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书 第66章

作者:冬瓜茶仙人 标签: 异世大陆 西幻 玄幻灵异

  “他们已经开始了。”公爵坐在长桌旁的椅子上,撑头看着窗外——这时候天其实还没黑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颗红色烟火就已经陡然划过窗玻璃,随后嘭地一声炸开,像下了一场转瞬即逝的金箔雨,照亮了房间里所有人的侧脸。

  德维特看着跟随红色烟火接二连三在夜空中爆开的绚丽焰火:“我不上去了,你们下去玩吧。”

  你郁颜们?

  希洛觉得有点儿微妙,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微妙,转头看到一旁的兔头店长用左手拿起帽架上的礼帽,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查理先生也到楼下去吗?”

  “是啊。”查理揽过红发少年的肩膀:“走吧。最后一夜当然要好好狂欢——毕竟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又要出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是22号噢。

第088章

  俊美的金发青年面带忧虑地坐在窗边, 半个身体被大玻璃窗框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油画。

  坐下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借由侍者之手送来的几方手帕,无一例外都带着馥郁香气,挑逗无比。

  就连在柜台后擦拭杯子的中年男侍应都觉得这位先生如此忧郁, 除了为爱情伤神不作他想。

  而总所周知的是想要忘掉一段不成功的恋情, 最快的方法就是投入另一段热爱中去, 因此他也乐于帮助那些作风足够大胆的女孩们一把,充当传递讯息的丘比特。

  一方面他会感叹容貌俊美的男人绝不会失恋太久,另一方面丰厚的小费又使他希望对方在店里再多坐一会儿, 再叹上一个小时的气, 他就能买那条心仪已久的新领结了。

  虽事情原因跟罗曼蒂克毫无关系。

  公爵一行人要前往白桥, 这才是他忧虑的原因。

  身为骑士长, 他绝对信任自己的骑士每一个都足够优秀, 并且忠诚得足够愿意为公爵献上一切,但这份信任实在难以缓解他不能亲自护卫公爵的焦灼感。

  毕竟那是白桥,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是即使他切实守在公爵身边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的存在。

  更何况这一次连普莉西亚小姐也一起。

  希弗士简直想不顾形象地深深叹一口气。

  德维特家族虽然势大, 但与之相对的是人丁相当寥落,公爵与普莉西亚小姐已经是仅存的血脉,如果这两人在多伦大陆遭遇什么意外,那么他也不用没有再回勒梅那的必要了——他的家族世代效忠公爵,所有的荣光与责任都与白兰堡息息相关,万一在他这儿出了什么差错, 不需要家族责备,他都能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希弗士喝下最后一口辣椒茶, 被那极富攻击性的口感刺激了一下, 最近一直熬夜导致的眩晕症状顿时消退了很多, 怪不得很多人都把它当做药茶来使用。他抬了抬手,示意侍者过来换茶,正好这时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映在店门边的大玻璃窗上,下一秒就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轻巧地响了起来。

  眼下这家茶馆里客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结伴低声聊天,这与它不论是菜单还是装潢都更偏向女性化有关,不过难得的是希弗士一个男人在这种环境里居然很神奇地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推门的伊茨法心情不太好。

  他很少在这个时候起床,更别提出门了,而这家店的大玻璃窗设计令阳光肆无忌惮地充满整个空间,让他觉得刺眼。

  希弗士抬头和他对上视线,但伊茨法没有立刻动弹,漂亮的猫眼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角落里一个系着发带的栗发女孩不时瞟向希弗士的目光——还有他手边那一叠带花边的手帕。

  嚯——

  伊茨法摘下自己用来遮蔽阳光和坏表情的围巾,这才走过去,并毫不客气地一屁股挨着他坐下。

  希弗士有点莫名,但并没有推开他,侍者适时过来换上了一壶新茶,并自以为隐蔽地看了一眼伊茨法,随即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伊茨法抬眼看向他,冷冷的目光盯得对方落荒而逃。

  希弗士:“你干嘛要吓唬他?”

  伊茨法转过脸,又变回一派天真:“我没有。”

  希弗士:“……”

  倒也不必这么睁眼说瞎话。

  正因此如此他才不太想跟伊茨法打交道——这家伙绝对是他见过最阴晴不定、最变化多端的人,很难用普通逻辑推理他的行为模式,而希弗士喜欢按计划行事,任何跳脱规则的事物都会让他觉得伤脑筋。

  不过他并没有把困扰摆在脸上,而是主动伸手为伊茨法斟了一杯茶。

  正如同希弗士所料,当地富绅试探荆棘庄园并不顺利。

  那个庄园上下都对伊茨法所谓的‘姐姐进入庄园工作’的说法不买账,管事人更是用一种近乎无礼的态度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访,这让彼得夫妇大失面子,也让伊茨法对他们失去了耐心。

  福克斯家永远会做两手准备,当发现用常规手段难以突破后,伊兹法很快把视线转向了意外出现在这里的希弗士。

  上一次短暂交易后,他不是没有尝试探查这个出手大方的神秘客户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从现有的渠道都没有追踪到他们在多伦的官方通行记录,这说明他们如果不是从另一片大陆偷渡而来的话,就是多伦某个王国势力特意隐瞒身份正在私下活动。

  实在要追溯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要动用到一部分权限和人力,还要归纳进年度报告,习惯八卦但讨厌麻烦的伊兹法当时没多做思考,就决定把这笔生意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很快就抛诸脑后。

  结果没想到不久后在这个边城再次意外重逢了。

  伊兹法对此特意重新审视了希弗士及其背后势力,判断出无论对方是谁,都比以彼得夫妇为代表的当地乡绅靠谱多了——他大概知道那群只知道吃喝玩乐自以为上流的家伙没用,但没想到废到这种程度,自身也毫无魅力可言,用来打发时间都嫌不够格。

  “合作?”希弗士微微皱起眉:“什么意思?”

