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121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众人惊呼,有人下意识拔剑,但到底忍住冲动没有真的动武。紧接着众人又一脸茫然地看这苍芪后,那名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仙师。

  就见那仙师慢慢将茶杯放下,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桃花零落到前人身上,粉色的花瓣与那人一身黑色格格不入。

  仙师开口:“阁下可是有事?”

  一句“阁下”像刀子般捅进了萧亓的心里,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本以为听见这种疏离的语气怎么也得火气上头,或者悲凉地哀怨几分,可萧亓仔细感受了一番,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大概是习惯了罢,真是让人厌烦的习惯。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透过那双泛着幽蓝的眼睛,萧亓突然看见了自己这几年的身影,他突然想起这几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听见许多人在讲离宿仙尊的大义,说离宿仙尊英姿,讲他或许早已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萧亓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找什么偏僻阴冷的地方,他一直在世间行走,找寻着那只刻在心底的蝴蝶。

  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被自己的影子罩在其中的人,抿着嘴唇,沉默良久后低声说:“我讨个债。”

  “什么债?”

  “曾有人让我好好等他,等他回来就许应我一个承诺,可是我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那个人,你说我该不该讨?”

  “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主?”对方声音依旧疏离,一如面对个陌生人,“不过我这人甚少入世,未必能帮你讨这个公道。”

  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既不亲近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晏疏……如今大抵是要叫离宿仙尊了。仙尊的模样与从前并无半分改变,是百年前的那个仙尊,没有轻佻没有玩笑,冷淡得与他那寒峰殊无二致,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高高在上就应该受人敬仰。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将这个人又放回原本的位置,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自然是不够。

  萧亓手臂抬起,指着眼前的人:“能帮我讨吗?”

  在晏疏第一句话开口时,萧亓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失败者,他甚至想不明白晏疏是怎么回来的。

  如今萧亓的筋骨都已经恢复,是当初在寒峰之上晏疏一步步的算计,最后于梦中,晏疏将半幅躯骨还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在几日后散在漫天苍生中。

  虽然从未有人于萧亓说过,萧亓自己也没有提,可在那些心照不宣中,大家似乎都已经默认离宿仙尊的消亡,带着癫狂胆小的王鹿一起。

  萧亓有点后悔方才应该拉着柏明钰一起过来,找点什么事情威胁柏明钰一通,让他为自己当个证人,翻出先前的旧账以恩相胁于晏疏,重蹈覆辙。

  然而若真这样做,萧亓又觉得很没劲。

  就在萧亓的手似乎泄了气般地下坠半分时,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转眼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萧亓倏地瞪大了眼睛,惊慌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听见一声十分恶劣地轻笑一声:“要个承诺畏畏缩缩。”听罢嘴唇倏地一软,嘴角被什么东西够了一下,那笑声又来,“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赠与你,不知以身相许可好?”

  于是当初最为忌讳的传闻一下子就变得最热烈,那个众人以为仙逝的仙尊不仅好端端的,甚至还当中断袖了,就在那众人瞩目的仙宁大会上。

  这倒好,不需要道听途说,也不需要仙门内部眼线,仙尊显然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大喇喇地直接抱着美娇娘……公子拂袖而去。

  离宿仙尊断袖断的明目张胆,没有人敢到他老人家面前犯浑,就是苦了解庄不得不从中斡旋,以维持仙尊岌岌可危的名声。

  后来萧亓才知道,晏疏当初带他去他的出生地其实就是为了找百年前他父母的骸骨,想再借父母之缘重活一次,究竟为何如此贪生,萧亓觉得自己不能细想,想多了容易疯魔。

  种在寒峰之上篱笆下的还有晏疏自己的魂元,他留了一颗珠子在这,与那枯骨埋在一起,而萧亓当初见着晏疏每日清晨浇灌的其实是他自己的精血。

  骨血具在,最后靠着魂元的编织才让他没有彻底死亡,源于萧亓的法子,但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晏疏那时候的道别其实也算是真的道别,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回来,但这话他不敢告诉萧亓。

