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暮雨 第52章

作者:蘅楹 标签: 古代架空

  夏薰倏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爹娘去世时,他还只是个孩子,难不成也与你有仇?”

  祁宴神色复杂,似有难言之隐。

  夏薰怔忪半刻,追问他: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我才杀的他?”

  祁宴眼皮一跳。

  双亲的死,令祁宴椎心泣血,不愿回想。

  他对夏家的复仇,又是横亘在他与夏薰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本打算将个中细节深埋在心中,永远不再重提。

  后半生,他只想尽力弥补夏薰,他不敢有太多奢望,他只希望他们二人能回到从前那样。

  不曾想,半路会冒出一个陈景音。

  祁宴知道,夏薰为何总是提到她。

  因为她和夏薰很像。

  祁宴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初,他才会对她出手相救。

  祁宴对陈景没有半点旖旎心思,他此生所有的深情与爱恋,都随着夏薰的死荡然无存,消失殆尽。

  夏薰死后,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纸糊的空壳,因着对夏薰无穷的执著与思念,才勉强活在世上。

  夏薰重回他身边后,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一句“失而复得”,不足以剖白他心境的万分之一。

  如今,面对被陈景音勾起回忆的夏薰,祁宴下了决心。

  定了定神,他幽幽开口:

  “不完全是,我迟早会杀掉他,但因为你,我把他的死期提前了。”

  夏薰没有说错,祁家出事时,夏形还只是个孩子。

  有时候,心怀鬼胎的孩子,也能干出天大的坏事。

  当年的夏形,就是这样一个小男孩。

  祁宴是有哥哥的,爹娘被陷害入狱后,他们兄弟俩本来有机会逃走,但就是因为夏形,两人又被抓了回去。

  哥哥惨死,而祁宴侥幸活了下来。

  提到夏形,祁宴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夏形小时心肠歹毒,长大后变本加厉,居然能使出如此阴毒的招数,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说,我能留下他的性命吗?我只恨我让他死得太容易了!”

  夏薰没见过这样的祁宴。

  他满心愤恨,胸中好似有无穷的苦痛与悔恨,让他日日受尽烧灼。

  夏薰恍惚地问:“夏形……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要入V了,入V后还会继续日更,全文订阅预计不超过三块钱,谢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朋友,不管接下来是走是留,我都衷心感谢大家,鞠躬。

第35章 蓬莱旧

  祁宴八岁生日当天,爹娘在行刑场被斩首示众。

  他和哥哥关在牢里,对父母的死一无所知。

  十天后,还是从新进来的犯人口中,得知此事。

  哥哥哭成泪人,祁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知所措。

  哥哥不过比他大两岁,和他一样,都只是懵懂孩童。

  两个人无法理解“斩首”是什么意思。

  祁宴瞪着眼睛:

  “是爹娘没了头吗?娘那么漂亮,也没有脑袋了吗?”

  哥哥擦干眼泪,用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手,包裹住他的。

  “你别害怕,也别伤心,我们很快就能和爹娘团聚了。”

  祁宴问他:

  “我们也要死了吗?”

  哥哥点点头,对他说:

  “爹娘都不在了,我们是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活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杀我们了。”

  祁宴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再次见到父母的期待。

  几天后,凌晨时分,果然有人出现在他们的牢房外。

  祁宴被来人惊醒,睡眼惺忪爬起来,隔着栏杆问:

  “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那人不说话,一抬手,劈开牢房门上的锁链。

  哥哥也醒来了,浑身发着抖,挡在祁宴身前:

  “你……先从我开始吧!你动作最好快点!我们还是小孩子,很怕疼的!”

  那人什么都没说,一左一右夹起两个孩子,悄无声息,把他们带出牢房,送上一辆马车。

  马夫一刻不停留,挥鞭往城外疾驰,趁着夜色狂奔了五十里路,停在京郊的一座小镇。

  救他们出来的人让两个孩子下车,并对他们说: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我欠祁大人的人情已经还了,今后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到北方或者南方,总之要离开中原,不要回京城。”

  抛下这句话,他坐着马车迅速离去,再也不见踪影。

  他说得轻松,可是对于两个身无分文的孩子,想要前往遥远的土地,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祁宴和哥哥只能先藏在镇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靠捡别人的剩饭吃,勉强度日。

  没多久,他们越狱的消息就被皇帝知晓。

  那时的皇帝还是先帝,比起他的儿子,先帝的性格更为狠厉毒辣,一听说两个孩子跑了,立即下令全城搜捕。

  官兵翻遍京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寻到他们的踪影。

  老皇帝震怒,要求扩大搜捕范围。

  祁宴和哥哥藏身的小镇,很快成为调查的重点。

  见到街上突然多出许多官兵,哥哥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找他们的。

  他带着祁宴离开原来的仓库,躲进一户人家的猪圈,几天几夜都不敢出来。

  祁宴连着三日水米未进,又渴又饿,到了第四天,实在忍不住,问哥哥他能不能出去找点水喝。

  哥哥也才十岁,自己都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祁宴渴,他比祁宴更想喝水。

  “……好吧!”他着实忍耐不住,“我们一起去,喝点水就回来。”

  小镇的东南角,有一口水井,水质苦涩,镇上的居民谁都不喝,平常都是拿来喂骆驼的。

  兄弟俩趴在井边,抱着水桶,咕噜咕噜喝了半天不松嘴,喝得肚皮溜圆。

  一桶水喝干,哥哥拉起祁宴。

  “不能再喝了,得赶紧回去。”

  祁宴很听话,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去。

  经过街边拐角时,两人没注意,不小心撞上一个小孩。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和祁宴差不多身高,他被撞得倒在地上,大发脾气:

  “你们是瞎子吗?!走路不看路!竟然敢撞到本公子!”

  祁宴听他的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定睛一瞧,原来对方是他的同窗,夏家二公子夏形。

  夏形也认出了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形从父亲那里听说,祁宴和他兄长都是逃犯,官府正在搜捕他们。

  祁宴上去捂住他的嘴:“嘘!不准出声!”

  夏形和祁宴的关系非常一般。

  夏形天资愚笨,学什么东西都没有悟性,偏偏性格又莽撞跋扈,在学堂里很不受待见。

  又因为功课不好,经常受到夫子责骂。

  祁宴与他正相反。

  他温和大方,待人宽容真诚,年纪小小就读过许多书,答夫子问时,时常能说出很有见解的言论。

  书院里的孩子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夫子也很欣赏他。

  只有夏形不喜欢祁宴。

  他嫉妒心重,讨厌所有比他优秀的人,可他自己又没出息,所以他几乎讨厌身边所有的人。

  而祁宴,就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个。

  祁家出了事,学堂里的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夫子,好几次都在讲课的过程中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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