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后裔 第63章

作者:拾月光 标签: 强强 末世 相爱相杀 玄幻灵异

“那我该怎么看?这样吗?”玄意笑了,他把脑袋摘了下来,捧在手里,像玩皮球一样抛起又接住。X-39的头颅已经高度腐烂,但玄意似乎很喜欢这具躯体,一直寄住在她身上。

祁渊没有回答,低头看向人间,仿佛还带着一丝眷恋。他身后黑雾被撕开,出现了三个诡异的人影:巨人般高大的睚眦浑身浴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口中衔着的青铜古剑一直垂到地上;囚牛风姿绰约地走来,脊椎节节扭动,数十根血管琴弦乱颤,发出嘈杂的响声;嘲风倒是浑身干干净净,白净的面庞上噙着一丝微笑——如果不是刚刚手撕了一条飞船,这个微笑甚至称得上和善。

玄意本能地兴奋起来,释放出自身的威压,这既是对强者的认可和赞赏,也有暗中一较高低的意味。然而三个堕种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快步走到祁渊面前,三个堕种都有两三米高,被包围的人类祁渊反而显得很小只。

睚眦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喘气越来越急促,从口中吐出浑浊的气流,玄意甚至开始担心他要一口把自己的盟友给吃了。忽然,睚眦低下了毛茸茸的脑袋,“嗷呜”吼了一声。

玄意:“?”

祁渊微笑,抬手摸摸睚眦狮鬃般的毛发,“睚眦,做得不错。”

“嗷呜——”睚眦兴奋得吐出了热乎乎的舌头,似乎是想要舔祁渊的脸。祁渊果断推开了他过分热情的脑袋,用力rua了两把他的鬃毛,睚眦高兴得口水都掉下来了。

玄意:“??”

这龙种是串了中华田园犬的血统吗?

美艳的囚牛凑上来,把睚眦挤到一旁,祁渊抚过她柔顺的秀发,柔声道:“囚牛,你还是那么可靠,我永远可以信赖你。”

囚牛羞涩地低下了脑袋,十根锋利的手爪扭捏地玩着自己的发梢,血管扑棱棱地弹动,仿佛有一头小鹿在心弦上乱撞。

祁渊如法炮制地拍拍嘲风的背,“嘲风,你也做得很好。”

向来游刃有余的嘲风别开了脑袋,傲娇地哼了一声,只是他脸上飘起了红晕,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这就是传说中的眷族吗?!玄意看看和谐友爱的龙家,再想想自己手下那几个歪瓜裂枣,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就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楚聿,也会在他吩咐任务的时候偷偷翻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

“人已经到齐了,事不宜迟,我们的力量加起来,足以摧毁玄城所有的防御。”祁渊正色道。

“好,”玄意咧开一个微笑,“到时候,你我将共同统治这片王国。”

“那倒不用。”有风在祁渊脚下扬起,他的神色依旧淡漠,“我不想统治任何人,我只想复仇而已。这之后你怎么做,与我无关。”

果然如此,玄意的微笑加深了,这就是他选中祁渊的理由。祁渊是一个完美的共犯,他足够强,却没有丝毫野心,只有最纯粹的复仇欲望。在所有人类的情感中,仇恨是黑水晶一般珍贵的东西,只要轻轻叩击,就能发出叫人战栗的美妙音响。

“开始吧,我们的复仇!”女孩的身躯飘浮起来,从她身上喷发出漆黑的浓雾,仿佛一片大海从空中倾落,怪物的身躯膨胀数倍,将整片天空吞噬。飞行器失去了信号,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无论是地面还是空中的通讯频道,同时传出了让人疯狂的嘶吼和呓语。

囚牛、睚眦、嘲讽同时释放出全部力量,暴怒的风流席卷着黑雾,形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即使在数千里外,其他城市的人类也能看清那一道罡风,将天空撕成了两半,他们还以为玄城遭到了神罚,纷纷跪地祈祷神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轰——

龙卷风如长鞭击向防护罩,一阵雷霆巨响,防护罩崩裂瓦解,雪片一般四散飞扬,闪烁漫天细碎金芒。恐惧、悲伤、绝望……地上霎时升起大量的负面情感,玄意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一口吞食干净。

