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41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梁锦细细笑了下,仰头望那影壁上的树枝:“你回他话,我梁锦绝不忘他帮的这忙。”

  多年后,这位通判大人受梁锦提携,一路升官至京,暂且不表。

  且看梁锦扭转头去,冲东呈低语:“你去查查那白芫笙在洛阳的底细,可曾与什么人走得近,有没有指过婚。事无巨细,都给我查清楚。”

  东呈呆楞着,哈着个腰傻问:“少爷,又要娶姨娘啊?您这……怕是不生个儿子,就有娶不尽的姨娘呢,老使阴招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梁锦气得斜他一眼,似有发威之势:“废什么话?”

  “嘿嘿嘿,我错了,少爷别跟奴才计较,我这就去!”

  打个飞眼,东呈便似猴儿一样跑远了,梁锦依旧折回院儿里去,抬着高傲的头颅进了屋,睥睨榻上歪着看书的何须问:“我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儿?”何须问翻书的空隙赏了他一眼。

  “就……办完了,就回来了,”梁锦见他不似要哄自己,便主动找了个台阶下:“怕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给我张罗个妾进来。”

  何须问卷着书坐直了,抱歉一笑:“真是对不住,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让厨房别做你的晚饭……”

  梁锦忍无可忍,飞扑过去,将他按在那榻上挠他痒痒:“你个没良心的!这一屋子丫鬟陪着你,你心里就半点儿不记挂我,转头就将我忘了!”

  两人在外间的榻上闹了一阵,直闹得些微出汗才罢。

  谭青瑶正要出门,转到廊下就听见他俩的动静,只当听不见,寸步不落的往外走。

  从嫁进来那天,起初她心里有酸,这酸成了妒忌,渐渐又演变作恨,这恨凶猛蔓延,现已烧到梁锦身上了。

  是了,她对他的爱,在无数次的绝望中,已酿成了恨。

  她一路行至老夫人屋里,四下无人,只有老夫人在榻上安坐,见了她便招呼她过去挨着坐,手抓着她的手,拍在掌心:“好孩子,你在院儿里做什么呢?好些天不出门。”

  “有些着了风,现已好了,谢奶奶关心。”

  “好了就好,”老夫人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我正要跟你说呢,我打算再给锦儿娶一个,就是他母亲娘家的表妹,”老人家稀松平常地说着话:“她家没什么根基,左不过一个穷秀才,压不过你去,你放心,以后你有了孩子,这个家自然还是你操持。”

  谭青瑶恍如梦中,这是个噩梦,静默一会儿,她在老太太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梁锦的妻,也不是李氏看得上的妾,只有老夫人,让她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一分地位。

  可眼下,她平平常常的几句话,让她恍然大悟,她的价值只是为梁家传宗接代,若她生不出孩子,那她就是老夫人的一颗弃子。

  充其量,是个衣食无忧的弃子。

  她又一次心寒了,凝望着这位雍容富态的老太太:“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再心寒也只能这样了,老夫人是她在这里的唯一的依附,也是她衣食无忧的保障。她不敢声张,只能听话,一如她每一次表现出来的一样。

  最后一批南归的大雁已经在梁上筑好了巢,谭青瑶凝望那些九曲回廊,那些亭台轩阁,她第一次想回家了。回京兆府去,回兴平那个小县城,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总好过在这里,熬成一只青丝吐尽的玉蚕。

第58章

  求亲

  尘世万千,各有悲喜。

  这厢玉兰未落,那厢菡萏初开。

  傅成打点了一车的礼,正式往余府去,他要去给余岳阳一个交代。

  余家他从小到大来了无数次,这一遭竟然有些踌躇,他端坐于马车内,将准备好的话又默了几遍,直到马车停在余府大门,他仍是不安。

  他等在门口,通报的小斯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面上尴尬,两手交叠:“老爷说,公子的礼不必卸了,人进去就成。”

  “好。”

  小斯将他带到余大人书房,他冲背站着的余大人和另一边坐着的余夫人请安:“伯父伯母万安。”

  “不必请安了,”余大人转过身来,坐在榻上:“今日让你进来,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想同你把话说清楚。你坐。”

  傅成依言坐下,不卑不亢,不哀不切:“我今日来,也是想与伯父伯母将话说清楚。我只有一份心,就是与岳阳成亲。”

  他语气不重,甚至有些轻飘飘,却叫余大人为之一震:“你比你父亲还坦诚,我与他在朝多年,他那人说话弯来拐去的听得人累,倒是你,直来直去的合我心意。”

  他将脸一抹,严肃起来:“那我也直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

  余大人笑笑:“我有千万个理由,还用问?”他有些慈爱地望着他:“你们几个孩子里,我最看重你,梁家那小子,成婚前就不着调,成婚后更不着调。我以为你自小稳重,能比他们强得多,哪里想你能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傅成闻之轻笑,坦然回望:“伯父,侄儿认为,世间情爱,从不败俗,我心里有岳阳,他亦把我放在心上,这没什么不耻的。”

  余大夫人听后比余大人还急:“我家岳阳性子单纯,打小谁待他几分好就跟谁玩儿,谈什么情爱?”

