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 第73章

作者:杳杳一言 标签: 生子 甜文 ABO 玄幻灵异

  霍司承站在病房外,心脏绞痛到不能呼吸。

  盛煊没见过霍司承这副样子,也不敢开口打扰,只能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房间里,钟息缓缓睁开眼睛。

  等看清自己正躺在病房里,钟息脱口而出:“小饱呢?”

  周斐握住他的手说:“小饱很好,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哄一哄就睡着了。”

  钟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因为后背有伤,钟息只能趴在床上,周斐看到钟息身上的伤,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钟息竟然还安慰她:“妈,没事的。”

  钟毅德俯身问:“小息啊,要不要喝水?爸爸给你倒杯温水。”

  钟息点了点头。

  钟毅德倒了杯水,找来吸管,钟息用力抬起上半身,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周斐坐在床边,告诉他实施绑架的人是岳立泉的侄子岳振洮,现在岳振洮包括他手下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霍司承也封锁了消息,没有扩大影响。

  钟息静静听着。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文副官带着人来村子里疏散群众,我才知道出了事,”周斐捂住心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颤声说:“真的、真的要把我吓死了。”

  钟息握住母亲的手,“没事的,妈。”

  他明明是伤得最重的人,现在神情却最轻松,还笑着说:“这得谢谢您当年高瞻远瞩把我送到军校,要不然我还没这么镇定呢。”

  说起这个,周斐更要抹泪:“早知道就不把你送去军校了,如果不去军校,你就不会遇见霍司承,妈妈现在想想就要后悔死了。”

  钟息脸上笑意渐敛。

  “小息,我打算让霍司承向全联盟公开你们已经离婚的消息,你……”周斐顿了顿,说:“你同意吗?”

  见钟息不说话,周斐正准备劝:“只有这样才能断掉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还喜欢他——”

  “同意。”钟息说。

  周斐愣住,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出现了幻听,还抬头向钟毅德确认了一下,钟毅德说:“小息同意了。”

  周斐望向钟息,钟息弯了弯嘴角,平静地说:“没有舍不得,也没有多喜欢了。”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

  太累了,耗光了,不能再爱下去了。

  .

  霍司承所在的两层楼都已经被清空,长廊里空空荡荡,只有护士的脚步声来来回回。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霍司承的鼻腔,白色墙面带着某种压抑的死寂,霍司承坐在长椅上,身边有很多人守着,楼梯电梯每一个安全出口都有便衣持枪戒备,但是他最爱的两个人,现在分别躺在两间病房里。

  因为他的妄自尊大和刚愎自用。

  因为他这些日子像发疯一样不稳定的情绪,因为他薄弱的共情能力。

  因为他的一时疏忽。

  他让他的爱人和孩子受了伤。

  他无法将这一切归咎于神经受损。

  这是他的罪过。

  他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霍小饱的病房。

  护士正在给熟睡中的霍小饱量体温,看到霍司承进来,护士压着嗓子说:“理事长,孩子三十七点三度,有一点低烧。”

  霍司承接过护士递来的热毛巾,给霍小饱擦拭着身体,小家伙圆滚滚的胳膊上还有胶带的勒痕,雪白的皮肤上多了一道鲜艳的红痕。

  霍司承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

  他多希望这些伤连同钟息的烧伤都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愿意替他们受苦。

  小家伙睡也睡不安稳,时而抽动。

  霍司承急忙喊来医生,医生检查之后表示没有大碍,只是被吓到了。

  医生们离开之后,病房里只剩霍司承和霍小饱两个人。

  他的孩子,棉花糖一样可爱乖巧的孩子,在他失忆时反复被他推开还反复朝他跑来,今天却因他受伤,虚弱地躺在床上。

  霍司承俯身靠在霍小饱的小肚子上,他的肩膀因为抽泣而颤抖。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他的强势只会给他爱的人招来祸端。

