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 第36章

作者:拾月光 标签: 强强 末世 相爱相杀 玄幻灵异

“四面八方,”祁渊说,“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同样的气味。”

“等等,报丧鸟来过这里?!”叶盏觉得难以理解,自踏入玄城以来,一直困扰他们的明明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案件。

第一,是五年前的城主刺杀案。靠着风饶和刘理的帮助,他们从研究院窃取了内部情报,并发现有人在刻意隐瞒案情,于是一路从公墓查到粮储局,再从粮储局局长口中问出了调查记者江河。

第二,是夏明焰委托他们调查未知的感染者X-39,这个体内长出触手的女孩被龙寅追杀,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监控也没有拍出她的行踪。后来,叶盏试图从地道逃跑的时候,先是碰到了地下鼠族,又在研究院的地道内碰到了报丧鸟。最后,他和祁渊通过地下鼠族找到了地道上的诡异壁画,发现这一切似乎与玄城传说中的怪物有关。X-39,报丧鸟,以及传说中的地底怪物,都具有相似的特征,所以叶盏一直将他们看作互相关联的线索。

然而现在,明明不相干的两件事,忽然交汇到一起:报丧鸟身上的雨水气味,居然出现在了调查记者江河的故居里!

也许所有的秘密都是同一个秘密,叶盏越想越脊背发寒,看似平行的两条线,其实是相互交织的经纬,织成了一张隐秘的大网,将他们死死地缠绕其中。

“真是环环相扣啊……”祁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显然是和他想到了同样的蹊跷,他走到书桌边,拿起一叠书理了理,“不过既然已经入局,那么我们就该继续查下去,把那些躲在黑暗里的东西全部抓出来。”

“你说会不会报丧鸟就在这里?”叶盏左顾右盼,那股气味让他坐立难安,连这个布置温馨的房间看起来都变得阴森恐怖。

“别怕,就算真的在这里,”祁渊道,“该担心的也是他,而不是我们。”

叶盏蓦地回头看他,窗边的男人正翻动着手上的报纸,夜色中他的五官看不清晰,唯有窗外微暗的月光描摹出隐约的轮廓,他仿佛是比黑暗更深的东西,却又让人感到如此安心。

“怎么了?”祁渊平和地问。

“没什么。”叶盏收回了视线。

“你在想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对不对?”祁渊微笑道,“我曾见过世上最可怕的怪物——就是照镜子的时候。我看到自己一点一点变成怪物,害怕到只想要自杀,然而就算我把刀扎进喉咙里,把龙鳞一片片撕下来,愈合的速度都超过了我自残的速度——那之后,我就不会再害怕任何怪物了,毕竟不管怎么说,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怕的。”

“……”叶盏没吭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如果当初他能保护他,所有的噩梦都不会发生。

祁渊翻到某一页报纸,忽然停住了,“过来,看看这个。”

叶盏走过去,用手电光照亮他手中的报纸,只见头版有一行夸张的大字:

《江河独家揭秘:怪物的诞生》

“江河的笔记被人翻过,有价值的内容应该已经被拿走销毁了,不过我还是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怪物系列是江河做的一系列独家报道,连着两周在报纸上刊登,”祁渊拿起另外几张报纸,哗啦啦地翻过去,“虽然关于地底怪物的传闻很多,但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详细。你看这里写的,江河曾经进入地道,找到了该怪物的踪迹,甚至给出了怪物的外形描述,比如说‘触手’和‘黑影’。”

“外形描述和我们见到的差不多,看来江河的确见过那个怪物。”叶盏感到思路一下子通了,“也就是说这个江河,不仅仅被刘玲拜托调查城主刺杀案,而且正好也调查过地底的怪物。他就是将两起事件联系在一起的枢纽!”

“仅仅是调查过吗?”祁渊沉吟道,“或者他还做了别的什么?”

如果江河真的见到了地底怪物,他一个普通人是怎样全身而退的?如果他仅仅是调查,那为什么报丧鸟的气味会出现在他家里,在他失踪三年以后?

“那怪物拥有智商,会引诱人,搞不好已经和江河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叶盏猜测道,“会不会这个江河,其实从来没有失踪过,就像李青草一样,他也藏在玄城的某个角落里……”

“找到这个江河,就是破局的关键。”祁渊颔首,“我们先从这间房子找起,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两人分头行动,祁渊继续翻江河桌上的书和笔记,不用手电光他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叶盏则继续扒拉抽屉柜子。江河的生活用品比较少,摆放整齐,显示出一个单身男性的良好生活习惯。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几副墨镜,似乎和主人的穿衣风格不那么搭调。

“咦,”很快叶盏又翻出了一盒信息素抑制贴,“这个记者好像是个Omega。”

