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58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而南岑遥因苏幕常肯奉承南之邈,在南之邈跟前颇得脸面,故素昔也倒敬而重之。见他苦苦替侄儿央告到这步田地,亦却情不过,说不得就答应下来。

  岂料这老砍头的行止竟三不着两,作弄出这不留体统的事来……

  这里南岑遥阴沉着脸面,目如崩星直直将苏幕瞪起。那苏幕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等了半日辰光,方听见南岑遥叹一口气道:“罢了。”便令苏哲近前,也在案上写了个“元”,命他领去。

  苏哲自是扣头不迭。

  那边一个白胡子的族中长老笑道:“既然二位小公子均得了少主的‘元’,老朽也便托大,入境一探,方显公允。”

  南岑遥忙上前敬了一盏茶,一面又给那长老递眼色。后者系南氏旁支,与南之邈一辈的老人,本依傍着南之邈父子存身。见南岑遥如此,心下会意,便假模假式,一通含混过去,也都给了“元”。其实并未入境。

  这里南壑殊才刚从一个弟子的臻境里出来,冷着脸给了个“省”。礼官便唱喏道:“候雨阁,省。”

  几个“露”列的弟子便在底下窃窃私语道:“真不走运,怎么偏偏落在二公子手里。他是有名的严苛,又不留情面。候雨阁那位同侪平日修习勤勉,已是出于你我之上,却头一个便折了戟……”

  “是啊,依二公子这样的标准,只怕一个挨一个的都给了‘省’。所有抽到‘露’的长老们也用不着再行审定,我们都直接死在二公子一人手里了……”

  “……”

  就在众人嘁嘁喳喳之际,南壑殊又一次明快简断地给出了一个“省”。底下弟子一片哀鸿之音。

  木惜迟因占着兆思居这一处,自来又有“思如泉涌”、“才思流觞”等语,遂将思与露同源,皆属水系。故此木惜迟便分在了南壑殊这一列。

  旁人在咕唧的时候,木惜迟不断记诵叶重阳所教授的法诀。眼见南壑殊以惊人的果断决绝毙掉了七八个人,自己紧前头一个弟子已领到了‘省’,哭丧着脸回来跪好,木惜迟立马起身,走至南壑殊跟前。先行了一礼,又往近处迈了一步,说道:“花影是怎么服侍公子的,这蹀躞都扭了。”说着便上手替南壑殊整理。手一边理着,眼睛却深深注视着南壑殊。口里念念有词。

  这里南壑殊但觉眼光黏着,恋恋难舍。只须臾间,心内一片空滞,茫茫然不知所往。

  少顷,身处一间小巧的卧房内,榻前有一人正背对着他叠被铺床。南壑殊怔了怔,心想,这是谁家。我何以闯入。待要离开,却又不舍。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榻前那人浑然不觉,只管忙碌着。南壑殊便想拍拍他肩膀,手才刚要碰到,又迟疑着收回。遂来至另一侧,想要看清楚此人的面貌。谁知那人又赶巧扭过头去,口里却哼唱着一支小曲儿: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萧……”

  唱到这里,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南壑殊躲闪不及,只忙得拿袖子遮脸。那人却不惊,也不嚷,反而柔声道:“这又是什么怪毛病儿,好好的,遮什么?”说着,上来搬南壑殊的手。

  那人力气分明极小,南壑殊却丝毫拗不过,双手被对方合在掌心。自己忍愧看去。

  木惜迟竟就站在对面。

  只听他说道:“明哥,烛花已爆了又爆,夜深了,咱们睡下罢。”

  南壑殊茫然地看过去,“什么……”

  “蜡烛呀。”木惜迟给他转了个面儿,佯嗔道,“不是会听音辨向么?烛火哔剥可听见了?那里不能去,蜡烛不能碰!前儿燎了手,我都闻见焦糊味儿了!再有一次,就该打手心儿了!”

  见南壑殊呆呆的不答,木惜迟两手握着他的脸,“我说话呢,你究竟听见了不曾?”

