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79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冷汗顺着脸颊汇到下巴,殷燮扶心里吼着“动啊!”,艰难挣扎下,唯有眼珠子挪了半寸。

  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感觉到那趴在背上的重量正一点点变轻,感觉到那个人逐渐从身上滑落,就在那重量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殷燮扶突然动了。

  他瞬间转身抓住了即将跌落地上的人,血腥味呛得喉咙生疼,他再次咬破了舌头,几乎要将舌尖咬烂才拿回了身体的支配权。

  可殷燮扶刚接住季景同,就见离宿仙尊已经收了手,而那只苍白的手心里正握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殷燮扶登时就慌了,一时不知道该重新背起来季景同,还是去争被离宿仙尊抓住的东西。

  就在这时,身边又响起“咚”的声音。

  这点细微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晏疏捏着手里的东西提到眼前:“这小东西从前我就觉得有意思,如今你这个看起来更有意思,似乎于寻常秽玡不尽相同,倒是教教我该从何处得来?”

  那是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体态修长四肢俱全,不过巴掌大小,断然不是个胎儿,倒像是个缩小版的成年人。

  于白千满常年待在身边的有些相似。

  白千满那个看起来蠢一些,脑袋过于硕大,两只大眼睛嵌在上面更像是做毁了的布娃娃,身上不带寻常秽玡会有的甜臭味。

  而晏疏现在手中这个不通,若不是身形过小,活脱脱就是个活人的样子,除去周身还是通体漆黑,与常人无甚分别。

  晏疏眉心一动,另一只手指指尖突然毫无征兆地点向小秽玡眉心。

  而小秽玡好像有所感觉,在化境期的魂元即将触碰到身体的前一刻,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直接闭上了眼睛等待预料中的结局。

  小秽玡的反应出乎晏疏意料,他意外的动了下眉头,手下动作却未有半刻停歇。

  晏疏确实觉得有趣,也很好奇这东西究竟如何撑起了一个身体,又如何继承了人的神志,可好奇归好奇,百年前奇怪的事情不多吗?秽玡的存在本就不同寻常,然而它带来的灾难也过于骇人,相比之下,那点好奇就变得微不足道。

  不管如何,这小东西今天都注定要死在这里。

  泛着蓝光的魂元在漆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盘旋渐深,似是要将他的脑袋搅碎。

  与此同时,殷燮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爆起直奔来来。

  咚——

  就在殷燮扶即将碰到小秽玡的瞬间,一直巴掌大的鸟抢先一步,鸟喙啄向晏疏捏着小秽玡的手指。

  看着那弱不禁风的小鸟,晏疏心中不知怎么突然一跳,同时撤了抵在小秽玡眉心的手指。

  弱不经风个屁!能破了他屏障的鸟哪里弱不经风了!

  鸟的目的昭然若揭,晏疏撤手的同时,手指上的力道转头对向鸟喙,另一只禁锢秽玡的更是没有半分松懈,回手毫不犹豫地将其甩向身后。

  那鸟显然也是个有神智的,见一击未遂,展翅径直向上,落到一处高高的枝丫上,张嘴发出一声叫声——

  嘎!

  晏疏晃荡着手中的小秽玡像是拎了一只小鸡仔,看得殷燮扶一阵心颤,先是急迫地看着小秽玡,生怕这位仙尊一个不高兴将小秽玡连同鸟一起烤了,紧接着小心翼翼地看向仙尊,紧接着看见那位不着调的仙尊先是仰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鸟,而后颇为嫌弃地“啧啧”两声道:“丑得怪稀奇。”

  殷燮扶:“……”

第100章

  那鸟模样确实很丑,乌鸦尚且浑身漆黑油亮,除去颜色不讨人喜欢意外,其余还算周正。

  可这只鸟就不同了,一身花里胡哨得丑,几乎每一根羽毛都要分出点深浅不同来,可那些不同里又找不出一点鲜艳的,非要找个优点,大概就是那灰扑扑的颜色很容易与夜色和林木融为一体。

  怪不得扯着嗓子叫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它的踪迹。

  那怪鸟在一击不成后又开始不紧不慢地叫了起来,嗓子沙哑,一声一声有点像哑了的鸭子,嘎起来没完。

  正当殷燮扶以为离宿仙尊会先去对付怪鸟,说不准先放了他们时,就见对方又将小秽玡拎到眼前,还冲着怪鸟的方向比了比,颇为有兴致地说:“这年头都兴起小东西了吗?要不你俩去打一架,谁赢了放谁一条生路可好?”

