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万里 第79章

作者:白芥子 标签: 古代架空

  这两位长辈并不与他过多寒暄,谢奉珏开门见山问起他部落之事,谢朝渊有问必答,态度格外诚恳,谢奉珏抱着挑刺的心思来,最后却颇有些无话可说。

  “你之后若是长留京中,你辛苦打下的地盘岂不就要拱手送人,你就甘心?没了你,你的那些部下会听话依旧与大梁朝廷称臣?”

  “我虽不回去,但特克里汗依旧是我,若有不听话的我自会料理,若是都不听话了,到那时我会亲自带西北军过去打。”谢朝渊回答得干脆。

  他这般自信,且言语间始终向着大梁,谢奉珏便不再找他的麻烦,只提醒他:“日后不可再让陛下为难,本王当日说的话依旧有效,若有一日你成了陛下身边的祸患,本王会亲自解决你。”

  谢朝渊无所谓地笑笑:“好,皇叔且放心,不会有那一日。”

  相较之下李丛煜的语气倒还要宽和几分,等他们叔侄两说完才顺势提点了一句:“陛下这几年过得也很不容易,你既然回来了,以后便多帮帮他吧。”

  谢朝渊正色稍许:“那是自然的,小舅放心。”

  当夜,因众国来使都已到京,鸿胪寺主事官在会同馆中设宴接待了他们。

  谢朝渊这个身份特殊的西戎人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焦点,那些大梁官吏见到他更是个个面露异色,谢朝渊视若无睹,坐下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若是有人来敬酒,拐弯抹角问起他来历,他便只是笑。

  “本王的来历,陛下自然是最清楚的。”

  豁!

  无论是那些外使还是在场的大梁官吏,都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狂妄之徒,偏陛下给他的特殊封号又让他们不敢轻易拿他如何,负责接待事宜的鸿胪寺主事官更是个人精,对着谢朝渊尤为客气,将他奉若上宾。

  谢朝渊倒也给面子,与之喝了几杯酒,随口问起朝中事,那主事官捡着能说的说,一来一往,愈发肯定这位汗王就是从前的恪王。

  恪王虽是“暴毙而亡”,但当年关于他非先帝亲生子的身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他换了个身份重新出现在人前,虽这新身份惊世骇俗了些,倒也说通了陛下这些年行为反常的原因。

  谁不知道谢家的这些皇子王爷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那方面的癖好,为了一个贴身侍卫发疯的逆王、十年不娶妻等人归的定王,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陛下这样,虽出格些但实在算不上稀奇。

  至于以前他们是亲兄弟,……现在不是就行了,谁还敢多嘴议论这个呢。

  于是谢朝渊很明显察觉到,身边人看他的眼神越加火热,言辞态度也愈发殷勤。

  酒过三巡,饮宴上醉倒一片,谢朝渊还在与那鸿胪寺主事官喝酒,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外头来了人要见汗王。

  鸿胪寺主事官醉眼迷蒙,手里还捏着酒杯,不悦道:“大半夜的什么人跑来这会同馆要见汗王?汗王是随便什么人说想见就见的吗?”

  进来通传的杂役压低声音禀道:“大、大人,来的人没说是谁,但小的看着,像是宫里来的……”

  那主事官瞬间酒全醒了,猛坐直身,诧异问道:“真是宫里来的人?”

  “是呢,”杂役的声音更低下去,“来的瞧着像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怕是宫里贵人要请汗王过去。”

  主事官脑门上的汗都滴下来了,这个时辰宫门都关了,谁能将这位汗王带进宫?宫里的贵人,岂不就是……

  身侧闻得一声低哑轻笑,主事官侧过头,谢朝渊已放下酒杯:“方大人,失陪了,先走一步。”

  王进坐在门外车上等了一刻钟,瞧见谢朝渊出来,立刻下车,恭恭敬敬与他问安。

  谢朝渊上下打量他一阵,哂笑:“王公公如今倒真是今非昔比了。”

