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 第19章

作者:拾月光 标签: 强强 末世 相爱相杀 玄幻灵异

“这起案件当年就无从下手,到现在来查,能查出真相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像小孩子一样摔杯子发脾气?”祁渊道,“尽一切努力后失败,我只能接受现实。”

“不是,那个,我怎么办?”叶盏疯狂暗示。

祁渊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个任务如果失败,我会给你第二个任务——是什么我还没想好——总之,你永远有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这是我的承诺。”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叶盏撇了撇嘴,不过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退路总是不嫌多的。

这天夜里,他们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无所不谈,小少爷的声音清清脆脆,经常给小混蛋读睡前故事,小混蛋则翘着脚丫子讲自己一整天又去哪里招猫逗狗捅娄子,总能让小少爷抿起嘴唇微笑。

说累了,他们便相拥而眠,虽然不知不觉间,随着身高的变化,叶盏从抱人的那个,变成了被抱的那个……

现在呢,叶盏高度紧张地贴在墙边,祁渊保持克制地躺在床沿,侧着身子支起脑袋,讨论一些诸如“xx武器性能优秀,爆头一爆一个准”“xxx可以收买利用”之类的话题。

“在寿宴之前能见到你爹吗?”叶盏渐渐有些困了,耷拉着眼皮问。

毕竟这事儿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叶盏心里一直有些疙瘩。在他心里祁臻是一个很好很好的长辈,他承蒙了不少照料,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即使不是为了自由,叶盏也有意愿寻找凶手。

“我递交了报告,但被亲卫队拒绝了,他们说最近城中出现了感染袭击事件,安保形势紧张,别给他们添麻烦——这是原话。也许等到寿宴那一天,我们能远远地看一眼。”

儿子见老子,居然还要打报告,打了报告还要被拒绝,就他妈离谱。叶盏打了个哈欠,“那我们明天做什么?”

“去看看老朋友怎么样?”祁渊悄悄挪近了一点,“还记得夏明焰吗?他现在已经当上研究所检验组组长了。”

“好啊。”叶盏点头,夏明焰是他哥们,够铁的那种。一听他当上组长,叶盏更加欣慰,这可都是他逃出生天的希望。

“那么就早点休息吧。”祁渊关上了灯。

“你不许半夜偷偷靠近我啊。”叶盏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是亮亮的,警告了祁渊一句。

因为他发现明明每次睡着前两人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然而每天早上一醒来,两人就会紧密地挨在一块。叶盏就很看不上祁渊这种暗搓搓的行为。

“我没有。”祁渊笔直地躺下,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

叶盏没搭理,卷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他,嘴里似乎还在嘟哝着“有贼心没贼胆”之类的话。

祁渊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从小就很难入睡,即使入睡也很浅,随时会被惊醒。堕落程度加深后,失眠问题变得更严重。很多时候干脆不睡觉,彻夜执行任务,免得睁着眼睛躺床上无所事事。

但叶盏回来后,他发现了新的助眠手段,那就是数叶盏的呼吸。

那如同潮汐一般的浅淡呼吸,一点一滴变得漫长而迟缓,如一条幽静的河流,蜿蜒在深深的夜色里。祁渊闭上眼睛,摒除心中一切杂念,慢慢将意识浸入这条河流。

当然,他心里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没多久,睡着了的叶盏翻了个身,然后无意识地朝他挪动了一点,又挪动了一点,这个过程比蜗牛爬还缓慢,但是方向始终坚定。最后,他的头靠了过来,贴在自己肩头上,细细地嗅着,发出小动物一般的鼻息。

其实叶盏从没掩饰过这一点,他很渴望自己的气息。但是叶盏大概没猜到,连睡着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靠近,像小狗总要抱着最喜欢的玩具睡觉。

祁渊稍微动了动,让叶盏靠得更加舒服一点,然后闭上眼睛,进入了短暂的浅眠。

第二天,叶盏一睁眼,发现自己和祁渊又贴上了,不由撇了撇嘴。他是不介意被占些小便宜,或者说,祁渊乐意讨好自己,总比欺负自己好。他就是觉得祁渊这人太幼稚太无聊太厚颜无耻了,自己都说到了这份上,他怎么就屡教不改呢?