  小秽玡顶着一脑门的伤,那鸟翅膀下压的地方看上去有点秃,一个赛一个的可怜,还要被强拉着出来斗个你死我活。

  小秽玡的那张脸先前一直面无表情,这会儿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茫然来,树上的鸟也适时地滑了下脚,古怪的“嘎”跟着破了音。

  更难听了。

  晏疏嫌弃地“啧”了一声。

  屏障破的悄无声息,先前的咚咚声便是这鸟喙啄屏障的声音,只是事前紧急,殷燮扶的全身心都在一处,没来得及多看,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地上落了一层羽毛。

  晏疏问:“所以这里到底是你的阵,还是你也只是借住他人的地盘暂居于此?”

  殷燮扶:“……”

  他不肯吭声,于是晏疏拎着小秽玡朝着怪鸟的方向比划着:“其实我对这个阵的兴趣不大,也懒得在这里多耗时间,你说这阵眼到底是哪一个?”

  小秽玡被掐着脖子置于半空,遥遥地跟那只怪鸟比对着。

  殷燮扶一惊,赶忙道:“仙尊收下留情,先前是我唐突,晚辈并没有威胁之意。”如今他甚至不确定这位仙尊到底有没有同情心这个东西,卖惨都不能了,搜肠刮肚地只想到一件事情,“仙尊当真对自己重生之事当真不疑惑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小秽玡,话语虽未言尽,意味却已经传达了出来。

  “你想说我身体里也有这么个东西?”

  自晏疏醒了开始,几乎每个人都觉得他体内必定有个秽玡,明里暗里试探着,忌惮着,即便他和柏明钰有着交易,却也在那些条件里留了余地,而那些余地里便是这些质疑。

  可这些话从未被任何人搬到任何人搬到明面上,即便是柏明钰也要掂量几分,不仅仅是怕打草惊蛇,也怕触及这位仙尊的逆鳞后引起难以承担的后果。

  化境仙尊的怒火可不比秽玡□□轻多少。

  殷燮扶自然不敢,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曾经的他也是个恃才傲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破除世人异样目光,以为自己足够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和事,可结局呢?

  在绝对力量面前,他那些沾沾自喜的天赋也不过如此,穷尽性命去抗争的东西对于一些人来说也只是被咬了一口那么轻描淡写,仙门那么多人,死了一两个算什么?

  后来殷燮扶的胆子就变小了,不敢多言不敢多动,什么都不敢,就像现在面对着离宿仙尊,他只能靠已有的筹码来换得生存,连动手的念头都没出现过。

  如今听见离宿仙尊过于直白的问话,殷燮扶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是啊,他手里有着离宿仙尊最大的把柄,现在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要么以后有个强大的靠山,可以依他所愿寻个僻静的地方安静过活,要么今天就死在这一了百了,他实在没力气再去做第二遍努力了。

  思及此,殷燮扶放下了手中还在“熟睡”的季景同站了起来,一扫先前狼狈,又找回了一点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手里少了把折扇。

  看着殷燮扶的变化,晏疏虽不能设身处地地了解他的处境,却也能将他的心路历程猜个七七八八。

  殷燮扶:“仙尊或许不知,修鬼之道,大多是仙门无路又不甘放弃,所追寻的也非仙门挂在嘴边的大道,说句难听的,凡修鬼道都有贪念,其中最大的便是生死。”

  一句话道尽鬼道真谛,也间接说明了为何仙门如此看不上鬼道。

  这铺垫就有点大了,几乎要将整个鬼道都牵扯其中。

  晏疏想了想,十分郑重地看向殷燮扶,而后手指向上一点,问:“你是想当着它的面给我讲鬼道的发展历程吗?”

  嘎——

  那鸟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

  怪鸟成了戏台下的观众,两个活人反而成了戏子,殷燮扶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卡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若是不说,这位阴晴不定的仙尊一巴掌劈了他们怎么办?

