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第43章

作者:天望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玄幻灵异

  “我知道你。狼奴跟我提过……哦就是元慕,元家老三。” 封冉抖了抖,系上裤子,“他是我小舅子。”

  水清浅:这个消息还来不及掌握。

  “他说在日月楼没见着你,想来你就在这边,让我看到你时,帮忙带个话。”封冉看了一眼水清浅,那眼神有点同情的感觉,话锋一转,“没事儿,吃一堑长一智,你得庆幸自己还小呢。”指的就是刚刚宴会厅里,水清浅被拉郎配的盛况。

  水清浅忽然觉得此人讨人喜欢了。

  水清浅刚刚在斗极楼被诸位夫人围攻,事实证明,在三姑六婆方面,这些诰命夫人跟乡下大婶也没本质差别。比乡下大婶们更凶残的是,她们自己围攻水清浅不算,还敢拉来左一个右一个的小丫头给他交朋友,还要他带着她们去玩——难道他长得像很奶妈么?这帮夫人算无意踩了小鹭子的尾羽,他最讨厌女生啦!因为她们不敢下河摸鱼,不敢上树掏鸟窝,堵个兔子洞更是废材加三级,甚至有的看到虫子还会尖叫……烦都烦死啦!最后,水清浅很有风度的,或者说是很没出息的,顺尿道遁了。

  封冉目睹了期间精彩过程,很是同情。

  “嗯,女人不好惹,能当丈母娘的女人就更不好惹。”封冉乱七八糟的一脸感慨,“所以,你还是去日月楼吧,要不然在外面广场上放烟火也行,飞廊那边还有灯谜,元老三跟我说,他一会儿也要过去。他让我告诉你,若有兴趣,你到那儿找他。”

  俩人说着话,一起出了恭所,水清浅遥遥的看到飞廊那边一片璀璨通明,“你一起来么?”这位小爷颇对他的胃口。

  可惜,封冉一脸苦逼的指了指腰牌,“我当值呀。”

  飞廊连接着日月楼和斗极楼,里面挂着许多精美的花灯,有宫里做的,更多的出自各个勋贵之家,所有的花灯都放在一起,上面还有灯谜,规矩是猜谜赢花灯。最初是君臣共乐的节目,慢慢演变成全是孩子的天下。

  水清浅告别了封冉,偷偷溜去飞廊那边,眼下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勋贵家的少爷千金,十几丈的距离水清浅一眼扫过,全是陌生面孔,呃,其实他也就认识元慕和孟少罡而已,水清浅仰着头看着梁上的各色精美花灯,决定先不去日月楼了,好花灯得先下手为强么。

  各种华丽的花灯挂满棚,既然每家都送了花灯进宫,难免带着攀比之心,比谜题构思的精巧,更比花灯制作的别致。石府也做了花灯,还是水清浅亲手做的,是他养病期间用来打发时间的,但他做的很用心,灯罩都是亲手所画,前后画了七八幅才挑出这个。画的是‘初夏商集街一日游记’以潜港那天的街市为蓝本,上面有他,也有阿昭哥哥。

  因为花灯要送进宫里共赏,水清浅特意用了并不适合作画的鸢蝶纸,一种偏向华丽,炫富摆谱多过实用价值的无聊玩意,一切为了好看。水清浅用心很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再华丽的纸,它也只是纸。上元节这天的宫灯展示,不知道有多少花灯用上了珠宝金箔做装饰,所以一个八岁孩子的手工品放在这里就显得简陋得有点扎眼。花灯本身真的没那么寒碜,只是石府的灯跟其他一等一的豪门勋贵家的花灯放一起了,水清浅的精心作品就成了仙鹤群中的秃尾巴鸡,货比货之后的扔货。

  “嗤,真的不知道是哪个穷酸小吏送过来的,也好意思往宫里送?”

  果然,有人嫌弃了。

  清清脆脆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高傲的优越感。是个穿着宫装的小姑娘,水清浅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水清浅抬头远远地看看自己做的花灯,不高兴的抿起嘴。

  “就是。真不知道光禄寺的人是怎么安排的,这么把这种灯也放进来了?”

