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83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又是一阵风起,异样的摩挲声自身后传来,是鳞片与草木摩擦的声音,来自那条不知踪迹的小黑蛇,只是那小蛇行踪诡异,一会儿身后一会儿又不知去了何处,萧亓见不到蛇的身影也不见着急,等了一会儿后突然轻笑出声,对着空无一物的浓雾言道:“仿着一个归远,就真以为能做出个东西来?你现在的样子也没比秽玡好多少,怪不得盯上了那些怪物,怕不是你已经成了怪……”

  突然不知何物从林间飞了出来,打在了萧亓的脖颈上止住了他的话。

  是水,冰凉与那浓雾气息一致的水,顺着那条绷起的筋没入衣领中。

  “你怕了。”还是之前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好像四面八方,又好像近在咫尺。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不远处一棵年岁尚小的岫树后,淡灰色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滑了过去,咻地一声,一道黑色的东西精准窜到了那缕淡灰色上,之间那灰色身影跟着黑影一起撞到树上。

  沙拉声中树叶落了一地,萧亓的笑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三步远的地方。

  “跟我玩这套把戏?”

  黑蛇的蛇尾像个钉子般将灰色钉在树干上,慢慢的那灰色再次有了人样,却不如先前那样凝实。他似乎是想表达出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奈何那小蛇并非普通的兽,尖锐的蛇尾也不是简单地穿透那么简单。

  他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很难受,那声音来来回回滚了好多次终于含着难听的笑声滚了出来:“其实你也怕吧,你怕他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怕他知道百年前你在尸山腐海里做了什么,怕他知道世间从无太平,也从无安稳。萧亓,你我都是一类人,你想瞒着的事情没有人想暴露在阳光下,你看这个阵里,那么多修为上乘的仙师如何就能全然困住处于被动?更不论其中还包含着两位化境仙尊,便是不能寻出阵眼,强破也并非不可为之事,而如今你看见柏明钰了吗?”说到这里他突然大喘了一口气,力竭般地向下滑动却又被黑蛇生生拽住,明明是一团气息却还有着人的行为。他用力吸了两口气却没能吊住精神,眼看着那点灰色越来越淡,他说:“归远山……这就是归远山,是你的也是我的,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拦得住吗?”

  轰隆一声巨响。

  萧亓猛地抬头,可雾气太重什么也看不见,再次低头,灰色在这瞬息间散得只剩一缕,比丝线还细,都这样了还不忘给萧亓添堵——“你我都明白,逝去的只能留存在过去,你走不回线路,晏尘归也……”

  话音未尽,萧亓突然抬起手,几根钉子“夺夺”入了树干,瘦弱的岫树整个颤了颤,最后剩下的一点灰色彻底散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萧亓皱着眉再次看向那个方向,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来,浓厚的雾气迅速流动了起来,树叶和着沙石迷了他的眼睛。

  再睁开时,月白色直接撞进胸口。

  萧亓眼睑半垂,轰隆声不绝于耳,其中一道来自他的胸口,间隙里他听见晏疏说:“走罢,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待也呆够了。”

第105章

  热热闹闹的昌水郡这段时间气氛有些诡异,面上看似依旧热闹,可高兴地好像只有平头老百姓,而那些被高高捧起的仙师们每个都行色匆匆。

  漫山的花被突入起来的大雨打落了大半,文人墨客走了,久混江湖的闲散人士也走了大半,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们此地不宜久留。

  人满为患的客栈空了许多,小镇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天空阴雨绵绵,街上行人匆匆,唯有客栈酒楼里还有聚在一起闲适的,酒菜摆了满桌,周围虽未满客,看上去也是热热闹闹。

  犄角旮旯处还有些仙门末流弟子,尚未回山门又闲来无事,偷偷摸摸溜了出来吃酒。酒自然不敢多喝,少饮几杯不坏事就好。

  赫瑶因为之前犯了过错,后又在阵中受到惊吓,被长老管着好几日未得出门,今日好不容易偷偷溜了出来,还拐上了卧床休息的佟什及另外两名弟子,凑在酒楼角落的一个小圆桌旁,没敢喝酒,就要了壶茶,添了几盘菜。

  菜是好菜,只是赫瑶和佟什胃口不好,他们不敢动,另外两个小弟子就更不敢动了,好好一桌菜硬生生被拖冷。

  佟什身上还缠着绷带,看上去楚楚可怜。

  他能活下来属实幸运,虽说心里已经做好秽玡难缠的准备,不曾想那些东西似乎与仙师天生相克,明明没见多少动作,可魂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缩在体内,靠着求生欲才勉强使得那么一丁半点。可刨除掉魂元后的他们在秽玡面前不比文弱书生强多少,靠着经年累积的经验寻得生路,再多便不能了。