  “小成,”余大人笑着拦下夫人,客气道:“你这点倒是像你父亲,……可我还是不能答应。岳阳是我余家唯一的孩子,我对他寄予厚望,他应当步入仕途娶妻生子,不能被这一点情爱耽搁了,你也当是如此。”

  余大人在官场上就出了名的固执,傅成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他,按捺着呼之欲出的心痛,镇静地告知:“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放不放弃是你的事儿,我也绝不会答应。”余大人端茶送客:“你回去罢,快要秋闱了,别叫这事儿误了科考,不然你父亲也要对你失望了。”

  软刀子碰着软棉花,谁也不退半步,傅成败战起身,恭敬有礼:“伯父,还望让我见一见岳阳,侄儿感激不尽!”

  “不必见了,”余大人挥挥衣袖:“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在这‘情’字上作文章。改一改罢,家国天下,那一点不比这‘情’字重?回去罢。”

  失败在傅成所料,今日前来,只是刺探军情。他腰杆直挺,步履临风,并未过多纠缠,有礼又体面地撤出了这片阵地。

  余岳风在廊下的柱子后头目睹了这场战役,他遥望傅成远走后,摇首叹息一声,往余岳阳屋里去。

  余岳阳已经好了很多了,除了不能如往昔那般或碰乱跳,下床走走还是不成问题的。眼下他正在屋里踱步松快筋骨,一见余岳风进来就将左右之人都遣散了,关上门抓着他问:“怎么样?父亲没教训他罢?”

  “父亲就算不顾及他,也会顾及傅尚书的脸面,怎么会当面教训他?”余岳风将他送到床上坐下:“但是也没答应,一点儿余地也没留。”

  “那……他走了?”

  “走了。”余岳风点点头。

  余岳阳垂着脑袋思索片刻,抬起向日葵一般的小脸儿,殷殷地望着余岳风:“哥……你替我去看看他罢。他那个人,向来什么都憋在心里头不往外显,我怕他结郁于心,对身子不好。”

  他这一声“哥”,喊得余岳风打了个抖,见鬼一样看他:“我这些日子都出不了门呢,还怎么去看他?”

  余大人下了令,将两兄弟看管得死死的,他还好,尚能在府中自由行动,可惨了余岳阳,只能日日光在这房中,吃喝一气儿有下人们送来。

  “是我连累你了……”余岳阳瘪着嘴,幽幽怨怨地看他一眼:“要不是我,你还能去书院读书,再过几个月就要秋闱的,我这一闹出来,倒把你的学业也耽搁了。”

  余岳风坐到床上去,掀了衣服看他的伤,嘴里关爱着:“我倒是不打紧,自有先生到家里来教。你还疼不疼了?我看着都结痂了。”

  他这一问,将余岳阳满腹委屈都问了出来,眼一挤就落下一滴泪,像小时候一样靠到他怀里去:“疼……”

  兄弟俩自小一块儿长大,余岳风因是庶出,在大夫人面前向来是照顾弟弟多一些的,自小就宠他让他。如此近二十年来,纵然不得大夫人多少真心疼爱,他也一直把余岳阳当做亲弟弟看待。

  “疼你还死犟?”余岳风轻抚着他背上那一片血痂,眼下心里也疼:“父亲打你,你抵死不认不就完了?非要惹他老人家一肚子气。”

  余岳阳闷闷的,固执得很:“我要是不承认,岂不是辜负傅成了?”

  余岳风重叹一声:“真的非他不可?娶个娇媚的姑娘不是更好?身边有个柔情似水的姑娘,过不了多久,你自然就将他忘了。再新鲜的玩意儿你打小也是不过三五天就抛之脑后了。”

  余岳阳眼里兜着一泡眼泪轻轻摇头:“他不是玩意儿。”

  “好好好……真是服你了。”

  安慰他一会儿,余岳风便走了,在路上再三思量,还是拐了个弯儿往大夫人屋里去了。

  他十分有礼,等丫鬟通报后才进去行礼:“母亲万安。”

  大夫人坐在上头,像是刚哭过,眼睛鼻尖都是红红的,捏着帕子在脸上印了两下子后,扭着腰端正起来,摆了张不咸不淡的脸:“你来做什么?”

  余岳风有些尴尬,声音也低了一层:“儿子好些天没来给母亲请安,心里过意不去。”

  大夫人拂了下膝盖上一根发丝,从鼻里轻轻哼了一口气:“我当不起。”她捻着那根头发抖落在地上,随意中含着不屑:“你从小到大,我就不曾亏待过你,吃的用的跟岳阳亦是一样的。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你兄弟掉入火坑。”

  “儿子不敢!”余岳风往前走了两步,哐当跪在地上。

  “你不敢?那你为何不早来回?就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黏糊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八成是想岳阳也给人做了男妻,这分家业自然就落到你头上了,可是不是?”

