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19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他很少议论朝政,可梁老太师却偏偏喜欢听他讲:“何疑之有?”

  梁锦把手搁在桌上,玩着茶碗的盖儿:“圣上自登基以来,爷爷与父亲尽心辅佐,肃清朝野,圣上自然知道我梁家忠心耿耿,可这几年下来,我们梁家独大,圣上恐怕很难不会心有余悸,日渐年长后,这个心有余悸恐怕就要成为心腹大患了。”

  这些道理梁老太师自是晓得的,也是他的心病,跟几个儿子说,毫无建树,如今能跟孙子说,梁老太师赶紧抓着机会,从上座挪坐到梁锦旁边去:“你接着说!爷爷我洗耳恭听。”

  梁锦凑过去,压着身子:“来给我们家送礼的,要么是咱们家的亲友,要么是想依附咱们家的。这个道理,爷爷懂,孙儿懂,圣上自然也懂,可圣上会想,人都来依附咱们家了,就没有必要要去依附他了!皇帝嘛,总想天下人都靠他吃饭的。”

  “说得很是有理!”梁老太师欣慰的点着头:“那依你之见呢?”

  犹豫了一下,梁锦又凑过去:“依孙儿愚见,想在盛世之中存活,其实比乱世更为艰难。”见老爷子没捻着须子没反对,梁锦便接着道来:“不若我们为自己创造一个乱世。帝王都喜制衡之术,不喜功高震主,只有臣下们相互制约,你拿着我的错处,我拿着你的把柄,圣上才可安坐龙椅。”

  “怎么个乱发?”梁老太师来了兴趣,也凑身到桌上去,瞪圆了眼睛看着梁锦,这个说法儿子门生们可是都没提过。

  “孙儿不是说了么!爷爷怎么还不明白。”

  “啪”一声,梁老太师抬手给了他一下:“竟敢目无尊长!怎么跟爷爷说话呢!”

  梁锦捂着脑门儿:“孙儿知错孙儿知错!”怨怼了老爷子一眼,揉了几下额头:“孙儿的意思是,不如兵行险着,放点风声出去,让那些心怀嫉妒之人偶尔弹劾一下咱们家,好让圣上拿着咱们的把柄,这样他才能安心呐!自然了,这把柄不能是什么抄家灭门的大罪。”

  梁老太师沉思一会儿,未置可否,只是十分赞赏的看着他:“你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前途自然无量。”

  这是将他的意见采纳了,梁锦明白。趁梁老太师在思量此事,赶紧告退。生怕多呆一会儿,老爷子又想起盘问他与何须问的事来。

  因着中秋,长明书院也给了学生门几日休沐。傅府给余府送节礼,傅成专门请示了傅大人让他亲自去。

  礼品里夹带私货,是给余岳阳的两本书。傅成把书揣在怀内,去了余家,先是给余大人拜了礼,又将余岳风的礼品给了他,也是几本书,是难得一见的一些孤本。

  余岳风见了,很是开怀,拉着傅成,小声的说:“他日若你来提亲,我必定帮你在父亲面前美言几句。”

  这正是中了傅成的下怀,但他不接茬,拉着脸:“岳风误会我了,你我兄弟多年,送你几本书,不至另有目的!”

  余岳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些年装作对岳阳情深似手足,如今又在我面前装!

  但话出口,还是一派肺腑:“你我兄弟多年,我帮你促成美事也是应当的,不必推辞!只要你日后能待岳阳好,我就放心了。”

  辞过余岳风,还是余府外院的偏厅,傅成总算见到了余岳阳。他坐在案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傅成,哪怕等了许久,也不愿意去翻一翻书,趴在桌上,都快睡着了。

  傅成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伸出手去顺着头发摸他的髻,余岳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跳起来,绕过书案,想去抱他。

  等走近了,他又停住了,怕被人看见。一步远的距离,他羞答答的垂下睫毛:“你怎么才来?”

  这该是埋怨,像等待久归的丈夫,纵有千言万语,都化在一句责问里。

  傅成的心像被他拽住了,呼吸一滞:“拜了你父亲,又与岳风多说了几句话。你怎么不到正厅上去?”