  怪不得留下的人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佟什当时脑子里仅剩的一句话。

  赫瑶这段时间其实不太想靠近佟什,奈何门派内相熟的要么忙得晕头转向,要么胆子小得不敢跟她出来,佟什看上去又可怜兮兮,最终赫瑶舍身为人,又不是特别甘心,连恐吓带强制地拽了出来,另外还有个目的是万一被发现了可以让这俩背锅,如此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眼看着桌子上的菜慢慢没了热气,赫瑶实在不想浪费这次机会,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清了清嗓子道:“别的不说,能活着出来就是幸运,只怪咱们早先都过得太安逸,以为一身修为就算不能横着走,至少也吃不了亏,如今这一遭也算是吃个教训,以后大家多多勤勉,就……至少能保个命吧。”

  “……师姐。”被提出的那两个入门时间不算长,辈分小,所以被拎出来也没敢有什么脾气,听见赫瑶这话丝毫没觉得被安慰到,两个倒霉孩子如今只想缩回门派内再也不出门了。

  看着他俩的窝囊样赫瑶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给两个小孩一人一下,赶在佟什开口说话前坐了回去。

  她现在怕极了佟什说话,从暴躁师姐转到乖巧师妹不过眨眼间,两小师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亲亲师姐表演变脸,还十分体贴地给佟什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温柔地说:“师兄,您身体可得好好养着,多吃点,来吃肉。”

  浸满汤汁的皮肉在晃动着,却在异动的路上失了方向,啪地一下掉到桌子上。

  赫瑶哀怨地看向骤然起身的佟什,哭丧着脸问:“师兄……动手是不对的。”

  这个小师兄的脾气可不咋样,虽不至于随便对人动手,但发起脾气一走了之还是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佟什是没什么压力了,偷溜这件事是赫瑶牵的头,若是被发现保不齐又要被禁足,连着之前的过错定要背个不知悔改的罪名,之后一年她都不用下山了。

  如此赫瑶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他这个师兄吃软不吃硬。

  她刚憋出点眼泪,楚楚可怜地抬头却险些被撞个跟头,赫瑶捂着自己的额头哼唧,一撇头就见身边许多人都站了起来,这些人虽算不上都认识,但多少打过照面,都是仙门的人。

  再然后,她看见飘着雨丝的门口踏进了一个人。

  泛黄略旧的油纸伞搁在门边,那人径直走到柜台前,不知于店掌柜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掌柜的去了后厨,那人拢了袖摆刚要到门口等着,转身的时候看见半屋子的阵仗一愣,银色的头发被吹往屋内,似乎想将这位仙尊往里推推。

  可惜仙尊生来不喜欢热闹,在众多仙师整齐的礼节中温柔地笑了笑,而后一言不发依着原本的意向走到了屋檐下,油纸伞被他重新拿到手里撑在地上,只留给屋内一众人等半个身影。

  不明所以的百姓还在面面相觑,晚辈仙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出声也不是坐也不是。原本热闹的酒楼骤然冷了下来,其中还有一些奇怪僵硬的身影。

  当掌柜的拿着餐盒出来时着实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哎呦”了一声,问这是怎么了。

  在场自是无人能答,普通人自己都还迷茫着,仙师们也不敢嚼舌根。

  手中食盒大得过分,一看就很重。

  心中虽疑惑,掌柜脚下动作未停,举着硕大沉重的餐盒到了守在门口的客人的身后,招呼了一声:“客官您久等,倒是进屋坐啊,小心雨淋着身子着了风寒。”

  晏疏笑了笑,接过食盒:“无碍,如今天暖,吹吹风倒是舒服。”

  “这倒是,原本这个月份该热了,今年倒是稀奇,好在还是舒服的。”掌柜的客气地笑了笑,之后道了声,“慢走。”目送着对方进了雨里。

  斜风细雨,石板路上少有行人,如谪仙般的身影吸引了周围馆子里大部分人的视线,不知何处有人出声问:“这究竟是何人,我看此人在这已经逗留好些时日,未见属于何处仙门,可怎么看都不似寻常百姓。”

  紧接着有人应:“你没看周围仙师们大气都不敢喘吗,听说六大仙门的掌门看见他都要行礼,怕不是九天下来的仙家吧。”

  那“仙家”看沿着要走上河中拱桥之上,突然一道身影冲进了雨里,不等周围人阻拦,下一眼就已经追了上去,唤着:“仙尊留步。”

  晏疏转身,看着熟悉的身影奔至身前,细雨很快打湿了衣衫额发,晏疏将油纸伞向前递了递,遮在小姑娘头顶。

  赫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还不等开口就已经听见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她也算是欺负佟什腿脚不便,这才敢如此莽撞,赶紧说道:“仙尊救我师门于水火,鹤温谷上下对您是感激的。”

  晏疏笑笑不言。

  这样匆忙跑出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道谢,更不论这种事不应该由一个小丫头来道谢,所以她自然是有别的目的。