  “儿子不敢,”余岳风睁大眼睛,看她一会儿,又认命的游离开了:“我只是想,傅成此人的确不错,我与他一块儿长大,见他对岳阳处处包容处处体贴。母亲想想,谁家的千金能这么宠着他?纵然有,也不是岳阳想要的啊!”

  大夫人嗤笑一声,偏他一眼:“我的儿子我不知道疼?就只你疼他?你只看眼下可看将来?你去外面听听,外头那些人将那梁锦都说成什么样子了,更不必提他那男妻。我们家又不是圣上赐婚,到那时不知他们还怎么编排闲话儿呢!我们余家的脸面往哪儿搁?我和你父亲的脸面又往哪儿搁?就连你的脸面也搁不住!”

  余岳风跪在下头,小小申辩一声:“我不在意,只要岳阳高兴就成。”

  “你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名声,我还在意岳阳的呢!”大夫人挥一把帕子,恹恹地赶他:“你出去,我不要你来说,你小孩子家什么也不懂。”

  余岳风只好讪讪起身退下,他实在已是尽力尽心了,看来就只能等岳阳自己能回心转意,叹息一声,仍旧回书房专研他的书。

  余岳阳这边儿估摸着今儿傅成来,他父亲必定是要来找他的,他等了半天,果然见他父亲蹒着步子来了。余大人一见他,就吊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来气。

  他往桌上一座,随手捞起案上一本书,翻了两页便发怒扔开:“在屋里养了这些时候的伤,居然都不看些正经书?看这些杂记有什么用?你个不长进的东西!”

  这些话一个字儿没落进余岳阳耳朵里去,只见他急切切地在桌案另一端前倾着身子问:“父亲,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余大人雷霆震怒,抄起书就往他脸上砸过去:“出去找傅家那小子鬼混?你休想!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我告诉你,我和你母亲这几日在给你说亲,秋闱一过,你就给我拜堂成亲!”

  余岳阳早该想到了,父亲有一百种法子阻止他,成亲是最见成效的。

  他扶着桌沿往下滑,直到双膝着地:“父亲,我只跟傅成成亲。我答应过他的,等他来提亲……”

  “孽障!”余大人勃然大怒,自案下提脚踹他:“你想也别想!我明着告诉你,别说他考上会元,就是考上状元也不可能!”

  余岳阳摊坐于地上,耷拉着肩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也不看他父亲脸色,嘴里不听咕隆着:“我不管,我不和别人成亲,只等傅成……”

  余大人懒得理他,有蹒着步子出去了,正好在廊下遇到余大夫人。余大夫人往屋门口远远瞅一眼,悄么问:“老爷,您又打他了?”

  余大人吹胡子瞪眼:“我没这么心狠!”

  “成成成,您可别再打他了,谁家小子还没点儿污糟事儿?”大夫人软着性子劝一阵儿:“他还小呢,我看成亲的事儿也不急,可不能就为这点儿破事儿就随便娶个姑娘回来,定亲的事儿还是得好好斟酌。”

  “你看着办罢,仔细相看相看。”余大人错身而去,没两步又转回来:“我看……就他那胸无点墨的样子,今年秋闱必定是不能中的,若他还是怄气,就把他送到江宁你兄弟家去,我听说你兄弟和谦之先生相熟,正好让他搭个线儿,让这孽障去跟冯谦之学学文章,这才是正事儿呢……”

  大夫人连连点头:“老爷说得是,我这两日给我兄弟修书一封。冯谦之才华斐然,定能教得我儿金榜题名!”

  议定后,余夫人带着丫鬟就进了屋,一见余岳阳又是气又是心疼得掉眼泪。

  余岳阳一见她,就像见了救命稻草,自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一把眼泪鼻涕,挽着她便哀求:“母亲,母亲,你去求求父亲,我不和别人成亲,我只要傅成!”

  “我的儿,说什么胡话呢?”余夫人拍拍他的手,好笑的斜着他:“纵然要成亲,我也得仔细挑选给上好的姑娘给你,眼下不急。至于傅家那小子,只怕以后娶了媳妇儿你还想不起他来呢!”

  她一面笑,一面絮叨:“你们这些孩子,在外头玩儿野了,什么新鲜都想尝,尽学那戏文里说的,又是私奔又是夜会的。我也想开了,都是打年轻过来的,横竖就是这么点事儿,等过一阵,自然就放下了……”

  这对夫妻同气连枝,只将余岳阳的哀求与眼泪视而不见,或许他们见了,只当是小孩子家“情情爱爱”笑话。日升月落,花草枯荣,世事转圜,瞬息就能忘了。

上一篇:傻夫

下一篇:沉冤昭雪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