  是了,王进跟了谢朝泠从西戎回来,之后便做了他的贴身内侍,如今已经成了御前大太监之一,地位也就比从前的东宫总领太监廖直低一点而已,说是鸡犬升天都不为过。

  “托了汗王的福。”王进依旧恭顺道。

  他说的也没错,若无谢朝渊,哪有他的今日。

  谢朝渊没再理他,登上车。

  进宫的路谢朝渊闭着眼睛都熟悉,坐进车中后他便微阖下眼帘。

  车轮辘辘,不时有风声,鼓噪着耳膜。

  直到车辇再次停下,外头王进低声提醒他:“汗王,到了。”

  马车就停在皇帝寝殿外,谢朝渊自车中下来,抬眼望向前方巍峨宫殿。

  凝神看了片刻,他问:“为何不点灯?”

  王进声音更低:“陛下夜里睡眠浅,不喜光亮,不让奴婢们点灯。”

  “夜里可有人伺候陛下歇息?”谢朝渊又问。

  “奴婢们轮值为陛下守夜,”王进低眉顺眼道,“陛下寝殿伺候的只有奴婢们这些内侍。”

  谢朝渊深深看他一眼,提步上前。

  跨过几道门,才是谢朝泠夜里歇息的后殿。

  “汗王,您请进去吧。”

  王进说罢,领着其他人尽数退下。身后殿门阖上,没点灯的大殿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透过窗纸映进来的一点黯淡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谢朝渊站在原地没动,四年马上征战生涯锻炼得他五感更加敏锐,不但很快适应了黑暗,还在这近似诡异的沉寂里辨出了谢朝泠轻微的呼吸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门边。

  谢朝泠不出声,谢朝渊也不出声,就这么僵持住。

  许久,谢朝渊一声轻笑:“陛下,您深夜召臣进宫,不太合规矩吧?”

  再之后他察觉到有一双手自身后覆上来,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轻轻摩挲,久违的声音就在耳边,漾着笑意:“朕的卿卿比从前更高大结实了。”

  谢朝渊按住他越摸越过火的手,哑道:“陛下也比从前孟浪了。”

  再回过身,用力抱住了谢朝泠。

第86章 “只要有我在一日,大梁便有你的容身之地。”

  安静相拥许久,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的声响愈发清晰可闻。

  谢朝泠稍稍退开些,抬手慢慢抚摩上面前谢朝渊的脸,大殿中没有光亮,他看不清楚谢朝渊面上神情,但黑暗中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却格外灼亮。

  “瘦了。”谢朝泠轻声笑。

  不但是瘦了,还摸到了一脸胡渣邋遢,连皮肉都比从前粗糙得多。这小混蛋在西戎那边一日复一日的经历风吹日晒雨淋,只怕不修边幅惯了才会这般。

  想到这个,谢朝泠免不得有些嫌弃。

  谢朝渊捉住他的手,喉咙里滚出笑:“没办法,在西戎吃不好睡不好,日夜思念哥哥,不瘦才怪了。”

  “难怪别人说你油嘴滑舌。”

  谢朝泠轻嗤,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凑上去亲他。

  亲吻先是浅尝辄止,谢朝渊不动,由着他的皇帝哥哥主动,谢朝泠柔软的唇贴着他一点一点厮磨,再轻轻一咬,舌尖慢慢抵进来,在他唇齿间搅弄。

  谢朝泠不疾不徐的,不时轻咬两下他下唇,将他原本干燥的唇瓣濡湿。

  半晌,见谢朝渊依旧没反应,皇帝陛下终于失了耐性,气馁道:“六弟,你给点面子吧。”

  谢朝渊抬手,掌心隔着衣料揉弄谢朝泠后腰,再往上滑,用力捏住了他后颈。

  反客为主。

  炙热的舌霸道蛮横地挤进唇齿间,属于谢朝渊的久违了的气息铺天盖地而下,却将谢朝泠原本略微躁动的心绪逐渐抚平。

  谢朝泠的舌尖亦被咬破,吃痛之下呜咽了一声,谢朝渊不为所动,依旧将他紧揽在怀,一再地亲他,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谢朝渊略一弯腰,轻松将谢朝泠抱起。

  小混蛋的力气比从前更大了,谢朝泠迷迷糊糊地想着,就听谢朝渊在他耳边笑问:“哥哥的龙床在哪里?”