  “我怕……”怕什么,余岳阳没说。可傅成懂了,他是怕,一眼瞧见自己,被余大人看出端倪。

  傅成抬手去摘他衣襟上的一根发丝:“好几日没见你,好像瘦了。”

  余岳阳眼睛顺着他的手过去,又抬着脸看他的脸,忽地笑了:“想你想的,不思饮食。”

  “想我?”傅成装作不信:“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是为难他呢,余岳阳也不生气,谨慎的看看周围,没有人,微垫着脚去亲了他的唇一下:“这下看出来了吧?”

  傅成得了手,哪里还有不满足的,从怀里掏出来两本书,递给余岳阳:“藏好!回屋再看。”

  什么书余岳阳心里有数了,害羞起来,掩饰似的提起之前的事:“你原来还说,要替我挨揍,怎么上次没来替我挨?我挨打还是因为你造下的孽!”

  他是指那些吻痕,傅成愧疚:“对不住!是我做事不小心,你被打了身上疼,我心里更疼呢!”

  余岳阳听着这话耳熟,想起那些话本子里的浪子,总是说这样的话哄姑娘开心,担心他也是哄自己,别过脸,瘪着嘴:“我发现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你从前不这样。”

  “从前我也想这样。”看他似乎是在闹别扭,傅成掰着他的下巴,把他脸转回来:“言多必失,我不说了,你且看我日后如何做罢。”

  怎么就不说了呢?甜言蜜语谁都爱听的,余岳阳更别扭了:“我等着看,你可别教我失望!”

  转过话题,傅成问他:“你什么时候上长明书院读书?”

  “我父亲今日差人去请院长大人了!”余岳阳从未有过提起读书像这次一样高兴:“等下个月我和岳风过了入院测试,就能和你一同去读书了!”

  看他兴奋的样子,像朵娇艳的水仙,傅成止不住,趁着四下无人,去吻了他的鬓角:“我近日在书院,一直刻苦念书,就为着明年中举,你千万要等我。”

  “你才要等我呢!”余岳阳不服:“可别背着我先议了亲。”

  “你放心,我的亲事我已同母亲说了,等来年科考中举,我自有打算。”

  余岳阳想起梁锦与何须问,想着日后能做他们一般的夫妻,便满怀期待的望着傅成:“我不爱读书,也不想要什么仕途,家业上也还有岳风,我的前程是你!”

  看了那么多戏文,傅成却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的情话,从一个他想了多年的人嘴里说出来,世间再没比这更快活的事了:“绝不负你!”

  像个姑娘说了这样的话,余岳阳不好意思,故意拍一下傅成的胸口:“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女子,不要你这些酸溜溜的承诺!”眨眼又问:“你家里忙么?我家都快脚不沾地了。”

  “我看你闲散得很,还有功夫在这里睡觉。”傅成笑着逗他:“我家人口不多,倒是还好,叔伯兄弟们十五那天过府来吃家宴就行。”

  “哦……”

  傅成觉看余岳阳低着头的样子,心头上火辣辣的烧,想按住他做些不规矩的事,又不敢。

  余岳阳也不好受,想扑到他怀里去蹭蹭,止止心里的瘙痒,两人都安奈着,不敢再有什么逾矩的动作,又说了一阵话,傅成便打道回府了。

  傅成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与他是一母所出,他是长子,平日里还要帮着父亲料理一些外事,大节下,自然不敢在外多作逗留。

  这边余岳阳揣着书,做贼心虚的回了屋,遣退了左右服侍之人,爬上床,拿出书来偷偷翻看。

  这一看,让余岳阳目瞪口呆,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杰作,无论表情还是肢体,都画得栩栩如生,吓了余岳阳一跳。

