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白月光 第10章

　　陆忻盯着那已经被洞开的两道门，忽地轻笑起来，继续汇报目前的问题：“又开了一扇。”

　　那头的计鸣曜只用了片刻，就迅速回应道：“待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来。”

　　几乎就是在陆忻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忻听到了机械启动的声音。

　　于是在这刹那，久违的灯光像是辉焰般洒下，瞬间填充了周围所有的空间。

　　光明降临，似乎连刚才的诡异气氛都被驱散了不少。

　　看来是计鸣曜终于修好了能源系统，让这艘星舰终于重新恢复了供电和循环。

　　但即便如此，陆忻也没有将视线从那敞开的两扇门上面移开。

　　下方通道里面开始有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应该是计鸣曜听到声音后正在飞快赶来。

　　陆忻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却并没有真的如同对方说的那样，好端端地待在原地等对方上来。

　　他紧盯着那扇开启的门，突然之间在心中有种特殊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扇门的后面，它在呼唤着陆忻靠近。

　　那种吸引力莫名地让陆忻产生了兴趣，他无声地靠近那处，慢慢一步步挪着轮椅过去，神情逐渐痴迷，几乎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轮椅终于来到门边，轮子压过门线，即将离开房间——

　　但就在下一瞬，有只手突然伸来，重重地扣住了他的轮椅椅背。

　　手的主人力道极大，在这只手搭在轮椅背上的同时，陆忻的轮椅就再也挪不动半步。

　　“你要去哪里？”计鸣曜的语气很是凝重，但却并没有斥责，他只是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在原地等我？”

　　陆忻听见他的声音，霎时间从怔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回头看向计鸣曜，盯着那张英俊却沉肃的脸，过了好一阵才敛眉说道：“你上来了？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他这话问出口后，计鸣曜的目光不由得更沉重几分。

　　计鸣曜：“你还记得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陆忻默然片刻，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忆过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被这艘星舰上的某种东西吸引，然后不顾一切就要靠近，但在最后关头被计鸣曜给叫醒了过来。

　　陆忻很少有失控的时候。

　　即使他身上的力量有时候连他都难以弄清楚源头，但他向来是无比自律的人，自从变成了这副样子之后，他时常会听见虚空里传来的某种声音，会被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所吸引，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完全忘记一切。

　　陆忻想到这里，表情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这件事情让他失去了控制。

　　他无法习惯这样失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看来这艘星舰上面所存在的东西，的确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陆忻的神情微微变换，而计鸣曜在这个时间里则始终盯着他，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计鸣曜当即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他的话让陆忻抬起头来。

　　陆忻在想应该用什么方式搪塞过去。

　　就凭他刚才的反应，谁都能看出是有问题，但要向计鸣曜说出事实，就暴露了他身份的特殊性。

　　陆忻很快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半真半假地说道：“刚才我在这里等你，在开灯之前，我看到那边的门开了。”

　　他这样说着，抬手指向了那头洞开着的通道门。

　　因为已经开灯的缘故，那扇门和那头的通道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诡谲感，他盯着那头继续说道：“后来我和你联系的时候，更远处的那扇门也开了，再然后我就像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它好像在叫我，我听到那声音后，就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往那边过去。”

　　这话其实算不上是说谎，他只是没有提及，他感知到了从那头传来的某种力量。

　　那种力量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见陆忻这番话，计鸣曜眉

　　头皱得更紧，他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情发生的缘由，片刻后又说道：“你刚才说，你听到了声音？”

　　陆忻点头肯定地说道：“是。”

　　虽然陆忻非常肯定，普通人是不会听见这个声音的，但他刚才的行动已经暴露了他能听见，所以他倒不如大方承认。

　　计鸣曜思索片刻，得出了陆忻故意引导出来的结论：“你竟然拥有感知异常声音的能力？”

　　陆忻适时地做出了迷茫的表情，问道：“什么是异常声音？”

　　计鸣曜：“异兽和特殊生物所发出的声音。”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没有想要详细说明的意思，只是飞快地说道：“你刚才听见那个声音，你现在还能感知到它的方向吗？能不能带我过去？”

　　陆忻垂眸静静感知了会儿，点头：“可以。”

　　他继续问道：“你要过去？”

　　计鸣曜毫无畏惧：“对方既然邀请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看看好了，不过关键时刻你要待在我后面。”

　　陆忻笑起来：“担心我么？”

　　计鸣曜坦诚道：“担心你真的是异兽眷者，想要趁机逃跑。”

　　陆忻：“……”

　　接下来计鸣曜和陆忻做好准备，朝着大门开启的通道那头走去，能源系统开启之后，这艘星舰虽然已经亮起了灯光，但那种空寂到可怕的感觉却并没有消散，透彻的灯光将所有破损烧焦的墙面，以及飞溅散落的血点全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将四周的空气压抑到了极致。

　　空无一人的星舰上，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和鞋底踩踏地面的声音变得尤其明显。

　　计鸣曜推着陆忻，穿过那扇开启的过道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前面是什么模样，只听见“咔嚓”一声，身后的大门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前方某处又开启了一扇门。

