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10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萧亓:“……”

  他突然觉得自己帮他简直多此一举,就应该直接把白千满扔炉子上烤了,正好晏疏不是喜欢烹人么,拿白千满练手。

  白千满全然没察觉到自己的危机,双眼灼灼地盯着晏疏,桌子下手指却快把衣襟绞烂了。

  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晏疏从前不是没见过想拜他的,却没见过这么直接干脆。

  晏疏从前不收徒弟并不是托大,他只是不喜欢和人接触,年少专于修行,即便后来身份渐高,却也未曾在门派内担任职位,只做个高挂的尊者。

  后来他想,大概也跟他年幼经历有关,虽说天煞克星之言是无稽之谈,年幼之事却难以磨灭,一个人早成为了一种习惯。

  收萧亓是一时兴起,也因为说不清的牵扯,还有他想再帮帮那个少年,摸清这黑雾究竟为何。

  尤其是少年一身黑雾自身难保,却还想着帮他一帮,虽说处理那些人对于晏疏并不困难,但这个人情他领。

  晏疏如今不便暴露身份,无法将他引给其他人,依着萧亓如今的情况,也不放心引给其他人,毕竟那黑雾太邪性,所以晏疏将他手下,但白千满……

  白千满是个学习卦术的好苗子,就是年龄大了,入门又太草率,耽误了这么多年,倒也不是不能去其他门派,毕竟挂术与其他修行有异,天赋可以弥补年岁的空缺。

  晏疏想了想,难得认真地说:“我可以想办法入仙门,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若是道家,清安观就不错,或者你有其余想去的地方?”他想到了白千满的打扮做派。

  白千满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虽有失落,却也不会太难过,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白千满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没指望晏疏会收了他,只是见着萧亓那样什么都没有的都能让晏疏动心,他说不准也有希望。

  失落之情难以掩饰,他耷拉着头:“清安观之前我去过了,我离家之后第一个去的就是清安观,可惜清安观收徒要求最大年龄不得过七岁,后来我不死心地在山下等了数月,好不容易等到下山历练的仙师,那仙师是个好脾气的,帮我看了下根骨和道行,我那时便知仙门于我已是无缘,后来我又辗转去了几个小门派,顶多被招进去打杂,就走了。”

  白千满苦笑:“仙师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您拒绝我也是应当的,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当真,今日之后想必就要各奔东西,仙师要去鹤温谷的话,一路还要当心,那鹤温谷是个是非之地。”

  “如何是非?”晏疏问。

  “唔,这话不好说,我也是道听途说,这鹤温谷早年并列六大,这些年虽还守着这个地位,内里却空虚的紧,现在的掌门能力虽还算可以,但其余人就没那么争气,整个门派统共也数不出几个拿得出手的,所以年年都有人唱衰鹤温谷,但年年鹤温谷都能在仙宁大会上拿个好名次。”

  “仙宁大会您知道吧,每三年举行的大会,专门给修行之人举办的,不限仙门,散修也可以自行参加。一般仙门收徒都有年龄限制,只有仙宁大会上,那些过了年龄的散修才有机会拜入仙门。”

  仙宁大会晏疏知道,百年前就有了,只是那时候不如现在这么频繁,那时候的仙宁大会是五年一次。

  “外界一直唱衰鹤温谷,人家却每次在仙宁大会上都能拿到好名次,那谣言没得到证实,也没有消失是吗?这有何怪异?”

  “外界这么说也是理由的,具体原因我不太知晓,不过您看这次鹤温谷的事,想必门派内也不太平,您此行务必小心。”敲门声叠在最后几个字里,白千满浑身一机灵,大抵是背后说人坏话,过于心虚。

  晏疏没动,说了声“进”。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果不其然正是鹤温谷几人。

  白千满见人进来的瞬间噌地站了起来,余光瞟见身后两人没动,自己这行为过于痴傻,磨磨蹭蹭挪到晏疏身后,找了把不甚明显的椅子坐了过去,只留出半只眼睛盯着这边。

  打头的赵正初带头作揖行礼,身后之人一一效仿,而后抬起头,赵正初说:“叨扰仙师,昨日仙师所言,在下已慎重考虑并传信给门派内,于早间时刻收到家师回信,邀请仙师到鹤温谷一叙,还望仙师莫要推辞。”

  乍一听见赵正初的话白千满一愣,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晏疏曾和几人说过什么话,见晏疏和萧亓都一副了然的样子,白千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赵正初还在等晏疏的回答,就见他不知从哪摸出个布条,拢了头发在身后,起身时扫了屋里一圈:“赵仙师客气,还请容得半日,让我等整备少许,正午我们城门口汇合。”

  听着晏疏说得“我们”,赵正初下意识看了眼萧亓,“这位是……”

  “小徒年幼不懂事,让仙师见笑。”

