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扬州 第13章

作者:陆韶珩 标签: HE 古代架空

  “江平,你如今正得皇上重用,行为要更谨慎才是。你今日来我这里,可避人耳目?还有……以后我不在京城,豫王党一定会寻你麻烦,自己千万保重,大不了是贬谪外放,别因一时逞快伤了自己……”

  “这你放心,我懂得自保。再者,以我之见,豫王狂不了太久了。”陆延青替他拢起耳边一丝碎发,极尽温柔。

  苏云浦听闻此言,却敏锐地蹙紧了眉,“你此去秦北,是听说了什么?”

  陆延青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不肯再往下说,“那倒没有……只是从皇上用兵的态度揣测推断而已。”

  “看来这傅弈亭确实不简单。”苏云浦心里有了很多猜测,有无数想问的话,却知道无从开口,就算问起,对方也不会照实而言……就像他如果若问自己,自己也不会透露分毫。

  苏云浦轻笑,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和迷茫,窗外夕阳的金晖泄进一小部分,照得他俊朗面目愈加清晰,“江平,大夏无数江河发源藏曲,却流经不同风貌、看遍迥异景致,终会渐行渐远……是可悲还是可喜?”

  长年宦海沉浮,他二人都不愿为感情所牵绊,稍有些情意流露,都暗自将这一刻铭记于心,然而谁也不肯再更近一步。

  “也许,东流入海才是最后的结局。”陆延青轻声安慰,自己眼眸中却泛上一层湿雾。

  “罢了……不提这个。”苏云浦敛了沉重神色,“后院还有几坛椒浆,你既来了,今夜咱便一醉方休!”

  广陵城郊

  傅弈亭从陆路行至扬州,一路减衣,天上却由飒爽晴空逐步变得阴沉涳濛,路上泥泞不堪,马蹄一踏一印,形成无数细小水洼,分明是下了好些天的雨。

  傅弈亭只穿了件玄色金云暗纹锦袍,也未披油衣,骑着踏夜款款而行,周身都被细雾似的雨滴氲得半湿,黏在皮肤上,倒更显出他身材轮廓挺拔。林益之车夫装束,架着辆马车,跟在他身后,不时对着周遭山峦树丛比手势、使眼色。傅弈亭知道郦元凯还安排了人守在自己左右,倒也乐得安稳。

  早已过了正午,一马一车行至扬州城西北郊,但见清烟雰缭、风漫云堤,不远处的高耸肃穆的大明寺被霧縠笼罩,此时恰好鸣起了钟,禅音波震,浸过滔滔运河、苍翠茂林,直送至这边来,纵是傅弈亭一向对佛法无甚兴趣,也被着钟声涤荡得心神一震。

  他再向远望去,隐隐能瞧见扬州全景,城郭美景彼此掩映,闾阎扑地间山环湖绕,林岭水道中舳舻缓行,处处条理分明、进退有序。傅弈亭看着这繁荣之景,内心却一阵沉重和自赧,这一刹那,他突然想掉头而去,不愿踏进扬州半步。

  “回去吧。”傅弈亭拨转马头,就要从原路返回。

  “啊?!!”林益之正幻想着到了扬州怎么潇洒浪荡,听闻此言不禁目瞪口呆,“王爷,这就回了?不进城吗?”

  “愿意去,你自己去吧。”傅弈亭冷冰冰地道,继而一甩鞭子,飞驰出去。

  身后的林益之暂时没了动静,傅弈亭奔了几里,却听身后有一匹快马急急追了上来。

  “启韶这是作何?”

