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 第84章

作者:折一枚针 标签: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机甲 玄幻灵异

  “你明知道进不去猛鬼城。”

  “进不去,”逐夜凉毫不犹豫,“也得进。”

  白濡尔蹙眉,这不是他认识的叶子,是个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冲昏了头脑的傻瓜,那种他从没见过的东西,难道是……爱?

  “连兰城都是伽蓝堂的了,想必你们这一路动静不小,”白濡尔脑筋一转,换另一种方法说服他,“这么重要的犯人,我要是汤泽,一定要亲自见一见。”

  逐夜凉倏地扭头。

  “等你找到进入猛鬼城的方法,人可能已经送到江汉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逐夜凉的目镜灯闪烁。

  “要是真到了江汉……”白濡尔轻笑,“好救,也不好救。”

  逐夜凉明白他的意思,江汉没有打不穿的三重天,但有最严密的安保网和数以万计的骨骼军,还有来自全天下的高手。

  “你的外装甲在哪儿?”

  逐夜凉不瞒他:“成沙。”

  白濡尔惊讶,竟然这么近,就在这条水路的下游:“路线你提前规划好了?先来兴都救我,然后去成沙拿装甲,再直捣江汉?”

  对,如果不是岑琢被抓,他们此时正在为夺取成沙做准备。

  逐夜凉规划的,何止是兴都到江汉这短短的一段路:“马双城把我救出来,背着我到鲜卑利亚取发动机,之后我在极北蛰伏了两年多,年初到沉阳,潜伏进伽蓝堂……”

  认识了岑琢,跟他无所顾忌地斗嘴,为了骗他,哄小孩一样编出个“叮咚”,那么真,连他自己都信了。

  再然后,在翻飞的弹片和鲜血之间,他们萌生了一种东西,是人类和骨骼不应该有的东西,姑且称之为爱吧。

  “然后呢?”

  “然后,”逐夜凉机械地描述,“在沉阳,拿回琉璃眼,出关到北府,得到左狮牙,向西去太涂,背上狮子吼,再到乌兰洽,取右狮牙,继续向西到兰城,夺回空行狮子,再向东南到兴都,救你。”

  这等于在染社势力的边缘画了一个圈,白濡尔不得不佩服逐夜凉的战略思维,非常漂亮:“这些地方现在都是狮子堂的?”

  “不,伽蓝堂的。”

  当然,白濡尔狡黠地笑:“伽蓝堂就是狮子堂的。”

  “不,”逐夜凉再次纠正他,“所有这些地方,都是我答应送给岑琢的。”

  白濡尔的笑容僵住了,这么多个重要城市,他说送就送,还是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叶子,如果我说这些地方我要呢?”

  “耳朵,”逐夜凉警告他,“别把自己放在天平上称,称出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愤怒使白濡尔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鲜活的血色,但他不会真的跟逐夜凉生气,二十几年的感情,就像一个人的左手和右手,永远是一对。

  “叶子,我出来,是要重掌天下的。”

  逐夜凉知道:“我会送你上去,但刚才提到的这些地方,我答应过岑琢,”他用一种懊悔的语气,“为了你,我已经把他骗惨了。”

  白濡尔又觉得轻了,伤了一个人的心,就用几座城市补偿吗?

  “我累了,”他撩起长发,似有若无地擦过逐夜凉的手臂,“我去洗洗,等你上来。”

  广目天王号他们都很熟悉,当年持国天、多闻天、广目天、增长天四大天王是逐夜凉亲自监修的,每一寸墙壁、每一片地毯,都带着过去的回忆。

第73章 所以我懂你┃床太软跪不住,一种狼狈的姿势。

  高修扎起头发, 蹑手蹑脚进入运载舰三层最里面的大屋, 这是个套间,铺着豪华的地毯, 棚顶上有水晶吊灯。

  他迅速穿过客厅、中厅, 走进卧室, 卧室也是两间,外面是阅读区和活动区, 里面是宽阔的大床, 床尾右侧是洗浴间,能听到沙沙的水声。

  他盯着那扇水气蒸腾的门, 微微透出光, 一个消瘦的人影若隐若现, 他扫视周围,大家具只有一个衣柜,拉开柜门,里面是整齐的黑色西装, 号码齐全。

  浴室的水声停了, 高修躲进柜子旁的暗影里, 静待时机。

  白濡尔擦着头发出来,他很白,可能是在猛鬼城关了三年,人都没了血色,正因为白,让那张骄矜的脸显得尤为动人, 连坏掉的眼睛都不丑陋,反而有种残缺的美。

  高修等着他向这边靠近,屏息,一对眸子因为仇恨而闪亮。

  白濡尔很虚弱,刚才在驾驶舱表现出的冷酷、强势,在这一刻褪尽了,光着脚,走路有些蹒跚。

  他只穿着衬衫,要来拿裤子,高修突然出手,从侧面扼住他的脖子,拽到怀里,从背后搂住,用力掐下去。

  白濡尔剧烈挣扎,没什么章法,显然不熟悉格斗,高修注意到他的太阳穴,和岑琢一样没有接入口,不是御者。

  细瘦的肚子拱起来,手脚拼命向后踢打,高修被他坠得下滑,后背蹭着奢华的壁纸,头发擦着窗帘柔软的薄纱。

  房间很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白濡尔乱摸乱抓,攥住高修麻木的左臂,手指深深陷进肉里。高修看着他抓挠,那里没有一点感觉。