  “不要管这个了,月桂,过来看我家的灯,你猜,猜中了这盏百鸟朝凤送你。”另一个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透着一点炫耀和讨好。

  水清浅顺着看过去,货真价实的百鸟朝凤,一个凤凰造型,灯身都是用各种羽毛拼接而成,既要显出羽毛天然多变的光下色彩,又必须要里面的烛火透出光亮,果然十分精巧。水清浅看着前面那三男一女身后跟着的好几个随从的大排场,歪歪头,转身走向另一边,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要过去把自己的花灯拿回来。才不稀罕把花灯留给你们呢!

  水清浅一个人仰着头看花灯,身边别说小厮,连个宫里的内侍也没跟过来一个,孤单影只通常代表着‘芝麻小吏的家眷’,所以,半晌也没人上前跟他搭话,这让刚刚一直处于被围观状态的水清浅,特别享受眼前难得的轻松自在,并趁机凶残的收刮着战利品。

  水清浅又看上了一盏美人图的绣面宫灯,绣品特别好看,打一成语。水清浅看着绣上去的美人图,略一思考,

  “谜底是‘锦上添花’对不对?”他问旁边的掌灯内侍。

  “公子聪慧。”内侍低头弯腰的恭维,“这只花灯是您的了,您是要现在拿下来,还是一会儿送到府上?”

  水清浅此时手里已经提了四个花灯了,实在腾不开,“可以跟这些一起送到府上吗?”手都提酸了。

  “这是自然。请问贵府是……”

  “是青蕞巷的石府。”水清浅自报家门。

  青蕞巷……石府?那不就是——首席大律政官的府邸么?!内侍心里激灵一下子意识到,那此位小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那只——小飞天儿。内侍一边接过花灯,一边下意识的抬头。

  飞廊长约二十丈,宽度却只有六七步,除了这边的掌灯内侍,附近有好几个人都听到了水清浅的自报家门,石子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三公之一呀,在满是权贵的帝都里,石府也是金光闪闪的存在,众人纷纷好奇的看过来,石府里的小公子……妥妥是那只小飞天儿。一见之下,灼灼视线更逗留不去了。八卦像水波纹一样一圈圈扩散,一时间,满飞廊的花灯仿佛只有这边才亮的晃眼。

  经过大半年的在外游历,这点行注目礼纯属小意思,水清浅对满身视线置若未闻。待要仰头继续找下一盏花灯,却不经意瞥见了刚刚那一群人正往这边望,然后他们动了,离开原地朝着自己这边靠近,水清浅的小心思转了一下,然后脚步一转,迎身过去。

  “那就是……他就是那个……”

  名声大噪的宁仁侯嫡子,一个如假包换的飞天儿,不管有没有情窦初开的因素,穿着一身粉色华丽宫装的小姑娘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升起一层淡淡红晕。原来那人就是……

  他……果然如传闻里说的,玉颜光润仿若仙子下凡。

  他叫水清浅,他正往自己这边走……

  “飞天儿。”护花使者的语气很复杂,跟飞天儿的名气比起来,刚刚还凭借花灯高调不已的公子,此刻黯淡变为路人甲。

  见水清浅直奔而来,小姑娘的脚步渐渐停下来,脸上带着一种暗含骄傲的羞涩笑容,等着对方主动靠近。

  

  第55章 谢铭

  随着脚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月桂清了下喉咙,开口,矜持地拉长音,“你……”

  水清浅直直的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你!”背后的声音陡然变调了。

  水清浅根本没注意身边过去一位小姑娘,越过那乱哄哄的人堆,他满眼都是自己的花灯。

  【独木造高楼,没瓦没砖头,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

  水清浅出的谜面很简单,只要看一遍几乎就能猜到,这盏灯还能留在这里,恐怕因为人们连看一眼都不屑吧。

  “我要猜这个。”水清浅示意附近的内侍。

  “我猜是雨伞。”另一个声音陡然捷足先登。

  水清浅回头,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看起来比他大一点。浓眉大眼的,高高的个儿,肩宽腰窄,从身形上看像习武的,不过穿得却是非常标准的宽袖大裾的仕子服,云缎蜀锦、金冠玉带。水清浅绷着小脸打量他,对方落落大方任由水清浅打量,此人肤色偏黑,却不像水清浅涂成小黑炭那么猥琐气十足。但磊落的外表并不能证明人品好。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赶在水清浅选花灯前劫胡,飞天儿手里的馍跟别人的馍不一样,是吧?能长出花,是吧?

