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76章
作者:暮夜希
祁霄一眼就看出唐绫的疑惑,解释道:“我出生时太皇太后所赐。
那砚台一看就该是你的。”
唐绫笑起来:“原来是专门留着给我的呀?”
祁霄凑到唐绫耳畔,低低笑着:“砚是极为配你。
不过平安扣才是专门给你备着的。
母亲说了是给儿媳的。”
唐绫愣了愣,没等他有反应,祁霄从衣领中提出自小挂在脖子上的平安扣,与唐绫手心里那枚是一模一样的一对。
唐绫怔住了,心里又惊又喜:“你……对琳贵人说……怎么说的?”
“说……我遇上了倾心之人,想与他携手一生。
母亲很高兴。”
“她知道……我不是女子?”
祁霄点头:“我说了。
母亲说想见你,等搬去了西行宫,让我立刻安排。”
“这样可以吗?”唐绫不禁担心,“你是皇子,子嗣是大事。”
唐绫既然决定了跟祁霄在一起,就不可能容得下他身边有其他人,男女不论,可这样琳贵人能高兴?能同意?
“不若你见了母亲,亲自问问?”祁霄笑起来,“不过瞧你这神色,你爹荀安侯怕是不会乐意见到我,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些,我怕被你爹打死。”
唐绫深深看了祁霄一眼,分明不是玩笑话,他却笑得那么开心,哪里有半分怕了?唐绫忽而也笑了,将平安扣挂上,捧着祁霄的脸说:“我喜欢就够了。”
***
话分两头,白溪桥将祁霄和唐绫送入东市,自己调头回同会馆,还没行多远就遇上了点小事,前面路堵了。
白溪桥张望了一下,原来是前面惊了马,两驾马车撞在了一起,索性人都没伤着,只是马车都不能走了。
白溪桥刚想调头绕路,却在人群中望见一人,司天监里的那个小道童,相撞的马车其中一驾是司天监的。
白溪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了一声:“小师傅,国师大人可在车中?不若我送你们一程?”
无镜仰着头,向着白溪桥眨巴眨巴眼,心里思虑着是否该与他客套两句,车内先传出了宁晚萧的声音:“多谢,如此便有劳了。”
宁晚萧从自己马车上下来,径直上了白溪桥的马车,倒也不客气,不过在上车后向着白溪桥补了一句:“既然借了马车,不敢再劳烦你做车夫,让无镜驾车吧,他熟路。”
“……哦,好。”
于是白溪桥坐入了车内,不禁打量了宁晚萧几眼,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此刻身边的这位宁晚萧比昨日临仙台里的那位脸上少了许多笑,像是,不大高兴?
“怎么了?”
“啊,没什么……”白溪桥被宁晚萧问得尴尬,于是胡乱问了一句,“现在已经入夜,你的眼睛还畏光?需要遮着?”
宁晚萧伸手将眼上的白锻撤下,露出双眼看着白溪桥:“覆着……好些。”
白溪桥看着宁晚萧的双眼呆愣了半晌,他的双瞳银亮似月。
“不怕吗?”
白溪桥愣愣地摇头:“很美。”
宁晚萧微微转过头去,不在与白溪桥对视,却也没再将眼睛蒙起来。
白溪桥此时好像知道他哪里不同了,日间的宁晚萧温和,而现在的他清冷,像是两个人。
“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宁晚萧摇头:“有些累罢了。”
为了月祭忙了整日,怎会不累呢。
白溪桥没再打扰,一路无话地将宁晚萧送到了太和观。
第83章 (拍虫)
“宁晚萧说,陛下命太常寺卜吉,送去合八字的生辰贴是唐公子和十五公主的。”
祁霄正在穿衣,手中的腰带掉落在地上,玉扣摔裂成了好几块。
白溪桥将腰带和破摔的玉扣拾起来,轻叹了一声:“换了吧。”
“宁晚萧怎么会对你说这个?”
“昨天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司天监的马车裂了车轱辘,我便送他去了太和观。
临分别的时候告诉我的。”
昨天晚上白溪桥将宁晚萧送到了太和观,一路上几乎无话,宁晚萧好像真的很累,倚在车壁似睡似醒,静的连多一分表情都没有,更别说多看白溪桥一眼。
白溪桥觉得尴尬,便索性合眼假寐,直到太和观。
白溪桥下车,极为顺手地搀了宁晚萧一把,将人扶下马车,他向宁晚萧告辞,却被喊住。
“白溪桥。”
这一次宁晚萧没再用“白大哥”来揶揄他了。
“嗯?”白溪桥觉得宁晚萧的脾气有些难以捉摸,他毕竟是司天监监正,按礼法白溪桥还是得恭敬些,“国师大人还有何吩咐?”