  没用了,杀再多狮子堂的人,这条胳膊也回不来,心里什么地方忽然无力,手一松,白濡尔咳嗽着从他怀里爬出去。

  高修没有愧色,就那么坐在地上看他,看他憋红了的脸,和衬衫底下露出来的大腿,好可怜。

  白濡尔没有右侧视力,吃力地把左眼转过来,他那只眼睛有一种魅力,长睫毛总是向下扫,睁不开似的,慵懒迷朦。

  “为什么……咳咳,不掐到底?”他问。

  高修不回答,后脑勺靠着墙壁,瞪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明明是痛下杀手的那个,却像个无助的受害者。他给别人看的是骄傲和强硬,其实比谁都脆弱。

  白濡尔一眼就把这个年轻人看透了,爬过去,手掌覆上他的膝盖。

  高修垂下眼睛看他,皱着眉头。

  “狮子堂把你的胳膊弄废了?”白濡尔盯着他,眼角因为缺氧而血红,“那你杀了我,报仇啊。”

  高修怔住。

  白濡尔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上面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疤,刀、枪、鞭子,有些仍在化脓。

  “我也有仇要报,”他阴测测地说,“所以我懂你。”

  高修盯着他。

  “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击中了,太强烈,以至于他害怕,推开白濡尔,逃跑似的离开这间大屋。

  从三层舷梯下来,他到二层,面前是笔直的长走廊,他踩着地毯向前,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心很慌,很窒闷,需要一个人来抚慰,走到那扇门前,他抬手要敲,发现门没关,开着一条缝。

  推门进去,客厅没有人,桌上的东西也没动过,往里看,卧室的门关着,他笑了,小贝还像个小孩子那样爱睡觉。

  他轻手轻脚靠近门,搭住把手正要拧,里头有说话声。

  “有没有想我?”是元贞。

  高修的笑凝固在脸上。

  “有啊,”贾西贝天真地说,“当然想啊。”

  “有多想?”

  “就……”像是不好意思,那个可爱的声音小下去,“每天每天每天都……想的。”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是怎么想?”

  “就是很想很想啊,”贾西贝急了,“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连小郡都知道我想你。”

  静了片刻,元贞忽然说:“我……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问你……”

  他吞吞吐吐,高修预感到什么,心跟着咚咚跳。

  “没有问你,喜不喜欢我。”

  高修有些惊讶,元贞居然直接说出来了,他一直以为……以为他们三个不会变,可以永远在一起。

  贾西贝没说话,或许说了,门里门外都没听清,元贞追问:“你……你说呀。”

  “说什么呀……”贾西贝用那种特别柔软的语气,害羞的,撒娇的,挠在高修的心上,“我、我们都那样了,还用说吗?”

  那样?高修的拳头握起来,哪样?

  接着是亲吻的声音,缠缠绵绵,断断续续,高修不敢相信,那个小孩似的贾西贝,傻乎乎的贾西贝,竟然会跟人做这种事。

  妒忌、失望、愤怒,一团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在胸口,他想起刚才膝盖上那只手,白濡尔红着眼睛对他说: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

  高修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片在左,一片在右,合不到一处,一片是爱,一片是恨,让他无所适从。

  “哥,”门里,贾西贝绵绵地叫,“我好担心岑哥呀,他在猛鬼城肯定会受欺负的。”

  元贞叹了口气,低声说:“有一个人比我们还急。”

  “逐哥?”贾西贝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能原谅,“就是他把岑哥扔下的。”

  “不,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元贞回忆一重天外那个绝望的背影,“为了岑哥,他都要疯了。”

  贾西贝委屈巴巴:“逐哥真是的,为什么不要岑哥,要那个白濡尔啊……他明明对岑哥最好了。”

  “因为他是牡丹狮子,”元贞无奈,“白濡尔和他那么多年兄弟,无论道义还是感情,他都不能不管,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听到这儿,高修蓦然发现,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次提到自己。

  握紧的手松开了,他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寂静的长走廊,单向的人生路,元贞有贾西贝,白濡尔有逐夜凉,他呢,他有谁?

  抬起头,走廊尽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关上房门正向这边走来,是逐夜凉。

  错身而过时,高修问:“你不是下船去救岑哥吗?”

  “计划变了,”逐夜凉拍拍他的肩膀,“明早吃饭时说。”

  高修叫住他:“你上哪儿?”

  逐夜凉一顿:“上楼。”

  楼上只有白濡尔。

  他没走舷梯,直接上甲板,攀着舰艇外立面上三层,他知道白濡尔的喜好,什么都要最好的,所以径直走向那间有几百平的顶级套房。

  门没锁,是给他留的,走进卧室,见白濡尔靠在沙发上,逐夜凉说:“晚上把门锁好,这儿除了你都是伽蓝堂。”

  这家伙还是关心他的,白濡尔浮起一个浅笑。

  “脖子怎么了?”光学目镜捕捉到他咽喉上的红痕,是手指印,力道很大,很快就会发青。

  “你说的不错,有人要杀我。”白濡尔从酒柜里找了一瓶能入眼的,对嘴呷一口,不满意地蹙眉。

  逐夜凉立刻想到:“高修?”

  白濡尔向他走来,:“留下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