  俩人互瞪的功夫,水清浅的花灯被取下来了,内侍拿着有点吃不准,这花灯应该属于谢大少的,但这位小飞天儿难道就是好惹的主?第一日太学之后,水清浅的大名响彻宫内宫外,尤其在宫里,谁不知道这位小少爷被官家抱在膝头整整哄了一下午,是在官家怀里又吃又睡的矜贵宝贝?

  小黄门拿着花灯有点不知所措,谢铭可没犹豫呢,直接伸手把花灯接过来了,然后递给水清浅,“我送给你。”

  水清浅没接着,上下打量着对方,然后一扭头走了。

  谢铭看着水清浅的背影,挠挠头。

  水清浅走向整个飞廊里最大最亮的两盏宫灯。一只是风调雨顺灯,一只五谷丰登灯,明黄黄的金箔铺的,上面细细的飞龙纹清晰可见。这是官家着人做的花灯,今夜最大的好彩头,可惜一直没人能得手罢了。

  风调雨顺的灯谜是【半截白,半截青,半截实来半截空,半截长在地面上,半截长在土当中。】

  五谷丰登的灯谜看上去却更像一副对联,上句【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下句是【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这两个谜语其实都算不得很难,可惜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千金们大约从来没见过真实的、长在地里的大葱。至于穷苦人家才用的油灯,还有小商贩用的秤杆,距离他们的生活就更远了。不过,这第二则灯谜自有一番典故,书中是有记载的。所以说,这两个谜语,主旨考较民间疾苦,也为考校博览群书。结果秒杀了飞廊里所有参与猜谜的权贵少年。水清浅指着那两盏大花灯,跟内侍说,“我要猜这两个。这个,”水清浅指着风调雨顺灯,“这是葱。另一个,是油灯和杆秤。”

  “是,恭喜公子。”内侍欢喜的把两盏灯拿下来。

  水清浅手里提着,走到谢铭面前,“我可以拿这个跟你换。”从始至终,他没有问人家的名号。

  谢铭其实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跟水清浅相识借口,他们俩太学同班,打从太学里第一眼看到他,谢铭就跃跃欲试想认识这一只小飞天儿了,小孩漂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谢铭出于某种猥琐的敬仰——这是嚣张到敢在太学课堂上当着皇帝面睡大觉的——英雄啊!只是没想到,除了第一日,水清浅就一直没再出现,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谢铭找了借口,不料人家压根儿没接他的茬儿,找来官家的灯跟他换,谢铭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不是谁都敢扫皇帝面子的。

  “你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么?”谢铭垂死挣扎。

  “你难道没有见过葱么?”水清浅反问。至于第二个谜题,油灯,水清浅也没见过实物,但是, “那个典故,在《徇说》,《帝国十二诸侯史志》的第六篇,虚清子的《西行见闻》里都有记载。”

  “那些你都看过?”谢铭有点呆。

  《徇说》 被列入了子集,但一向偏冷。《帝国十二诸侯史志》,谢铭听说过名字,是非常庞大的史籍,一些大的书馆都会有整套收藏,可是除了某些特定官员,大概都没有人去翻翻吧。至于什么《西行见闻》,明显属于杂记类,谢铭听都没听过。

  “我们可以换了么?”小鸟儿早就不耐烦了。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盏花灯吗,它看起来实在……”谢铭拿着灯比划,却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了,他之前真的没仔细看过这盏灯,直到现在。谢铭忍不住凑得更近一些,注意上面的题字,然后视线转至整幅生动的市井图……谢铭先是皱眉,继而瞪大了眼睛,满脸惊疑,有点不确定,“这,这是十一郎的字画,十一郎做的花灯?”

  谢铭的惊异语调让原本就在旁边徘徊不去的人纷纷凑上来,十一郎发迹于上任首辅的寿宴,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所以他的书画在权贵阶层备受追捧,可惜,有价无市,市面上很久都没有出现十一郎的新作了。如今,十一郎竟然会在一个花灯上作画?

  “是十一郎的题字印鉴,就是这个。”

  “线条遒劲,用笔细致,闹市繁而不乱,绝对是大师的水准之作。”

  “是哪个府上送过来的花灯?”

  “十一郎怎么用了这么一张纸?”

