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30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梁锦倾身过去,往他唇上啄了下:“要是我有了子嗣,奶奶就能放过你的话,我愿意的。”

  这话乍一听是可笑,可细细嚼来,又是动听的一句话,梁锦是恣意的人,却愿意为了何须问去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再看看罢。”何须问没有随他:“我不想你委屈自己,再等等罢,你回来了,老夫人不会太为难我。”

  何须问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挽着梁锦,让他扶自己起来走走,看看腿坏到什么地步。一下地,发现比想象中强了许多,只是膝盖无力,有些支撑不住身子而已,并不是整个腿都不能动。

  梁锦搂着他的腰,十分用力,生怕一个不留神何须问就会跌下去,走了十来步,他就舍不得了:“还是回去躺着罢,等冻伤好了再走。”

  他紧张得像对一件易碎的珍宝,何须问也不好让他太担忧,刚回到床上靠着,云裳的茶就切了来了:“少夫人先喝茶,药也煎上了,一会儿好把药也喝了。”

  说起来药,又说到毒,梁锦想起来把来龙去脉跟何须问说了个仔细,等说完,已是破晓,绯红的一片天,太阳藏在白雪皑皑的山头里,是个大晴天。

  入冬后难得见晴,何须问让梁锦扶他到窗户底下坐着,好等朝阳晒进来。梁锦把整个被褥都披在他身上,搬了张椅子挨着他坐下,也躲到被子里,拥着他。

  梁锦亲一下他的鬓角,倏地问:“你跟何长春关系如何?”

  “三哥?”他突然问起这个,叫何须问陷入回忆:“他是姨娘生的,在家里也是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他评价起亲人来,也是不偏不倚的公正:“他很聪明,为了让姨娘和妹妹日子好过些,一个人艰难的周旋着大夫人和另外两个哥哥。”

  越是隐忍的人,越是有恨,梁锦轻松的笑着:“那正好,也许他能帮到我。”

  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何须问狐疑道:“你打听他做什么?”他眼睛瞪大了,恍然大悟:“你是想替我出头?”

  太阳爬上屋顶来了,斜斜的照了束光进来,梁锦迎着光侧头看他:“她们想要你的命,难道我还要叫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么”

  何须问本想说算了,可看着梁锦,他皱着眉,似乎痛苦得无法忍受,他说不出口了,转念叮嘱他:“你当心些,我家那位大夫人就是个泼妇。”

  梁锦搂过他的肩,在他肩头上软软的揉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明明是在说着什么阴谋,语调却很平缓。

  两个人迎着太阳,又坐了大半晌。

  长生被锁了的事,很快整个院儿里都知道了,谁也不往上头报,对外只说她偷拿了东西,梁锦还特意让东逞在衙门里找了个相熟的捕头来审问,忙活了好几天,洋金花的采买记录等一应罪状就都拿到了手里。

  因为没有长生的身契,不能发卖也不能用刑,梁锦便偷偷将人送去了偏远的庄子上,吩咐了人看好她,不叫她死了,也不能叫她痛快的活。

  自打回来后,他就没到老夫人那去请过安,只往老太师院里去了几趟,老太师劝道:“你还要跟你奶奶置气到什么时候?这些日子你不去,她便成天哭天抹泪的抱怨。”

  疼爱自己的长辈和自己心爱的人之间,梁锦亦难抉择,他觉定站在道理这一面:“孙儿不敢,只是……”他拽着袖子,硬着头皮:“只是须问的腿跪坏了,我心疼,若我现在去见奶奶,只怕会出言不逊顶撞到她老人家。”

  老爷子瞪着他,略微惊诧:“想不到你这臭小子这点也随了我。”他是指疼媳妇,可年纪大了不想在晚辈面前丢人,便换了冠冕的措辞:“重情重义是好事儿,但你奶奶的初衷,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为了媳妇,就叫她白疼你这些年。”

  作为一家之长,话说到如此,已是为梁锦着想了,梁锦思虑再三,妥协了:“我这就过去给奶奶请安。”说着就要告退,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郑重其事的对老太师说:“您对奶奶一向是敬爱有加,我对须问有过之无不及!”