他猛地向下俯冲,比暴雨更迅疾,比风刀霜剑更严酷!祁渊孤身立于风暴的顶端,低头望见玄意身上铺展开千万条高速颤动的触手长虫,在那巨大的身躯中央,有一团浓黑的东西,跳动得比其他地方更加缓慢,但也更加有力。那东西每猛烈地跳动一下,便会泵出源源不断的黑气。

这是玄意的心脏。

在即将获取胜利的狂喜中,狡猾的猎物终于露出了唯一的弱点。

祁渊冷静得如一台精密运转的仪器,向三个眷族发出指令,同时抬起手平举在胸前。可怕的黑色龙卷向他的手中坍缩,凝聚成高速旋转的风球,过于强大的能量使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风球越缩越小,不稳定地飘浮在祁渊掌上,如同一只从虚空向外窥探的、幽黑的眼睛。

这一刻,所有的生物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瑟瑟发抖地等待灭顶之灾——尽管他们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翻滚的浓云,那是怪物飞速降临的躯体。

玄意察觉到了背后的危机,他急转过身躯,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坍缩的风球快如电光霹雳,在他看到的同时,就已经从背后没入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身躯在巨力的牵引下开始扭曲、旋转,不断地坠入那个黑洞,被揉捏压缩成一团肉馅。

“啊啊啊啊啊啊啊——”玄意发出痛苦的吼叫,然而很快他便惊恐地发现,连他的声音都和躯体一起被绞入风中。

不,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他不相信,为什么祁渊会背叛他?!每一步都没有出错,他让祁渊看到了城市光鲜外表下的血迹斑斑,叫他知道人类如何残忍地对待异族;他将他带到了那个罪恶的实验室,叫他知道自己的诞生不过是一场算计;他让他被世人唾弃和践踏,被至亲审判,被至爱出卖,让他在人间左冲右突、腹背受敌……那凭什么他不愤怒不仇恨?!

玄意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扑出旋涡,睁开无数双眼睛,向上空望去。那个男人立在暴风之巅,静静地看他去死,眼神中没有丝毫仇恨或者怜悯,好像他只是一只和其他人类别无二致的蝼蚁。

看不透,不明白……也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人类,所以才会一次次地败在人类手里……

玄意的力量衰竭了,浓黑的雾气被风吹散,他最后看到的是一片澄澈的夜空。万千星辰闪烁,飞跃过亿万光年,恒星将不朽的光芒印在他眼中。它们显得渺小并非它们本身渺小,而是因为它们在自己不可企及的高度。

玄意的躯体几乎完全被吞没,积蓄的能量终于到了临界点,风球快要爆炸了。祁渊把它远远地掷向荒野,可惜还未来得及抛得足够远,风球就爆裂开来。荒野上空,海量的粘液和残肢断臂喷涌而出,辐射了半个城市,画面蔚为壮观。

此后三天三夜,天上断断续续地下着粘液雨,黑色半透明的组织啪嗒啪嗒落下来,仍在抽搐和扭动。还有许多完整的眼珠子落到了地上,每个都至少有脸盆那么大,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仿佛在静待群星坠落的时刻。

第72章 追猎与围剿

◎“这个世界倒塌了,不是轰然一响,而是唏嘘一声。”◎

玄意的确擅长玩弄人心, 可惜祁渊没有心。

玄意是高明的阴谋家,套路层层嵌套步步紧逼,足以把任何人拉下深渊。偏偏祁渊是个情感障碍, 在此之前他的精神世界早就崩塌过太多次,已经放弃了灾后重建工作,事实证明, 一片废墟是无法被摧毁的。

他是所有事件的核心, 却又是最游离在外的人。降落在玄城的这几日里,他的确曾产生过愤怒、憎恶、悲伤、自我怀疑之类的情绪, 可惜那只是偶尔飘过的浮云, 在他的心湖上投下涣散的影子。

玄意的确摸准了他的死穴, 叶盏,这世上唯一牵系着他的绳索。问题是, 叶盏是个绝难利用的对象, 他的心硬得像铁板, 神经粗得像钢筋, 玄意瞄准他下手,就要有被反噬的准备。

想到此处,祁渊微微扬起嘴角。他知道叶盏未必站在自己这边,但他更不可能任由玄意摆布, 他会牢牢地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谁敢拦在前头, 就碾过谁的尸体。

他了解叶盏, 因为他们从来都是同一类人。就算他想要报复谁,也绝不会是因为被引诱和蛊惑, 更不会自降身价与玄意为伍。至于那些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不公, 祁渊相信这场浩劫, 已经给他们留下了足够深刻的教训。

