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第61章

作者:天望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玄幻灵异

  “爹你打算怎么办?”除了那只大熊,旁边地上还有网子,里面裹了两只圆滚滚挤成一团小熊,个头比元宝也大不了多少,水清浅看到它俩,眼睛开始放光。

  “升子去推车,一会要把它们弄出去……”

  “啊?侯爷你要放了它?”谢铭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事。

  宁仁侯笑,“不然怎样?”

  “可是纵虎归山,万一它杀个回马枪……”

  “我想侯爷可能不关心这个。”元慕在一旁恍忽忽的开口。

  “为什么,就凭这几个猎户护院?”谢铭回头问,然后顺着元慕指的方向看过去,立时张大了嘴巴,“……天!我一定是在做梦……”谢铭看到了墙头上弩炮。

  弩炮是个杀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是在西征平胡战役上,盐岗边塞小城就是凭着它硬把一小破城守了七天,最后配合援军,轰死了西漠有名的狼胡骑大帅。不过这东西缺点很明显,精准与体型成正比,威力与重量成正比。架在帝都城墙上的那些弩炮得六七个人一起操作,才能做到精准打击、所向披靡。

  弩炮的最初来历不详,但威力有目共睹,为了能让它更轻便、更容易操作一些,弩炮的改进研究一直都没有停止,也因为它的威力与复杂,研究属于军事机密。尽管这东西跟护城河一样,已经普及至帝国各大城市的城墙上,可它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私人庄园内。更别说这个……这个……这么袖珍的,大约可一人操纵的弩炮……谢铭不认为飞天儿老巢里摆着一只为好看的,想想刚刚那几声怪异的闷响。

  “嗯,如果你喜欢,我书房里有个小模型可以送给你。”宁仁侯说。

  “侯爷。”谢铭惊了,这是多么大一份礼,谢铭出身权贵之家不可能不明白。

  “没什么大不了的,”宁仁侯知道谢铭想说什么,他并不介意。半年了,这两个孩子是被鹭子认可的朋友,能被他邀请回家,他们自然跟旁人不一样。再说,谢铭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这一款除了轻便点,也没有太多改进。”

  谢铭:那已经是最大改进了。

  “有的时候,思考需要跳出固有的圈子。”宁仁侯提点了谢铭一句,“如果你有兴趣,我的书房里有几本书,你可以拿去看看。”

  惊喜连连,这可是大机缘。“多谢侯爷。”谢铭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宁仁侯受了礼,又转头看元慕,“今天我许给铭儿一件东西,也该许慕儿一件,慕儿你喜欢哪类的?”

  这可不是傻客气的时候。元慕也规矩的行了礼,“多谢侯爷,只是现在我还没想好。”

  “不急。这承诺一直有效,想好了就来找我。”

  “爹爹,爹爹,你不能厚此薄彼。”水清浅上蹿下跳。

  “这个不行。”宁仁侯一口回绝。

  水清浅原地抓狂,“可我还什么没说呢。”

  宁仁侯哪里不了解他?“家里不能养熊,这是你妈妈吩咐的。”

  水清浅转转眼睛,掉头就跑去跟娘亲撒娇打滚去了。反正他家都养了小鹿小马小鹰什么的的,为什么不可以养小熊?

  山钟秀的生活总体来说悠闲,出尘,宁静,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带着世外桃源的味道,没有那起子小人蝇营狗苟,小日子再舒服不过了。

  在水清浅入太学之前,元慕是太学里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所向披靡,加之性子有点冷,所有人都道元慕孤傲自诩目下无尘,当水清浅这货入太学之后,很多人都以为俩人会成为王见王的死棋,还不掐得昏天黑地的?结果,人家俩人不仅没开撕,还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好基友的感情升温一日千里,按着封冉的说法:已经亲密无间到‘天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地步。水清浅抖落完一身鸡皮疙瘩,转身拉着元慕舞文弄墨,俩人在这方面的步调一致,品味爱好志趣相投,简直就是琴棋书画的最佳伴侣。

  “呼……”水清浅撂下笔,长出一口气,“我觉得这次感觉不错。”