  某种支撑他许久的东西在慢慢瓦解,他再次想起很多年前他母亲对他说的“偶尔输一下也没什么的”。

  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才幡然醒悟,这代价未免太大。

  许久之后,霍司承收拾好情绪,让护士换了新的温毛巾,继续给霍小饱擦拭身体,他轻轻擦着霍小饱的手腕和脚踝,还有小家伙滚烫的掌心和脚心。

  他尽可能放轻动作,但还是吵醒了霍小饱,霍小饱睁开眼看到霍司承,目光怔怔。霍司承刚要抱起他,他却突然开始咳嗽,继而开始哭,愈演愈烈,小脸都咳红了。

  霍司承急忙找来儿科医生。

  医生检查之后告诉他:“理事长,孩子可能因为意外事件产生了应激反应,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太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这导致他的大脑无法消化,缓冲不了,就出现了应激反应,其实也就是过度刺激,需要多多安抚。”

  霍司承刚要伸手接过霍小饱,霍小饱的哭闹声却愈发激烈。

  霍司承的手悬在半空。

  周斐闻声赶来,霍小饱委屈巴巴地喊着“外婆”,周斐立即将他抱进怀里。

  周斐用手揉着霍小饱的心口,轻声哄他,过了很久,霍小饱的咳嗽才有所缓解。

  霍司承尝试着靠近,却见霍小饱把脸埋在周斐怀里,不肯看他。

  孩子的抵触和排斥显而易见。

  周斐冷声说:“你先出去吧。”

  霍司承扶着墙往外走,脚步踉跄。

  骨折初愈的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感,刹那间痛到他不得已弯下腰,文副官立即走过来扶住他。

  霍司承找了一条长椅坐下,他吩咐文副官:“在治疗儿童应激障碍方面的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是谁?联系一下让他立即过来。”

  文副官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病房,“好的,我现在就去联系。”

  快到晚上六点的时候,霍司承还是沉默地坐在走廊长椅上,文副官将精神科专家送到休息室,回来之后问霍司承:“理事长,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简单喝点粥吧?”

  霍司承摇头。

  “钟息吃了吗?”

  “吃过了,钟先生的状态好了很多,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肩膀不能动。”

  “孩子呢?”

  “专家来了之后,暂时也不哭闹了。”

  霍司承松了口气。

  他微微仰起头,后脑勺抵着医院冰冷的白色墙壁,然后闭上眼睛。

  “理事长,林处长在楼下,他说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绑架案,他愧疚难当,想要引咎辞职,任理事长处置。”

  “我也该引咎辞职,”霍司承说:“谁来处置我?”

  文副官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又汇报:“理事长,绑架案的事已经交由何惠安总警司处理了,包括岳振洮私藏军用枪械一事,应该很快就可以出结果。”

  霍司承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注这些。

  他在长椅上坐到夜深。

  四周死寂到霍司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频率,耳畔只有护士站的时钟在响,秒针滴答滴答,像是某种宣告的倒计时。安静的环境很适合反省,霍司承将这几个月零散的记忆收集起来,最后只有深深的自责。

  时针指向十二点,霍司承用手撑住僵硬的膝盖,缓缓起身,他要去钟息的病房看一看。

  周斐和钟毅德折腾了一整天,此刻都在隔壁房间里睡觉,霍小饱也睡熟了。

  霍司承推门进去。

  钟息的房间很空阔,衬得他的病床像海面上的一座小小孤岛。

  钟息侧身躺着。

  霍司承走过去,静静望着钟息的睡容。

  许久之后他准备帮钟息盖上被子,指尖刚碰到钟息的被子,钟息就醒了。

  “小息。”

  他俯身靠近,钟息像是受惊一样猛地起身。

  再接着,“啪”的一声。

  钟息抬手朝他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霍司承躲也没躲,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记耳光。

  一时间房间里寂若死灰。

  只有钟息急促的呼吸声。

  因为抬手时拉扯到肩后的伤,钟息痛到额头冒冷汗,只能半伏在床边,整个人虚弱得像一片浸了水的纸,一碰就破。

  “所以你现在懂了吗?什么叫担惊受怕?”他冷眼望向霍司承。

  霍司承无可反驳。

  他连一句“我知道错了”都说不出口。

  现在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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