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 第23章

作者:笑之日 标签: 古代架空

  李钺等了一会儿后就没了耐心,他大喝一声:“来人,把那个刺客给朕斩了。”

  “不行啊陛下,您不能杀他,他要是死了,清澄也不活了。”徐清澄被他这声唤回神,头扣到地上,凄厉哭喊。

  李钺怒火攻心,忽然,他注意到一直沉静的霜降,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脚踢向那个瘦弱的人,这一脚带了十足的怒气,霜降被踢到殿门上又滚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裂了开来。

  他头晕眼花,眼神不再清明,还不等他缓一下,李钺就已经踢上了第二脚。

  霜降咳出一口血,李钺却丝毫不在意,他俯视着霜降,不知道是怒火还是失望更多:“霜降,原来你早就知道,原来你也在骗朕。”

  “陛下,您听霜降解释好不好。”霜降疼得厉害,他想去抓李钺的衣摆,却怎么都抓不住,他连爬向李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哀求地看着他,祈求他能听自己说话。

  可是李钺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解释,他只是冷冷地看向徐清澄:“朕就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朕的。”

  徐清澄泪流满面,赶紧点头:“当然是陛下的,清澄虽与阿福两情相悦,但从未逾矩。”

  李钺神色不变,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又看了一眼狼狈躺在地上的霜降,喊道:“来人,徐贵妃蔑视皇威,禁足于合欢宫,等临盆之后再行处置,霜降胆敢欺君,送往内廷司。”

  圣旨一出,皇宫上下哗然,谁也不知道正怀着龙种风光无限的徐清澄怎么就被软禁了,也不知道霜降犯了什么欺君之罪,竟然被发落去那以酷刑闻名的内廷司。

  李钺生气,但是他并不知道是气徐清澄背叛更多还是气霜降对他的欺瞒更多,总之他还处于滔天的怒火里。

  他是这大盛的天子,大盛千千万百姓的神明,他拥有无上的权力,可是他的妃子竟然敢背着他与其他男人私会,他信任的人明知真相却也像骗个傻子一样骗他。

  霜降骗他,霜降骗了他。

  这个念头盘桓在李钺的心头无法消散,甚至让他越来越生气,根本无法原谅霜降。

  霜降被送进内廷司,毕竟是总管,皇帝身边的红人,没有皇上发话,内廷司的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是把他扔在牢房里而已。

  但是霜降挨了李钺那两脚,大概是有了内伤,他一直咳嗽发烧,时不时地抽搐几下,完全失了意识,嘴里念叨着“陛下”。

  内廷司的总管全寿与霜降有两分交情,不忍看人这幅样子,擅自做主让人去太医院开了几服药过来,黑乎乎的药给霜降灌下去,霜降才清醒过来。

  全寿劝霜降:“大人啊,您跟陛下什么情意咱都知道,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陛下肯定会原谅您的。”

  是啊,说开就好,就怕陛下不愿意听,毕竟是他欺瞒在先,他也有错。

  霜降靠在冰冷的墙角轻声叹气,过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帮我个忙,帮我跟陛下递句话,陛下应该会见我的。”

  听宫人禀报完,李钺啪一声扔下手里的奏折:“他说他想吃桂花糕?”他冷笑了一声:“告诉他,区区阉人而已,怎么配吃朕赏赐的桂花糕。”

  李钺说的时候不过是句不经脑子的气话,却没料到这句话会成为霜降半生的噩梦。

第七十四章 行宫

  宫人下去了,李钺揉了揉眉心,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他当然知道霜降是在向他求饶,亦或者说是撒娇,他以前告诉过霜降,他会保护他,会对他好,不管想吃多少桂花糕都有。

  可是现在,是霜降欺骗在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原谅。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啦,太后娘娘带了人去了合欢宫了。”小南子从外面跑进来。

  李钺无暇再顾及想霜降的事情,立马摆驾合欢宫。

  太后气势汹汹带了一堆宫人嬷嬷来到合欢宫,合欢宫上下都跪在院子里,为首的徐清澄大着肚子,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太后站在院子里,看着徐清澄,一脸凌厉:“徐氏,你身为好后妃却与外男私会偷情,有辱皇帝与皇室脸面,可知罪?”