  寒峰之上,熟悉的小屋。

  如今虽已经开春,但这峰上的季节一贯冬长,虽已经见不得积雪,却也没多少绿叶。

  房间里不知何时生起了暖炉,萧亓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晏……”

  “嘘——”

  细长的食指压在了萧亓的嘴唇上,晏疏低笑:“我虽年长,却在百年间一心只想修行,于欢好之事并无经验,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你担待。”

  说着手触碰上萧亓的衣带。

  萧亓一惊,慌忙拉住晏疏的手,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也不知道久别重逢的寒暄怎么就轻易跳过了。

  发展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快得不对劲。

  “等等,晏疏你……”

  “别说话。”晏疏快速亲了萧亓一下,将他的话又堵了回去,“气氛正好,便是我没经验,也知道这种时候要少说话多做事。”

  这次晏疏成功拉掉碍眼的腰带,只是手在探进衣襟时,晏疏又有点紧张了。

  晏疏是真的在这方面没经验,别说床事了,便是伴侣间的日常相处他都不知道要如何。

  萧亓想的不错,今日此番行径其实更多的还是逃债,他怕萧亓跟他算账,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一了百了。

  一想到一了百了,晏疏就有了底气,眼看着手即将碰到胸膛,一只胳膊猝不及防地缠上了脖颈,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

  种种行为,萧亓还能坐怀不乱并不证明他是个正人君子,只能说明他这个人不行。

  日思夜想就在眼前,萧亓没有直接将他生吞已经是克制了、

  粗喘的呼吸声里,萧亓的吻要更热烈难分,其中夹杂的情绪太过复杂,失而复得的惊喜,多年隐忍后的爆发,还有些旁的晏疏看不懂的情愫。

  晏疏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给了回应,于是萧亓就更疯狂了。

  不知吻了多久,不知从何时起衣衫落了满地,直到晏疏被放在床上才猛然惊觉事情不对劲。

  可事已至此,想反抗似乎已经来不及,后来一想萧亓这些年的遭遇,晏疏又觉得这小崽子着实有些可怜。

  罢了罢了,让让也没什么。

  不曾想让出个饿狼扑食。

  自以为躲过了债,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还,待晏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时气得很想把自己埋回篱笆间。

  好在如今一切平顺,从今往后便是天地再不安生也与他们没关系,如今晏疏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安稳晒太阳。

  晏疏幼年孤苦,所幸被师尊捡回了苍芪,便也是将自己牢牢拴在了这仙门之中。

  他第一辈子背的是师门,第二辈子背的是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三辈子,终于能在自己须臾光阴里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安适,虽然这点安适有点腰疼。

  灵蝶落在藤椅扶手上,晏疏手指点着那片小小的翅膀。

  没人知道在他幼年之际,在他父母尸首之侧,有一只蝴蝶曾短暂地停留在破旧的窗棂之上,那是小晏疏幼年记忆里唯一的光。

  嘶嘶声里,一条小黑蛇缠了上来,猩红的蛇信猝不及防地在那只灵蝶身上舔了一下。

  晏疏一个激灵,刚想将这破蛇扔出去,就听萧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贴着头皮:“晏疏,吃饭吧,正好咱们也能好好说说话。”

  晏疏:“……”

第149章

  阳光刺破云层落到苍芪主峰上时,弟子们已经坐在了膳堂早早地用上了早膳。

  白千满这段时间过的浑浑噩噩,好不容易能看见今天的太阳了,刚睁眼就被拖了过来。

  上了一上午的课,白千满跟着同伴浑浑噩噩地到了膳堂。

  好在膳堂的吃食还不错,样式也多,对于他这种不怎么挑食的更是友好。

  但是今天白千满食欲不是很好,桌子上的餐盘里只放着一点咸菜,手中食不知味地咬着包子。

  同伴想了半天怎么劝,最后叹了口气:“你这多少天没好好吃饭了,东西还要好好吃,若是想辟谷就好好修习,如今你还没到辟谷之境,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好?”

