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63章

作者:今州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久寇配合地扯起个敷衍的笑:“哦,真高兴。”

  嚣厉轻抚枕在膝上的晗色的长发,冷眼笑他:“行了老东西,想吞噬我不用演戏。现在我齐全了,你若想吞我化龙,得抓紧时间了。”

  久寇盘坐在他面前,凝视了他好一会,轻笑着摇头,没头没脑道:“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像我。”

  嚣厉眉心的心魔印红得就像一簇火焰,一笑尽显戾气:“我像我爹,你是我老子吗?”

  “还真有点渊源。”久寇拍了拍大腿笑叹,“你爹死后,你娘推算你的命盘,没多久就离开离魂谷,还设了禁制不让我回去。此事困扰了我六百年,如今我回了一趟,掘了你爹的坟,总算是明白了。”

  嚣厉看向他:“掘——坟?”

  “嗯。我明白你娘为什么躲我,为什么带你远走高飞,也明白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本能地想吞噬你了。”久寇笑得沧桑萧索,再抬眼时,眼中一片柔和,“厉儿,你爹的坟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当年化龙飞升时,被四十九道天雷劈下的成了形的龙角。”

  “什么意思?”

  久寇摇头:“我很难解释,说出来你一定觉得荒谬至极。”

  嚣厉安静了一会:“这荒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到头来都在命运的樊笼里。”久寇微笑,“我想吞噬你时,你娘护着,你躲避着,我吞不到你。现在我想救你,一群人想救你,可我就是救不了你。我极力追求再次化龙,你娘极力想救你,你极力想好好活下去,我们所求终不可得,所愿终不可实现。”

  嚣厉笑了起来,抛却宿命的绝望,嘲讽他迟来的真情流露:“舅父想救我,我好感动啊。”

  久寇也笑,笑得柔和酸涩:“罢了……我们反目成仇这么多年,乍然说这些,你自然不会相信。”

  他站起来向外走,长发里出现了许多白发:“其实,你还是颗蛋的时候,我也曾无比期待你破壳。”

  门吱呀一声,风铃声轻响,周遭归于沉寂。

  嚣厉低头抚摸晗色的鬓角,指尖缠着他的长发,一缕缕地捋平。

  如此良久,嚣厉低头亲他唇角:“我知道你醒了。身体怎么样?睁开眼睛,看看我。”

  晗色不是故意不醒,他只是太累了。灵脉里空空荡荡,一运灵,灵核就抽搐起来,提醒他损耗不轻。

  “晗色,晗色。”

  嚣厉一遍遍叫他,八百年没有叫过一样,聒噪得让人生厌。

  晗色既有耐心又麻木,置之不理。

  嚣厉柔声叫了不知多少遍,身上的气压突然变低,整个人变得阴鸷凶恶,大手捂住了晗色的后脑勺。

  晗色随即感觉到脑子里一阵疼,这才想起来,他第一次跑出鸣浮山的时候,嚣厉在他脑子里下过一道禁制。只要嚣厉想,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他头痛欲裂。

  晗色艰涩地睁开眼睛,这回他倒是无比希望自己还是失明的状态。然而眼前视线虽模糊,却因为靠得太近,所以看得很清楚。

  嚣厉就在他眼前,小别两三月,倒是恍如隔世,陌生得如同一潭死水。

  两人定定地四目相对,嚣厉猩红的瞳孔里流转着两尾流转的小蛟,与眉心那心魔印交相映衬,恶鬼似的。两人这么定格着,最终是嚣厉先动弹,他扣着晗色低头亲他,简直像要吞了他一般,晗色依旧无动于衷。

  亲罢,嚣厉瞳孔里的猩红骤然消失,变回漆黑深邃的模样,那股凶神恶煞的劲也消失了。他惶然地松开手,晗色的头疼也随之消失。

  嚣厉出神地看着他,食指下意识想在他掌心里轻划,很快制止了。

  他又叫他,这一回有些生涩的小心翼翼:“晗色……你回到我身边了。”

  晗色迟缓地眨了下眼,目光和看一截木头没有区别,无悲无喜地开口:“尊上,别来无恙。”

  他声音沙哑得很,嚣厉像被抽了一耳刮子,哽了几许,捞起他抱在怀里:“你看,我把你做的吉服穿上了。我吉服上是你,你吉服上是我,特别合身。”