  “……往前走,左侧屏风后。”谢朝泠含糊答。

  被扔上御榻,谢朝渊的气息重新覆下,谢朝泠主动启开唇。

  比先前更浓烈缠绵的一吻,再次分开时,喘息声也更重。

  谢朝泠阻止了谢朝渊撕扯自己衣裳的动作,轻啄他唇角,哑声提醒:“你去点盏灯。”

  谢朝渊沉声笑:“陛下不是夜里不喜光亮,不让人点灯的吗?”

  “别贫了,去点盏灯,我想好好看看你。”谢朝泠坚持。

  谢朝渊又亲昵蹭了蹭他鼻尖,这才放开他起身。

  他不止点了一盏灯,挨个宫灯慢慢点着,与从前做过许多回的那样。谢朝泠躺在榻中,也像从前那样偏头看他。逐渐清晰的光影里,谢朝渊高大挺拔的身形映进谢朝泠眼中。

  确实高了、结实了,谢朝泠想着这小子从前就比他高一些,如今只怕超了有大半个头。他们分别时谢朝渊才十七岁,四年过去,如今的谢朝渊已经从小狼崽彻底成长成一头威风凛凛的猛兽,还沾了血,即使自己是九五至尊的帝王,都未必盖得过他的气势。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可那个人是他心爱的特克里,所以他不介意,甚至还有吾家有子终长成的喜悦。

  谢朝渊点完最后一盏宫灯回来,靠着谢朝泠坐下,在满殿火光中垂眸看向他。

  谢朝泠与四年前几无变化,稍稍瘦了些,气色比那会儿病恹恹的却是好了许多,看来他这几年确实有好好调养身子。

  此刻谢朝泠含笑的眉目在烛光下格外柔和,甚至带上了些勾人之意,谢朝渊这才看清他只着了一件中衣,长发披散下,被他随手勾起一缕。

  “哥哥没怎么变,还和从前一样好看。”谢朝渊低声呢喃,痴迷盯着身下人。

  谢朝渊笑了笑,又抚上他的脸:“你倒是变了不少。”才觉谢朝渊不是瘦了,是随着年岁渐长轮廓线条愈发分明,再无半分少年人的模样。

  “六弟这副样子我都不敢认了。”谢朝泠笑叹。

  “哥哥觉得我这样好吗?”谢朝渊看着他问。

  “比以前更英俊了。”

  谢朝泠低下声音,爱不释手地抚摩谢朝渊面颊。从前他就觉得谢朝渊长得好,小时候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年少时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俊美,如今才真正是个顶天立地的英俊儿郎,哪怕满嘴冒头的胡渣,肤色也黑了许多,都是好看的。

  谢朝渊沉声笑,笑中满是愉悦,他俯下身,再次蹭了蹭谢朝泠鼻尖,亲吻落上去。

  “哥哥比以前要诚实得多了。”

  谢朝泠被他亲得鼻尖一阵痒,偏头避开,哑道:“你将衣裳脱了。”

  谢朝渊啧了声:“原来哥哥比我还猴急些。”

  谢朝泠道:“我要看看你身子。”

  见谢朝渊不动,谢朝泠撑起身,自己去解他的衣裳扣子。这人一身西戎装扮,谢朝泠有些不顺手,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几年自己派人送去的衣裳,他或许都没机会穿。

  “我叫人给你送的东西都用过了吗?”谢朝泠问。

  谢朝渊看着他笑:“哥哥一片心意,自然要用的,就是那些衣裳,除了贴身穿的,外头的只能先收着。”

  “那都要烂了。”

  谢朝泠略微可惜,不过如今谢朝渊回来了,他会给他更好的。

  于是不再说,一件一件将谢朝渊衣衫脱下,露出了里头比从前健壮结实得多的身体。

  除了当年自己刺在他肩膀上的那道刀疤,谢朝渊身上还有一些大小伤痕,最明显的是左侧腹部的箭伤,谢朝眸光一滞,指腹摩挲上去,沉声问他:“这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