  如此一想,硬着头皮也得上。

  殷燮扶抿了下已经还在渗着血的舌头,疼痛唤醒了理智。他其实是想先解决那只鸟,又怕自己动作惹怒了仙尊,手里蓄力只能在提防中将想说的话说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飞了过来,殷燮扶下意识接住,定睛看过去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他捧在掌心里养了那么多年的小秽玡,此时一脑袋伤痕,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睛里横空生出一点水汪汪来。

  还不等他们俩生出劫后余生的情形,就听一个声音先一步插进来:“怪不得都是人心易变,若是放在从前不等你说一句话,那小秽玡的脖子就该断了,如今相较于小秽玡,我倒是更感兴趣那只丑鸟烤了是什么味道。”

  怪鸟:“……”

  殷燮扶:“……”

  此时怪鸟既然能在这个林子里出现,身上定是有些斤两在,若是这个时候还察觉不出气氛不对,那也真就白活了。

  眼看着它扑棱着翅膀不知打算进还是退,珠串碰撞声音忽而响起,晏疏对殷燮扶说:“你先好好想想一会儿要用什么理由交代你身边那个人的问题,还有秽玡的事情,谁给你支的招,如何在阵里饲养秽玡,从何处得来的法子等等。”

  幽蓝的魂元天罗地网一般蔓布而去,事到如今殷燮扶才发现离宿仙尊先前对付他的时候有多么含蓄。

  无形的压力出现在每一处间隙里,即便不是针对着殷燮扶,他还是被这气势惊到了,也将离宿仙尊所说的每一个字刻在了脑海里,忽略不得也忘不掉,甚至大脑已经开始自行事无巨细地整合着他所知道的每一个消息。

  原来这才是化境仙尊。

  原来仙尊先前对他算手下留情,还留了不少。

  怪鸟确实有几分实力,在这样威压之下还能煽动翅膀离开树杈,虽然也不过离开堪堪半寸。

  怪鸟的叫声变得急切,一声一声“嘎嘎”里,林间突然起了雾,它竟然有唤雾的能力,倒像是这个阵的主宰一样,仗着身体娇小,妄图隐藏身形于其中,偷袭也好逃跑也罢,总不至于让自己像现在这样全然处于被动。

  晏疏嗤笑一声:“是个有脑子的。”

  说罢一道气刃飞驰而出,打到忽然变得浓郁的雾里,紧接着,那气刃诡异地消失了。

  “仙尊——”看着这一幕,殷燮扶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别跟萧亓似的撒娇,自己护好自己,我可不敢保证一个靠嘴就能破我屏障的丑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手上动作却没有含糊,晏疏回手给殷燮扶打了一道符,说起这玩意还是当初他刚从归远山下来身无分文时,随便写了几张卖钱剩下的。

  也不算剩下的,是卡在衣袖里没发现,后来抠出来就揣在怀里,恰巧还是个防御类的,如今倒是排上了用场。

  符咒贴在地上,一道气息瞬间笼罩在殷燮扶和季景同周身,甚至还包括那个差点被晏疏亲手埋葬的小秽玡,也一同照拂了。

  其实殷燮扶之前看见小秽玡受的伤是想骂娘来着,这会儿又骂不出口了。

  浓雾蒙了视线,晏疏确定自己那一击未中怪鸟,毕竟那么个小东西,若是中了铁定没命。

  林间有细风吹过,带着浓雾流动了起来,一波接一波像海浪打在树干上,冲到晏疏跟前又散了过去,没什么感觉,与寻常的雾气无甚分别。

  嘎——

  鸟叫声又如先前那样一声接着一声,紧接着一声空气被割裂的声音在林间穿过,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去往哪里,只听见那声音自左到右,紧接着戛然而止。

  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破锣嗓子的嘎嘎声。

  晏疏眉头一动,还不等再去分辨,眼前雾气飞快流动,很快一道身影出现在远处。

  由远及近,披着夜色而来,如墨的衣衫几乎于黑暗融为一体。

  一个全然没想到的人就这样触不及防地从浓雾里走了出来。

  晏疏还不等说话,对方先皱着眉头开口道:“找了你好久,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个地方,是被那只怪鸟困在了此处?那怪鸟我已经处理了,这林子古怪得很,若是实在找不到阵眼不如集众仙门仙师合力强破了罢,此处甚为诡异,不宜久留。”

  晏疏看着来人没有说话。

  对方见此又往前上了一步,一出手便拉住了晏疏的手,这还不够,温热略有些粗糙的双手将晏疏的两只包在其中,揉搓的同时抱怨了两句:“怎的这样凉,如今都入夏了,可是因为近期奔波受了劳累?”

  晏疏:“萧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