  原来两个男人是这样做的……那得多痛啊?似乎是感同身受,他在床上抻起上半身,去看自己的屁股,顷刻又觉得羞耻,怎么自己就是下头那个?慌忙间把书丢到床底下。

  过了一会儿,又捡起来,拍拍灰,藏到枕头底下,怕被人翻着,又藏到褥子底下去。

第26章

  夜宴

  因着梁郝两个庶兄弟携家眷在外,今年家宴人口也不如往年多。

  一家人将饭摆在了外院宴请宾客的正厅上,请了一个班子,现在厅外搭的戏台。戏子们都已经装扮上了,花里胡哨的到厅里来给梁老太师和老夫人请安。

  梁锦携了何须问,与两个庶弟两个妹妹坐在一桌,梁响罄坐在谭青瑶边上,两个人正在低声耳语。

  桌上梁瑄端起酒来同何须问说:“大哥,今日中秋难得一聚,我这个做弟弟的敬你一杯。”旁边梁远也跟着站起来,说了两句两句漂亮话。

  梁锦有些不舒服,这两个兄弟说话间并未把何须问放在眼里,梁锦执起杯,带着些责怪的玩笑:“你们嫂君在座上,怎么光敬我不敬他,想把我灌醉不成?”

  看他脸色有些不佳,梁瑄忙笑着干了一杯:“大哥别怪,是二弟失礼了。”又斟一杯,对着何须问:“嫂君,这杯二弟敬你,可别见怪呀。”

  何须问这些日子除了跟梁锦和梁慕白话多起来以外,对其他人还是那副样子,眼下也是,不冷不淡的端着杯说了句:“我不会饮酒,你不要见怪才是。”说完就着杯呡了一小口。

  “哎嫂君,这可不成。”梁瑄在外花天酒地,比梁锦有过之无不及,酒桌上劝酒习惯了:“你若不饮尽此杯,就是在怪弟弟我无礼了。”

  何须问抿着唇,仍旧搁着杯,没听到的样子,梁锦知道了,他是讨厌喝酒的,于是打了个圆场:“这杯我替你嫂君喝了。”这已是极给面子了,他平时对这两个庶弟都只是不咸不淡的处着。

  梁瑄多喝了几杯酒,觉得何须问下了他面子,已顾不得梁锦在侧,摆出平时那套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嫂君不喝,想来是看不起我这个庶出的兄弟了?”

  这动静引得上头桌老夫人侧目,身旁的丫鬟附身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夫人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你为长嫂,却没有一点肚量,你难道是到我们家来摆谱的?”

  梁锦心中大为不快,恨不得将那个不顺眼的兄弟绑起来揍一顿,狠狠瞪他一眼,下桌来朝老夫人鞠礼:“奶奶别动怒,这全是孙儿的不是了,须问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在外头找了个郎中抓了几副药,郎中说了这些日子都不宜饮酒,是孙儿没同瑄弟说清楚。”

  老夫人一撩眼皮,就知道梁锦是在打马虎眼儿,也不好阖家上下的太为难他,只庄严的瞅了眼何须问:“你身子不爽,就该在屋里歇着才是,既然到了这厅上来,又端得很个佛爷似的,叫兄弟姊妹们都来看你的脸色,成什么样子!”说完似不打算再追究,执起筷子,去夹盘中软软的果汁鹌鹑。

  梁锦松懈下来,捏了把汗,这形式,比他父亲问他学文时还教他胆颤。回到桌上,梁瑄不敢看他,趁着戏台上锣鼓喧天,他冷笑一声:“我看你如今长大了,已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梁瑄只比他小上一岁,却因为他是嫡出,又是兄长,一直屈服于他,见他果真动了火,赶尽自罚了一杯:“是我胡言乱语,大哥宽恕我罢!”

  一桌子静悄悄,都不敢说话,梁响罄暗地朝梁瑄翻了个白眼,心里直骂这个没出息的亲哥哥。

  也懒得再去计较,梁锦夹了一颗豆腐果放在何须问碗中,又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没事,吃饭罢,吃完我叫人先送你回去。”

  他知道何须问不喜欢这种场合,呆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家宴的礼数,正巧老太太也不喜欢他在这里碍眼,不如让他先回去,大家都自在。

  果然,何须问退席后,老夫人脸上看着舒缓多了,拉着谭青瑶坐在身侧,拍着她的手直说:“还是青瑶最讨人喜欢。”话锋急转,一脸担忧:“就是这些日子看着像是憔悴了,我让厨房每日给你熬的燕窝可都吃了?”