  白千满看着自己手里有半张脸大的包子,无论如何也跟饿坏了不沾边。

  这种安慰白千满不知道要怎么恢复,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一阵风忽而吹动了鬓间碎发,鼻间缭绕着冬雪的香,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味道。膳堂的门虽没有关上,现在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风里本应该带着花香。

  此种味道分外熟悉,白千满猛地抬头,发现对面已经多了个人。

  银发散落,那人先是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身后,之后点了下桌子问白千满:“今儿下午是谁的课?”

  白千满:“掌门的,原本下午上课的长老今天有事,掌门临时来给我们讲。”

  晏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包子:“去打两份包子,包起来带走。”

  “师父没吃饭?那别只吃包子啊,我看那边糖醋鱼和葱烧大排不错,师父觉得腻就再添点凉菜,最边上还放了桂花糕,师父不是最爱吃桂花糕?要不要都给师父包点?”白千满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献宝似的哪还似之前食欲不振的样子,给一旁同桌弟子看呆了。

  若是换个时候他们还能调侃一顿,可此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小心翼翼地瞥着这边,敬仰与畏惧着。

  说来这位仙尊的传奇,那可真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尤其是他们这些入门不久的,见仙尊就跟看神仙似的。

  小孩们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过仙尊,这会儿对白千满不免有些羡慕,毕竟这位可是当年掌门使劲千般百宝都没能拜入的离宿仙尊。

  白千满高高兴兴地跑远,几名坐在旁边的小弟子更为拘谨了。

  身旁仙尊一手托着下巴,慵懒地看着周围。

  他的出现没有多久就被全膳堂的弟子发现了,这会儿膳堂静悄悄的,就连打饭菜的师傅们也是一个个低着头,手也不敢抖,倒是让打菜的小子们捡了便宜。

  白千满拎着东西回来时,就见他师父正打着哈欠百无聊赖,而同桌的几人连勺子都拿不稳。

  晏疏接过白千满的东西转身出了门,身影彻底消失膳堂才哄地一声重归热闹,只是这热闹还没维持多久,一道身影再次触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黑影再次笼罩,白千满咬着还剩一大半的包子,和来人大眼瞪小眼。

  “人呢?”萧亓问。

  白千满用力将嘴里没彻底嚼碎的包子咽下:“师父大概去找掌门了。”

  直至今日白千满依旧难以接受,师弟怎么就成了师娘,但这话他不敢当着萧亓的面说,他怕自己被挂在山门口——据说当年师父就曾将鸿雪仙尊管奚挂在山门上。

  恍惚间,眼前的身影已闪至门外,行色匆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次膳堂没有因为此人的离开再次吵闹,反而好像怕是再受惊吓似的,一个个门口吃饭连话都不说了。

  苍芪的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中午过去萧亓没能把苍芪翻完,自然也就没能找到故意躲他的人。

  直到山顶钟声敲响,弟子们赶往学堂,清一色的弟子服,三三两两人簇拥在一起,朝气又热烈。

  萧亓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远远地吊着,等他到学堂外时里面已经开始上课,只一眼便定格在最前方的那个人。

  银色的长发松松一拢,月白的衣衫也尽是随意,他手中没有旁的学究手里该有的书籍,闲聊般地讲着东西。

  于课堂之上,晏疏的声音听上去更加低沉温柔,不疾不徐,并没有对弟子成龙成凤的追赶,也没有非要他们立刻领悟的催促,用着他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领悟一点点说于弟子听。

  堂上弟子究竟有没有听懂,究竟是摆出什么表情,萧亓一丁点都没有注意到,他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一处,看着柔和的阳光在那人身上渡了一层淡金,这须臾光阴中,萧亓瞬间填补里心中数不清的遗憾——

  遗憾当初没有早入苍芪,遗憾没能见着离宿仙尊讲学的模样,遗憾没能见着他被众人拥戴的样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晏疏显然也发现了站在后面的萧亓,却没有给他半点目光,依旧按部就班地讲着课,直到太阳西斜,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