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替身和你说拜拜 第69章

作者:今州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第57章

  天亮, 小破船上坐了四个物种各不相同的人,乘着海浪飘飘荡荡地向东海之心而去。

  为安抚哑巴,晗色用灵力催生出草藤固在破船周围, 又设下防御阵,船便在惊涛骇浪里稳当前进。

  哑巴本来怕得有些哆嗦, 后来不知道哪根草藤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揪住草藤埋头编,鼓捣了没一会,扎出了个初具人形的小草人。扎完一个他继续扎, 不时抬头瞅瞅晗色易了容的侧颜。

  晗色坐在船头出神地看东海, 田稻蹦哒到他身边,脖子上系着个装满瓜子的小兜, 它就一边磕瓜子一边和晗色碎碎念,丝毫没注意背后周隐密切凝视的目光:“小草,等到了龙宫你要怎么复仇?”

  晗色漫不经心:“杀了龙王吧。”

  田稻的松鼠腮鼓了起来:“龙王?龙王!你认真的?”

  晗色摸了摸乾坤袋, 认真认真了点:“不知道打不打得过,我先试试。”

  田稻的大尾巴竖了起来:“那是龙王,你要杀他没准得先打东海的一堆水族,而且龙族上古是神兽, 你要真杀成功了,还不知道后头会不会遭天谴呢!”

  “不着急,都说了先试试嘛。”晗色拍拍乾坤袋,又拍拍田稻头顶的松鼠茸毛,“找到龙王,我先问清是谁掳走了余音。我失去他源于山村的祭神塔, 也就是说有东海的人暗中盯着那山村的祭神仪式, 那人是谁, 目的是什么,这个也是田稻你们想知道的,对吗?”

  田稻的大尾巴不安地一竖一落:“昂,对啊。那个山村的祭神阵啊,邪门儿,我都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

  晗色套他话:“那祭神阵哪来的?”

  田稻唏嘘地剧透起来:“还能哪,祭神祭神,人族才喜欢祭,从人堆里来。那堆先人围着天鼎山创立了仙盟,但是后来,那周倚玉把这邪门阵法封了,世间就只剩他一个人知道来龙去脉。周倚玉死了,但他记忆还在人间,这祭神阵本来不可能重见天日的,除非他的记忆泄露。”

  “拥有守山人周倚玉的记忆,转世应该算一个,你是天道,也清楚来龙去脉。”晗色揉了揉眉,“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我不过是个松鼠形的天道系统打工人,知道的只是表面而已。除了子藏和我,还有嚣厉,还有一个……”田稻眨眨眼,“就是你啦。”

  晗色自动忽略嚣厉,笑问:“那会是我泄露的吗?”

  田稻磕起瓜子来,松鼠嘴吧唧吧唧地在他面前反复提雷点:“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嚣厉,毕竟之前仙盟轰开了鸣浮山。嚣厉再牛逼也就一条蛟,后来不就被打得要死了?我猜啊,趁他半死不活,仙盟可能用搜魂的禁术去搜他记忆了。”

  晗色转头看东海。

  “嚣厉以前进过天鼎山嘛,和周倚玉朝夕相处的,肯定知道很多秘密。他连怎么进天鼎山的‘钥匙’都知道,嘿,仙盟的人私底下都叫他‘守山人的看门狗’,其实蛮有道理。”

  晗色听田稻一口一个嚣厉,表面上面不改色,心里却是越发烦躁。但他不愿意把这烦躁宣之于口,那样会显得自己十分在意,于是只能憋着。

  田稻话痨得一比,又没心没肺不会看人脸色,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得起劲:“嚣厉这渣攻身上的剧情好多的,原书里存在感就很强。东海还是他老家之一呢,他娘可是原书里盖章的妖族第一大美女,好几百年前带着他那么个拖油瓶,都能嫁给前龙王当夫人。对了你想宰了的现龙王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大哥,当年狗血豪门夺嫡大战,嚣厉死了亲娘后爹,遭了竹马暗算,狼狈得一比。”

  晗色又揉起眉头来,正想说什么,背后玉戒声叮当响,他回头看去,只见哑巴捏着系在腰间的玉戒要往手里编织的小草人套上。

  他赶紧挪过去看热闹:“哑巴,你干嘛呢?”

