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11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苏幕轻飘飘道:“放肆。可是将‘慎言’二字抛诸脑后了?”

  木惜迟红了眼圈儿,眼睛里含着一泡晶莹的泪。看在苏幕眼里,很像他正暗暗逆反赌气,立时怒道:“竖子行事颠倒,言语荒唐。着实缺乏管教,须严加……”

  苏幕怒火正盛,正寻思要怎样处罚木惜迟才好,眼角忽然扫到一线白光,扭头望去,竟是南壑殊气度翩翩地立在门边。

  作者有话说:

  古人舞夕之年是十三至十五岁。此处小木头七百岁,相当于凡人十五六岁。

第15章

  在座弟子见到也同是一惊,纷纷站起行礼。苏幕自持身份,并且他深知南壑殊与南之邈非亲生父子,这个所谓“二公子”有名无实。因而只是微一颔首,并不起身。

  苏幕微笑道:“二公子驾临慎室,不知有何指教?”

  南壑殊道:“我奉父亲之命,前来察看新弟子听学。不想竟搅扰了夫子授课。”

  “无妨无妨。”苏幕拱手朝天作了一揖,笑道,“尊主他老人家慈心仁爱,对这些学生如此上心,我无念境上上下下同沐恩泽。”

  南壑殊微笑颔首,道:“方才我听到夫子言语中颇有怒气,不知是怎么了?”

  苏幕这才重新想起木惜迟,举起手指着他狠狠抖了抖,“就是这个学生,他先是迟到,后又顶撞于我,更加对尊主大不敬,对他老人家亲笔题的这几幅字横加指责。言行无状至极,我正要罚他!”

  南壑殊盯着木惜迟一语不发,一时慎室内人人屏息。苏幕再欲开口,南壑殊截断他道:“夫子预备如何罚?”

  苏幕一愣,随后说道:“将其逐出无念境!”

  “那便不巧了,”南壑殊状似沉吟道,“此子乃父兄座上之宾,夫子要逐他出去恐有些难了。”

  苏幕一张老脸唰的白了,对南壑殊抱拳道:“尊主他老人家怎会与这平平小童结交?二公子怕是弄错了。”

  南壑殊冷冷不答。苏幕到底还是忌惮着他,道:“罢罢,既如此,老夫不便多言,只是此子逆叛非常,如不责罚,日后必起祸端。便……便罚跪在戒石前思过,直至明日此时!”

  “苏哲出言轻慢,辱亵他人。理应同罚。”南壑殊紧接着冷冷道。

  苏哲闻言“啊”得叫出声,一时只觉眼前发黑,双膝发虚。哪里还剩一丝锋芒,只管苦兮兮地望着苏幕。

  苏幕没料到这一出,心说他跟这儿多久了,竟听到前面的话。连忙改口道,“你二人面戒思过至今晚子时。不……不必到明日……”

  像给软刀子拉了一下,虽不十分痛痒,可终究颜面大跌。苏幕接下来的课讲得颠三倒四,驴唇马嘴。南壑殊就站在旁边听着,在苏幕出第三次错漏后,毫不客气地拂袖而去。

  想到南壑殊此去恐怕会和他老子提议换掉自己,苏幕心里灰暗灰暗的,拔凉拔凉的。晨课的时间尚未结束,就已身体不适为由提前散学了。

  木惜迟与苏哲怏怏来到戒石前领罚,其余弟子则自去修习其他功课。且不在话下。

  申时刚过,天色迅速暗下来,暮色携星辰于四方铺展,如同烟霞万顷。

  监刑官穿着赭色宽袍,立于戒石之前。

  “启禀监刑官大人。”跪在地下的木惜迟向他抱拳道。

  监刑官一脸死鬼相,“讲。”

  木惜迟道:“夫子罚我面戒思过,只要保证我面对着戒石就可以罢?”

  监刑官道:“那是自然。”

  木惜迟道:“那么这戒石四周都可以跪罢?”

  监刑官:“……”

  木惜迟道:“我能跪到戒石对面去吗?离这个满嘴喷粪的人渣远一点。”

  苏哲怒道:“你……你……你……我满嘴喷你!”

