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第58章

作者:天望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玄幻灵异

  圣人的亲自监督读书,想一想,官家只有一位,太学里的师傅有十七八位呢。何况,官家要上朝,要批公文,政务一大堆,也不会像博士们那么闲,天天紧迫盯人。所以,水清浅一盘算,还挺高兴,颠颠儿就来了。

  “清浅呢?”嘉佑帝从前朝回来,边换衣服边问青离。

  “前晌九时到的,花了半个钟读完了官家给布置的文章,又花了一个钟写了篇文章,之后要了两盘绿荷凉糕……”青离总管跟流水账似的汇报。

  现在人在丹阳阁后殿里睡着,除了那一小只,大概天底下真没有别人还能在官家的地盘上睡得四仰八叉,坦坦荡荡。现在没见有动静,估计还没醒。

  嘉佑帝用温水帕子净了头脸,坐在案前,拿起水清浅写好的功课,一眼大致扫过,好字!雍容端庄,最近他这是开始回归复古风格了?很有点峨冠博带景帝朝的三分味道么。圣人再一次感慨水清浅的天赋,并由此联想起十一郎。然后,开始看文章,大致看了一遍,立意中规中矩,嘉佑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欣慰,总算这一篇,熊孩子不再掰扯他那一堆歪理。不过,看着这篇中规中矩的文章,官家又有怀疑了,他不是在敷衍作业吧?嘉佑帝忽然摇头叹气,是不是哪一天那小只真的开始听话了,他倒觉得不适应了?

  圣人觉得头疼,他生养了十几个儿女,就没碰上一个这么让人操心的。嘉佑帝拿起笔,开始给孩子批作业,一边批,一边念,“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然后中午还要再睡一个半时辰。真不知道他天天哪来那么大觉性。”

  “官家,我听到啦。”水清浅睡醒了刚进门,就听见有人背后说他坏话。“我才八岁,还要长个哒。”

  官家抬眼,见那小只养得真叫一晶莹圆润,白里透红,走路蹦跳跳的精神头旺盛,他身后还紧跟着那只祸害了宫里不少名贵雀儿的金毛黄鼠。大殿外头还有一只狗狗,嘉佑帝揉揉额头。

  “官家,我写的好么?”行过礼,水清浅跑到官家身边,踮脚去看上面的朱批。

  “嗯,这次总算没太胡说八道。”嘉佑帝把人拎到膝头抱着,一手继续批改某人的文章,其实圣人不会担心,水清浅的悟性有目共睹,只要这小只不故意搅局。

  “如果过关了的话,那我先走啦?”

  “嗯?要干什么去。”

  “去逛街。”

  嘉佑帝皱眉,这小只整天除了玩就是玩,动不动就跑到街上去,也不知道街上怎么就那么吸引他。

  “如果朕不许呢?”

  “为什么?”水清浅很惊讶,“我最近又没做错事。”

  嘉佑帝被堵得无话可说。这就是水清浅的逻辑,‘官家’这个头衔对他好像全无威严震慑。在这小只眼里,天下道理只分对错,不分高贵低贱,权势特殊。圣人一边很欣慰这种天然的正直风骨,另一方面,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被一视同仁的不爽。

  正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水清浅,忽然有小黄门来通报,说是齐王殿下门外求见。齐王就是二皇子,目前官家最年长的儿子,水清浅跟他不熟,年龄相差太多了,让他做水清浅的伯伯都绰绰有余。

  齐王殿下被宣进来,跳过他与官家,水清浅与他之间的行礼寒暄,等齐王坐定,嘉佑帝问面前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这时候有空过来?”