“我们……成功了吗?”孔葭夫人望着窗外,碎块纷纷扬扬地落下,抬头看天,夜空干净透彻,更远处的风吹来,吹散了黑压压的瘴气。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祁渊的真实目的,但目睹这一切发生,依然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鳞打开窗户,四处嗅探着,“玄意最擅长的是隐匿和躲藏,他的本体虽然已经裂解,但眷族们极有可能还潜伏在城市中。”

“呼……”孔葭夫人舒了口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排查隐患,春卯。”

名为春卯的亲卫队成员走到孔葭夫人身前,恭敬地低下头等候吩咐,只是神色有些僵硬。

她靠得有些太近了,近到孔葭夫人呼吸间,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雨水气息。

龙寅猛地望了过来,端起暮色冲锋.枪,直接对着春卯扫射!

然而毕竟距离太远,即使已经反应神速,还是太迟了。春卯像一条扑向猎物的毒蛇,右手猛地朝着孔葭夫人的胸口刺去,匕首的冷光一闪而过。

叱嘤——

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射来一道寒光,击中春卯的匕首,撞出金色的火花。下一刻,子弹打烂了春卯的身体,春卯晃了一晃,竟然没有倒下,身体蛇一样前后摆动,操着匕首继续向着孔葭夫人胸口扎去!

孔葭夫人胸口的龙鳞项链微微闪烁光芒,替她挡住了攻击,春卯被龙鳞的力量弹开,龙寅一脚踩住她的胸口,将她死死地控制住。

孔葭夫人跌倒在地,惊恐地睁大眼睛,才看到身旁的木质地板中,插着一把精美的银色叉子,刚才就是这把叉子救了她的命……等等,谁会用叉子做武器啊?

“吃饭时顺走的。”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孔葭夫人坐在地上,狼狈地抬起头,看到叶盏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意识,只是闲闲地问了句:“没事吧?”

“谢谢。”孔葭夫人讪讪一笑,先后被祁渊和叶盏所救,实在是太难堪了。

叶盏略一点头,没多放心思在她身上,而是转头看向突然发疯的春卯。

春卯身上流出汩汩黑泥,在地上不住地挣扎扭动。她的脸上爆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张狂地吼道:“你们永远无法杀死我,我就是这座城市本身!”

龙寅直接对着她的脸来了一梭子,打断了她的演讲,然而他眉头却皱得更深了:玄意还没有死透,他似乎是一种象征,或是一种概念,永远无法被消灭。这是他的城市,而人类是寄住者,除非他们愿意毁掉赖以生存的城市,从此流离失所……

“我将不朽!”

观众席上,一个胳膊上有污染痕迹的老人站起来,向着天空高举双臂。

“我将永生!”

另一边,一个半张脸溃烂的士兵放下配枪,发出狂热的咆哮:

“总有一天,我的复仇之火将把你们全部烧毁!”

“你敢回来一次,我们就消灭你一次,”借助外骨骼的力量,孔葭夫人站了起来,“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哈哈,凡人竟敢与神比命长……”玄意发出嘲笑。说完这句,他的几个傀儡便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引起一阵惊恐的尖叫。

“看来他的确是力竭了,至少会蛰伏一段时间养伤,”孔葭夫人摇头叹息,“我们暂时可以喘口气了。”

“人的确没神命长,更没有神强大,”叶盏插嘴道,“这个世界上还存活着许多神,有先天的也有后天觉醒的,据我所知最长命的一个,已经活了两万年,什么玄武啊、鲲鹏啊、烛九阴啊,大多也都存在于世上的某个角落,躲着不让人类发现。活得越久的神越知道,没有绝对的力量,想要苟命就一定要牢牢地把自己藏起来。

“你就藏得很好,”叶盏转向龙寅,“在你现出原形之前,我都没有发现你是帝江。”

他的口气笃定,仿佛深谙此道,龙寅的枪口转向他,“你是神迹猎人?”