  监刑官双眼眼珠犹如画上去,一动不动。听了木惜迟的话,奢侈地转了毫厘,往下首一瞥,道:“你二人分跪两处,我一人又如何监刑?”

  木惜迟无以对答。

  监刑官又道:“这位公子看上去敦厚淳朴。”木惜迟一抬头,见监刑官正对着苏哲露出来自阴间的慈祥笑意,苏哲浑身一激灵,忙道:“多……多谢监刑官大人夸赞。”

  “倒是你,”监刑官转向木惜迟道,“诡计多端的样子,若你二人分跪两处,我便独独盯着你。”

  说完,也不等木惜迟答话,兀自绕到戒石背后,高声道:“还不过来?”

  木惜迟心说我造了什么孽?只得一路膝行至戒石对面跪好。

  过不多久,监刑官又高声道:“对!就这样!老实点儿!甭想歪主意!你看那位公子跪得那么笔直标准,一动不动。你,学学人家!”

  苏哲一听监刑官夸自个儿呢,立时将腰背挺直,果真一动也不动。

  如此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苏哲竭力竖起耳朵听,对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他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

  戒石另一边,木惜迟却隐隐觉出不对。他盯着监刑官那张死尸一般的脸,忽然灵光一现,正要呼叫出声。那监刑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木惜迟嘴巴,携着他拔腿狂奔起来。

  奔得远了,监刑官才敢松开手,将木惜迟扛在肩上,以便行路。木惜迟脑袋倒垂在他身后,见到赭色宽袍渐渐碎裂,露出里面的浴血铠甲。

  是七郎!地府的七郎!

  “无念境的结界外人绝没本事冲破,你是怎么进来的?”木惜迟一面挣扎一面大叫。

  七郎道:“结界么,念几句咒语便解了。来之前教了我好几遍。”

  木惜迟道:“谁教你的?有外人知道解无念境结界的咒语?”

  七郎:“……”

  七郎讷道:“阎罗大人说我太老实了,这一趟让我少说话的。”

  木惜迟大叫道:“啊?阎罗让你来掳我的?”

  哦豁……

  七郎索性闭上嘴,凭他怎么问也不再回答。

  过了良久,木惜迟停止挣扎,卸了力稳稳当当趴在七郎背上。口中道:“你掳我几回了?第二回了你知道么!”

  七郎道:“是的呢。”

  木惜迟失笑道:“你们阎罗大人是做人口倒卖生意的么?”

  七郎道:“不是,他平日什么事也不做。今日那位醒来,他就帮忙推了一指头棺材盖。”

  木惜迟道:“那位醒来?哪位啊?”

  七郎“嗐”一声掐了把自己大腿,又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来到地府,阎罗一见便堆着笑迎上来,不迭拱手道:“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木惜迟黑着张脸,道:“何喜之有?”不用罚跪之喜么?

  “你弄我来干嘛呀?”

  阎罗倒八字眉笑成了一字眉:“贺喜您和南明公子的故事跻身阴间四大意难平绝美爱情第四。”

  木惜迟小脸皱巴成一团,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大第四?不就倒数第一么!

  “你把我弄来就为了说这?”

  阎罗道:“来小神这里饮茶叙话,总比跪在寥天野地里强呐。”

  木惜迟竟然不能反驳。

  阎罗接茬续道:“排行榜上其他三对分别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白素贞和许仙、牛郎与织女。而原先排在第四位,被您和南明公子挤下神坛的是潘妹和西门大官人。”

  木惜迟瞪大眼睛:“潘金莲和西门庆?你这排行榜属实不怎么样!”

  阎罗赔笑道:“确实确实,他俩都是断头鬼,在阴间争议挺大。”

  木惜迟:“在阳间争议也不小!”

  阎罗忙道:“那是那是,论恩爱您二位可算实至名归。介于呢,您和南明公子是新晋情侣,目前暂排在榜单末尾,但潜力无限之大!保三冲二争第一指日可待!古语有云嘛,‘搏一搏,猴头成活佛。’咱们斗战胜佛的事迹,难道还不够励志么!”