  南壑殊便点头。“你唱的曲儿……”

  木惜迟扶着他坐下,道:“怎么,又听腻了?真难伺候。”嘴上这样说,口声儿却是笑着的。

  一时又说道:“怎么又睁眼了?横竖看不见,不过白白累着。还不快闭上养养神。回头又该嚷眼睛作烧。”

  南壑殊待要说什么,只是喉间酸堵,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木惜迟见状,起身至茶几旁倒了碗水回来。南壑殊伸手去接,木惜迟却直送到他唇边。一手垫在后脑,一手就喂他吃了。

  吃毕了茶,木惜迟顺手抹去南壑殊唇边的水渍,接着替他宽衣褪履,次后熄了灯,二人睡下。

  一片黑暗里,南壑殊眼瞳闪烁,“晚儿……”

  枕边人便回过头来道:“不行哦,昨儿夜里才好过的,你身子弱,不可贪多。别同那馋嘴的猫儿似的,总也没够儿。”

  作者有话说:

  叶掌门:“要脱颖而出才能在南家做弟子,才可以西位出道。” 小木:“不是以北为尊吗?” “是啊,所以你只能西位出道。” 给大家拜年啦!!!大家今天吃了几个饺子??

第78章

  “这是我在凡间时,同木晚舟住的屋子。彼时目盲,未曾亲睹,因而起初才认不出。”南壑殊这么想,“而我又是谁,我是南明么?我若是南明,为何眼睛又能看见?若我不是,为何他叫我作明哥。”

  南壑殊但觉心里似明似眛,难以抓寻。却又不由自主地眷恋着。

  “为什么他那么说,昨日夜里怎么了?”

  南壑殊千载稀逢地疑惑起来,并十分难得地不知如何措辞,半晌才在黑暗里有些难为情地道:“昨夜我们……我们怎么了?”

  木惜迟转过身来,睁着莹莹的大眼望着南壑殊。云消雾散,月光透出来。

  木惜迟涨红了脸,咬牙道:“明哥,你坏透了!”说着,柔柔一记绵拳捣在南壑殊心窝。

  南壑殊脸早也红了,问着他道:“昨夜,我们行,房了,是么?”

  木惜迟啐道:“呸!亏是个读书人!饶做了那事,还来问人家……”

  南壑殊仍是不依不饶:“我们当真行过房?”

  木惜迟嘴角向下一压,眼中泪珠儿转来转去,“明哥,你干什么欺负我?”

  南壑殊心里一乱,混沌感又成倍地袭来。月华重新被浓云遮盖,四下又陷入一片黑暗。

  身畔窸窸窣窣,隐约有低低的抽泣之声。南壑殊更慌了,笨拙地道:“别哭,我与你赔不是罢。”

  半晌,枕畔人直往怀里钻来。南壑殊忙展臂抱住。

  这一抱,手里的触感登时让他头皮发麻。

  竟似一方光溜溜的暖玉!南壑殊呼吸一滞,正要开口说话,唇舌却被缠绵住。

  浓夜中情,潮汹涌,由不得他有一丝清明。南壑殊拼尽全部意志推开怀里人,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那日……那日我自蛇巫山归来,你我相约地府,我本欲同你表白心迹,可你却失约,是为何?”

  木惜迟凄凄楚楚地望着他,道:“你还来问我。你如何来问我……我险遭你父亲折辱,你又在哪里?”

  月光洒进屋里,映着南壑殊的面目。只见他紧咬着牙关,羽睫不断颤抖着。“为什么你记得?”

  木惜迟只不说话。

  “在人间时,我并未同你行周公之礼,你方才为什么又那样说?”

  南壑殊浑身发抖,木惜迟只看着他凄然摇头,半晌揽他入怀中,贴着自己心口儿。“明哥,我怎忍再欺你。此乃迷津幻境。有人设下这迷局,引你自投罗网。”

  南壑殊嗅着木惜迟怀中馨香,心里既痛又惊,既苦且悲。“晚儿,我带你出去。”

  木惜迟道:“殊不知连我也都是幻景。明哥,你快一掌将我打死,这幻境便自消了。”

  南壑殊抓着木惜迟的手,满眼痴迷仓皇,“让我伤你,不若我自决。生生世世同你在此处。”

  木惜迟摇摇头,道:“明哥,你神志昏聩已极,才说出这些话来。快走罢,设若再耽搁半刻,只怕要灵海溃散……”

  木惜迟原本就因作弊而心虚,此时惴惴难安地跪在南壑殊对面,见他双目紧闭,双唇紧抿。面色越来越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下落,便更加有些慌了。

  他想起自己初初在叶重阳身上试法时,叶重阳也是这般情状。

  难道这术法竟如此凶险么!

