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之敌 第84章

作者:星坠 标签: 强强 玄幻灵异

  “你看得懂吗?”谢敏的手指划到那篇评论文章上,笑着问她。

  女孩理直气壮:“看不懂,但我知道他们在说坏话。”

  “你知道新闻自由吗?”谢敏又笑了,看着小姑娘的脸,觉得有趣。

  “知道又怎么样,新闻自由能让我吃饱穿暖不被打劫吗?”女孩哼了一声,她踢了踢脚边的斧头,指着被砸碎后重新粘好的门玻璃:“他们不单说别人坏话,还说我们坏话,说我们是臭水沟里的蛀虫,他们才是蛀虫,死蛀虫!”

  谢敏垂下眼,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慢吞吞地嚼着。

  “更何况,我觉得报纸上这个人长得好看,长得好看的一般都不是坏人。”女孩趴在柜台上,稚嫩的脸蛋飘过一缕可疑的红晕。

  谢敏扫了眼报纸上执政官的照片。

  “你喜欢他?”他看向女孩,话里带点调侃。

  “不可以吗?”女孩耳根红了,把脸埋在手臂里,又觉得这姿态太逊,便红着脸瞪谢敏。

  “可以。”

  谢敏安抚道,手却把报纸折起来,塞进兜里,起身,离开商店。

  他七拐八拐,走进一条昏暗小巷,绕过两道门,穿过迷宫似的走廊,来到地下黑医的诊室。

  最近两周他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保密性高,可靠。

  见他来了,医生戴好手套,两人默契地做完了检查,结果还不错。

  “恢复得很好,最近还有疼痛的症状吗?”医生习惯性询问,又从抽屉里翻报告书。

  谢敏揉了揉后颈的腺体,即便是隔着手术手套,被别人碰过后还是令他心情烦躁。

  “没有,但我最近很想咬人。”谢敏磨了磨牙尖,语气沉沉。

  “易感期快到了?”

  “不是……不说了,我上次让你查的药剂有头绪了吗?”谢敏问。

  两周前谢敏给了医生一支试剂,要他通过黑市查药效作用。

  “自己看吧。”医生把报告扔给谢敏。

  谢敏一行行扫过,脸色淡漠,看不出情绪波动。半晌,他捏住报告薄薄的纸角,问:“你确定只是普通的alpha腺体修复剂?”

  医生遗憾地摊手:“以我的职业操守做担保,虽然我是个黑医,但我宣过誓的。”

  “不可能。”谢敏喃喃道,眼里露出不解,手指微微攥紧,把报告纸捏出褶皱。

  “什么不可能?”医生边说着,边打开昏暗房间角落里的电视,雪花屏滋啦几声,闪出画面。

  谢敏靠在桌角,手指触碰纸张的地方变得冰凉,像覆盖了雪花,冻得他神经发麻。

  “我不相信。”

  谢敏唇瓣碰在一起,嗡声道。

  “嗯?”医生没听清,刚想问他说了什么,却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是谢敏的通讯器,子爵打来的。

  谢敏心下正烦,反手挂断,谁知对方又打来一遍,只好接起来。

  “有事?”谢敏不悦道。

  “执政官宣战了。”

  子爵用谢敏从未听过的凝重语气,说出这句话。

  “什么?”

  谢敏将报告纸攥紧,揉进掌心,黑沉沉的眸里扫出一抹骇人的亮光。

  安斯图尔政坛经历了史上最大的浩劫,但这惊世骇俗般的报复并非冲着任何人。

  “零号”长官谢敏启动了埋藏在内网近十年的类「瘟疫」病毒,造成内网防御系统整体瘫痪,其本人重创执政官后乘坐封控区所属的直升机逃之夭夭,坐实了“叛变”恶名。

  其后,“零号”旧部集体入狱,执政官因失血昏迷,政坛一度动荡。但两天后,抢救成功的执政官迅速复任,以雷霆手段镇压惶惶人心,瞬息控住场面,不仅如此,他去狱中见了“零号”的旧部。

  又几天后,执政官接管了“零号”,赦免所有旧部,成为了“零号”的代行长官。

  从此,再无人敢与他针锋相对,他俨然成为安斯图尔真正的执政者。

  高度集权与肃清后,执政官做了一件堪称疯狂的事:向封控区的实质领袖“殉道者”宣战。

  战火首先从安斯图尔与封控区接壤处燃烧起来,安斯图尔的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大兵压境后,迅速占领了封控区周边的领土。军队一路碾向中心区,途中遭遇的抵抗不值一提,直到第四天后,才被稍正规的反叛势力阻挡。

  而在这四天里,打破和平条约的宣战行为使安斯图尔受到诸多谴责,邻近城邦惶惶不安,生怕执政官吞并封控区后下一个就是自己;想从中分一杯羹的暗中搅浑水;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舆论的大锅从天而降,轰然压在这根绷得快断了的弦上。

  然而,这些甚嚣尘上的抨击在执政官的宣战视频发出后,犹如雪花飞进炉火,化成无伤大雅的水滴。

  戎装加身的执政官站在风雪羚羊旗帜前,鹰隼般的眼透着冷光,面容坚毅肃穆,掷地有声地阐述着封控区内反叛势力的暴行,百姓经历的疾苦,混乱割据后百年未曾收复失地的遗憾。

  人们不难从那些字眼里感受他的勃勃野心,如铁血般铮然而热烈,傲慢又不可一世,但他铸就的辉煌时刻提醒着人们,他是一个言出必践又高瞻远瞩的领袖。

  “任何不曾患有意志脆弱之症的人类,不会臣服于天使,亦不会媚从于恶魔。从现在开始,安斯图尔的荣光将洒遍封控之地,我将带你们回归阳光下,我将献上你们渴望已久的富饶与自由。”