  关于先前那次意外,最后究竟如何从叠阵里出来,赫瑶并没有清晰的印象,只记得漫天的灵蝶迷了双眼,之后没多久她们一干人等就回到了原本仙宁大会本应该召开的地方。一切都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若不是佟什和几个同门师兄身上还挂着致命伤的话。

  谁出的手不言而喻,赫瑶知道自己一句谢当不得什么,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因为之前的事情被教训。

  对于这位仙尊的偏见,最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位莫名死去的小师兄。

  虽说这几日有人暗示了很多次那件事并非面上那么简单,也未必就是白千满的问题,可赫瑶心中有根刺。她是个直性子,有恩有仇分得很清,恩情和刺同时存在了没几日,就让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疯魔。

  门派里那些师兄弟们对她的性格太熟悉了,多次警告她不要去招惹离宿仙尊,赫瑶就算有那心也没机会。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冲动不好,可今天离宿仙尊自己送到了眼前。

  盯着对方如夜空般的双眼,赫瑶不害怕那是假的,即便对方表现得再温柔,与生俱来的压迫让赫瑶险些直接跪地上磕两个头,好在这个姑娘是有点骨气在身上。

  赫瑶用力咽着口水,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瘸一拐,慌乱地赶着路,只听着声音就知道对方有着急。

  耳朵甚至已经能听见身后粗重的呼吸声,赫瑶的声音却还是卡着,晏疏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是有何话想对我说?”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大赦天下的旨意,赫瑶的声音立刻回来了。

  “恕晚辈冒昧,晚辈只是想问问当初……”似乎是怕仙尊记不得一个普通地弟子,话到这里赫瑶卡了一下,转而问,“仙尊还记得当初鹤温谷的一个小弟子吗?给您送过东西的。”

  只开头几个字晏疏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没急着给结果,点到:“莫衡。”

  “对,对,莫衡小师兄。”赫瑶有些激动,“您竟然还记得他。”

  “记得。”

  赫瑶的话确实冒昧了,因为一个晚辈后生去质问一个仙尊,这事放在何处都十分不成体统。若是换做从前晏疏绝对没这么多耐心,回一个温柔的笑然后转身走人,根本不给赫瑶说完话的机会。

  可今时不同往日,晏疏考虑的多了。

  于是他多说了两句:“是个不错的小孩,跟千满走的很近。”

  听见这话赫瑶果不其然的一愣,这时佟什已经走到了赫瑶身边。

  相对于赫瑶的话,佟什没有表现出过多兴趣,摁着赫瑶的发顶,二人的头几乎垂到胸前。

  佟什声音诚恳:“仙尊赎罪,我这师妹年少不懂事……”

  不等佟什话说完,晏疏轻笑一声:“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伞落到了两个人的头上,斜雨落在银色发丝上变得晶莹剔透。

  晏疏没有扶他们,也没让他们无休止的道歉,将伞留到了佟什的手里,话却是对赫瑶说:“此事与千满无关,至于其他恕我不能多言。”

  拱桥之上,烟雨朦胧中,没了油纸伞的仙尊不见丝毫狼狈,仿佛下一瞬就要腾云而起,重回仙班,却又在河对岸进了烟火客栈里。

  佟什和赫瑶站在原地,眼看着离宿仙尊下了拱桥进了客栈,赫瑶脑袋猛地一痛,紧接着听见佟什骂着:“平时说你莽撞,如今怎么还不懂事,也亏得仙尊性子好,也含了私心,这才耐心与你多说两句,没多计较。”

  “私心?”赫瑶警惕,“什么私心,莫不是匡我……哎哟!”

  脑袋上又是结实的一下,赫瑶捂着后脑勺。

  佟什道:“如今仙尊亲言你可放心了?以后别瞎说,这事师父和长老们自有打算。”

  话没说尽,佟什将伞留给佟什,自己一瘸一拐地回酒楼,走了两步又回头喊赫瑶:“不吃饭?浪费粮食再关你一个月禁闭。”

  *

  客栈二楼,紧闭的房门砰地被人踹开。

  方才还仙气飘飘的仙尊粗暴地将食盒扔到桌子上,水汽冲了满屋子,晏疏将门关严。

  萧亓错愕地看着晏疏将酒菜摆了一桌子,惶惶不敢开口。

  晏疏扫了眼萧亓,努努嘴示意萧亓坐到旁边。

  萧亓慌又下意识听话——晏疏的要求,他无不应下,当真一点底线都没有,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前些时日的叠阵,别人不知道怎么出来不稀奇,他可是太清楚了,正因为清楚,面对这样的场景就更怕了。

  好在他是个冷性格的,就算慌乱也未表现出分毫。

  可惜这点镇定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看着晏疏从食盒下方又拿出了两个小酒坛子。

  萧亓:“……”

  就晏疏那一杯倒的酒量,这是要跟他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