  木惜迟蓦地悔痛不已,扑上去抱着南壑殊大叫:“公子,公子,快醒醒……”

  见南壑殊不醒,乃至连身形都将不稳。要知道南壑殊打坐时一向如钟如松如磐石,此刻却绵软欲倾。

  木惜迟一口咬在他手上,深入寸许,想用疼痛将其唤醒。可哪里中用。木惜迟愁极无计,抱着南壑殊大哭道:“公子,我可害了你了……”

  与南壑殊同列的长老们见状,一个二个都矍然而惊,相顾骇然,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木惜迟起先抱着南壑殊干哭,次后终于想起南岑遥来,便跌跌撞撞闯进“日”列弟子中,只奔南岑遥坐席而去。也不顾旁人眼光,拉住南岑遥便死命拽起走,“少主,你看看我家公子去,你看看他怎么了……”

  南岑遥见木惜迟如此,也不知有了什么大祸,忙忙随他过来。待见到南壑殊,也是一惊。

  “壑殊这个样子像极了他当初历劫归来时梦魇的情状。那时还是你走了一趟地府才将他救回来。”南岑遥皱着眉道,“这也不难,小木头。壑殊恐怕是在你的臻境里误入旁路,迷失住了。你入境将其唤回便好了。”

  可木惜迟哪里有什么臻境,及听了这话,更加哭得厉害了。

  南岑遥正着急,远处一个声音道:“你家现有门路,怎又去寻别的门路——”说话间,人已到跟前。却是叶重阳。

  原来他也是不放心,怕木惜迟被南家人瞧出端倪,故并未走远。

  南岑遥才刚在苏哲的臻境中见过轻纱软罗裹就、娇声嫩语的叶重阳,此时又见他轻袍缓带,仙风鹤骨,一时便看住了。

  叶重阳厌恶地瞥了南岑遥一眼,向木惜迟道:“不是说这个什么臻境恰正是防范识海不稳、心魔起势的么,如何二公子还是误入迷津了呢?莫非他自己倒不懂臻境了?”

  南岑遥忙赶上来问:“什么迷津?那是什么?目下可怎生是好?”

  叶重阳把他也不理,只对木惜迟道:“你就进入他的臻境,将他的神识唤回。我管保就妥了。”

  木惜迟摇摇头,“不行啊,因为我灵力低下,公子说我进不去他的臻境。”

  南岑遥又插话:“是啊,连我也还不能够呢,且即便有人灵力高深,在壑殊之上,也是非请不能擅入的。”

  叶重阳看也不看南岑遥,仍是对木惜迟道:“凡事没有绝对。佛法讲求一个‘缘’字,‘缘种不相妨’,我认为放之四海而皆准。何况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一定不成呢。”

  木惜迟如今是病笃乱投医,也顾不得许多。当即驱出神识,就在近处找寻灵海灵境。

  南岑遥便忙向垓下众弟子四围都撒下屏灵枷,避开了他们的臻境,以防木惜迟误入他途。

  半晌,木惜迟但觉来至一片广袤的所在,漫无边际的青白,上出重霄,下临无地,辨不出南北东西。空旷又寂寥。木惜迟呵出一口气,便即化为片片霜花。

  木惜迟懵懂不知所往,可由于心里着急,便直往前奔去。终于教他看到了并非青白的物件——一个襁褓。

  那襁褓中却没有婴儿。

  木惜迟仍是不解,又往前去。这下又看见一个灵位,灵牌上却没有名姓。

  再往前,却是半截的水红绫子,一枚同心结。共总置在一个匣子里。

  木惜迟先是认出了那枚同心结。系在下界时,木晚舟同南明定情之初,用彩线缠着他二人两绺头发,打的一个结子。南明一直将它贴身戴着。

  一面又拿起那半截水红绫子,也想起出处来。是为狄仁的那一遭儿,南明被剜去双目,他从自己中衣上撕下,替南明缚在眼睛上的。这里却只剩半截。

  木惜迟笃定这里一定是南壑殊的臻境内。便什么也顾不得,扯开嗓子哭喊:“公子——公子——你在哪儿——求你回答我——”

  这里南壑殊埋在木晚舟怀内,四周彻底黑寂下来,什么也看不见。木晚舟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头发。心内是哀苦,是凄凉,是恍如隔世的怔忡,却怎么也不愿放开,甚至偏执地找寻着一丝一缕的快乐和满足。

  忽听见有人哭喊着什么,那样渺远,带着破碎的呼息声。

  “公子——公子——”

  木晚舟轻声道:“二公子,有人唤你。”

  作者有话说:

  大家节里吃好喝好玩儿好,后儿见~

第79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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