  “我以我们的旗帜起誓。”

  男人的话音断在此处,视频戛然而止,风雪羚羊旗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光芒融进男人眼底,令那双晦暗的眸焕发生机。

  徐里退出视频,将通讯器放进衣袋,他倚靠在昏暗的走廊墙上,沉默良久,去掏衣兜。

  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

  咔哒、咔哒——

  他吐着烟圈,浑身笼罩在一股低迷和颓然中,茫然中抽完一根,随手扔在地上,还要再抽,却见走廊口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和身形魁梧的男人,沉默着朝他望去,不知等了多久。

  徐里垂下肩膀,转头看着姜琪和陈石。

  姜琪穿着干练的套裙,连日奔忙令她消瘦许多,眼睛却亮得很;陈石胳膊上打着石膏,是弃机逃生时受的伤,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外伤,但好得差不多了。他脸色更沉,绷着一股劲,满是凶相。

  “徐里,执政官向封控区宣战了。”姜琪道。

  徐里手指动了动,他摸到墙壁粗糙的花纹,抬起头时,刚好能看见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外,塔台发出的指示灯。

  他上次就是在这个拐角,躲过执政官的眼线,给谢敏传递消息的。

  可如今他的长官成了敌人。

  不,他们可能早就是敌人了,只是所有人都被谢敏蒙在鼓里,那人一边享受着他们的敬仰与信任,一边把他们当傻子耍。

  “我知道。”徐里深吸一口气。

  “我不相信老大会叛逃。”陈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我也不相信,即便我亲眼看见过。”姜琪认真道,手指却悄悄抓紧了手里的记事本。

  “哪怕你的飞机因他失事,差点就死在里面?”徐里抬头,盯着陈石。

  陈石啧了一声,这话无异于往他心口捅刀子,但他还是梗着嗓子嘴硬:“对。”

  徐里踩灭烟灰,苦涩地笑了一声。

  “徐里,战争很快就开始了,执政官需要我们,这次我们目的一致。”姜琪认真道:“你还记得执政官在狱里对我们说了什么,对吧?”

  徐里神色一动。

  他记得。

  在狱里,四面不透风的墙挤压着昏暝光线,执政官背光站着,凌厉轮廓被黑暗模糊。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凛冽得如山尖一捧冰雪。

  “我会亲自抓他回来。”

  执政官从不食言。

  徐里向外走了一步,被陈石抓住手腕,拖出走廊,带到阳光下。

  “我们要比执政官更快找到他。”陈石冷声道。

  “然后揍扁他。”姜琪挥了挥拳头。

  徐里看了眼陈石抓着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傅家祖宅。

  暹罗猫蹲在小恐龙坐垫上,愉快地舔着爪子。

  它并未注意到男人始终停留在它身上的复杂视线,阳光散漫地从窗帘缝隙流淌下来,烘烤着它的毛皮,像裹上了一层甜兮兮的蜜糖。

  门外传来响声,暹罗猫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熟人,它视线一转,看见沙发上的男人朝他招手。

  黑枭进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线阳光劈开客厅暗沉的灰霾,如水般倾泻在真皮沙发上。执政官像被抽掉了那一直驱使他紧绷挺立的脊骨,随性地斜倚着沙发靠背。

  他腿上垫着毯子,怀里趴一只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猫顺毛。

  暹罗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男人手下撒娇,傅闻安便揉了揉,又用指尖摁它的鼻尖。

  猫打了个喷嚏,不情愿地用爪子拨弄他的手指。

  没人能想到,那在政坛乃至各城邦间掀起轩然大波,独断专行发出宣战宣言后毅然发兵,做出罔顾规则的疯狂行径的alpha,此刻正在逗猫。

  更准确地说,自从执政官醒来,只要不工作,他都会在宅子里看猫。

  纵容猫抓坏他的真皮沙发,碰倒他名贵的装饰品,上蹿下跳弄脏精致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满是灰尘的爪印和猫毛……无论那猫怎么闹,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着,用晦暗难明的眼神凝视这只会撒娇耍赖的动物,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有很多人觉得傅闻安反常,甚至觉得他疯了,但黑枭从不这么想。

  他太清楚自己的长官是什么人。

  谢敏的离去彻底瓦解了傅闻安身上那道看不见的枷锁,让他撕掉面具,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君”。他太清楚如何收买人心,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达成目的,他恶欲丛生又矜持优雅,连说谎都带着彬彬有礼的腔调。

  他用大义凛然的说辞煽动着他所掌控的一切,只为了抓回他的alpha。

  何其坦荡,何其自私。

  “情况怎么样?”

  傅闻安冷声问道。

  “如您所料,“殉道者”发来了和谈请求,由于上次被回绝,这次他们采纳了您的建议。”黑枭道。

  “银来和谈?”傅闻安不经意地抓了下猫的下颌,他手法娴熟,猫咪觉得舒服,直蹭他的指尖。

  “邮差来和谈,银会陪同。”黑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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