祁渊睁开眼,眼神很清明,完全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早上好。”

“好个头。”叶盏和善地回答道。

两人简单洗漱,便前往研究院,拜访老朋友。管家为他们提供了车子和司机,路上满是戒严的龙鳞守卫,据说前几天城内出现了一个感染者,半夜袭击人,至今没被抓住,搞得人心惶惶。

夏明焰比他们大五岁,是个Beta,在研究院里长大,是个热情好学的精神小伙。早年他流浪城外,右眼被人打瞎了,他没事干的时候就给自己戴上一只海盗式的单片眼罩,自称“船长”。因为残疾他在同龄人之间饱受排挤,恰好祁渊和叶盏也被上流圈子所不齿,三人臭味相投,结成了拜把兄弟。

而三人之中,叶盏和他还要更铁一点,因为两人曾保守过一个共同的秘密。

叶盏怀着巨大的希望去见夏明焰,结果一上门就傻眼了。

“夏明焰?”检验组的副组长老于喷云吐雾,“正隔离呢,被袭击的人就是他!”

第22章 感染者

◎一行清泪,拉了下来。◎

叶盏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失态地咳了两声,发自内心地担忧起来,这不是小事,一个不慎人就完蛋了。

这里是研究院第二分院,检验组独占一个阳光明媚的办公室,一共二十来号人。组长夏明焰隔离去了,剩下的人便摸鱼划水,保温杯里泡枸杞,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

“严不严重,怎么被咬的?”叶盏皱起眉头。

“说来话长啊,”研究员老于说,“组长就是倒霉,沾到了感染者的血,口腔黏膜、鼻粘膜、眼球全沾到了。如果是什么传染性强的血脉,咱们明焰现在就该在地上爬了。”

“是什么类型的感染者?”叶盏问。

“呵呵,要是能查出究竟是什么感染者,现在上头也不用那么紧张……”老于凑近他们,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别问我,我们可是有保密条约的,多的不能告诉你!”

这老滑头……叶盏只好问:“那可以带我们去看看他吗?”

“没问题,”老于道,“明焰见到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肯定很高兴。”

三少什么奶奶?叶盏对他怒目而视,似乎要用正义的目光铲除他心底的封建余毒,老于压根没受影响,笑得像尊弥勒佛,“哎,那个吴雨萌,你带他们去看看组长。”

“好嘞!”吴雨萌一推键盘,生龙活虎地站起来,“那您得给我准半天假!”

“去你的小兔崽子,组长虽然不在了,但生活作风不能松懈,”老于吐了个烟圈,抽空在手机上下了步象棋,“快去快回。”

“行行行,跟我来吧。”吴雨萌笑得见牙不见眼,热情洋溢地在前面引路,带他们坐电梯一路向下、整个地底空间都是隔离区,他们穿过第一道舱门,穿上防护服,接着是第二道,喷洒消毒液,第三道门内是缓冲区,舱门足以承受S级异兽的冲击,一旦合上就会形成一道完全密闭的空间,必要时墙上的小孔会释放毒气,将困居门内的怪物直接毒死。

光是进入隔离区就用了20分钟,叶盏看到里面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壁灯投下无机质的冷光,四处都泛着冷峭的蓝色。广阔的地下空间被一个大厅和四条走廊分隔开来,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我们组长关这间,探望时间半个小时。”经过繁琐的验证后,吴雨萌打开一扇门,内部很宽敞,由一扇玻璃分成两个部分,玻璃外头放着一些检测设备,玻璃里头是一间毫无隐私的隔离室。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年轻正面朝墙壁,盘膝而坐,嘴里念念有词。从背面只能看到他略长的头发,有些油腻,用一根皮筋潦草地扎在脑后,像山雀的尾巴。

“他在念什么?”叶盏问。

“刚背完元素周期表,按顺序应该背圆周率了,”吴雨萌曲起手指,敲了敲厚重的玻璃,喊道,“船长,别自闭了,看看谁来了!”

夏明焰烦躁地一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别烦我!抑郁着呢!”

“明焰!”叶盏也跟着敲玻璃。

夏明焰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咻的一下直起来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猛地转过头,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盏盏!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叶盏的手贴着玻璃,夏明焰则在另一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过猛,又是“咚”的一声,额头撞在玻璃上,仍在傻笑。他残疾的右眼半眯着,左脸颊有一个小梨涡,又竖了个偏分的刘海,长相十分毕加索。

“天啊盏盏,你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夏明焰一阵猛夸,半眯起来的右眼飞快地眨动着,“咱龙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Omega了,你们啥时候结婚啊记得叫我……”

自右眼残疾后夏明焰就得了个毛病,一说谎右眼就会控制不住地眨动,还会流眼泪出来。平时戴着眼罩还好,一摘下来,说什么谎都会暴露无遗——也就因为这个,他被迫长成了一枚正直青年。

“不用帮我掩护了,”叶盏沉痛地告诉他,“祁渊已经知道我A装O的事了。”

当年他装成Omega,正是夏明焰这个革命战友给他提供的药剂,实属从犯。

夏明焰张大嘴巴,看看祁渊又看看叶盏,隐约感到了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于是尴尬地抹掉了眼泪,“咳咳,说真的盏盏,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哥真的好欣慰。”

“你说过的,”叶盏笑得露出虎牙,“祸害遗千年嘛。”

“那你们两个肯定都能长命千岁的。”夏明焰嘿嘿一笑,被关了三天的郁闷终于派遣一空,“哎,萌萌,见面时间多长来着?”