宁晚萧看着白溪桥迟疑了片刻,才说:“陛下今日命人送了生辰贴去给太常寺合八字,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想九殿下早些知道好过最后一个知道。”
“陛下要给霄……九殿下选王妃?”
宁晚萧摇头:“生辰贴是十五公主和唐绫唐公子的。”
当时白溪桥的表情就与祁霄此刻的几乎一样,可祁霄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愤怒。
陛下一直都知道他和唐绫亲近,甚至亲密,却什么都不说,从未提及,连池越都没有任何暗示,祁霄知道这绝对不是默认和允许,只是还不到时候处置他们两个事情,可他却从未想过,处置的法子不是斥责、冷落他、削他王爵、将他赶出元京,而是用联姻的方法绑住唐绫。
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从来都是掐住对方的命门。
如果是对祁霄施加压力,他不会妥协,祁霄是个从未拥有和得到过的人,他绝不会在乎陛下给的任何好处或责罚,他现在唯一拥有和得到的就是唐绫,所以威逼利诱都不可能有效。
而唐绫不一样,他来是质子身份,为的是陈周议和之事,身后有整个周国,心中有家国大义。
既然是议和,联姻不正是最好的手段吗?
祁霄不该意外、不该吃惊的,可他忍不了怒火腾腾,他像傻子一样被陛下戏耍,却连生气发火的资格和立场都没有!
唐绫和十五公主婚事说到底与祁霄一点不相干。
他凭什么反对?若他是个公主便罢了,陛下说不定还能欢欢喜喜赐婚,可他偏偏是皇子,他若想陛下说出口,他与唐绫两情相悦的话来破坏联姻,那就是逼荀安侯向大陈举兵,于家国为不义,于唐绫也是将他逼进了不义不孝不忠的境地里。
祁霄坐在床沿,双手交握,手指用尽了力捏紧,像要捏碎自己的一双手。
白溪桥叹了一声,不知如何安慰,在祁霄决定跟唐绫在一起的时候,就该预见会有这一天的。
他规劝过,也骂过,祁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往无前、奋不顾身。
昨夜也是,祁霄与唐绫腻了一晚上,直到天明才回来,白溪桥才有机会与他说这些话。
白溪桥拍了拍祁霄的肩头:“宁晚萧还说了一件事情,更奇怪。”
祁霄心里乱糟糟的,正在气头上,并不想听白溪桥啰嗦,但他现在十分介意宁晚萧这个人和他说的话,不禁蹙眉抬头看向白溪桥。
“他说,太常寺最近收到的生辰贴不止这一份,还有陆方尽的,顺带着几位世家千金的。
还说,陆方尽的生辰贴太常寺收到过两次,皆从后宫中来,想着定是皇后和昭妃了。”
“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宁晚萧或许真有本事,能从星象中瞧出祁霄和唐绫之间的关系,将唐绫之事告诉白溪桥勉强说得过去。
但祁霄和陆方尽相熟之事,宁晚萧如何知晓?
就算宁晚萧知晓,他又何必告诉白溪桥这些,告诉祁霄这些?帮他?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当时宁晚萧说这话,眼神淡淡的,好像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话,白溪桥也问了,为何要告诉他,宁晚萧想了想说:“唐公子之事,算我送九殿下的人情。
陆大将军之事,算我还你一个人情。”
“借他马车,送他去太和观,就能算作人情?师兄你的脸可真大。”
祁霄磨着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一次见宁晚萧,他告诉祁霄太白伴天狼的星象时,也说的是还白溪桥一个人情。
怎么都是白溪桥的人情?
祁霄越想越想不明白,宁晚萧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他身为司天监监正,陛下亲封的国师,他什么的都不缺,朝中党争亦与他无关,不管太子之位、将来的皇位是老五的还是老七的,他们莫说开罪宁晚萧,只怕一点不敬都不敢有。
宁晚萧何必要帮自己?又或许不是帮?那他又何必害自己?
一点头绪都无!
祁霄更气了。
“咚咚。”
宗盛敲了敲门:“爷,华溪别院送了信来。”
祁霄离开华溪别院还不足一个时辰,这么早就有信送来?
“拿进来。”
宗盛入内,将信递到祁霄手中,说道:“是叶淮亲自送来的。”
唐绫会让叶淮来送,说明事情重要,旁人他不放心。
祁霄赶忙拆了信来看,上面列了一些名字和他们在元京城落脚的地方。
“池越。”
祁霄喊了一声。
“殿下找我?”不过两息,池越就出现在祁霄面前,走的是窗不是门。
祁霄将信递给池越:“你看看。”
“唔……”池越笑起来,“星罗卫吗?中秋节加上罗大人的案子,元京城里又是严防死守、又是盘查搜捕,居然还能查到这么多,陛下知道会恼火的。”
祁霄才是恼火,正需要找个什么人撒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