  听到那人声音,傅弈亭原不想理,可手上却下意识地勒住了马,踏夜一声长嘶,两只前蹄腾起,又先后落下,蹄铁重重陷入泥中。

  傅弈亭这才向自己身旁看去,那人也未披油衣,俊美面庞上烟眉舒展,琥珀色的眸子透着隐秘的温柔,唇瓣湿漉漉的,仿佛变得更加嫩红,身上着皎白莲纹纻丝薄袄,衽处镶了一圈儿银灰色狼裘,愈衬得高贵了,胯下是通体雪白的一匹骏马,在这混沌雨幕中,当真有种出尘抛世的惊艳。

  “扬州风月,我已领教了。”傅弈亭缓缓收回了目光,不自觉攥紧了手上缰绳,似在说景,又似再说人。

第28章 隔水抛莲

  “启韶难道在怪萧某未出城远迎?”萧阁面色和声音都很柔和,“这样,今夜萧某以酒赔罪可好?”

  “怀玠兄还有一罪。”自见到萧阁,傅弈亭便忍不住胡言乱语。

  “是春日在骊山不辞而别之罪?”萧阁笑问。

  “正是。”傅弈亭压抑住方才心里的赧卑,神情也自如起来,语带嗔怪,仿佛派兵追杀萧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怀玠这一走,可给秦北留了好大一堆烂摊子。”

  “好在启韶少年英雄,短短数月便化干戈为玉帛。”萧阁扫了扫身上雨珠儿,“当时走得急切,未来得及告知启韶,倒也算是一罪。这样,你在扬州这些日子,萧某定当竭尽所能款待。”

  傅弈亭点头,“成,既来了广陵,便依你吧。”

  二人拨马回身,复向扬州城中而行,萧阁命自家侍卫接应林益之,又转头对傅弈亭道,“启韶曾提到扬州画舫……我特意寻了城里盛名最望的莲梦舟,里面的姑娘都是极好看的……”

  他倒真把我当做色胚淫魔了。傅弈亭心里不快,若放在平日,他自欣然前往,可此时却兴致全无,“现下没兴趣了,只想找个清静地方歇息。”

  萧阁略一思忖,对身旁候着的白颂安道:“夜宴改在长春岭吧,你先去安排,我带秦王爷从新河划船过去。”

  白颂安在他耳畔低声道,“王爷,沿岸亭台里头……”

  “晓得。”萧阁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回身引着傅弈亭往河畔走去。

  萧家在治理扬州城上花了十二分的心思,不惜人力财力整治修理河道、规划布局城建。开凿这条莲花梗新河,是萧阁之父萧文周的主意,纵使他那时远在云滇,仍有五天一份的奏报传来,向他禀述扬州城设施的修建情况、市井中发生的大小案件……待新河道竣工之后,多余的泥沙便堆积到瘦西湖中,萧文周命人造了园林在其上,形成了一方独特迷人的景观。

  主河道中尚有商船来往,萧阁绕行至偏道,牵起一只小巧的乌篷船,示意傅弈亭上去。

  “怀玠兄养尊处优,居然还会这个。”傅弈亭也不客气,痛快地踏上船板,将身上金雀鞭摘下放在舱里,站在船头漫望远景。

  “纵然生在王府,也是水边上长大的孩子,怎能不会泛舟。”萧阁熟练地起橹轻摇,船儿挤开层层荡漾的水波,缓缓行进。

  “这雨下了有多久了?”傅弈亭望着远处的舳舻,漫不经心地问。

  “自我传信给你那日便开始了,约莫有十余天了。”萧阁道。

  “那可要小心秋汛了。我听说,长江泛滥起来……也是个吃人的猛兽……扬州这么风情万种,若是遇了洪水,那真是相当可惜了。”傅弈亭似笑非笑地信口开河。

  这话其实并不吉利,作为一个客人,傅弈亭这么说多少有些失礼,但是萧阁却没有计较这个,其实前些日子他也在忙着加固堤坝,只是傅弈亭此言,倒让他想起来其他的事——承安二十八年,秦地黄河夜里决堤,直捣傅家兵营,傅弈亭的大哥二哥早在回鹘的天山之战中丧命,还有一个三哥,那次驻营时候也不幸遭遇了洪水,抱着树干活了下来,不过傅弈亭夺权之后便杳无音信……萧阁再往下想,春日去骊山时,也未看见过他兄弟姊妹的任何痕迹,不禁觉得心里身上都一片凉意。