  哑巴盘膝坐在船中间,周围放了一圈可可爱爱的小草人。他正把一枚玉戒套在手里的小草人手上,晗色定睛看他手里的小草人,楞住了:“你照着我原本的脸编的?可我现在易了容的。”

  哑巴抬头看他,眼神懵懂专注,似乎不管晗色易容成什么样,他都能看穿假的皮囊。

  晗色满心的烦躁在这注视里散去,伸出左手想揉一把哑巴的头毛,手却被哑巴捉住。

  他拔下套在小草人手上的玉戒,推进了晗色指间。然后他把腰间另一枚玉戒戴在自己手上,握紧晗色的手,满意得不住摩挲。

  田稻在一旁哇塞起来:“这都能虐狗!”

  无名指的玉戒微热,晗色嘶的抽气:“哑巴,你当初……”

  这时哑巴看到他左手腕上的红线,不爽之情呼之欲出,直接低头啃起了晗色手上的红线,大有不啃断它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晗色顿时无语凝噎。

  没问完的“你当初为何买这一对玉戒”也就没说了。

  如今到底是个傻子,问了也白问。

  *

  小破船渐入深海,浪纹平,深海像一大碗蓝色豆腐花,风平浪静下愈显得压抑。

  龙宫建立在东海灵力汇流之处,晗色从乾坤袋里拿出不问剑,剑尖沾在海面上,浑厚的灵力通过剑释放入海,汹涌澎湃地探寻前往龙宫的水路。

  他的灵力太凶,海面下戏水的小鱼小虾很快被吓得乱窜,此起彼伏地跃出海面透气。

  一时之间,小破船的前进路上全是跃出海面的天然舞者。

  田稻被这场景激得兴奋不已,利索地跳上周隐肩膀,摇着松鼠尾巴吱吱哇哇:“我就是杰克斯派洛!爽呆了靠!”

  周隐抬头问他那是谁,田稻在他肩膀上又蹦又跳地回答是另一个世界的帅哥,周隐面无表情,郁卒都藏在眼底。

  晗色拎着不问剑,眼里流淌着灵力纹路,视线穿过海上纷繁万象,顺着天地间的灵力,看穿了无数障眼法阵,锁定了远处灵流强盛的龙宫。

  小破船乘风破浪向龙宫疾冲,哑巴抱着小草人,坐立不安地蹭到了晗色背后,嘴角因啃红线啃得不当肿了起来。他低头嗅晗色的长发,不安时只想亲他,但晗色说过不许他亲,他便在风刮起长发之时趁机亲风中的发丝。这样黏黏糊糊,焦躁难受的残魂神奇地安定了下来。

  晗色驱使着破船,很快看到了地平线上宏伟的龙宫,他势如破竹地冲过去,却在快赶到龙宫时发现不对,急刹停了下来:“等等——”

  哑巴贴在他身后,猝不及防地往前撞上晗色后背,下意识就抱住了。

  晗色差点被撞飞出去,话都给撞碎了:“……”

  旁边的田稻扒住周隐大叫:“怎么了怎么了?突然来个急刹船,我差点飞出去转体跳水!”

  晗色掰开哑巴箍着自己的有力胳膊:“海底下……有大东西。”

  他将不问剑往海底刺深,灵力化成万千水箭扎去,不过须臾,海面就像沸腾了一样咕噜冒泡,紧接着,海底传出一阵浑厚沉闷的龙吟声。

  晗色神色一凛,不问剑灵光爆涨:“是那条龙,我记得它的声音。”

  藏在海底的巨龙被剑气赶出来,它拖着巨大的身躯,嘶鸣着冒出水面,龙首上断了一只龙角,正是晗色当初暴走砍断的角。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晗色提着不问剑抬头望那金色巨龙,在满天水星里自言自语,“龙王,我的余音呢?”