  晗色目光便落在衣服上,两人身上都是鲜红的吉服,嚣厉身上衣是热烈的枸杞草,他身上则是绣了大半的黑蛟,还没有完工。

  他想起了绣这两身吉服的心情:哦,我当时期待着哪一天可以和他结为妖侣。

  那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我从山阳那里听过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嚣厉紧紧抱着他,“抱歉,没能救下他,对不起。”

  晗色闭上眼睛,身体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嚣厉摩挲着他的长发,知道自己输了,当真是输得永无翻身之地。

  他挣扎在心魔里,无能为力地抱着他嘶哑道:“我爱你。”

  晗色慢慢停下了颤抖,在视线模糊里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于是他问:“尊上,您的沉沦花,情毒,它还在吗?”

  嚣厉凝固了。

  晗色像是发现了这世上最好玩的事,仰首笑起来。

  “哦……它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顶起锅盖,咻!)

第51章

  晗色推开嚣厉, 慢吞吞地下了床榻,只觉恍如行尸走肉。这里是他从前和嚣厉住着的小竹屋,屋里有从前养着的小盆栽, 屋外有熟悉的风铃声,他赤着脚朝明堂走去, 这回没看见挂着的周倚玉画像。

  小竹屋一切都如从前,他推门向外一看,以为能看到一个如旧的郁郁葱葱的鸣浮山,但放眼望去, 除了从竹屋到小温泉的区域如常, 其他地方俱是焦土一片。

  晗色怔怔看了半晌,赤脚下了台阶, 一步步往外走,却在要踏出这温室的最后一步前被挡住。

  他伸手摸索,面前有结界。

  “你想走?”

  晗色转身, 嚣厉站在风铃下,眼睛赤红不定,神情也阴晴不定:“你走不了,我们谁也出不去, 谁也进不来,你只能面对我。”

  晗色平静地反驳:“我方才听见了尊上舅父的声音,他可以进。”

  嚣厉撩衣坐在了台阶上:“结界是他设的,但他不会再来打扰,我和他已经告完别了。在你昏迷时,我和整个鸣浮山的人都道过别了, 只有你, 我不想说离字。”

  “尊上真的大限将至?”

  “不知道, 也许是吧。”嚣厉笑着看他,瞳孔赤红,朝他远远伸出手,“这几日你好好陪我,先别走。”

  晗色移开视线望天,看天空那积聚的浓厚乌云,看不甚清,只知甚沉。

  他转身敲看不见的结界,心想必须要走,必须要离开。

  他摸着结界问:“不说离字,是准备令我死殉吗?”

  嚣厉伸出的手僵住,眸子变漆黑,眼鼻都酸胀起来,低声道:“我在你心里,只剩下坏么?”

  “尊上要是觉着自己本心纯善,那请您大发慈悲,说一句让我滚行吗?我不想见你。”

  嚣厉指尖微抖,抖不到一会手便攥成了拳头,人格又切换成心魔主导的恶鬼状,转瞬瞬移到晗色面前,一把扛起他二话不说地双双砸进温泉里。

  晗色让水砸得脊背疼,索性也沉进水里不出来,腰却让嚣厉箍住拽出水面。

  “想走?你尽管想,尽管挣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只能想。”嚣厉眼睛猩红,戾气横生地掐着他的脸,“我会打断你的腿,折断你的手,让你当个瞎子,当个聋子,当个哑巴!”

  晗色眼皮跳了跳,不搭理他的威胁,想起了重要的事来:“我的哑巴同伴在不在鸣浮山?”

  谁成想嚣厉听了这话,神情几度变化,气质越发凶恶起来,怒气冲冲地大吼道:“不许提他!那鲛人就算了,不许你挂念那下三滥的刺猬!你竟敢背着我找野男人,还不止一个!”

  晗色被他掐着摇晃,面颊红了一片,听着这抽疯的大黑鲛喷火,自己的火也逐渐冒了起来:“不可理喻……”

  嚣厉扯着他的衣服自作主张地理论:“你穿着吉服,是我的新娘!是我的媳妇!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不许你提任何野男人,心里也不许想!”

  晗色忍无可忍,火气蹭蹭蹭上升,抬手一个耳刮子扇了上去:“有完没完?!”

  耳光响亮,嚣厉被扇懵了:“晗色,你打我……”

  晗色屈膝一撞:“滚!”