  “启韶当真渊图远算,毕竟,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嘛。”萧阁其实想问,却觉得没必要与那人交心,于是压抑住自己情绪,只似赞非赞地说了一句。

  傅弈亭捕捉到萧阁话中隐刺,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去为自己辩解,可转念一想,何必要在意他怎么看待自己?因此便赌气似的闭紧了嘴。

  船只拐进一个水岔,面前的水岸逐渐变得狭窄,窥见不到大船的痕迹,萧阁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傅家的往事,只一心摇橹,偏偏倏尔有鱼狠狠撞了脚下的船板,惊得他后退半步。

  傅弈亭正站在他身后,下意识地展臂将他抱住,萧阁身上本就被雨水浸得冰冷,此时便清晰感受到那人的臂弯非常结实温热,给人一种安全踏实的错觉,诱得人不愿离开。

  再思及那人的所作所为,倒当真是错觉了。萧阁不着痕迹地推离开他的怀抱,轻道一声多谢,又回到船头。

  傅弈亭面容上没有丝毫波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这么轻微接触一下,身上某个地方已有抬头之势,好在怀里的人离开得早,不然真是无法收场。

  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他二人都不再言语,此时狭窄水道之外的景致却引人侧目,两岸浮现出荷叶田田,连天碧顷间这一艘小舟,遁入烟丝水帘。微雨划过耳畔,轻飘飘落拂在脚下,天地寰宇间,笼罩着极致的静谧,静得能听闻彼此的呼吸……古今尘世,仿佛均化为乌有,此情此景,倒让这两人忘却各自心事……

  秋意已至,菡萏半残,莲藕却仍新鲜饱满,却因无人采摘,寂寥地斜插在水里。萧阁最爱这些清雅物事,不忍见其烂朽淤泥之中,索性抛下船橹,任小舟随波荡漾,自己坐在舷板上,摘了莲蓬下来,挖出几个莲子扔给傅弈亭,“新鲜莲子秦北少见,不晓得你能否吃惯。”

  傅弈亭伸手接住,那几颗嫩莲攥在掌心里,只觉湿润舒适。他也盘膝而坐,面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怀玠兄这是‘无端隔水抛莲子’喽?”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莲字隐意怜爱,皇甫松此诗写的是青涩美好男女之情,萧阁生在苏地,怎能不知莲子的寓意,其实他方才根本未想这么多,只是顺心而为,听到对方揶揄,再想起前些日子那羞不可言的梦境,脸颊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

  见他尴尬,傅弈亭心情不禁大好,得寸进尺地探身过去,撒娇耍赖般倚在他膝上,“方才是玩笑……我倒是从未吃过鲜莲子,怀玠兄给我剥几颗吧。”

  萧阁被他突然的亲近搅得心神乱了起来,内心腹诽这人轻佻,手上却依他所言,用指甲划开那嫩绿的皮层,拿出那嫩白的莲子,又细致地把莲子芯去了,这才递到他嘴边。

  傅弈亭就着对方的手把莲子衔进嘴里,轻轻咬开,口齿生香。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观察到萧阁柳眉之下长睫低垂,遮住了那勾魂摄魄的双眸,几缕长发被雨沾黏在修长白皙的脖颈儿上,延伸到领衽内……那人只耐心剥着手中莲蓬,对他肆意的目光视而不见。

  天际依旧昏沉,傅弈亭只觉自己逐渐沉溺沦陷在这一方荷塘之中,他缓缓闭上双眼,任细腻雨丝打湿自己面庞……许是这千里奔波有些累了,他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倒真信任我……