“半个小时,”吴雨萌说,“现在还剩28分钟。”

“好,好,那得抓紧时间了,”夏明焰收起不正经的神色,“你们这次是回来参加老爷的八十大寿的对吧?”

叶盏点点头。

“一定要小心!最近的事情很不对劲!”

“比如你被袭击的事?”叶盏问。

“袭击我的是一个从未被记录过的、全新品种的感染者!”

吴雨萌猛咳嗽,委婉地提醒道,“船长,这也是可以往外说的吗?”

“机密外泄的责任我来负,”说起正事,夏明焰表现得非常果决,“在这块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们了!而且这件事与亲卫队有关,祁渊,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祁渊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感兴趣。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那天我加班到很晚,独自一个人走出了研究所……”

三天前,刚过凌晨。夏明焰独自加班到深夜,研究所早就人去楼空,保安也不知躲哪里喝小酒去了。他一个人哼着小曲走出大楼,宿舍离这里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路,每个研究员在那里都有一套分配的公寓。因为经常需要熬夜加班,他们是有宵禁豁免权的。

今夜似乎格外安静一些,夏明焰刚走出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枪响,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火并?仇杀?夏明焰立刻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城卫队报警,忽然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已经逼近了自己身后,一个黑影扑上来,“救……救命!”

速度好快!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姑娘,身形如妖魅般迅疾灵动,转瞬间就躲到了他背后,瑟瑟发抖地喊着救命。

“什么人!”夏明焰下意识抱住脑袋,只听“砰”的一声响,黑夜里火光一闪,子弹击中了他身旁的路灯杆子。

“啊!”女孩叫起来,躲在他背后,“救救我,我的名字叫小鱼,求你,救救我!”

夏明焰自己都吓得两股战战,但还是粗着嗓子吼了一句:“什么人!宵禁时段不允许随意外出!城内不允许私自持有□□!你再这样,我就就就报警了!”

“让开。”

一道纤瘦的身影慢慢走进了路灯的光圈,夏明焰看到了他的脸,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细长的颈上有一条黑龙纹身,一直延伸到耳后。他单手提着“暮色”冲锋枪——该型号的冲锋枪得名于它能将目标打得稀烂如天边晚霞——另一只手拎着绳索和裹尸袋。

龙寅。

亲卫队队长,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老爷的忠诚护卫,战力可怕的Omega。自五年前老爷受袭后,龙寅引咎自罚,平时绝少离开研究院半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夏明焰低声默念:“不怕不怕不怕,本船长天不怕地不怕……”

他的右眼抽搐般疯狂地眨动,一行清泪,拉了下来。

龙寅举起了枪,“她是感染者。”

“我很清醒!”那女孩大叫道,“我不是感染者,我的名字叫小鱼,求你,救救我!!”

“不一定是感染者,她的神志清醒,身上没有变异痕迹,我需要把她带回研究所检查!”夏明焰身体没有动,快速说道,“我是研究所检验组组长,你出去打听打听,全龙野都没有比我更专业的人,请相信我!”

“让开。”龙寅冷漠地重复了第二遍。

夏明焰依旧没有动。身后的女孩呜呜咽咽地哭着,像一朵蒲公英一样脆弱,他知道一旦自己让开,女孩必死无疑。她可能是感染者吗?当然有可能,天那么暗,他也没能仔细检查,或许下一秒背后就会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结果他的生命。

但是他不打算让开。

当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曾经跟随导师做过一个调研,结果非常震撼:平均十个被当成感染者杀死的人类中,只有六个是真正的感染者,其余四个都是无辜的普通人。

而哪怕是真正的感染者,很多也不会失去理智,还有治愈的希望。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人们如此轻易地对同类举起屠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做调查的那些天里,他亲眼看一个流浪汉在街上犯了癫痫,立刻有人往他身上泼洒汽油,将他活活烧死;他看到母亲将孩子丢到沟里淹死,仅仅因为孩子身上出现了不知名的咬伤……这个该遭诅咒的时代,无知和愚昧已经造成了太多无谓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