  二皇子笑笑,“是儿子今天送蟠儿去太学院报到。忽然思及昔日父皇的教导,就觍颜无宣觐见了。”

  “蟠儿?蟠儿都可以入学了吗?这么快?”在嘉佑帝印象里仿佛昨天还是襁褓中的孩子,原来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么?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儿子有时候都不敢相信,看着小时候他身子那么不好,简直操碎了心。不过,也因为儿臣自己作为父亲,才体会到父皇对待儿子的拳拳之心。”二皇子讨好的说。

  这个儿子今天是有所求的。

  嘉佑帝是个心软重情的人,这种性格做皇帝也许不太合适,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糊涂蛋。齐王家里的孩子一大堆,蟠儿并不是头一个,怎么着,都当了十好几年的爹,轮到今儿才明白作为父亲的苦心?还特意跑到这里表现一下?嘉佑帝有些警惕,也有些疲惫。父子之间说话都要拐弯抹角,打着埋伏,好像陌生人一般彼此防备,那还谈什么家常?

  齐王不知道嘉佑帝已经没了兴致,还在努力挑话题,小心的绕了几个圈子,也没见嘉佑帝给递台阶往下顺,自己父皇不给力,姬明自己却不能不努力争取,本来嘛,这世上的事都是要自己争一争了。所以,圈子绕了小半晌之后,齐王殿下决定直入正题。

  “父皇知道蟠儿生来就弱,儿子又觉得他资质平平,实在不像个有大出息的,他如今入了太学,儿子怕他跟不上,思来想去,想给他找个伴读帮衬一下……”

  如果只是寻常伴读,齐王殿下大可以直接去跟人家家里说,没有必要跑到这里转弯抹角打埋伏。所以,嘉佑帝心灵感应的看了一眼水清浅。但还是问了一句,“你瞧上谁家孩子了?”

  齐王闻言,喜上眉梢顺杆爬,“父皇觉得,宁仁侯的公子怎么样?”

  嘉佑帝的脸色立马沉下来,侯府出身的孩子也敢打主意,更别提水清浅那敏感的身份。水清浅听到提到自己,扭头往这边看。嘉佑帝看水清浅注意这里,开口问,“清浅,齐王想让你给蟠儿当伴读,你知道什么叫伴读吗?”

  “伴读?”水清浅歪头想起俩人,“就是要负责替做作业,还要替人挨打的小可怜?”

  官家和齐王同是一怔,齐王急忙否认“不,当然不……”

  “对不起殿下,我没兴趣。”水清浅简单粗暴的甚至没有等齐王把话说完。

  水清浅的态度不仅把齐王噎得满脸通红,把官家也给镇住了。那个什么替挨打的说法,清浅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齐王是亲王爵位啊,这傻孩子怎么直眉楞眼的就给人噎回去了?嘉佑帝以为凭着水清浅不俗的涵养礼仪,拒绝的时候至少会考虑一下措辞的。

  大殿的气氛一下子被搞得很僵硬,压抑得仿佛能凝出水。

  势头不对,水清浅明白这回是有点过了,放下元宝,跟圣人求救,“官家,我我我我刚刚以为齐王殿下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我我是可以表示同意或者反对的。”还带结巴,更不忘拉长他的小尾音儿,“难道我不行反对的么?可我不喜欢……”

  嘉佑帝心疼了,看把孩子吓的。同时,圣人更气的是二皇子,越大越不着调了。能耐啊你,把一个八岁孩子给恐吓了,脸上特有光彩是吧。别看这是亲儿子,对于这个年纪的儿子,皇帝老爹只会更严格要求,鸡蛋里挑骨头。何况这件事,都不用故意挑毛病。你说你不给自己老子脸上增光添彩就算了,你老大不小的,惹事还得让老爹给你擦屁股。

  圣人使个眼色,示意青离把水清浅领外面玩去,等孩子走远了,嘉佑帝转脸指的齐王鼻子开骂,“瞪什么眼睛瞪?怎么的,你还不许人家拒绝了?我呸!我怎么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脸面?让清浅做伴读,亏你敢想,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不就是想把手伸到朕身边儿来。这后半句话被嘉佑帝及时勒住,他并不想撕破与儿子之间最后这点遮羞布,虽然事实如此。

  嘉佑帝忽然心灰意冷了。

  儿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其实争储,早在大儿子去世的时候,就已经摆在台面上了,不是他想回避就可以回避的问题。嘉佑帝疲惫的挥挥手,“算了,退下吧。以后别再提了。你不嫌丢人,朕还替你臊得慌呢。”