　　在这瞬间，计鸣曜和陆忻同时产生了一种感觉。

　　他们眼前的星舰好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它正在邀请着他们去某个地方。

第十章

　　计鸣曜的脚步声在这里顿住，于是陆忻的轮椅也停了下来。

　　陆忻问道：“对方在邀请我们，你想去吗？”

　　计鸣曜毫不犹豫：“当然。”

　　但说完这句之后，他却没有立即往前走去。

　　陆忻大概猜到了这是为什么，他顿时笑了起来，挑眉开口道：“如果你是在考虑我的安危，那么我的建议是不用考虑，因为你把我放在这里，也许我的处境会更危险。而你如果无视这邀请，我们大概也会长久的被困在这艘星舰上面，根本没办法破局。”

　　所以眼下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往前。

　　计鸣曜于是也放下了无意义的思虑，他多看了陆忻几眼，说道：“如果有事，我会尽量保护好你的安全。”

　　陆忻狡黠地笑着说道：“为了防止我受到刺激，不慎暴露出自己身上异兽的力量，闹出更大的动静，对吗？”

　　他借着计鸣曜上次的说法，故意玩笑起来。

　　谁知道计鸣曜表情认真严肃，半点玩笑意思没有地说道：“没错。”

　　话到这里也就不用再讨论下去了，计鸣曜继续推着陆忻往前方走去，和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每走过一段路，他们后方的门就会关闭，而新的舱门就会在前方开启。

　　这样的动静一路引领着他们，就像是某种接引的仪式。

　　计鸣曜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其实是前往舰桥的位置。

　　而随着他们越往前方，他们四周所能见到的场景就越是透着股怪异的凉意。这艘战舰上明明没有任何的尸骨与血肉，但墙上的焦黑与斑驳却越来越密集，干涸的血点也越来越多，许多地方的地面甚至有着大片大片的暗红，加上那如同铁锈般的气息，这让人很难不去联想，这艘星舰曾经遭遇过什么样灭顶的灾难。

　　原本陆忻和计鸣曜还会不时闲谈两句，但随着逐渐往前深入，两人的话语也越来越少。

　　最后两人干脆都沉默了下去，只谨慎而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片仿佛被血水洗过的地面前，左边通道的大门再次开启，计鸣曜推着陆忻往这个方向而去。

　　但就在这时候，陆忻按住了轮椅扶手，突然地出声道：“等等。”

　　计鸣曜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问道：“感觉到什么异状了吗？”

　　他是个非常有经验的狩猎者，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听到特殊声音的陆忻肯定不会随便开口，他向来不会自大地因为自身的经验和能力，就看清身边的其他人。

　　陆忻也有些诧异于计鸣曜这么好说话，不过他没有多言，只说了重点：“嗯，声音的来源不对。”

　　计鸣曜：“什么意思？”

　　陆忻看了看左边开启的门，又看向右边紧闭的门扉，沉吟着说道：“虽然门开的是左边，但我听见那个声音却是从右边传来的，为什么会这样？”

　　计鸣曜也沉默了。

　　从先前开始，他们就一路跟着那声音和开启的门，接受邀请往这个方向走。

　　但现在声音和门的位置却错开了。

　　这其中究竟哪一者是对的？

　　陆忻言尽于此，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计鸣曜，想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片刻之后，计鸣曜做出了决定，他放弃了敞开着的那道门，朝右边看去：“走这边。”

　　陆忻想过他可能会听自己的，但没想到他决定做得这么快，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肯相信我？”

　　计鸣曜深深看了陆忻一眼，很快就说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像是知道陆忻接下来会问什么，于是没等陆忻开口，就主动说了出来：“从刚才起这艘星舰就在故意引导我们往前，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但我之前在调查失踪人员的时候，曾经仔细看过这艘星舰的构造图，所以我看得出来，刚才星舰开门带我们去的那段路，并不是要去哪个方向最快捷的路，相反它一直在让我们兜圈子。

　　“如果它真的迫切地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它一定会选择最快的那条路才对。

　　“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它在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那条路是正确的，并且也的确带我们走了很长一段方向正确的路。

　　“而它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我们在失去警惕之后，走上离正确方向完全相反的路。

　　“有个地方，它绝对不希望我们去，这才是真相。”

　　而陆忻能够感知到特殊的声音，所以陆忻的感知，当然比星舰的引路要更准确。

　　陆忻听着计鸣曜的分析，在赞叹计鸣曜反应快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看来计鸣曜说要在这段时间完全相信他，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陆忻想到这里，扬起唇角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声音传来的位置，看看这艘星舰不想让我们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计鸣曜点头，根据陆忻指引的方向，推着他到达了星舰通道内右侧紧闭的大门前。

　　陆忻正想说要找办法开门，就看到计鸣曜走上去两手狠狠掰住那扇门的缝隙。

　　那双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结成，然而在瞬间之后，它们就因为力量的收束而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