  嚣厉:“!”

  熟悉的断子绝孙腿顶得嚣厉眉间的心魔印拧成个问号形状,晗色鱼一样从他怀里挣脱,爬上岸吼了回去:“放你姥姥的狗屁!你和我风马牛不相及,开头你踩狗屎,结局我倒血霉,中间我蠢你疯,我们早就玩完了!”

  嚣厉刨着水追去攥住他脚踝,赤红着眼:“我说没完就没完!”

  晗色没想到大腿居然拗不过胳膊,这厮的手铁铐似的,更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动手撕自己身上的吉服,这玩意韧得要命,根本撕不坏,他更生气了。

  “这破衣服当初有多上心我现在就有多恶心!阿朝教我做新衣时方洛在欺骗她,你在筹备宰了我,你摸自己的良心,你当我是什么?!种着情毒到我跟前来说爱,哈!你问自己的糟心烂肺,你的心魔是叫周倚玉,还是小草妖!三百多年的刻骨白月光和一年随意糟践的替身,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嚣厉在温泉里气势汹汹地吼:“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如果你不走,我们一样可以重新开始!”

  晗色在岸上大怒:“去你大爷的重新!你他娘投胎去找别人!”

  晗色条理清楚地劈头盖脸怒骂,嚣厉毫无道理地胡搅蛮缠大吼,两个人就像对喊的大喇叭,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死期将近,奇妙地都爆发出了蓬勃的精力。

  两人瞪着眼对吼了老半天,咆哮得嗓子都哑了。

  嚣厉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他的脚,黔驴技穷地口不择言:“我告诉你,那个哑巴还有一口气,你要是敢走,我就让山阳把他捏成一堆粉末!让你哭坟都没地方哭!”

  晗色愤怒了老半天,生气都要生累了,怒火退去悲潮即来,无需到那时,他此时绷不住就哭了。

  他边哭边骂:“臭长虫,天杀蛟,你就只会用腌臜手段逼迫别人,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怎么会明白可贵的东西贵在哪……”

  嚣厉见他哭,瞳孔竖成一线,眸子变成了漆黑,神色柔和了下来。他松了握着他脚踝的手,让他在惯性的挣扎里踹到自己的心窝上,然后又摁住他脚背。

  那颗不知谁人的强韧心脏疯狂跳动,心上的沉沦花在无形盛开,心魔在翻涌,不断撕扯着神智和灵魂,他觉得自己有时是契奴嚣厉,有时是任性讨打的哑巴,活着的滋味是那么强烈。他看着岸上哭得骂声变小的晗色,苦中作乐悲里寻欢。

  “为别的男人掉眼泪,本座看你是欠收拾。”

  晗色思及余音,几近放声嚎啕:“老子爱为谁哭就为谁哭!和你这条冷血长虫有什么关系!”

  嚣厉欺他身体无灵力,摁着他脚背低头隔着吉服去咬他小腿,没一会晗色便哭着来揪他头发大骂:“松口!”

  嚣厉不松,听着他难以抑制的哭骂声,生出奇异的放松。哭吧,哭大声点。不要故作平静如水,没有比大放悲声更能缓解痛苦的法子了,哭得死去活来,总比死水不兴地闷在心里发芽强。

  晗色心里想着那消散的泡沫,便也怎么都挣不开这混蛋,继吼了老半天之后,又嚎哭了老半天,当真是把心肺骨肉都掏出去抽干了再安装回来。

  嚣厉这才松口,顺着脚背向上,爬上岸后把他抱进怀里,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紧紧抱着,克制了作为哑巴时摩挲他脊背长发的习惯。

  晗色悲愤二情都发泄过,正是心海一片空白疲惫的时候,挣也挣不开,只闭上眼,身体还因剧烈哭泣的余波而不时抽搐。

  “你看,鸣浮山外的红尘很危险的。”嚣厉抱着他轻轻晃起来,给他添堵,“你要是不下山,现在还好好的。”

  晗色熄下的火气卷起点小浪花:“滚。”

  嚣厉轻蹭他鬓角:“你离开我,只会如履薄冰。”

  晗色带着鼻音怼:“我离开你,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得好。

  “想离开本座,呵,你现在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总会有力气,我走过一次两次就会有三次四次。嚣厉,你尽管折断我手脚,剩一片叶子我也会乘风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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