“这是有可能的,玄城的Omega歧视没那么严重,不少Omega有自己的职业。”祁渊说。

叶盏打开衣柜,衣服很少,只有寥寥几件,恰好可以涵盖四季,大多是一些简单素净的款式。从这些衣服来看,江河比他瘦小一些,符合Omega的特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陈旧衣料和樟脑的味道中,雨水气息似乎更浓了。

叶盏忽然有了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然而环顾四周,却根本找不到那诡异感的来源。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祁渊,看到他的手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正在往口袋里塞。

刚想叫他时,忽然后颈一凉,有一滴冰凉而粘稠的液体落了下来,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像是一条饱含恶意的舌头,轻轻蘸过他的皮肤。

叶盏惊得汗毛倒竖,袖子里藏着的小刀滑入手心。他猛地抬头向上看去,头顶上空空荡荡,天花板没有任何漏水的痕迹——那么这滴水是从哪儿来的?

“祁渊!”他下意识叫了祁渊的名字,快步走过去,“帮我看一下,我的后颈上有什么?”

“怎么了?”祁渊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手指按在他后颈突出的骨头上,几乎摸到了他的信息素抑制贴,“这是……”

未等他说完,叶盏敏锐的目光就捕捉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在那里!”叶盏的动作比脑子还快,迅速将手中的小刀甩了出去,一声闷响,精美的银色餐刀钉在了天花板上。

这是他晚饭时从饭店里摸走的餐刀。他的速度虽快,那东西却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迅速钻入了黑暗中,再次消失不见。

“你看到了吧,刚才那个东西?!”叶盏紧张地弓着背,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记得捂上耳朵,千万别听他逼逼,他的声音会让人堕落,要是你暴走把我给拍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明白,我会把他找出来。”祁渊抓住他的手,地上忽然升起一阵微风,夹杂着陈年的灰尘,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玻璃窗在窗棂中摇晃。

叶盏捂住口鼻,风越来越强烈,家具发出不堪扰动的吱呀声,一双坚实的臂膀忽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男人灼热的胸膛紧贴他的脊背,甚至可以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叶盏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马上挣脱,这股沉甸甸的分量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祁渊的声音响在耳侧:“不要动,会受伤。”

下一刻,以他们为中心,房间里忽然发生了一场风暴。狂风如刀,将每一片空气都搅碎撕裂,唯独只有祁渊怀抱划出来的这一方净土,安静地如同暴风的风眼。在这种碾压一切的暴力下,一切都无所遁形,天花板上立刻掉出一片黑魆魆的影子,像汩汩渗出的烂泥,迅速朝着大门的方向游走。

混乱间,叶盏手中的强光手电晃过,捕捉到他一瞬间的身形,只见一张鸟嘴面具一闪而逝,面具上有一道裂痕,中间正镶着那枚他打进去的灵性子弹。面具的玻璃镜片反射出一瞬的精光,仿佛有什么庞大而难以名状的东西正向外窥探,叶盏顿时感觉身体内沉寂的英招血液再度鼓噪起来。

狂风紧追不舍,将他的触手一截截割裂,报丧鸟断尾求生,最后只剩下戴着面具的头颅仓皇地钻出了房门——祁渊说得没错,该恐惧的人是报丧鸟。

“他跑了!”叶盏急着挣脱,想去追,然而祁渊的手收得更紧,几乎要勒断他的腰,他的体温变得滚烫,呼吸变得灼热而粗重。

“你怎么了?”叶盏察觉到一丝不对,联想到上次祁渊抱着他不肯放的情形,恍然大悟,“操,是不是报丧鸟引发了堕落?你还好吧?”

“还好,”祁渊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嗓音有些哑,“再让我抱一会儿。”

叶盏有些僵硬,但还是慢慢放软了身子,开始装作冷却剂。

他犹豫再三,还是回过手拍拍祁渊的身子,温声道:“没事了。”

再怎么样,他也是不愿意看祁渊堕落的。

“嗯……”祁渊轻轻地说,“还好有你在。”

作者有话说:

剩下的在晚上

第44章 印记(三合一)

◎我会好好活着,而您将战无不胜。◎

好一会儿, 祁渊终于恢复了平静,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叶盏回头一看,他的神色如常, 眼神沉静而深邃,似乎刚才的脆弱和依恋只是错觉。

“你看起来很正常啊,”叶盏越想越觉得可疑, 捏着他的下巴, 借着月色一阵打量,“没事抱我干什么?”