  谭青瑶望了眼梁锦,露出个勉强的笑脸:“奶奶放心,我每日都吃着呢。”诺诺的略低下头:“我就是……有些想父母了。”

  “乖孩子。”老夫人摩挲着她的手,白白嫩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别自己搁在心里,要跟我说才好。”嗔怪的瞪了眼梁锦:“你奶奶来了信,说都惦记你呢,你调养好身子,赶紧为我们梁家开枝散叶,也不算辜负我和你奶奶对你的一片心啊。”

  谭青瑶再抬头时,眼睛里闪着泪花:“青瑶都记着了,奶奶放心。”

  梁锦也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全放在戏台上,上面在唱诸宫调,演的是西厢记,正唱到张生毁诺于崔莺莺,是听了几百回的戏码。

  “锦儿!”

  一回神,是老夫人在叫:“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说什么了?梁锦一脸懵懂,老夫人叹气:“我让你别只顾着“看书”,还是抽出空来多照顾青瑶,她置身于咱们家,孤苦无依的……”

  说到孤苦无依,梁锦一片思绪又飘到何须问身上,即刻就想回院儿里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当下还是周旋着:“孙儿知道了。”

  “你可别光说不做,面上来敷衍我。”老夫人又是埋怨又是乐呵。

  “孙儿可不敢!”梁锦哄着她:“奶奶英明一世,况又疼爱我,我自然会照顾好青瑶的。”

  他说的“照顾”自然和老夫人说的“照顾”不是一回事。

  老夫人笑起来:“上次奶奶罚你,你可怨我?我也是一片苦心为着你好,你偏嘴硬,也不跟我服个软。”又责怪梁锦:“青瑶为了你来求我,你也不好好谢她。”

  转来转去又回到谭青瑶身上,谭青瑶拉着老夫人,娇娇的替梁锦说话:“奶奶误解夫君了,他夜里一回来,就来跟我说了,让我放心呢。”

  梁锦含笑看了她一眼,看她娇滴滴的偎在老夫人身边,也算个千娇百媚了。

  “好好好……”老夫人开怀得前仰后合:“小两口就该如此!”

  这个“小两口”把谭青瑶说得红了脸,梁锦看在眼里,不去接话,心里想的是,这么好的月亮,不知道何须问睡了没有?

  在席上熬到了三更天,梆子一响,梁锦就起身行礼:“奶奶,孙儿有些困倦,想回去睡了。”

  老夫人也有些熬不住,打了个哈欠:“是该歇息了,大家都回去睡吧。”执起谭青瑶的手,朝梁锦走过去:“你带青瑶回去,也早些休息。”又示意梁锦伸出手来,将谭青瑶的手交付到他手上。

  谭青瑶已是羞得脸通红,任由着梁锦拉着她走,刚离了厅,梁锦就松开了,遥先一步走着。

  前头有三个丫鬟打着灯,梁锦负着手,走得有些急,谭青瑶就碎步在后头小跑,不知踩了什么,“哎呀”一声,滑了一跤。

  杜翠去扶她,她嘶着气儿起不来,像是摔疼了哪里,梁锦只好朝她伸出手,稍稍用力将她扯了上来。

  谭青瑶就势虚软的倒在他身上,梁锦立即把她扶正,交给了杜翠,自己慢下脚步来。

  “多谢夫君……”谭青瑶羞涩的说了一句。

  梁锦摆摆手,算是回她了,过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她,光有些暗,还是能看见她一脸的娇羞,真是个美人儿,他却动不了心。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美的月光,让他心生出一丝丝愧疚,梁锦沉吟:“你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

  这个“委屈”他洞房那天也说过,但现下温柔得多,这种温柔让谭青瑶觉得有了希望,即刻剖白自己:“只要能伺候在夫君左右,青瑶就不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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