  他神色肃穆,似乎一瞬间长大了,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老太师怔在坐上,说不上是喜是悲,这个孙儿如此像他,更多的是叫他欣慰。

第42章

  同甘

  既然说了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梁锦也不推脱,径直就往那边院儿里去,晴了好几日,积雪也只剩了薄薄一层。他走在路上,心境很复杂,既怨老夫人,又对她无可奈何,总算是体会了一把人常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是非曲直可以衡定,可情怎么去量呢?对何须问是爱,难道对这些骨肉血亲就不爱了?梁锦自问,他做不到将对错划定得那样清楚。

  因为怨怪自己无能,所以见了老夫人,他便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

  老太太将左右都退尽,开始怨天怨地的哭:“你这个不孝子,我算是白疼你了!”

  她哭得痛心疾首,梁锦站在下头,据理力争:“孙儿有错,可奶奶难道就没有错?”他企图想唤起老夫人的良善:“须问因为冻伤了腿,往后走路都成了问题!”

  这是诘责,老太太惊着了,直冲他嚷:“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若死了,我也不要你来问罪!我自去衙门领罚!”嚷过了,哭得更凶,颤颤的指着梁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她是跋扈惯了的官爵夫人,不容指责的,梁锦只能无奈的笑:“那须问又是造了什么孽?要在我们家受这样的委屈?”他走到老夫人跟前,怆然的看着她:“奶奶您心疼我婚姻不如意,可须问呢,谁心疼他?他是个男人呐!却给我做了妻子,背负的耻辱远比我多得多!”他希望老夫人能懂:“若我不心疼他,他的一辈子要怎么过下去?”

  “那你呢?”老夫人抓着他的手臂,蹙迫的问:“他怎么样我不管!可你、难道要让我断子绝孙么?”她把心一横,冷硬的说:“他挡着你的路,我就不能不管!”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梁锦从未如此希望过,这些家人能少疼他一些:“他没有挡着我,他也从没不让我去谭青瑶屋里。”

  “可若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不跟青瑶亲近?”老夫人面上泪还未干,就固执的跟他争辩:“说来说去,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造成了你今天这个局面!”

  梁锦发现了,这个没读过多少圣贤的老太太,居然如此能言善辩,该说她是不讲理呢还是钻了牛角尖?

  他算是感受到了爷爷的苦,看来道理是说不通了——梁锦蓦地往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廊下的雪地里,一撩袍子跪下了。

  老夫人跟着出去,以为他是要认错,没想到梁锦却说:“须问就是我的命,他尝过的苦,我也是要尝的。”他挺直了背,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奶奶若是为难他,就是在割我的肉、剜我的心!”

  谈判不成,这是准备耍无赖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扑过去捶打他:“你敢要挟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了?”任凭她怎么捶打,梁锦只嵬然不动,也不反驳。

  丫鬟们都围过来劝:“老夫人,这冰天雪地的,若跪坏了少爷可怎么好?”梁锦听了拿眼去扫她们,心里想,不知道何须问跪着的时候,她们有没有这样劝过?

  他冷眼瞧着,她们怎么会理呢?在这些人眼里,何须问是低贱的,是多余的。

  这深宅大院里,似阴司地府,从前梁锦不会觉得,因着他是这里的受益者,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是躺在云端上被高抬着的人。

  而如今,站在何须问的立场上去看,这里却是个吃人不讲理的地方。

  他这是要跟何须问夫妻同心了,老夫人胸口里堵着一口气:“不必劝!他要跪就让他跪着!”散了众人,她仍旧回屋里去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梁锦,又开始淌眼抹泪,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不孝、孽障”之类的话,边上的丫鬟也不敢接她的茬。

  常言都说化雪最冷,梁锦算是体验到了,经太阳一照,雪融得更快,他一双膝盖陷在里头,忍不住浑身打抖。

  打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种苦,梁锦偷偷将重心后移,脚尖使力,将两个膝盖换着抬了几下,就几下,他就想起何须问,又一咬牙规矩的跪好。

  冻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须问在屋子里转悠,一步一颠的练习走路,张太医也说,多走走是好的。

  无所事要去扶他,被他推拒了,边走边询问她的伤,无所事没中毒,自然是没落下什么病根,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正说着话,忽听玉碎银光的纱窗外头云裳正跟人嘀嘀咕咕。

  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丫鬟来报云裳,说梁锦正在那边罚跪,云裳一听就焦躁不安,里头那个才好,另一个又要折腾出病来,这可怎么好?