  李钺当初是以蔑视皇威给徐清澄定罪的,这宫里没有其他人知道徐清澄究竟犯了什么事,徐清澄不知道太后怎么会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咬死不能承认。

  徐清澄平静道:“太后娘娘,清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太后:“哼,这时候了还嘴硬。皇帝被你这个狐媚子迷了心智才放任你,哀家可不能任由你玷污皇室的血脉,你肚子里的孽种不能留。”

  说着,便有几个嬷嬷去架住了徐清澄的胳膊,为首的那个嬷嬷手里抬了一碗药,板着一张脸:“娘娘,这药您喝了吧。”

  哪怕徐清澄从来对李钺没有任何感情,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当是一个任务,但是身为母亲的天性让她此刻死死地咬住牙关,几个嬷嬷都给他灌不进去。

  合欢宫的宫人见自家主子有难,也一窝蜂地扑上去和太后带来的人撕扯在一起,一时间合欢宫乱成一团。

  李钺来的时候黄门还没来得及通传,李钺踹开朱红色刷漆大门,在他的注视下,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李钺瞥了一眼那几个老嬷嬷,开口道:“来人,把这几个以下犯上的老东西拖出去杖毙。”

  嬷嬷们赶紧跪下来求李钺宽恩,李钺不为所动,那些老嬷嬷是太后的人,自然又转向太后求情,太后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李钺堵了回去:“母后还是想想自己吧。”

  太后气结,闭了闭眼睛,任由侍卫把那些嬷嬷拉了下去。

  徐清澄宫里的人没了掣肘,赶紧将徐清澄扶了起来,李钺看了眼徐清澄苍白的脸色,嘴唇抿成了直线:“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哼,皇帝被迷了心智,哀家亲自帮你肃清这后宫。”

  “母后在说些什么?儿臣怎么听不懂?”李钺掸了掸自己的袖子,端得一派云淡风轻。

  “徐贵妃私会外男,胆敢让皇室蒙羞,难道皇帝还要护着她吗?”太后厉声道。

  “呵。”李钺轻轻笑了一声:“母后说的都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罢了,不知道是从哪个嘴碎的奴才那里听来的谣言而已。”

  太后当然不能说是自己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她反问道:“那要是徐氏没有做出此等出格之事,皇帝怎么会突然治她的罪?”

  “情趣而已。”李钺随口道:“儿臣与清澄因为一点小事闹了些矛盾,但是现在已经和好如初。”

  说到这里,他看向徐清澄,眼里仿佛带着绵绵情意:“我们好得很,朕还说明日就带清澄去行宫住段时间,好好培养感情呢。”

  太后今日的目的没有达成,也不想再与李钺争论下去,气冲冲带着人就离开了。

  见太后离开,李钺吩咐道:“都准备一下吧,明日启程,琅州行宫。”

  徐清澄不解为何突然要去琅州,但是自己还戴罪在身不敢多问,李钺也没有向她解释。

  夜里,京畿营统领付荣还在御书房,李钺问:“朕让你准备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付荣点头:“回陛下,都准备好了,行宫安防严密,还有不少太医和民间大夫,定能护住徐贵妃此次生产。”

  李钺点头,神色沉重:“嗯。”

  这宫里洪水猛兽,豺狼虎豹磨牙吮血,都想害他的孩子,都不想让他的孩子出生,他必须保证徐清澄和孩子的万无一失。

  其实让徐清澄去行宫养胎生产的念头早就已经有了,手下人也在安排,尽管这两天出了事,李钺在气头上,他也并不会迁怒于自己的孩子。

  “那陛下,霜降大人是否需要也带到行宫?臣好去安排。”付荣只是习惯性地问问,他见惯了皇上和霜降形影不离的样子,虽然听说霜降现在被下狱,但是他潜意识里觉得陛下会带上霜降的。

  提到霜降,李钺怔楞了一瞬,摇摇头道:“不用,让他在内廷司好好反省吧,等清澄生产了再说。”

  要是李钺知道他与霜降这一别,就是经年的悔恨与痛苦,肯定会拼了命也不会把霜降一个人留在这吃人的地方。

  可惜他现在只想到了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却忘记了那个视他为生命为希望的人。

  霜降坐在角落里,他全身乏力,身上连骨头缝都在疼,动个手指都困难,全寿来给他传话的时候见他虚弱不堪,不忍心把皇上的原话告诉霜降,便含糊道:“陛下最近忙得紧,大人您再等等,等陛下有空的时候就好了。”

  霜降笑了笑:“全寿,你总是一撒谎就爱眨左眼睛。”

  全寿噎了一下:“……陛下说,阉人而已,您不配吃他赏的桂花糕。”全寿自己也是阉人,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轻贱,但是霜降总管,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在这黑暗潮湿的牢房里也漂亮干净的人,为什么还会被嫌弃呢?