祁渊抬着下巴, 任他观察, 薄唇微启, 吐出五个气死人的字:“想抱就抱了。”

叶盏的手立刻张开,想要给他一巴掌, 祁渊迅速地捏住他的手腕, 在他的掌心烙下一吻。叶盏快被他气笑了, 他这抓紧一切机会占便宜的精神, 简直让人钦佩。

以他们站的地方为中心,所有东西都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书架坍塌,椅子翻倒, 收拾整齐的书本笔记飞掉得到处都是。报丧鸟断裂的触手都变成了黏腻的液体, 有的滴滴答答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有的顺着墙滑落, 在地上流成一滩。

从发现报丧鸟,到报丧鸟仓促逃离, 叶盏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他隐约能感觉到, 祁渊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变化:刚开始进屋的时候, 他和自己一样很想查清案件,但后来的态度变得奇怪,好像总有些犹豫和拖延——对了,就是在他把什么东西塞进口袋里之后。

不管他打算干什么,叶盏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对着那张俊脸打上一拳。

他打开房门看了看,报丧鸟自然早就跑得没影了,又绕着满地狼藉走了一圈,不满地盯着祁渊:“好了,现在报丧鸟也跑了,证据也毁了,接下来怎么办?”

祁渊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态度自如,捡起地上的书,“我们可以把这些资料笔记带回去慢慢翻看,现在太黑了,等明天白天再来,应该能看得更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打道回府,赶明儿再来。

他们将房间大致收拾了一下,把床单扎成口袋,将资料和笔记全都丢了进去。叶盏盯着扎在房顶上的餐刀,忽然道:“来打个赌吗?”

“什么?”祁渊问。

“赌我能不能在三秒内把那把刀拿下来。”叶盏说。

天花板约有三米多高,餐刀又深深地扎了进去,就算能跳那么高,也未必能一下子拿下来。

但祁渊知道他能做到。

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我赌你不能。”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次打赌的时候,祁渊都会主动选容易输的选项,因为比起赌赢,他更想看叶盏开心。

“那你输定了。”叶盏笑了笑,“倒数三秒开始。”

他弯下腰,没有准备起跳,而是随意捡起一块碎砖石,瞄准目标,猛地将石块掷了出去。

只听“仓啷”一声响,砖石精准地命中餐刀的刀柄,将它撞了出来,力道和角度的计算堪称绝妙。银亮的餐刀笔直地坠落,叶盏凌空一抓,将刀握在手中,刀尖正对着祁渊。

三秒时间,一秒不差。

“你看,我赢了。”叶盏仍然噙着那抹冷冷的笑意。

“愿赌服输。”祁渊察觉了他话中的冷峻,不再埋头捡东西,站直身体,静静地等待他发难。

“输了的条件是,”叶盏一字一顿道,“告诉我,刚才你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右边口袋里?”

“这个啊……”祁渊毫无慌乱之色,坦荡地将右边口袋拉了出来,里面赫然是一罐兔子软糖,就像他平时会放在口袋里的那种,“刚才我是想伸手去拿糖。”

整个口袋都暴露在外,的确除了一小罐糖外别无他物。

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祁渊刚才偷偷地把东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叶盏咬了咬下唇,“把糖给我。”

祁渊把糖果罐子放在他手心,微笑道:“想吃可以直接问我要,不必搞得那么复杂。”

叶盏旋开盖子,一颗颗软糖晶莹可爱,没有任何怪异之处。他塞了一颗在嘴里,甜津津的味道弥漫开来,却无法冲淡满腹的疑问。

即使没有证据,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祁渊绝对有事瞒着他。

虽然他自己也瞒了祁渊不少事,但是轮到自己被隐瞒,他还是感到格外不爽。苦于没有证据,他也无法说什么,只能把怀疑连着糖一并咽下。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准备离开。出了门,忽然见到隔壁的门半开着,一个枯瘦的老头倚在门边,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想必是刚才动静太大,把隔壁邻居惊动了。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头,看起来已经半只脚入土了,声音也哑得像一把破胡琴:“你们到瞎子的屋来干啥?”

叶盏反问道:“瞎子?”

老头说:“瞎子你们不认识,为什么要到他屋里来?”

叶盏忽然想到那几副墨镜,“等等,你的意思是,江河是一个瞎子?”

“对啊,他看不见,整天戴着墨镜……”老头说。

“怎么可能?”叶盏下意识否定,要是个瞎子,这满屋的书是给鬼看的吗,而且一个瞎子怎么当记者写稿子?

老头对他翻了个白眼:“不信算了。”

说完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想回屋里去。

“等一下!”叶盏赶忙拦住他,然而这老人已经过了用逻辑思考的年纪,无论问他什么都是同样几个回答,除了邻居是个瞎子外,竟然对江河一无所知。

一番折腾,回去已经是深夜,叶盏还在琢磨江河的事,“要么是那老头认错了人,他明显有老年痴呆,要么就是江河故意扮成瞎子出门——但是为什么呢?我听说曾经有人装瞎装了28年,只因为不想和熟人打招呼……”

“也许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睛。”祁渊淡淡道。

叶盏一下子想起了楚聿,要是长了双楚聿那样的眼睛,那肯定是不敢随便出去见人的,那么这个江河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