  看着齐王灰溜溜的离开,水清浅转身回去卖萌,圣人面色不愉,但这吓不到水清浅,他直接去安慰人,拍拍官家的胸,“官家,我下回不会这样了,我肯定好好哄着齐王殿下拒绝,不会让他生气的,你快别伤心了……”

  哪里有这样严重?生气是有一点,但作为偌大的帝国掌舵人,如果这么点小事都要折腾一回的话,早就折寿了。丞相肚子里能撑船,帝王的心胸要更宽广才能活的好一点。不过,水清浅的态度着实让官家觉得熨贴。

  水清浅还在那儿说好话,“了不起,我一会儿出去逛街,带着您一起去。”

  哟呵,嘉佑帝被逗乐了,头回听到有人敢跟他说这个。

  “只有一个条件,您得听我的,今天。” 水清浅很得意洋洋地表示。“我可不是出去闲逛哒。”

  

  第72章 较劲儿

  “急巴巴的出来,就为了这个?”白龙鱼服的嘉佑帝跟水清浅扮成祖孙,一起坐在东二大街旁的一个茶汤摊子里。侍卫散落在旁的桌子,官家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核桃茶汤。

  水清浅喝的是杏仁奶茶汤,一口气灌下去,挂了一圈白花花的小胡子,嘉佑帝掏出巾子给孩子擦嘴。看得青离在旁边坐立不安,水清浅却眯着眼睛,呷吧呷吧嘴享用,很是乖巧。

  弄干净了脸,水清浅指着街对过那家‘常青木行’,跟皇帝八卦,“前些日子,我碰巧看到了一出热闹,他们家欠钱不还,可理直气壮啦。”

  嘉佑帝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桩买卖纠纷。

  大概半年前,这家铺子从柳树县的一家林场赊货,讲好了货到后,一个月内结款,前头几笔买卖听说还挺规矩,可后来,还款就慢慢拖拉开了。先是推说生意好,钱拿去周转;后来又推说手头紧;再来又是年关如何如何……总之,每次人家来要钱,这常青木行总找借口推脱。半年的功夫,前前后后这木行拖欠了三笔货款,总共上万贯,一直拖着不还。那林场后来百般催帐不见结果,最终撕破脸,报了官。

  官司一打,常青木行竟丝毫不惧。听说,对簿公堂的时候,这欠钱的东家指天发誓地允诺还钱,就是赖说手头紧,非要时间周转。然后官司就这样拖了。官府没查封木行,但你也不能说官府偏帮,你债主也没权把人往死里逼,对吧?可事实是,这家常青木行已经是个惯犯了,并不只欠这一家,前后债主有十几家,累积起来,怕有几十万贯。

  嘉佑帝听到这里,隐约的明白了一些,朝廷户部市易司下面有公平交易司,大笔债务纠纷的官司都有案底。布政衙门推举出的一项惠民规矩,只要肯花上两贯钱,任何人都可以去衙门查卷宗,如果你这商户满是欠钱不还的官司,谁愿意跟你打交道?所以,嘉佑帝猜,这常青木行定然是在衙门卷宗里做了手脚,数年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得手,总归就是衙门里有靠山。

  玩忽职守、贪污受贿,吏部里都有惩治的章程。当然,规矩是规矩,规矩也要靠人来执行,一大批五六七品的小官,官家的手再长,也管不到这些芝麻小吏身上。可恨,就是这些小官,才与民生息息相关……嘉佑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比较阴霾。

  “这就是我要说的,”水清浅掰着手指头,一板一眼的数,“在衙门的卷宗里,这家木行的信誉记录很好呢。因为两三年前的欠钱案底都销了。近期的说是还未结案,衙门不给看。”所以,这就是猫腻了。

  “他们之前屡欠的债款都还了?”嘉佑帝眯了下眼睛,不太信。

  水清浅点点头,“还了。但不是还钱,是拿东西抵的。可同样能销掉案底。”

  嘉佑帝挑高眉毛,别看嘉佑帝不经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他心里有数。这是老手法了,欠钱不还,拖个一两年,拖得债主心灰意冷,无计可施,再拿些根本不值钱的东西抵债,比如宫里处理出来的破绫子旧缎面之类的,就像诗里说的那些,而债主只有自认晦气。这样就等于把官司抹平了。有衙门包庇,常青木行既讹了好处,最后又销了衙门的官司,还任人也挑不出错处。

  “这店家是什么来头?”