  “嗯。”元慕并肩跟水清浅站在一起,心不在焉的哼哼,全身心都放在这幅《竹菊石》上。元慕丹青功力不俗,尤其擅长花鸟,最初水清浅说喜欢他水月道人的花鸟,俩人还热烈的讨论了一番,然后水清浅便要想临摹那副著名的《竹菊石》。元慕当时不置可否,不过水清浅每临摹一遍,元慕就帮着水清浅挑取画中不足。在这种教学相长的过程里,水清浅的临摹从最初的三分形似,到后来五分神似……元慕亲身经历了这幅《竹菊石仿作》脱胎换骨到得道成仙的全过程。

  “笔墨枯湿浓淡兼施并用,笔法爽利峻迈淋漓清润,尽得水月道长用笔精髓……”元慕不可思议地摇头,他回头看了水清浅一眼,哪能仅仅称为‘不错’?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厮一笔笔勾勒完成,元慕搞不好会当水月道人的真迹买回家去。元慕如今真切的明白了‘飞天儿’三个字的意义。他是才子,而水清浅是妖孽。

  水清浅看着画作也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扬声召唤,“元宝,元宝?”

  “你叫它做什么?刚刚我看它从窗子跑出去了。”

  “哼,又到处乱跑……等养肥了,把你做手套。”水清浅咕哝着,拿起那张画,似乎有点舍不得,不过……

  嘶啦一声,他把画撕了。

  “哎!”元慕急了,“你干什么?之前的那些撕了也就撕了,这幅画好好的,难得如此佳作……”

  水清浅大言不惭挥挥手,“我知道。可是没有元宝的爪印盖章子,万一这幅画被当成真迹流传出去……”

  元慕忽然觉得自己真蠢。

  “下午我们干什么?上山,煮茶,骑马,弹琴?”

  “喂喂喂。”谢铭高声冲进来打断他俩,“你们俩别整日黏黏糊糊的行不行?上午在书房举案齐眉,下午跑到林子里琴瑟和鸣,我说,能不能匀我一点时间啊?”

  元慕:“跟你去斗鸡走马么?”

  水清浅:“你俩别在我面前这么打情骂俏的。”

  “你们不好这么乱用成语的……”谢铭弱弱抗议。

  因为弩炮的模型,谢铭不仅得到了宁仁侯的‘兵器谱’,尤其开始喜欢上格物学,数理格物这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知识基础,他收获良多,也多亏宁仁侯的指点。至于具体实验操作,水清浅是他的最佳拍档,因为那货的思维天马行空且胆大包天,不怕把家拆了。谢铭来叫水清浅是为了筹备他们的大工程——搭树屋,虽然请两个巧手的木匠就能把活儿干了,但对于水清浅这帮人来说,他们从选材,到结构,到承重……自己动手,严谨规划,混着趣味与学习的味道。

  如果说水清浅跟元慕在一起的时光用‘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来形容,那他跟谢铭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欢喜冤家,相爱相杀’。谢铭和水清浅哥俩好肩搭肩离开书房的,元慕准备些量绘工具,前后脚迟了一刻钟,等他到梧桐苑的梧桐树下的时候,那俩只已经挠起来了。元慕甚至都懒得过去排解,自己一个人到廊下铺开他们的图纸,继续写写算算——不用理他们,那俩人前一秒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下一秒就能打起来了,打架的原因五花八门,比如现在,元慕都不知道他们如何能从树屋搭建的话题,扯到现在‘神行大侠比黑臂寨主厉害……’神行大侠和黑臂寨主是水清浅最新收集的提线玩偶。

  这种吵闹,谢铭完败的几率占九成九,考虑到水清浅的身手和谢小霸王打遍帝都无敌手的实力,元慕在鄙视谢山虎不争气的同时,心里不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儿,他解释不清楚,反正这让他心里有点酸。

  

  第75章 山钟秀的日子 (下)

  这一天,一大清早,谢铭的脸颊上顶着一圈痕迹分明的牙印招摇过市时,元慕瞥了一眼,问都没问一句。

  昨天谢铭跟水清浅一起睡的,他们闹了小半宿,元慕昨晚临睡前还听着他俩在隔壁唧唧咔咔的玩闹,估计就随便凑合睡下了。此凑合的后果就是,谢铭被抢了被子,光溜溜的冻了半宿,外加早上脸颊得到勋章一枚。

  谢铭坐在早餐桌上,看到众人各吃各的,连眼神儿都没错一步,忍不住气愤愤开口,“真是世态炎凉哪。难道没有人好心地过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么?”伸出脖子,他指着脸颊上的牙印。

  元慕头也没抬的翻阅官报,冷冷扔出两个字,“白痴。”

  孟少罡正巧这两天在山钟秀拜访宁仁侯,此刻打着呵欠捏住谢铭的下巴,迎着光亮检查上面那一圈牙印,看完了,发出意义不明的‘嘿嘿’两声。

  谢铭炸毛,“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咬的?”

