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159章

作者:暮夜希 标签: 古代架空

  “许大将军,你要如何抉择呢?”

  赵承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手臂伤口处血流如注,除了剧烈的疼痛,他还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他想开口大骂祁霄,只是一张口却吐出一口热血来,更加狼狈。

  祁霄看着许证,又说:“这样吧,许大将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或者白溪桥白将军,你只要能打赢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我便下令撤军,如何?”

  祁霄回头给了白溪桥一个眼色,召他上前来。

  白溪桥踏马上前,与许证不过一丈距离,他终于,站在了他父亲白柳的位置上,面对许证。

  许证看向白溪桥,叹了一口气:“白溪桥?就是白柳的儿子吧。”

  这一点他早已核查清楚,虎父无犬子,他甚至有些为白柳高兴,白柳那老贼死得实在无聊,好在他儿子有白柳当年的模样,后继有人了。

  “许大将军,我替我爹向您问声好。”

  许证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得了吧,黄口小儿也配?!”

  白溪桥也笑了:“那还请许大将军赐教了。”

  白溪桥话是这么说了,却不着急跟许证动手,因为祁霄不着急,许证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身上一点杀气也无。

  许证这样的老将,锋芒内敛、沉稳如磐石,就算是老了,也不容小觑,贸然动手,白溪桥说不定会着了许证的道。

  许证见白溪桥谨慎的样子,又笑了一声,倒是跟他老子一样的贼!

  许证不上祁霄的当,只道:“楚王若没打过瘾,我许证奉陪便是,不过眼下不行,二殿下的伤急需救治。”

  祁霄一笑,一抬手直接将长枪扎进了赵承佑的胸膛:“这样就不急了。”

  这一下连许证都傻眼了,他以为祁霄是用赵承佑的性命威胁他开槐延关城门,怎料祁霄竟一点征兆都没有的下了杀手!他要是一心要杀赵承佑,方才根本不需要削断他的手臂,直接一刀抹了他脖子根本没难度啊!

  许证佩刀出鞘指向祁霄,震声大喊:“擂鼓!”这是要开战。

  “咚咚咚咚!”密集的战鼓在槐延关的城关上响起,城关门口阵列盾矛齐备,城关上弓弩架起皆冲着祁霄。

  白溪桥一见这阵仗,头皮发麻,想着要怎么拽着祁霄逃命。

  祁霄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许大将军,我杀一人是杀,杀万人也是杀。

  二皇子出关时就该明白他今日必死,而他一人之死或可换万人生机,许大将军不也想着要成全他吗?”

  许证直勾勾地瞪着祁霄,没说话。

  “许大将军将二皇子的遗体抬回去吧。”

  许证僵着半晌没动,战鼓还在响,一声声急促的像夏日惊雷,催得天色巨变。

  许证缓缓抬手,招了人来为二皇子敛尸,不再发一语,退回了槐延关。

  白溪桥直到城门关闭才大大松了口气:“……艹,吓死我了!方才我们可都在弓弩射程之内,许证大臂一挥,我们就成刺猬啦!你发什么毛病?!”

  祁霄勒马调头往驻地慢吞吞回去,一边向白溪桥解释道:“许证不会下令放箭的。”

  “呵!你杀了他们二皇子,城楼上群情激奋,说不定哪个莽夫就放箭了呢?再说了,你猜许证不会放箭,他就不放了?”

  “不是猜的。

  齐国要议和,杀了我,就议不成了,这个皇子更是白死了。”

  白溪桥连连摇头:“兵临城下了,还议个狗屁。

  真是荒唐。”

  祁霄一笑:“谁说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个二皇子差点就死的没名没姓了……

第172章

  齐国二皇子被杀的消息传回硕粱,分明已经入夏,而整个硕粱皇都仿佛堕入寒冰死域,宫中行走的都是行尸走肉,连喘口气都是战战兢兢。

  群臣不再提迁都,而是纷纷上奏对议和之事指手画脚,有的说割地、有的说和亲,可不管何种说法齐国皇帝都没给出任何回应,一道圣旨传到槐延关,让邹圣务必稳住祁霄,与陈达成协议,令陈退兵。

  邹圣颤颤巍巍地接下圣旨,扭头回到房里枯坐半日,差点扯了腰带将自己吊死在屋里,幸亏许证去找他,将还剩了半口气的人救了下来。

  “邹大人……您这……”

  邹圣伤了咽喉说不出话来,看着许证,默默流下两道清泪,他无能为力、无力回天啊!