  “张府掌家奶奶的陪房二管事的妻弟开的。”水清浅早就调查妥妥的了。

  嘉佑帝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看这一小只,表情很复杂。

  背地里给人上眼药这种事情,圣人每个月都会遇到那么三五起,从前朝到后宫,从宫人到一品大员,令人防不胜防。很多时候,圣人都不免被当了枪使。但这还是头一次,嘉佑帝遇到如此直白粗糙的‘上眼药’,更让官家心疼的是,他很乐意为水清浅出这口气,却找不到目标。张府的掌家奶奶的陪房二管事的妻弟,这弯子绕的也太远了,再怎么赖,也赖不到张府,赖不到张宆的头上。而且,嘉佑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木行与张府之间,绝对不可能有主仆契约、纸面协定这种东西。依然是那样,靠的是世家的身份和面子。

  嘉佑帝早想过,按着水清浅那乖张脾气,张宆害他中箭,这一小只迟早得弄点幺蛾子出来。但嘉佑帝没想到孩子这么天真稚嫩。一方面心疼得不成,一方面圣人也很为难,难道要他出手处置一个芝麻绿豆不相干的平头百姓?

  “他们其实不是在做生意,是在行骗。”那一小只还在告状。

  圣人:“对,这家就是骗子。”

  “他们仗势欺人,这不好。”

  “嗯,不好。”

  “虽然看着跟张府没关系,但是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水清浅终于拐着弯的把张府扯出来了。

  圣人有了点兴趣,“难道张家也有人这么做?”

  “没有。”水清浅满心郁闷,“张家名下的那些铺子,没人告状的。”

  嘉佑帝:……

  作为门阀世家,虽然官场上下用各种阴私手段党同伐异,但名声面上的事,他们很少轻易落人把柄。比如官场口碑,比如民间名声。无论是开铺子,还是经营庄子,百年张府这个东家都做得可圈可点。没有什么大斗进小斗出,也没听说什么年关放贷逼死人,或者生意欠钱不还……能传承上百年的世家,像常青木行这样下作敛财的事,只能是他们掌家奶奶的陪房二管事的妻弟这类八竿子打不着的狐假虎威小人物干出来的,就算有朝一日真的犯了事,绝对跟张府没有半分瓜葛。

  水清浅挨了张宆的算计,想要报复,空口白牙的可不行。宁仁侯给儿子布置了作业,但看水清浅如何寻找突破口。水清浅前后磨了一个来月,才找到了常青木行这家骗子生意,并且顺藤摸瓜地发现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张府。

  说张府上梁不正,正是因为张府开铺子做生意,也是靠先期赊货。从张村赊米、王村赊油,从赵家赊布帛,从李家赊木炭,等把东西卖出去了,回头再结账款,凭的就是头上那块百年世家的金字招牌。那些供货的商人也愿意赊给他们。偌大的张府就在城东那儿落着呢,张家的老爷们都在朝里做官呢,难道商人们会担心张府欠钱不还,举家躲债?甚至,张家商铺的租金都可以先赊的,半年一结算。所以,这样看来,开铺子对张家来说几乎等于空手套白狼,赚钱轻松加稳妥呢。

  水清浅并不明白亲爹说的‘小处着眼、大处下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从父亲那里知道张家最近有笔出海的大买卖,听说要攒上好几艘大海船的货,也赊了不少账。但是又能如何呢?大家愿意赊给他们呀,没有人告官司,张府就可以这样继续做。

  平日里,他们家收租开铺面,左手进右手出的营生,自给自足,很难有什么大错。水清浅不清楚父亲他们背地里下了多大的一盘棋,反正在他这里,想来想去,只能拉着官家告黑状。

  “他们这样做生意,一点也不公平。”

