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36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才一日未见,哪至于这么粘人?

  晏疏从未和人这般接触,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慌忙想要推开却发现对方已不是少年模样,即便依旧有些瘦,可那力道却十足十。

  晏疏无奈,将抵在胸前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抚着。

  哪知道这越安抚越来劲,箍着他的手臂险些把他压断气。晏疏强压着火气,想劝慰几句,却在这时耳垂上突然一凉,柔软的触感让他登时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一个吻——一个落在耳垂上的吻。

  等会儿……

  他好像……

  被徒弟……

  轻薄了??!!

第46章

  萧亓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尤其是一向深沉的双眼此时涣散没有着落点,似是看着前方之人,实则飘忽不定,不知落到了何处。

  晏疏动用了魂元才将萧亓推开,不曾想会撞见这样一双眼。

  原本存在于少年身上的稚嫩已然散于寒冬里,雪天光线差,显得他五官愈发深邃,看人的眼神就带上了侵略,哪怕晏疏有所准备,在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心中依旧生出一种要被这个人拆了的错觉。

  上次见到此景还是在那个古怪的阵里,时间匆忙,那成年人的身影也不过存在了几个呼吸间,晏疏寻得阵眼后再回来时,少年已然如故。

  当时晏疏一直以为此乃其体内的黑气作乱所致,而如今再看,似乎并非如此。

  晏疏将萧亓拉到此地,全然没想到会面对这样一个情况。

  此地算得一个独立的地方,依托于鹤温谷所建,叠于大阵之上,晏疏因曾经参与其中,又有珠串做引,轻松入得此地。

  晏疏其实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入地窖,但只当成普通弟子来地窖寻书,并未在意。直到寒气外泄,带着不将人冻死不罢休的气势,晏疏突觉不对,那两颗置于萧亓身上的珠子在紧要关头给了回应,晏疏不敢耽搁,赶紧将人拉了进来。

  白千满和莫衡是顺带,如今两人倒在雪窝里人事不省,只有这个不省心的小徒弟擅自长个子不说,还搞偷袭。

  晏疏摸着耳朵,大雪天里比炉火还要烫上几分,越揉温度越高,最后晏疏只得放弃。

  将人拉进来是权宜之计,瞧见萧亓胸口处微弱的蓝光,晏疏立刻明白萧亓如何捅了阵。

  此地入口虽安置于地窖之中,并非拿着“钥匙”就能踏进,还需要带着阵认同的气息,比如管奚给溥屏的传承,再比如晏疏这个参与者。若非晏疏的珠子,萧亓只能看见老旧的书架,而不是破开阵的一角,引去寒霜。

  那寒霜要比寻常冬日冷上百倍,本就是起着防备的作用,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若非晏疏将人扯进来,保不齐就要冻死在外面。

  人都到了面前,阵眼之事也大体有了眉目,此地不便多留,接下来就应该带着几个小孩儿出去,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送回园中,不然这徒弟的身份……

  晏疏怀疑过萧亓其实本身有修为,很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暂时不见了,偶尔会像现在这样冒个头,但他本人似乎无所觉,所以先前萧亓突然长大之事,晏疏从未和萧亓提过。

  晏疏对修行之途并无歧视,即便同为仙门,修行尚且有别,即便鬼修是靠着阴气修行,也不能因为这条就将其归为邪门歪道。

  阴气来源甚广,非特指横死之人。

  寻常人只道闹过灾荒的村镇、出过祸事的宅邸阴气深重,却不知那些或因病故去或寿终正寝之人人同样含着怨、散着阴,没有人真的愿意去死。

  那些所谓坦然赴死的,也不过是带了某种信念和责任。

  所以哪怕萧亓真为鬼修,在未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前提下,在晏疏这里与寻常修士无甚区别。只是这一道上,晏疏算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此想想,这声“师父”确实不必叫。