  金色巨龙似乎没有神智,它在海面上毫无章法地摆动身躯,搅起汹涌的海浪拍向龙宫,胡乱地摇晃脑袋嘶鸣。

  晗色从破船上站起来,不问剑出水,水珠垂在空中成了阶梯,他踩过这一滴阶梯,踏在空中,悬浮在龙王面前,握着剑低声再问:“我的余音呢?”

  巨龙龙瞳涣散,嘶吼着张口想吞下眼前渺小的身躯,晗色避开,提起剑当空用力一劈,把巨龙的另一只龙角削断不说,不问剑裹挟的剩余灵力破空而去撞上不远处的龙宫的保护罩,直接震出了裂痕。

  龙的断角砸进海里,巨龙的痛吼声几乎要掀翻天地,海面随着它的暴怒,以龙宫为中心,百里之内全掀起了巨浪。

  晗色的声音在其间显得格外轻:“我的,余音呢?”

  伴随话落,不问剑再次当空一劈,巨龙背上金铁一样的鳞片片开裂,无坚不摧的天然盔甲就这样被劈碎,无血,有痛。

  晗色右手提剑指巨龙,左手在虚空一抓,盛极的灵力变成无形的巨手,扼住巨龙咽喉,掐灭了它震耳欲聋的龙吟。

  “为什么夺走余音?”晗色眼睛浮现血丝,眼前的世界好像又化成了一摊血红,前一秒还甜兮兮喊着他哥的余音,下一秒就在他眼前生生炸成泡沫,无声地碎成惨烈的诀别。

  晗色有些失控,呼吸急促地哑声低语:“我答应过余音,一起结伴游历红尘的。我希望他比谁都自由快乐,为什么杀他?为什么?”

  这时天边传来一道大喊声:“剑下留人!不对是留龙,留龙啊!”

  晗色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俊郎的小青年骑在一只白色大鸟上,一边朝这里飞,一边挥舞着双臂传音过来:“我是东海龙五子少睢,别杀我大哥!听我说——龙王已经疯了,别杀他!”

  晗色懵了好一会,低头看在不问剑下挣扎的巨龙:“疯了?”

  少睢骑着飞鸟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你你……不问剑,你是不是小晗色?你易容啦?”

  晗色没收剑,皱着眉打量少睢:“你说它疯了?”

  “千真万确,当真疯了。”少睢顺着自己的胸膛倒气,眼角眉梢流露出伪装的痛苦,“四个月前,鸣浮山群妖来攻打龙宫,我大哥他受了重伤,又遭了刺激,就疯了。他现在只能这样子泡在海里发狂,都不能化成人形了。”

  少睢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泪飚了出来,看起来好不伤心:“短短几个月而已,大哥疯了,二哥被天雷劈没了,鸣浮山变成焦炭,东海乱成一锅粥,我无路可选还变成孤家寡人,怎么这么悲催……小晗色,你是小晗色对吗?”

  晗色没出声,看着不问剑下的巨龙毫无章法地挣扎,它没用灵力,整条龙看起来确实很不对劲。

  如果它真的疯了,那他复仇还有意义吗?

  少睢眯着眼注视他,眼里克制着兴奋,语气演出可怜的哭腔:“晗色,你就是晗色对不对?可怜可怜我吧,我四个月没见到故人了,你是我的故人吗?”

  晗色心一揪,终是应了:“我是。”

  回应他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少睢抱住他,抚摸着他背上的长发,舔了舔干燥的唇,克制着笑,哭道:“我就知道是你……好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呔,弟弟真是影帝)

第58章

  晌午时分, 晗色一行人让少睢礼数周全地请进了龙宫。

  整座龙宫仿佛都由水晶、灵石铸成,内部宏伟得不像话。穿过龙宫宽阔肃穆的主殿,掠过无数眼神带着敌意和轻视的水族守卫, 少睢牵着晗色的袖子往龙宫顶上走,踏上一步步寒冰般剔透的阶梯。在敲玉击金般的脚步声里, 他带着晗色上了龙宫的最高楼。

  少睢指着依环形建造的宫殿介绍:“嫡系龙族就住在这龙宫的顶楼中央,以前我父王、我大哥,他们都住在那正宫寝殿里。我嘛,虽然现在代理龙宫, 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胚种, 我住在这偏殿。”

  少睢牵着晗色走到偏殿前推门准备进去,这时, 一路而来沉默紧绷的哑巴攥紧了晗色的手,不让他进去。

  晗色就被卡在偏殿门口,他回头看哑巴, 这英俊的大块头左手抱着编得最像他的小草人,右手汗湿地攥着他,一副奇怪难受得要哭不哭、又委屈得气鼓鼓的别扭模样。

  晗色前后为“男”,撇了脚去端详哑巴神情:“哪里不舒服么?”