  嘉佑帝无奈地哄孩子摸摸毛,人家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真儿叫‘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水清浅扁扁嘴,老大不高兴,他的开篇第一计就没成功。

  某人坐在那儿半晌没言语,然后,忽然炸毛跳起来,“早晚我打他一顿。”

  圣人头疼地揉揉额头。

  还没等水清浅实施报复呢,那边有关他的不良传闻却渐渐有了扩大之势。原本谢铭只是碰巧在太学那儿听到某些人背地里唱衰水清浅的命格运势,而如今,出门吃个饭,竟然在酒楼里都听到了类似的泼污水。

  “最小的那个是壬寅乙亥……虎主势,猪主财,跟太岁龙一相逢,这是龙虎相冲。”

  “听说有个什么叫法‘七煞斩将’。”

  “所以被当胸射了一箭……”

  “不会吧……不是福星高照么,所以才逢凶化吉吗?”

  “福星那是照他们自己,煞气逼宫明白不?天道除孽,知道不?”

  屏风后面的雅间里,元慕眉头都拧起来了,“他们谈论的是你的生辰八字?”这是怎么回事,他都还不知道水清浅生日呢,外面那些人怎么会知道?

  谢铭掐指在算,“所以,你是十月的生日?”

  “山虎。”元慕瞪他,现在的重点不是清浅的生日好吗?

  生辰八字是很隐私的东西,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小到远行、祈福;大到置家、婚嫁,全得考虑生辰八字。孩子一出生就得八字批命,批过了之后,父母才能给孩子起个适宜的好名字,这是习俗。生辰八字用处多多,却并不意味着它可以被滥用泄露。比如谢铭,因为谢府诗书传家,谢铭批八字的时候甚至没有找外面的天师,是谢首辅自己给批的。元慕的生辰八字倒是找了伏天观的常春真人,但常春真人绝对不会知道他批过的那个生辰八字是元都指挥使的嫡子的八字。这就是生辰八字的隐私重要性。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能把人和八字对应起来,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面对好友们的疑惑,水清浅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翻弄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金玉长命锁,正面莹润无暇的青玉里透雕‘清平子心,浅照日月’八个字,背面金片上刻印‘壬寅乙亥乙巳’,‘庚时’是小一号的落款,正应了外面议论纷纷的生辰时日。

  为什么水清浅的八字会传到外面,被一帮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擅自议论。谢铭看到水清浅长命锁上的八字,立时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顶,脑子里那根弦吧嗒就断了,爆了一句粗口,跳起来就要冲出去揍人。

  水清浅眼疾手快,跳起来抱住谢铭的腰,不让他冲去隔壁打架。元慕也站起来拦下谢铭,这事不小,不是谢霸王冲出去打人一顿出气就算的,这得查,得正八经的官府介入彻查。没有律法规定不许有人谈论别人的生辰八字,但以水清浅的敏感身份,这只珍贵的小飞天儿的生辰八字可以成为市井的八卦谈资吗?还这样肆无忌惮的被什么人泼污水,还什么‘七煞斩将’,还‘冲太岁’……

  “用你脑子想想,这种事怎么能一顿打架就囫囵过去?”元慕骂谢铭。

  生辰八字,市井八卦里被什么批命的乱算一气,硬套个毁谤什么的,也能判他们苦役七八年载。但元慕想的不是这个。生辰八字被泄露,从来最可怕的就是,巫蛊魇镇。谢铭大概也随之想到了这个,脸色开始发白,同时后脊梁起了一阵阵寒意,汗毛倒竖。巫蛊魇胜在东洲文化里是很严重的事件,律法对做巫蛊之人要判抄家腰斩,大罪不赦,等闲没人敢碰这个,但谁也冒险不起水清浅的性命安危被捏在什么不知名的恶人手里。

  这么一拉一扯的功夫,外面那唱反调的声音又出现了,二把刀似的批命下结论,“总之,……进京叫水多土留,毒月犯太岁不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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