  霜降没有再说话,静静地闭着眼睛,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当初那个少年热切又真诚的样子:“霜降是我最喜欢的人,以后想吃多少桂花糕,我都给你拿来。”

  在皇宫里长大的小太监第一次听到这么甜的承诺,他心里装满了幸福与憧憬,把自己的一颗心捧在手上,直直地交给了李钺,任由他搓圆捏扁。

第七十五章 工具

  琅州距离京城大概两日路程,皇家仪仗浩浩荡荡,顾忌着徐清澄有孕在身,速度放慢了不少,整整三天才到达行宫。

  行宫在琅州东北地界,占地面积巨大,巍峨壮丽,李钺入住主殿,徐清澄则住进了距离主殿最近的院子里。

  在接见了琅州本地的官员后,李钺到徐清澄住处,正逢太医日常请脉出来。

  门外,太医行礼,李钺看了一眼屋内,没看见徐清澄,只看见了一道巨大的木色雕花屏风,李钺问:“今日如何了?”

  太医恭敬答道:“回陛下,贵妃娘娘和腹中龙子都无大问题,但是……”

  李钺颔首:“继续说。”

  “但是贵妃娘娘郁结于胸,忧思深重,这恐对龙子生长无益,对于孕妇来说,补品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保持心情愉悦。”

  道理李钺也懂,他想了想徐清澄忧思深重的原因,脸色沉了几分。

  徐清澄斜靠在床榻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不知道看向何处,李钺进来看到她这样子便心里恼火,这明明被绿的是自己,自己还没干嘛呢,徐清澄搞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你这是做的什么?朕还对不起你了?”李钺站在徐清澄榻前。

  徐清澄听到声音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见李钺这个样子,竟然笑了一声:“倒是难得见陛下这个样子。”

  李钺:“什么样子?”

  “不再高高在上或者戴着面具假笑。”徐清澄一针见血。

  李钺不计较徐清澄说的,寻了个椅子坐下来:“那可不是假笑,针对你,可从来都是真心的。”

  “真心?”徐清澄嗤笑:“陛下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钺问:“知道什么?”

  “陛下明明只是将臣妾当做其他人的替身而已,为何偏偏对臣妾做出深情样子呢?”徐清澄望向李钺:“亦或者是陛下自己,根本不知道何为深情。”

  李钺秘密被人戳破,并不觉得难堪:“不管朕是把你当做谁的替身,这场婚约,始终是你求朕的,清澄。”

  “是,清澄不是想要去指责陛下什么,事到如今,陛下没有治清澄的罪,反而竭力保护清澄与腹中孩子,清澄感激不已,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让陛下看清自己的心。”

  李钺问:“谁给你透露的这件事?”当初知道他爱慕涂蓁蓁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而已,在成大业后,那几人都任了要职,徐清澄没有机会接触到,除了霜降。

  不,霜降不会多话。

  李钺心中难以确定可疑人选,徐清澄先一步说出了答案:“只是清澄在您的书房看到过一副画像,画上女子与臣妾几分相似,而落款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知道不是霜降,李钺不自觉松了口气:“朕让你进宫确实有这方面原因,但是最根本的,还在于朕看重你,爱护你。”

  徐清澄摇摇头:“不,您只是拿我当个借口而已,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心,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清澄说到底,也只是您的一个工具。”

  “自轻自贱,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工具?”

  徐清澄直直地盯着李钺的眼睛,毫不留情:“掩盖你爱上了一个完全无法与你相配的阉人的工具。”

  李钺噌地一声站起来,神色冰冷:“你说什么?”

  徐清澄没有畏惧,愈战愈勇:“你爱霜降,可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呵,越说越离谱了。”

  “陛下,你对霜降大人总是予取予求,从来不知爱护,您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有心的,您再这样,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您,别到了那个时候才追悔莫及。”

  “闭嘴。”李钺被说得心慌,斥责徐清澄:“不要仗着肚子里有朕的孩子就胡言乱语,朕照样可以治你的罪。”

  “陛下,遵从您的心吧。”

  李钺冷冷一瞥:“这就是你身为后妃与男子私会的原因?”

  “……”徐清澄理亏,她垂下头去,过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淡淡的幸福轻声道:“当初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我变成了行尸走肉,后悔当初没有把握好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后来他回来,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还活着,您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只觉得死在那一刻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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