  “一笔呵成,凝重老练,你看看这处……”

  “我们可以换了么?”水清浅没管旁人,只执着地看着谢铭。

  谢铭讪讪地把花灯递过去。很明显,水清浅早看出来这花灯是十一郎的作品,所以才执意要拿到这盏灯,比起他这种误打误撞的,眼力差远了,他本来就是抢的,眼下实在没脸死霸着不给。

  水清浅接过花灯,围观人群眼热的盯着花灯及手持花灯的人,说不上哪个更让他们心痒痒,家教出来的骄傲和矜持,没有让谁冒冒失失的出来搭讪,一时间飞廊里呈现短暂安静,空气里流淌着搭不上话的尴尬。

  水清浅拿着自己刚换回来的花灯,忽然感觉衣角一沉,元宝‘咔咔咔’的叫着,不知道从哪里玩爽知道回来了,极快的窜上身,水清浅不得不腾出只手抱住它,同时,那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呀!我的花灯!” 紧接着就是啪嗒一声,东西落地的脆响。

  水清浅顺着声音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青石地面上的一小团火光,那只名贵的百鸟朝凤花灯不知怎么掉地上了,整个花灯烧成了一团。花灯的主人就是刚刚那个高傲的宫装小丫头。

  水清浅以为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吃瓜群众,没想到这场闹到御前的花灯官司最后打到了他的头上,他就是那个该死的、毁人花灯的罪魁祸首。

  “就是它,就是它把我的花灯弄坏的!”小丫头的指控直指元宝。

  元宝趴在水清浅的胸前,正咯咯咯的各种撒娇,水清浅都不知道元宝又干成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能让它这么高兴?

  “是你的猫打翻了月桂公主的花灯么?”有人出言打抱不平。

  “那百鸟朝凤用了一百一十八种不同鸟类身上的羽毛,可是极难寻的。”

  “是你,就是你弄坏了我的花灯。你要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月桂公主的态度一扫之前的羞涩,面对水清浅,她的态度变得盛气凌人。

  “你的猫闯祸了,你要怎么赔?”

  “宫里不许进不知名的东西,也包括动物,你不知道么?”

  公主打了头一枪,剩下的三个公子哥抱成一圈纷纷指责水清浅。

  围观群众的视线又落在水清浅和元宝身上。

  元宝漂亮得很扎眼。这货本来就是个球形身材,毛茸茸圆滚滚的尽显可爱,长着一对儿跟水清浅神似的黑溜溜的大圆眼睛,又被养的滋润水滑皮毛光亮,浓密的白金色皮毛在飞廊这边被明亮的烛火照映,变得通体金澄澄的,尽管没有人看出来这到底是猫还是狗,但凭美丽的外表,元宝绝对会被划到‘珍稀名贵’的一族,尤其,还是个小飞天儿亲自养的。

  水清浅抱着元宝,看看那边的狼籍地面,百鸟朝凤变成灰糊糊的一团,干在地上。

  “你说元宝弄坏了你的花灯?”

  “就是它!”

  “证据呢?”水清浅立刻反呛。

  “我说是它就是它,”月桂公主抬起下巴,用一贯傲慢的语气,“我看到了,这就是证据。”

  “哦——”水清浅不甘示弱的也抬起下巴,拉起长音。一手抱着圆滚滚的元宝,一边盯着对手,忽然,他对那小丫头做个夸张的赔礼长揖,“真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不知道元宝除了会跑会滚,它今天还学会飞啦。”

  人群里发出几声怪笑,不过随即就压住了,月桂公主大名在外,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主儿。

  小公主脸上挂不住,“你,你放肆!”

  水清浅敏感地察觉到了现场气氛,不自禁地抬高眉毛。他不认识这丫头,但显然,很多权贵子弟不愿得罪她。水清浅的心眼儿转了一圈,眼睛落在自己战利品上,出门一年多,水清浅见识过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尽管心里不舒服,但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自认非常大度的拿了风调雨顺灯递过去,“那这个算我赔你的。”

  “你,你好大胆!敢用父皇的东西送人情?”月桂公主大声呵斥。

  顿时,这只小鸟仅有的那么点针鼻儿大的风度烟消云散。对方纠缠太过,这连得理不饶人都算不上,应该叫死缠烂打。

  “那你想怎样?”

  月桂公主心里也拿不住到底想怎么样。她其实看中元宝了。刚刚金灿灿毛茸茸的元宝是从她面前‘滚’过去的,小丫头见猎心喜就要上前抓,却忘了手中还提着花灯,这一分心,提灯笼的手就歪了,火苗子蹭地一下子窜上羽毛灯罩,吓得月桂公主大叫一声,一甩手就把灯扔出去,啪嗒——好好的花灯彻底变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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