没有人敢驳你的面子。”

  我急道,“别着呀,三殿下你这是毁我呢。”

  羽澜又要说话的时候,我一拦,凑到他耳朵边上,状似小声说话,“三殿下财大气粗,不像我这个没本事的人,空顶着一个亲王的帽子却死守着那点俸禄银子,撑不死,饿不着。

  你有意帮哥哥我这点小忙,我本来不应该推辞,只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有河东狮,法严量窄,并且常常做河东狮吼。上次他抓着我的一点小辫子差点把我折腾死,又收了我家的财政大权,让我一丁点的零花都没有,所有的账目他都要看,我要是再找个小星回去,他非得把我家的瓦片揭了。我胆子小,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可不敢再风流造次。”

  太子撇了我一眼,似乎很不以为然。

  闻言,羽澜也笑了,他的笑非常耐人寻味。

  “大皇兄说笑了,我不是什么才大气组,这不是想着孝敬点皇兄喜欢的玩意,我就算勉为其难,也要做一做不是?”

  太子忽然插了一句,“羽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羽澜连忙回答,“殿下此话差矣。殿下,承怡和我,我们是兄弟呀。

  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承怡,说起来,父皇子息不能算单薄,父皇治下的凤化年间,皇子的日子也算不得艰难,缇骑又分了家,分成北镇抚司,南镇抚司,互相节制,也不敢再找皇子的晦气。但就算这样,不算几位公主,在这些兄弟中,活到成年的就我们几个。

  五弟去年殁了,四弟又不争气,去年也去了,二哥一直在山中参悟佛法,永世不再入凡尘。

  今年年初的时候,父皇曾经遣人去寺庙看二哥,二哥说他已是出家人,再无父母兄弟,也了却了尘缘,反过来还劝父皇不要修黄老之道,要跟着他参悟佛法才是超脱的正途。

  父皇和二哥都不是凡人,他们以后要升三十三层天,或者到西方极乐世界去的,只有我们三个舍不得眼前这花花绿绿的万丈红尘,坐在这里喝酒吃肉,脱不了肉眼凡胎。”

  我,“三殿下最近书读的多,说话越来越超凡脱俗了。您这一堆说的真好,可我听不太懂,我不是读书人,又没有进过翰林院(我三弟羽澜居然曾经正儿八经的在翰林院混过),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点?”

  他说的旧闻,我还真听说过。

  以前皇子的日子是挺难熬的。

  听说二十多年前,缇骑还没有分成北镇抚司,南镇抚司,也不会窝里斗,更没有让司礼监节制,大郑朝所有的秘密军队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就是缇骑总指挥使赵汝南。

  那个只手遮天的赵汝南活着的时候,杀凤子龙孙毫不手软。

  他最拿手的就是‘瓜蔓抄’。

  凡是有一定点沾亲带故的都能被他查出来杀掉。

  父皇那些个庶出的兄弟都被被莫名其妙的造反案子牵连,从而被投进了缇骑诏狱。赵汝南用三百斤的大枷锁枷他们,不出三天,那些较弱的皇子公主们都吹灯拔蜡,去和阎王爷打麻将去了。

  后来,赵汝南权势太大,满朝文武都视他为洪水猛兽,就连王侯世家、一品大员见了他都心里打鼓,腿肚子打颤。

  谁没有几件需要瞒天瞒地,瞒祖宗,瞒史官的事??谁家没有一件两件‘不可对人言’的事?所以大家都怕赵汝南,就怕他嗅到自己家里那点秘密。

  再后来,我爹就把他杀了,家人赐自尽,所有案卷秘档全部封存。

  这些旧事外人知道的不多。

  知道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活下来的就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我知道的这些都是从禁宫那些浩如烟海的旧档中无意间看到的。

  羽澜说的那些话,我是听的云山雾罩的,真的听不懂,可他当我是拿他打岔,混着玩,所以他也不再说话了。

  台上热热闹闹,台下笑声不断,一派热热闹闹的繁华景象。

  只有我们兄弟三人这里十分安静。

  紫袍煌煌,醇酒佳肴,正襟危坐,各怀鬼胎。

  

  第十四卷 黄金万两

  第101章

  

  真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三殿下人长的像个败落的名门贵公子,他家的饭菜也不那么好吃的。自从那场宴会回来我就闹肚子,拉了半宿,两条腿都软了。

  第二天太子文湛微服到我家串门,我连忙让黄瓜好生伺候着,并且叮嘱小莲千万不要出来在太子面前晃悠,以防触太子霉头。

  等我喝了一大锅草药汤子,肚子终于消停了,我这才围着一个大被子坐在客厅陪着太子。他很安静的坐着,也许是我家熏炉里的暖香烧的旺,他身上也没有常带着的那种冷冰冰,拒人千里的锋利刻薄气氛。

  太子喝了一盏清茶,吃了一枚糖渍梅子,然后就开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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