  听着这话,在场人的视线全都落到晏疏身上。

  萧亓:这是什么屁话,他什么时候同意拜师了。

  赵正初:这是什么屁话,十六七的人年幼?昨天还没听说多了个徒弟。

  晏疏一眼就看出赵正初的想法,笑眯眯地说:“刚收的。”赵正初一噎,唔了一声,刚想客套一句恭喜,然后就听晏疏补了一句,“俩。”

  一个根骨极差,一个假道士,两个年岁看起来都不小,但凡长眼睛的都不会收这种徒弟。

  赵正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客套话都变得烫嘴,最后言辞闪烁,一脸尴尬地作揖告辞。

  白千满此时已经快疯了,先前在听见晏疏说带徒弟时,他同赵正初一样,也以为说得是萧亓,直到听见“俩”这个字都以为幻听,待他彻底反应过来时屋子里又只剩下三个人。

  萧亓依旧不言语,见人走了也没驳晏疏的话,只是瞪着眼睛一脸不快,晏疏回视着,两人大有盯到天荒地老的意思,就在这时,一声嚎叫冲了过来。

  “嗷!仙师,仙师!您刚刚说,刚刚说……俩,带徒弟,啊不是,您那个意思是……”白千满跳得老高,语无伦次地又窜回晏疏身边,想要拉扯又不敢动手,一边说一边比划。

  晏疏错开视线时深深看了萧亓一眼,萧亓一愣,没能明白那眼神里的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眼看着晏疏掏出一个十分熟悉的钱袋:“既是拜师,总要给点礼,我身上如今无法器灵物,便是将这个给你吧。”说着将一枚铜钱递到白千满面前。

  萧亓死死盯着那枚铜钱,脑子里突然出现归远山上的孤坟。

  要不先杀了他再自杀,一起躺在棺材里算了,也算是全了自己。

第13章

  白千满拜师拜得虽草率,却也并非病急乱投医,他仔仔细细盘算过,这位白发仙师修为究竟如何虽不知晓,但一定比鹤温谷那个元灵为狮子的厉害。

  白千满对仙门修行之术了解不深,只知道凭借几只蝴蝶就能压下的猛狮,如何都不会弱了。

  这点念头白千满未曾瞒着晏疏,端拜师茶前就老老实实交代了,晏疏不觉得有什么,还夸白千满谨慎,毕竟真就路边随便出现个仙师就去拜师,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一个上午,晏疏把抚宁镇热闹的地方逛了个遍,见着好几家卖供香的店,靠着归远山照应生意。

  白千满跟在身后搓着手蠢蠢欲动,在晏疏身边小声说:“师尊,咱们这趟前途未卜,要不要买点符咒备着。”

  卖供香的地方旁边就临着一家卖符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去买点吧。”晏疏递给白千满几个碎银子,依旧是萧亓的钱袋子,“买点黄纸和符水就行。”

  白千满接过银子刚要跑,转头看着晏疏,晏疏拍拍他的头没多说。

  到城门口时,白千满身后跟了一辆马车,他正将几个包袱往马车里面塞,一条腿搭在外面,像个猴。

  此时他已经脱掉了假道袍,换上一件藏蓝色普通衣衫。就着这件事,晏疏顺便给白千满讲了讲正经道袍是什么样,他那身只仿其形,未得其神,修行之人一眼就看穿了。

  白千满红着脸低头认错,以为晏疏会因为坑蒙拐骗这件事说他一顿,结果却听晏疏说:“回头你找件新的,我给你添上几道符文,保准没人能辨出真假来。”

  白千满先是一愣,他没听过谁家师父会这样教徒弟的,本以为是讽刺,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却见晏疏一脸风轻云淡,好像真的只是闲聊,不带任何说教情绪。

  白千满心中一松,嘿嘿笑了一下,还是没敢接话。

  太阳未到正中间时,鹤温谷的几个就到了,他们见着晏疏的马车时,眼皮同时一跳。

  修行之人甚少乘坐马车,骑马倒是不少。

  赵正初为人端正,心中疑惑未能问出口,倒是身后一个年纪小的是个直肠子,说:“马车脚程慢,我等还要赶着回去复命,仙师可否换马匹,折损银两由我们出。”

  赵正初听他开口就想拦着,但那人说话极快,便只能一脸歉意地看着晏疏。

  晏疏正靠着马车吹风,不甚在意地说:“不可,我徒弟柔弱,吹不得风。”

  连带着赵正初,几人一同看向正趴在马车上,撅着屁股的壮少年。藏蓝色的衣领下,黑黢黢的脖子堪比成年人,怎么都看不出个柔弱来。

  白千满听见对话转过头,一脸懵地迎上众人复杂的目光,挠了挠头,结巴道:“我,我柔弱……?”他是想附和师尊的话,最后微微上挑的那一点,是良心最后的倔强。

  赵正初一脸被噎住的表情,余光撇向晏疏时却见他正看着城门口的方向,顺着视线看过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色,长发高束,身材高挑,腰封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线,少年极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折断,但又像一柄长枪立在风沙里,即便折断也不肯弯曲。

  那柄长枪就在或疑惑或灼灼的眼神走了过来,停在灼灼的眼神下,不明所以:“怎么了?”