  “带我进入庄园,代价是信息共享。”伊兹法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不能从正门走,那就使用非常规手段。”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希弗士必须倾过身仔细凝神才能分辨他的吐字,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希弗士有点好笑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就能进去?”

  那个庄园对外防备的姿态一天比一天重,虽然不知道伊兹法对彼得夫妇施加了什么压力,但能用上的办法这阵子应该已经全用过了,所以伊兹法才会转而谋求更有力的合作伙伴。

  但骑士长不觉得自己跟他合作的必要。

  说实在的,如果是希弗士独自潜入庄园,还能灵活应对有可能出现的突发危险情况,但要是带上个战力不明的大活人,除了碍手碍脚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因为你曾经进去过啊。”伊兹法也笑了,眼尾微微翘成一个小钩子。

  这句话顿时希弗士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色没有变化,而是做出一副时机恰好的困惑表情。

  伊兹法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希弗士身上,动作暧昧极了,但附在他脸侧说出的话口气却异常冷静:“我知道你在等待时机,合作的报酬是信息共享,我手上可能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希弗士神色不变。

  “庄园的主人要回来了。”伊兹法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下巴半靠着他,像是笃定即使以这种懒洋洋的姿态猎物也一定会上钩:“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暂时结成同盟不会有什么坏处。”他继续诱惑。

  “哦,你的利益是什么?”伊兹法刚刚抛出的情报让他分了一下神,不过希弗士并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反而抓住了核心问题。

  伊兹法歪头看窗外:“这个问题真过分,我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言下之意是不合作就别问。

  希弗士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一辆考究的双人马车从街对面驶来,缓缓停在路边。

  “怎么样?”伊兹法眨巴眼睛。

  希弗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下了马车的彼得先生推开茶馆的门,清脆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一个侍者立即上前,想招待这位留着小胡子,身穿考究藏青色正装的绅士,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伊兹法,啊,还好你没有走远……”彼得先生匆匆走过来:“多丽很伤心,想当面跟你谈一谈。”

  伊兹法腾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让店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也令彼得先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无意成为你们的负担。”他的嗓音清亮,这也使得语气中的哽咽十分明显:“我不是不知廉耻的人,赖在救命恩人家里不愿意离开。您的太太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如果因为我使得你们夫妻离心,这样的罪过会让我日夜难安。”

  彼得先生猛地截住他的话头:“不是的!你误会了!”

  可惜已经晚了,希弗士看到还没走远的侍者满脸“哦哦哦哦”的表情,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茶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们也多半跟他一样。

  毕竟刚才伊兹法的声音真是挺大的。

  “请您回去吧!”伊兹法义正词严地说:“我可以自食其力,请不要再为了我烦恼,格林先生——”

  他回过身来,用与纤细身形不符的力道一把把自以为在看戏的骑士长拉了起来。

  “刚刚慷慨地给我提供了一份工作!”

  希弗士:“???”

  “如果您真的为我好,就请让我离开,好给我机会证明我不是彼得家的寄生虫。”他大大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盈满了眼泪,很神奇地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彼得先生看上去既困惑又震惊,还有些被人围观的不知所措。

  “不是的,你误会了。”他无力地重复这句话:“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已经和格林先生谈过了,他一直在借用房东的女佣,正好需要人手帮忙。”伊兹法的眼角和鼻尖通红,越发衬托出他的皮肤白得像雪,让人不由得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伤害到他。

  大概是围观人员眼里的谴责刺痛了彼得先生,他只得狼狈匆匆留下一句‘这是误会’就走了。

  希弗士站在原地,低头看挽着他的胳膊,几乎半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的伊兹法,感到一阵无语。

  “我‘提供了一份工作给你’。”希弗士说:“我们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个?”

  不止彼得先生,被动成为热闹中心的希弗士也感到很不自在,放下两个银币就要离开。

  伊兹法倔强地挂在他身上让他拖着走:“我会努力工作的!”

  所有人目送着他们以奇异的姿势挪出店外,希弗士毫无办法,只得伸手把他薅起来强迫他站直:“你究竟对彼得夫妇做了什么?”

  伊兹法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是他想对我做什么,不幸被夫人撞见,结果吵得很厉害。”

  希弗士闻言站住了,因为太过突然,伊兹法直直撞到了他的背,这下鼻尖是真的撞红了。

  “彼得先生强迫你?”希弗士转过身,皱眉看他。

  伊兹法眨巴眼睛还没说话,就看到希弗士伸手轻轻捏住他的脸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又检查了他外露的脖颈和双手,动作虽然轻柔,却没有半分旖旎,更像医生翻来覆去检查小动物的手法——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之后才松手。

  “如果我说是,你就会收留我吗?”伊兹法问。

  希弗士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伊兹法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在脑内描摹自己惨遭衣冠禽\兽欺负的画面时,他突然伸出手来,弹了一下伊兹法的额头:“不要随便撒谎。”

  结果因为那一声‘咣’太过响亮,两人都愣了。

  希弗士:“……抱歉。”

  他一时忘了伊兹法不是希洛,应该收一收力道。

  “没关系,你是雇主,我只是个无处可去被你收留的可怜男佣,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别再说这个了——关于合作的事我们下次再谈。”

  伊兹法虚弱地捂着额头:“啊我头晕。可能刚才被打伤了,要立刻到你家里躺下休息才能恢复。”

  希弗士:“……”

  “刚才那么大一声响,脑子会不会已经被敲碎了?视线好像有点儿模糊了。”

  希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