  听到膝上人深沉均匀的呼吸声,萧阁无奈地轻笑,眼里的温柔却渐渐退却,他向船舱里看去,那金雀鞭已经被傅弈亭摘下放在了小几上。

  此时杀他易如反掌……可是……

  萧阁内心交战难安,温峥临走前特意嘱咐——越快下手越好,迟则生变,萧阁本来在画舫上做了排布,想来现下白颂安已经将晚宴转移到了长春岭……

  萧阁低头仔细看着傅弈亭的面容,英眉舒展,薄唇轻抿,雨水从他高挺的鼻尖缓缓汇流到眼角旁,倒像是一颗走错了方向的泪珠儿。这样泛舟听雨的安谧气氛中,傅弈亭身上的凌厉与阴鸷尽数褪去,只余青春勃勃的少年之气,还有一丝让人无法揣摩窥探的神秘。

  萧阁突然发现自己很享受当下这一刻,尽管这一刻美好得不似真实,他甚至不自觉地回味方才傅弈亭展臂环抱自己的触感……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忍心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时,怅惘、欣悦、无奈、警惕、期许……无尽纷杂的情绪便席卷而来,将他拉回现实。

  萧阁膝上开始隐隐发麻,他却仍未推醒那人,只长久地坐立在舟上,直到听见鸥鹭轻鸣,他才抬眼望向莲叶外几座曲折的回廊亭台,轻轻冲那边暗藏的吴军摇了摇头。

第29章 松泉韫清

  傅弈亭混沌眯了大半柱香的光景,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萧阁膝上,他不禁微微一笑,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畅快嗅着秋雨带来的芬芳,竟觉这短短一觉通泰之极。

  “启韶倒是会挑时间。你瞧,长春岭也已经到了。”萧阁将船靠岸,率先迈了下去,又回身指了指船舱,“别忘了你的鞭子。”

  傅弈亭这才感到一阵寒意,方才是自己太轻率了,未弄清楚那人心思,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古人云,色令智昏,倒当真如此。傅弈亭隐约咂摸出来——两人不在一块儿,他尚能冷静思索判断,若对着那人面庞,他便有三四分卸力了。看来晚上的宴席,要处处小心才是。

  长春岭处的园林极精巧雅致,湖山明净,叠石繁奇,筠竹摇曳,松泉韫清,自是赓宜幽爽。藤蔓依旧嫩绿,随意攀附在倒厦上,透着盎然趣意。两人自狭窄的石桥中先后穿过,傅弈亭顺手把攥着的莲子丢到池中,惊得锦鲤纷纷游散。

  “这里算是别苑,较我府上更为清静。启韶千里之途必定累了,在这里休憩最佳。”萧阁在桥下淡青色的石板上站定,笑着指指周围,“西侧为绘舆斋,东侧为燕云亭,中间为念松阁,是晚上我们用膳的地方……现下我们随意逛逛,喝些茶也是好的。”

  傅弈亭自过了石桥,便看见那角落中的虬根交错的苍松,似蛰龙一般卧在清泉边儿上,这景致有些熟悉,又有些不可逼视的威严,他心里虽纳罕,却又被西侧绘舆斋门前的一幅墨宝吸去了目光,当下便踅了回来,走到那黛瓦白墙前,想看个清楚。

  天暗得早,屋内早燃了莹莹烛火,傅弈亭借着光亮一瞧,画上正是只蓬勃生威的老虎,自嶙峋山石间蹒跚巡视,目光炯炯,颇有王者之风。此前傅弈亭领略过箜篌一曲,没想到那人的画竟也如此丰韵,世人都说萧阁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倒不是虚言……他心里暗叹,嘴上却只问了句,“怀玠兄属虎?”

  “嗯。”

  “我属龙……”傅弈亭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嗯,你是真龙天子嘛。”萧阁在自家庭院内,不担心隔墙有耳,随意揶揄他。

  “啧。哪儿来的话!”傅弈亭原本是那个意思,让他这么一挑明,反而承认不得了,他迈步走进绘舆斋,不禁一怔,这里正是萧阁的画房,收纳着各类形制各异的画作,傅弈亭随意扫了一眼,墙上挂的大多是些江南风景,偶有花鸟鱼虫,无一不灵巧生动。

  “我也想学画。只是自小没人教。”傅弈亭心里妒意丛生,面上却丝毫不露,也绝不想开口称赞,只走到案前,把玩着案上的颜料和狼毫,又将面前一幅半卷着的纸张打开,想随意涂抹几笔,可待展开后,他才发现这张宣纸上已有了隐隐约约的草图。

  萧阁心里一下子提紧,才想起前些天自己勾勒的草图没收起来,忙上前想伸手夺下,傅弈亭却早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怀玠,这不是骊山观风亭之春景么?”