  小丫鬟安慰她:“你别急,老夫人现在在气头上,过不了一时半会儿气下去了,准让少爷起来。”

  云裳这才稍安,纳闷儿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让少爷罚跪?”

  “我的姐姐,哪里是好端端的?”小丫鬟隔着窗户往里头瞅了一眼,压低声音:“大少爷这些日子都没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常跟里头伺候的人抱怨大少爷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话怕被何须问听见,云裳便拉着她走远了几步,小丫鬟又说:“今儿少爷去请安,老夫人本来还高兴呢,谁知少爷赌气自己去雪地里跪下,让老夫人以后别为难你们家这位少夫人。”

  可是了,老夫人哪里舍得罚他?十有八九还是因为少夫人,云裳去屋里抓了把散碎银钱给这小丫鬟,一并谢了她梁锦不在那些日子来报的信儿。

  稍想一下,云裳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何须问,何须问扶着根椅子坐下,并不着急。他在窗下坐着,一只手捧着手炉,一只手抽出一本《玉皇经》来看。

  见他不似担忧的样子,云裳她们便各忙各的去了。何须问看了一会儿书,又抬眼看窗外,外头蔚蓝的天,缀着几朵云,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暖和和的,大概走得累了,他靠着椅背,昏昏然的打起瞌睡。

  这瞌睡直打到日暮,梁锦在老夫人那里用过晚饭回来,一进屋就往里间去,刚打了帘子,就见书案边的何须问,正斜斜的靠着,身上搭了件毡满毛的紫貂斗篷。

  这是梁锦的衣裳,不知道哪个丫鬟见他睡着了,便翻柜子拿出来给他盖上,他两个发带坠到椅背后头,脑袋折在扶手上,睡得很恬静,梁锦在心里头吟诵道:“残阳映故里,俱销万古愁。”

  他想,何须问就是他的“故里”了,他轻着手脚走过去,哈了半个腰去看他,细细的,像摹一副画那样,从发髻到额头,从眉眼到下巴,要将他篆到心里去。

  徐徐地,何须问挣开眼,一睁,眼前就是梁锦整个脸,凑得很近,连吐息都能感觉到:“你回来了?”他问,声音里含着刚睡醒的慵懒。

  “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也不差人去问问我。”梁锦把脑袋收回去,站直了,撇着嘴像是不高兴:“我跪得膝盖直疼!”

  何须问将信将疑,要弯腰下去撩他衣摆,梁锦一见他似认真,连忙躲开一步。

  何须问见他那浸湿了的衣摆,立马横眼瞪他,他这才不甘愿的挪了回来,何须问从锦袜里抽出裤腿,挽起来看,是一双冻得乌青的膝盖,他两个手指拧着皮肉用力掐了一把。

  梁锦毫无反应。

  露馅儿了!梁锦连忙扶他起来,没皮没脸的凑近了说:“大白天的你就掀我衣裤,多不好啊……”他想起那些使人脸红心跳的夜,眼睛里闪着精光:“等你好全了的,咱们不急!”

  他这没皮没脸的样子,让何须问又笑又气:“你怎么也不服个软?冻成这样,还不叫个太医来看看!”

  “不值什么,”梁锦还是嘻嘻乐着:“在奶奶哪儿已经看过太医了,若冻坏了,我们就是两个跛子,谁也跑不到谁前头去。”

  何须问垂下眼,没接他话,良久才抬起来:“翠芝就要生产了,你备好礼了么?”

  梁锦被问得一懵,脱口而出:“翠芝是谁?”

  “……你三弟妹。”猜他是忘了这一茬了,便柔声提醒:“她产期就在这几日了,你难道不备份大礼?”