  木惜迟越听越糊涂,“你说的那三对,包括你的潘妹……他们的故事都有著作或野史记载。我和南明——我是说木晚舟和南明的故事,又是怎么给旁人知道的?”

  阎罗抿嘴一乐,“装傻了不是?装傻了不是?小坏蛋。小机灵鬼儿。小……”

  “打住!打住!打住!”木惜迟摩挲着手臂上的鸡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阎罗道:“哟,您是真不知道啊?小神和您说了罢。是南明公子挑灯夜战,将您二位的故事写了一点点,写成了书。”

  木惜迟脸上波澜壮阔的,“他是怎么……他为何……他多早晚写的啊?”

  阎罗道斜了斜脑袋:“都说了嘛,挑灯夜战嘛。夜里喽。旁人都睡了,他从棺材里爬起来写喽。”阎罗神神秘秘附在木惜迟耳边道:“有时候白天也出来写!”

  阎罗怕他不信,抚掌拍了两下,一只小鬼推过一车书稿过来,一鬼高的书稿堆了四摞。

  木惜迟彻底傻了,“不是说写了一点点么?”

  阎罗点点头道:“没错啊,亿点点啊。”

  木惜迟拿起最上面一摞稿子,封皮上书“楠歌”二字。

  阎罗解释道:“原先南明公子拟了个四字的书名,其中三个生僻字不认得。最后一个是常见字的生僻读音,是个鬼都能念错……小神也是为了迎合受众,雅俗共赏,当即给改了这个名字。这个‘楠’字里有您和南明公子两个人的姓氏,意味着您二位相依相偎,永不分离。您老人家可还满意么?”

  木惜迟道,“先木后南,我怎好居于明哥之前。”

  阎罗笑道:“可并没有先南后木的字。倒有一个‘献’字,但拆开看着很不像。”

  木惜迟在手心儿划了几笔,登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您骂我狗呐!”

  阎罗道:“岂敢岂敢,不过玩笑一句。”说罢因叹道,“仙子有所不知,小神也存着一份私心。但求仙子开恩成全。”

  木惜迟听这样说,只得道:“不相干,您请说来。”

  阎罗道:“可喜您和南明公子两情相悦,亲密无间。但您怎知这世上多的是别扭夫妻。有争财反目的,有为了一丁点破事闹着休妻休夫的……好比前些日子一对夫妻,妻子盼了丈夫十年,才终于在阴间重逢。我本以为他们会恩爱情投。岂料他们重逢不久便大打出手,闹得地府鸡犬不宁。起因竟是财产分配不均。

  “原来,他家儿孙在阳间给老两口烧纸钱,而纸钱又是以夫妻两人共同名义烧的,并没有指明父亲母亲各得多少。于是乎老两口就财产分配问题起了争执。丈夫说他陪儿女的时间更长,理应得的更多。妻子说,儿女是她十月怀胎生的,生恩大过天,且在老头没下来以前,她得的就比如今一半还多,不住嚷着说老头是来和她分钱的,求小神令老头返阳……

  “如此这般的案例太多,阴间管理越来越不易。我不得已才想到树立正面典型,用来感化这些顽固不化的死鬼,创建和谐夫妻关系……”

  木惜迟听得眼发直,头发懵。根本插不上嘴。

  阎罗又叹口气续道:“可您也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连人模样都没了,早不知葬身那只鸟的腹中,或是冻死在哪一年的冬天。白素贞和许仙呢,已堪破红尘不谈情爱。牛郎与织女一年才见上一面,都快成反面典型了。潘妹和西门大官人口碑不好……我只能依仗您和南明公子了。”

  待阎罗说完,木惜迟眼神都涣散了。“行罢,你拿着这些稿子去骗鬼罢。我走了。”

  “别啊木公子,您留步。”阎罗紧赶两步拦住木惜迟去路,“木公子,您可不能走。”

  “不走做什么?我又不会写书。”

  阎罗笑道:“那些鬼心肠梆硬的。光看书可不行,我得组织他们听课,我还要给南明公子办签名大会。为了证明故事的真实性,作为书中主人公,您必须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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