  晏疏笑道:“以为你丢了,正想寻个画师画出你的模样,贴大街上寻寻。”

  萧亓:“……”

  晏疏看着萧亓手里的包裹:“银钱不都在我这,你买了什么?”

  早间离开时,晏疏是想带着两个小徒弟一起逛,结果出了门没多远,其中一个就丢了,他没急着找人,本以为很快就会回来,这一很快就到了晌午。

  萧亓正看向身后的马车,和鹤温谷几人第一次见到马车时的表情如出一辙,白千满此时凑过来:“这种我懂,叫私房钱。”

  萧亓:“……”

  私房钱是随便说的吗?

  果不其然就见晏疏敲着白千满的头说:“等你有了媳妇再考虑私房钱的问题。”

  萧亓:“……”

  还不如不说。

  离近了赵正初才瞧见少年脖子上雪白的布条——那少年很白,远远望去皮肤和布条颜色几乎一致,这才反应过来,晏疏所说的柔弱徒弟是这个。

  鹤温谷的众人其他人也懂了马车是给谁准备的,一个个都闭嘴噤声不再多言。

  经过一夜,这些人大抵已经知道邹宅的情况,自然也知道这位徒弟遭遇了什么。

  看,那瘦弱的小脖子肯定差点就断了,修行之人遇到此番种种都要调养好久,更何况是个瘦弱的少年。

  晏疏考虑的特别周到,他自己懒得赶车,又不能让鹤温谷的几位做苦力,所以买马车的时候顺便雇了个马夫。

  马车里铺满了软垫,晏疏靠坐在最里面,上车时白千满先是请示了一下晏疏,之后去询问鹤温谷众人是否要同乘,赵正初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一应准备妥当,白千满靠坐着松了口气:“还好都是自己人,也能轻松一些,就是不知这鹤温谷要多远,乘马车肯定要慢一些,别惹得那些仙师不悦了。”

  “没关系,他们着急就让他们先走,我们乐得看看山水。先前睡得太久,如今天地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晏疏掀开帘子,透过小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坐在旁边的萧亓突然抬眼看过来,手指下意识蜷缩。

  白千满不明所以,只当晏疏没来过此处,同样顺着窗户看向外面,感叹了一句:“难得来一趟,应该去归远山瞧瞧,顺便添一抔土,求个平安顺遂什么的。师尊你来此处去过归远山吗?”

  “一座山而已。”晏疏颇为不在意,白千满却兴致勃勃,“听说那山上住着神仙,会赐福呢,不过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谁见着神仙,倒是听说山里有座孤坟,但后来有人去寻,又遍寻不到了,想必也可能是夜里看错,以讹传讹罢,仙山如何会葬人,那不是得罪神仙嘛。”

  晏疏轻笑:“确实有座孤坟,无碑无祭,草都长得老高了。”

  白千满一惊:“当真?什么人竟然能葬在仙山里,这这这,这到底是有福还是无福,算是大不敬得罪仙人吗?”

  “死都死了,还分什么有福没福?有福就不会死在深山老林了。”晏疏说得清淡,另一旁少年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没控制住自己,出声打断,“别乱说。”

  晏疏轻笑:“这没什么,人死如灯灭,生死祸福皆归无,忌讳不忌讳的不过是活人的臆想,谁还能真从棺材里爬出来索命……唔,就算爬出来,那么多人,还能挨个算账吗?”作为一个真的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说话应该严谨些。

  晏疏只当萧亓忌讳生死,随口解释了一通,结果越解释萧亓的脸色越不好看,好在这点没被晏疏瞧见,白千满有些后怕地往两人这边挪了挪,“咱这不就在人家山脚下吗,若是爬出立刻就能找上咱们,还是走远点再说吧。”言罢还要四下瞅瞅,生怕真的有鬼从坟地里爬出来,就躲在他身后。

  “你若闲着,就去钻研挂术,别做个半吊子再出去坑蒙拐骗。”萧亓吔了白千满一眼,话音很冲,一看心情就不好。

  白千满瘪瘪嘴,下意识摸着胸口吊着的铜钱——那是晏疏前一天给他的拜师礼,被他用根红绳穿了起来挂在脖子上。

  摸到东西,他底气足了些,挺了挺胸脯:“虽说师尊先提出收你为徒,但你一没有拜师行礼,二没有收到师尊赠予之物,我先你一步,怎么论我都应该是你的师兄。”

  萧亓脸色一沉,嗖嗖放着冷气,不知道是沉这句“拜师”,还是沉那句“师弟”,总之不太好看。

  晏疏看热闹不嫌事大,煞有其事地跟着点着头,一副他说得对的样子。

  萧亓咬着牙对白千满说:“你现在衣食住行都花的我的钱,能不能闭嘴!”

  他不能对晏疏发火,白千满就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