  哦……梁锦这才想起那个村妇来,满脸的不屑:“用不着这样隆重,他是弟我为兄,再者那女子也不受人待见,随便挑个什么送过去就成了。”他又想起来问:“怎么你竟想起管这些闲事儿了?”

  随便挑个什么,大概也是孔翠芝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也不指望他能对这些不足道的人用心了,何须问自己拿了主意:“把屋里的那对犀牛望月一并堆着的那些料子都给她罢。”

  那对犀牛望月,一个就有一尺多宽,因为通体都是黄金锻造,所以梁锦嫌它俗气,只把它摆在架子最底下一层。

  “她最喜欢这些真金白银的东西。”何须问笑盈盈的,一笑,眉尾上那颗小痣就跃动起来:“要是送她什么名书名画,她估计能用来当柴火烧了……”

  他是极少这样开怀的,梁锦一边贪恋的看着他,一边心里泛醋:“你什么时候跟那个村妇这样要好了?”他绷着脸提醒:“你可是个男人,她是个村野女子,本就不大规矩,与她走得近了,当心被人传闲话!”

  何须问探寻着他,可能觉得他又耍孩子气,心里软下来,去拽他的手:“你没回来的时候,慕白和她日日来看我,她挺着个大肚子,每天风里来雪里去的。”

  可能是想叫梁锦也能看中她一些,便接着说:“为了我去求你三弟请郎中,还被你三弟打了一顿……”

  “老三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梁锦反握住他的手,薄怒道:“成天在外头屁都不敢放一个,在家倒学会打女人了!”他想,就冲他不愿意帮忙请郎中这一点,也该拿出兄长的款教训他一顿。

  “再者。”何须问又说:“老夫人既然答应你不再为难我,我也当改一改往日不合时宜的德行,尽量合她心意一些,省得你在中间难做。”

  他怎么知道奶奶妥协了?难不成修道的书看多了,还真会掐指算命的本事?

  梁锦将头凑近了,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的看:“难不成我真是娶了个真人菩萨?”张着手指伸到何须问的腋下,去挠他痒痒:“快快退了这凡胎,让我见见真身是什么样子!”

  “呵呵呵……”何须问被他挠得咯咯直笑,缩进椅子里躲他,躲不过去,便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脚从鞋里抬出来,去抵着他的肚子,想将他揣开一些。

  谁料梁锦一把抓住他的两个脚,隔着锦袜挠他脚心,他想挣,可脚被梁锦死死压在腿上,根本挣不脱,只得胡乱扭着,笑得一张脸都憋红了,气息大乱的喊:“救命!哈哈哈哈……救命……”

  日头落下去了,婆子丫鬟们陆陆续续在点院里的灯笼,早就听见了他俩嬉闹的动静,也不好进去,只有华浓,端着碗药过去解救。

  “少爷你可行行好罢!”她使力拽着梁锦的胳膊:“让少夫人先把药吃了。”

  听见是吃药,梁锦这才松开手,看何须问笑得脖子耳朵都透着红,还窝在椅子里匀气儿,他倏地涌出一股邪火,烧得他五脏六腑滚滚发烫。

  他美滋滋的端起书案上的药:“让我替夫人先尝一尝。”抿了一口,作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苦,是甜的!”

  两手捧着端给何须问,何须问才不信他的鬼话,接过了,上刑一样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往里灌,居然真的不觉得苦了!

  心里甜,连药也透着股回甘。

第43章

  探望

  廿一那天,有两件大事。

  一个是梁郝和李氏回来了,带着一大堆洛阳特产,还有李家的回礼。

  二是孔翠芝生了,是个男孩儿,老夫人没瞧出来有多高兴,李氏让人赏了些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自然了,转眼就赵被姨娘收罗了去。

  何须问刚从李氏院儿里回来,打点好要送的礼,那对犀牛望月有些沉,便叫了林鸿来托着,一行人就要往梁远院儿里去看孔翠芝,梁锦跨了两步赶上去,拉着他的手:“我跟你一道去。”

  何须问惊愕了一下:“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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