“不是,但我了解神迹猎人的工作,他们大多是顶级的异能者,但很多人花费一生都无法找到一个猎物。”叶盏无所畏惧地对着枪口,微笑道,“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我就是为这个回来的。”

他曾经对祁渊说过,只有他才能找玄意,不仅仅因为他有玄意的血脉,还因为他熟知狩猎的技巧。

林荒教他狩猎的时候,是以猎神的方式来教的。

“你有什么办法?”孔葭夫人问,“我们不知道玄意在城里制造了多少感染者,只要有一个还活着,他就可以卷土重来。”

“给我一把刀。”叶盏只是伸出手。

龙寅没有犹疑,将贴身的匕首递给他。叶盏接过刀,动作麻利地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落在了地上。他缓缓踱步,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开始在圈中描绘繁复的纹路。

曾经有一滴凤凰血遗失在人间,被封存在一颗叫“皇女之心”的水晶里,这颗水晶又被镶嵌在一根价值连城的手杖上。林荒抢走了手杖,然后就凭着一滴凤凰血和一个诡异的咒术,找到了凤凰。

这是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母亲教给他的咒术,也不知道它正式的名字,只知道饿了的时候,可以用来来找吃的,所以这个咒术一度和肚子饿联系起来。另外几个他学过的咒术有:“暖和”,“干净”,“杀光”……

凤凰中了术后,只要是翅膀掀过的地方,就会扬起冲天的大火。一旦落地,四野便开始燃烧,一旦高飞,就如火流星一般耀眼。凤凰不得不滚入海水中,栖息在偏远的海岛上,但最终还是被林荒找到了。

但凡玄意的中二病没那么严重,他就知道不该把自己的血脉丢得到处都是。有时候,这些强大的血脉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诅咒,那些比他强得多的神明,都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把自己的行踪捂得死紧。

众人屏息看着纹路的花纹,他们无法理解这个Omega在干什么,但目光却忍不住黏在他身上,像是目睹一只素来游离在人群外的漂亮野兽,忽然展露出锋利的爪牙。这是美丽而危险的东西,所以哪怕他是在提供帮助,也完全无法让人感到安心可靠。他们只能屏住呼吸,心加速跳动,因不安和期待而喉咙干涩,汗水涔涔。

懂得其中关键的人,都努力睁大眼睛,把阵法的纹路记进脑子里。叶盏动作很利索,不出一分钟就画完了。他大刺刺地在阵法中间站定,手指轻轻一撮,指间上便亮起了一团金色的火。他弹了弹手指,金色的火苗跳下他的指尖,点燃了地上的血,滋滋地沿着血路烧过去,转瞬间整个阵法上烧起了灿烂的火光。

而叶盏就站在金色的火焰中,仿佛传说中浴火而生的不死鸟,“你们最好快点,虽然不会烧到人,但还是蛮痛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大厅的角落里忽然亮起了一簇金色的火,与他遥相辉映。那是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女人,身上散发着雨水的气息。

她被火焰标记了!中年妇女尖叫一声,就地一滚,身上的火忽然消失了,大厅中的另一个老头却开始冒火。在短短的两三秒间,金色火焰频频从一个人身上跳到另一个人身上,最后忽然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改良过的诅咒,”龙寅一下子认了出来,“原来的诅咒非常凶毒,一杀就是整本族谱,只要家族中的一个成员中咒,那么整条血脉都会遭受和他一样的酷刑。”

而改良版的诅咒继承了原版某方面的特性。拥有玄意血脉的叶盏将自己置身于金色火焰中,那么玄意便会和他遭到同样的诅咒。这也意味着,被金色火焰标记的人,就是玄意本体!

大家迅速反应过来,一条条命令上传下达,从中枢传达到每一个神经末梢:消灭有金色火焰标记的人!

所有身上烧起过金色火焰的人都被控制起来。玄意是没有办法用雨水感染所有人,但他的确制造了不少备用傀儡,分布在玄城的各个角落。

一场全城围剿开始了。

从高空看得更加分明,地上到处闪耀金光,像是一道道升腾的狼烟,每升起一处,无数士兵和异能者便蜂拥而至,连周遭的市民都自发参与了行动。

“那是什么?”嘲风惊奇地问道,作为程度最轻的堕种,他还保留着些许人类的好奇心。

“烟花,喜欢么?”祁渊劈手挥下狂风,在某朵金色火焰亮起的瞬间,一道风牢就从天而降,将玄意的寄生者牢牢捆住。半分钟后,堪堪赶到的龙鳞士兵顺手把这个便宜捡了。

祁渊的加入无疑大大缩短了战斗进程,这套精准瞬时定位和全域高空制导的连招打下来,玄意终于黔驴技穷,在地上失去了踪迹。

“他去哪里了?”孔葭夫人紧盯着大屏幕,不解地问。

“地下。”龙寅吐出两个字,忽然大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