  哑巴想比划, 少睢已热情地请他们进偏殿去:“各位兄台千万别拘泥,晗色的朋友都是我的贵客,快进来避避水汽。”

  那边揣着田稻的周隐抬手一拱,毫不客气地第一个进了现今东海摄政王的偏殿。

  少睢更加热情地牵晗色进去,哑巴只得表情扭曲地跟着晗色。

  “上一个住在这的,你猜是谁?”少睢向晗色展示空旷的偏殿, “晗色你看, 那儿还有个水晶棺。”

  晗色看过去, 眉头微皱。

  “这儿以前是二哥在住,那口水晶棺曾经泡着一条金鳞鲛,和余音同族,而且是血亲。”少睢笑起来,“晗色,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二哥的过去吗?我说他在东海时备受宠爱,夫人千方百计找了一条水族之内最最忠诚的金鳞鲛给他当青梅竹马,希望他和那鲛人培养感情,平平安安地渡过情劫。”

  晗色轻轻抽出被他牵着的袖子:“哦,没忘。那鲛人叫小鱼,后来也叫汝安,他和余音是什么血亲?”

  “不急,我慢慢把那群人的纠葛说给你听,这么多年,可把我憋坏啦。这回二哥不在了,不然他肯定忌讳得要命,不准我乱嚼舌根。”少睢又轻手牵住了晗色的袖子,没搭理那大块头的哑巴漆黑如锅底的脸,他拉着晗色到桌案坐下,两手都捏住了晗色的袖角,十分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晗色不好挣开,却也不坐,沉默地站着。

  “你知道那个鲛人的名字啊,小鱼是二哥起的,汝安则是大哥起的。真奇怪,二哥拿血肉饲养它,它却转头爱上我大哥,还为他给我二哥下套,真是白眼狼,唔,白眼鲛。”少睢说起东海过去的狗血往事,带了点真切的朦胧唏嘘,“我大哥那人,身体天生不足,从前就特别病弱,修为一直高不起来,可再怎么不中用,上一代一堆混血的杂交的龙子里只有他是嫡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卑又自负,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我以为他仅仅是利用那条鲛人去害二哥,可后来旁观着,发现不太对,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汝安。”

  他指向偏殿大开的一排窗,在这龙宫之外,那昔日坐在轮椅上、披着斯文儒雅的皮子的龙王已经又残又疯,只知道以兽形搅拨海浪,搅得东海翻天覆地,搅得岸上的渔民拿海浪说书,编造一堆“海龙王死老婆”的故事。

  “其实他不是一夜之间疯的,当年汝安变成泡沫后,他就越发不对劲。他满东海地搜金鳞鲛一族,而且卖力地追寻着天鼎山的秘术,前者是因为汝安死前托他照顾自己的侄儿,后者嘛,他想从天鼎山的秘术里扒拉出复活一堆泡沫的奇迹来。天鼎山还没找到,他先找到了认你为主的余音,结果余音和汝安一样碎成了泡沫,他就崩了。”

  少睢说完抬头看晗色:“晗色你看,迟来的深情真可笑,是不是?”

  晗色看向窗外,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你说余音的叔叔就是汝安……这都什么鬼圈子,世间这么大,敢情天南海北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

  少睢巧妙地继续顺下去:“我二哥也是,他也很可笑。从前有个小草妖心心念念地黏着他,他偏不要,失去了才作天作地,不知道太迟了吗?晗色,你觉得呢?”

  一直在一旁吃瓜的周隐田稻二人组彼此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看向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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