  萧亓的状态看起来有点怪。

  他有此遭遇是因得晏疏的两颗珠子,却也亏得那两颗珠子护身,哪怕问题再大,都不至于伤及性命。

  如此晏疏稍稍放心。

  晏疏思虑很多,动作未停,想叫起白千满和莫衡离开——这两人年纪虽小,但要晏疏扛着那是断然不可能,怎么也得让他们自己走出去。

  晏疏刚走到萧亓身侧,手腕突然遭力,晏疏低头。

  萧亓皮肤很白,凸起的青筋像裂缝一般向四周延伸,看起来骇人。

  若不是晏疏亲自感受,换个人来看,都快怀疑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将手腕掐断那种。

  萧亓现在状态不对,思想不知道又梦游到哪里,晏疏不欲与之计较,可惜耳朵上的热度还未散尽,这种简单的拉扯也跟着染上了别样的味道。

  晏疏强忍着心中的异样,拾掇起长辈的身份,拍了拍萧亓的手背。

  “乖,我去叫着那两人,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风雪太大,待久了对身体不好。”阵中的气温不抵寻常的冬日,短时间待着不觉得有什么,久了寒气会浸到骨子里,影响修行。

  虽说用点时间就能将其驱散干净,但没事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萧亓此时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晏疏的话并未起到任何安抚作用,反而让萧亓眉头皱得更深,薄唇紧抿,一副晏疏说什么都不相信的样子,手下力道也更大。

  晏疏手腕都快断了,转头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少年。

  即便不在阵中,这样躺在雪地里也很容易冻出病。莫衡也就算了,虽然修为尚且不高,但也是修行之人,白千满可就惨了。

  晏疏叹了口气:“那你想如何?”

  萧亓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愿,向前走了两步。

  晏疏立刻明白,萧亓这是愿意跟着。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晏疏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萧亓跟了一步,磨磨蹭蹭的几步终于到了白千满跟前,晏疏想蹲下,萧亓却先一步出了脚,在白千满的腿上踢了两下。

  晏疏扶额。

  平时就觉得萧亓粘人,如今精神出了问题,变得更粘人了。

  好在这两脚踢得不重,在萧亓又有抬腿意思之时,晏疏阻止了他,蹲下拍了拍白千满的背。

  就在这时,大雪几乎封音的林子里,晏疏隐约听见一点点声响。

  那是踩在雪地上才会有的脚步声,咯吱作响。

  晏疏就着这个姿势转头,看着身后空无一物的林子,与此同时,因为拉着晏疏而不得不跟着蹲下的萧亓突然松了手,站到晏疏的身后。

  漆黑的身影将月白色的身影挡在身后,晏疏视线上移,这才发现少年长成大人后,后背竟然这样宽。

  只可惜脑子不太好。

  晏疏叹了口气,怀疑这是不是鬼修的弊端,还是萧亓修行之时误入歧途伤了脑子。

  叹气之余,晏疏的视线落在萧亓的侧脸上,这一眼又生出一点欣慰来。

  还好长得不错,靠着这张脸找媳妇应该没问题。

  其实在这种阵里,有外人侵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然而晏疏现在看不出一点危机感,甚至还能开始给徒弟惦记亲事。

  萧亓不知身后情况,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方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方面又觉得周围发生的什么事都很模糊,耳边眼前都罩了一层纱,所见所闻都并非亲身体验,不过是囫囵一梦。

  这也不怪萧亓怀疑,他从前做过很多有晏疏的梦,只是在那些梦里,要么遥遥望着晏疏的身影接触不得,要么冷冰冰地躺在脚下,怎么叫都得不到回应。

  如今这个梦里,能说上话也就罢了,甚至能触碰,还能感觉到温度。

  萧亓看着碎于空中的雪花,手指不自觉地捻了两下。

  冷风冻木了五感,唯有手心一片火热。

  过了不知多久,几棵大树后晃出了两个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似乎没有察觉到前方有人,在低头说着话。