  祁霄杀二皇子的时候,邹圣就在城关上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楚王根本没有一点要议和的意思,陈国更没有要退兵的意思,否则定会留有余地,绕过二皇子一命,毕竟二皇子已经落败,胜负分明,槐延关的将士们心里都清楚,青狼旗下的敌人有多强大,祁霄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必须杀了二皇子。

  而祁霄还是杀了他,当着许证的面杀了二皇子,原因显而易见,一,告诉所有人,他既然来了,就是要灭掉齐国,并没有谈和的余地,二,是试探许证的反应,若许证拼死一战,就是困兽之斗,而执死志应战的齐军并不容易对付。

  但许证在眼见二皇子惨死之后、悲怒之际,居然还是不战,那便是告诉了祁霄,齐国无心再战也无力再战了。

  “邹大人……”许证沉沉叹息道,“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徒惹圣上生气、牵连家族啊。”

  邹圣看着许证,微微牵了牵嘴角,慢慢说:“国破……家亡……”

  邹圣的声音像是用锈钝的锯子锯木头,听着瘆人。

  “邹大人好生休息吧。”

  许证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自陈军南下领兵御敌,这数月来一直都在第一线,齐国现在的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若是举国一心,拼着你死我亡的心一战到底,非是不可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硕粱皇都里的人都怕了祁霄,根本没有打仗的心思了,自从圣上向周国割让了柳江以东三州五郡,齐国就如同是放弃了挣扎、待宰的羔羊。

  好不容易二皇子仍有忠勇骨气,愿意一搏,却是螳臂当车的结局。

  “报。”

  许证刚走出邹圣的房间,兵士就来报信。

  “何事?”

  “有陈军军中的消息。”

  许证回到书房,才细问:“说吧,有什么消息?”

  “回大将军,楚王命肴山军开垦荒地、务农。

  凤林山山道已开,除了给陈军的补给,还运来了许多粮食种子,已分派给了肴山军。”

  肴山军本就多是农民,打仗他们不行,种田可难不倒他们。

  何况比起打打杀杀,种粮食才让他们欢呼雀跃。

  许证瘫坐在太师椅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祁霄把肴山军集结来槐延关,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来拼命,难怪肴山军肯投了陈国,难怪他们肯来槐延,难怪越来越多流民往肴山军里投。

  倘若他许证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也愿意选一条安生活命的路啊。

  “报!”

  许证还没缓过劲来,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个兵士。

  “何事?”

  “大将军!守军出了逃兵。”

  自从开始打仗,逃兵就没少过,每一营时不时都会闹一出,但军中有纪律,出逃兵是要连坐的,被抓到都是杖毙,总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却也不会真出多大乱子。

  许证一皱眉头,槐延关出逃兵报得这样急,怕不寻常:“仔细说。”

  “跑了……两队人,都往陈军营地方向去了。”

  两队人,便是整两百人,去投敌?!

  “还不去追?!”

  “追……追了,但他们离陈军营地太紧,陈军吹了号,我们……”不敢再靠近了。

  小兵没敢把后面半句话说完,前去追捕的百夫长说他们穿着齐军的军服去冲陈军大营,定会被射程刺猬,有陈军料理那些叛徒,他们不必追了。

  但追去的一队人里传出碎语,说看着那些逃兵自己在陈军大营门口丢了兵刃,被放了进去,毫发无伤。

  许证看那小兵吞吞吐吐,脸色有异,他不再追问,而是令亲卫细查,很快就知道全部。

  他治军三十年,从未有一时一刻如现在这样心凉,仿佛一个嗅见了死亡的垂暮老者,绝望而平静。

  他不畏死,却不知道怎么死才能不显得那么凄凉。

  邹圣悬梁自缢的时候,许证心惊之余感受到了邹圣的悲壮,他不愿意亲手将自己的国家屈辱地送出去,他做不到、不甘心,甚至连看都不忍看,唯有一死了之。

  许证又何尝不是。

  百年前,八国战乱时期出过多少名将,许证年少时也曾是雄心壮志,也曾有狂傲之时,他与白柳、荀安侯唐峘都是当世名将,谁也无法将他的功绩从史书上消磨掉半分。

  出将入相、功成名就,许证都做到了,可他的结局与齐国的国运绑在一起,最终只能是屈辱。

  ***

  “槐延关又有逃兵跑来我们这里了。

  不是一个两个,是整整二百人。”

  白溪桥值夜回来,哈气连天。

  祁霄刚起不久,正在吃早饭,见白溪桥来了,顺手给他盛了碗粥,不必他说什么白溪桥很自觉坐到他对面,端起碗一口喝了半碗粥下肚。

  “呼,有口热粥真是舒畅。”

  “下了值你不赶着回去睡觉,非到我这里蹭饭,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吧?昨夜发生什么了?”

  “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好着呢。

  不过槐延关就不怎么好了。

  昨夜逃过来的齐军说,硕粱皇都的圣旨到了,让邹圣无论如何促成议和,劝你退兵,邹圣接了圣旨就跑去上吊。

  你说说,你把人老先生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

  祁霄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粥,擦了擦嘴,对白溪桥说:“看你挺精神的,随我去攻城吧。”

  “什么?!咳咳咳咳……”白溪桥差点被一口白粥噎死。

  “你不是一直在催问我何时攻城吗?择日不如撞日了。”

  “霄儿,你是开玩笑的吧?!打仗是儿戏吗?!说打就打?我们可一点准备也没有呢。”

  “要准备什么?不是早就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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