  “正是。”萧阁定了定心绪,索性不去掩饰,一本正经答道:“画惯江南风景,倒也该换换格调了。”

  傅弈亭将宣纸举起,细细在灯下端详,“这草稿只花了远景,近景你打算画些什么与之相称?”

  萧阁心里一动,轻笑道:“还没想过,只是信笔而作。”

  傅弈亭促狭一笑,腆着脸想叫他绘自己身影上去,却突然想起这画斋的名字,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笑容也变得僵硬,“绘舆斋……怀玠兄胃口不小,除了骊山之外,看来全大夏都要绘个遍咯?”

  “随便起的名字,启韶未免太风声鹤唳了。”萧阁见他想到政事之上,却暗自松了口气。

  傅弈亭见他不认,心里冷笑一声,只将宣纸放下,又展开一些其他画看着,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话。这些日子连绵阴雨,屋内名木家具和画卷都受不得潮气,因而侍从整日点着铜炉,此刻暖烘烘的热气熏着两人衣物,不一会儿便周身干爽,萧阁身上兰香也氤氲弥漫出来,丝丝绕入傅弈亭肺腑之内,搅得他心猿意马。

  傅弈亭撂了画卷,从案台另一侧转出来,站在那人身后,皱着眉头道:“此前在村里同寝我便觉出来了……你一个男人,熏这么香做什么?”

  “谁说男人不能熏香……再说,启韶身上也……”萧阁说着话转过身来,却发现此刻二人距离太近,几乎鼻息相闻,他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香,脸不自觉地热起来。

  “我熏香没错,却是极淡的。不像你这,过为霸道。”傅弈亭越觉着香,越着了迷似的想闻,于是俯身在他脖颈儿处嗅着,“知情的,赞你萧王爷高洁典雅,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以色侍人。”

  萧阁有些愠怒,原是清而不浊的香气,怎到他嘴里就成了勾引人的物件儿,他开口笑着驳道,“轻佻孟浪之人,才会想到那里去。我相信启韶不会。”

  傅弈亭一噎,这高帽子戴得他哑口无言,正要搜肠刮肚地想要反击,侍从却在门口掀了珠帘进来,看见他二人在窗边离得极近,不自觉低了头禀道:“王爷,宴席已备好了,白大人请您二位过去呢!”

  白颂安正侍在念松阁内,见萧阁、傅弈亭联袂进来,便带了一脸笑容道,“二位爷,晚宴菜品已安排好了,就不知要喝什么样的酒呢?有琼花露、金盘露、蜜淋漓、瓜米酒、蒿酒还有花雕……”

  “听启韶的吧。”萧阁应了一句,在长桌前落座。

  “都拿来,每种我都尝尝。”傅弈亭自是海量,不怕多,只怕少。

  “遵命。”白颂安应道。其实他和萧阁方才的话是早已排布好的暗号,如果要对傅弈亭下手,萧阁今日会点名要喝花雕,暗示自己在酒里下药,但现下萧阁明显没这个心思……白颂安想想温峥临走前的嘱托,不禁万分为难,思及此,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为不让傅弈亭起疑,鸭包鱼翅、蟹粉鳜鱼、苏北烤方、鸡汁干丝、文思豆腐等菜品都只备了一份儿,只有清炖狮子头、将军过桥汤是各自用精致的玉碗盛了,傅弈亭瞧瞧桌上精致的菜品,便品出萧阁的意思了,他觉着还不放心,便厚着脸皮从怀里掏出个杯子来,“怀玠给我的蓝田玉酒杯,用着倒是习惯舒适。”

  萧阁心里忍着笑,“启韶就是想用酒壶对饮,我这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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