  雪下得太大,枯败的枝干承受不住,扑腾一声,积雪掉在了前方。待视线恢复时,两人已然抬起头,与萧亓目光相触。

  萧亓眉头更深,那两人表情也没见得多好,一时气氛变得僵硬,只有搁在众人之间的雪花还在无知无觉地飘着。

  “本以为要出去才能再跟二位说话,二位动作倒快。”晏疏不知何时站到了萧亓身侧,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萧亓半个身子,连带着针锋相对的目光也被阻断。

  晏疏猜到溥屏和文长老可能被常仲挡在外,但常仲离开至今已有些功夫,两人这才姗姗来迟。

  晏疏换做平时不会和两个小辈计较,可惜他们看向萧亓的眼神不对。

  晏疏别的毛病不多,最大的问题就是护短,不管萧亓怎么不像话,他的徒弟,外人甭想多置喙一句。

  溥屏回神看向晏疏,好似没有察觉到晏疏语气中的不愉,歉意地笑了笑:“仙尊见笑,毕竟是我等有求于您,怎敢让仙尊独自涉嫌险。只是这阵不知为何将我和文长老挡了一时片刻。”

  这番话说得意味颇多,阴阳怪气还是真情实感就仁者见仁了。

  晏疏懒得跟他多费唇舌。萧亓进地窖时大概还是少年模样,所以晏疏也不确定溥屏有没有认出萧亓,估计见着是和晏疏一块的,才没有多问。

  见他未有追究之意,晏疏一指身后道:“贵派弟子也在这里,本想着一起带出去,如今看来不用我出手了,溥掌门自便。”

  几十只灵蝶翩然而起,一只只围绕着白千满,那小小的灵物看起来还没掌心大,却将白千满撑了起来,落在各关节处,而白千满虽头还垂着,人偶似的笨拙地走了两步。

  溥屏看见雪窝里剩下的身影,眉头挑的老高,文长老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文长老对晏疏作揖,而后去找自己徒弟。

  晏疏拍拍萧亓的肩膀:“你且先等一下,我与他说几句话。”

  眼看着萧亓又故技重施想要拉住他,晏疏眸光一凝,生生止住了萧亓的动作,而后笑了一下,道了句“乖”,说完晏疏走向溥屏。

  萧亓盯着晏疏离开的背影,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可怜巴巴。

  晏疏走到溥屏面前打量了几眼。

  这几眼看上去平淡,但受其打量之人却浑身一凉,一种被彻底剖开的恐惧蔓延开。

  这就是来自化境尊者的威压。

  溥屏强行压下拔腿逃跑的冲动,连呼吸都忘了,胸口心脏砰砰跳的飞快,直至二人再次对视,溥屏胃部骤然一抽,差点当场吐出来。

  晏疏却好似没有察觉到溥屏比雪还要白的脸色,微笑道:“溥掌门为鹤温谷鞠躬尽瘁,确实辛苦。我与鹤温谷的交情仅在管奚,只可惜故人不在。”

  晏疏的声音温润好听,落到当下,就好像寒冬里的一汪温泉,然而到了溥屏那里却像一把刀,高高地悬他的头顶。

  晏疏动作缓慢地拍了拍溥屏的肩膀,垂首到溥屏耳旁,压着嗓音小声说了几句。

  萧亓遥遥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能夹死大象,尤其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晏疏就好像贴到了溥屏的脸上。

  蒙在眼前和耳边的薄纱突然被风吹得一干二净,他思维不混沌了,脑子也清醒了,紧跟着一股酸意冲到了鼻头,似乎雪花都成了醋做的。

  萧亓正咬牙切齿,就见那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男人已经说完话走了回来,到他面前揉了下他的头发说:“走了,咱回。”

  阴霾骤散,萧亓松了眉头,一个眼神都没给依旧站在原地的某掌门,快步跟上,走到晏疏身侧还不忘问道:“晚饭吃了么,可有想吃的?”

  晏疏侧头看向萧亓,在萧亓愈发疑惑的眼神里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

第47章

  时值寅时,天边的蓝已经淡了许多,溥屏坐在内室后的一个小屋里,微弱的烛光照在脸上,让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阴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