  孟少罡理都没理,只顾闷头喝粥。堂堂帝国首辅的嫡孙,战绩辉煌的谢家小霸王,别说这里是山钟秀,就是站在帝都朱雀大街上,谁敢欺负他呀?当然,肯定是谢铭自找的,孟少罡跟水清浅也一起睡过,这么早,那熊孩子绝对起不来,谢铭定是一大清早惹毛了那一小只,不然脸蛋上得不来那圈勋章。

  元慕合上官报,忽然开口,“你也可以咬他,”然后挑眉,一句话戳破窗户纸,“……你舍不得么。”

  孟少罡嚼着的蟹粉包,他闻到了醋味。

  然后接下来的这一整天,孟少罡有幸听到元慕的凤箫与水清浅的焦尾和鸣,风过竹林,流水潺潺,真是美妙的一幕琴瑟和谐景象。谢铭在浮萍小筑前的水潭里凫水,孤零零的泡在冷水里,木开心……

  住在山中秀也不是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世外生活,水清浅和元慕谢铭他们三个收到不少来自同窗、世交、友人的书信,期间应对各种对飞天老巢的旁敲侧击的闲聊。水清浅在太学里人缘还行,交到的朋友不少呢,很多人都拜访过石府,只是山中秀这里比较特殊。谢铭和元慕成了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目标。

  谢铭手中正拿着顾二少回信,摇摇头,“这二傻子,这么迟钝呢。”

  “他又问你啦?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就算你带他来。”水清浅提笔给吴王世子写回信,边写边说。

  “算了,他那边关系乱着呢。最近这大半年,我都不怎么去他家了。”谢铭意有所指。

  顾氏也是大族,人多嘴杂。除了顾二他爹一心清贵在弘文馆编书不问世事,剩下家里那几房跟水清浅的仇人们纠缠不清的,听说还跟皇子有牵扯。皇上还康健呢,这就开始要赚从龙之功了?谢铭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别看谢铭平日大大咧咧,在帝国权力中心长大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谢铭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利害关系最好别沾身,更别说还往飞天儿避世的老巢里带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反正咱们也快回去了……咱们是快要回去了吧?”

  “清浅又没拴着你,大门朝东开,有事请自便。”

  谢铭看了一眼元慕,他俩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可朋友归朋友,自从那天开始,确实有什么东西横在彼此之间……

  相持?

  竞争?

  那种感觉很复杂,实在一言难尽,反正在弄明白之前,这俩人不约而同的在山钟秀一耗到底,谁也没有先离开的意思。

  说话这功夫,元慕正研究一件东西——水清浅的小匕首——他盯了它许久,总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

  “清浅,你这个匕首……”

  “嗯?”

  “挺特别。”

  “那当然。绝世宝刀!”水清浅吹嘘。他提笔在想,给姬旺小郡公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元慕说。

  “店铺里吧。”水清浅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鲨鱼皮鞘的小匕首,含糊一带而过,“呵呵,你看了没买,所以它现在在我手上,让朋友忍痛割爱可非君子所为哦。”

  “好吧。”元慕笑笑,帮他把它别在腰带上。

  不,不像是在店铺里,他肯定在什么别的地方见过它。

  除了玩闹,学习,水清浅时不时的也关注一下坑天人府事宜。关于如何报复张宆给他当胸一箭的仇,水清浅一直在思考,都快跟他的性格违和了。你见水清浅什么时候记过仇啊,有仇基本当场就报了。可这次不一样,看宁仁侯那个架势,不把张府……呃,或者说是天人府,坑得家破人亡,这事儿就不算完。

  在水清浅回家过暑假前,天人府就已经彻底终止了永动机的计划,这事儿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直以来,永动机都是个热门话题。不少人对它抱着幻想,融资商会里面每个月都能冒出一两个永动机计划,参与的有各方各界,天人府后来的参与也仅仅算九牛一毛罢了。只是他们名头亮,哺一入场,就有很多人愿意相信,如果永动机最后真的成功,天人府是最有可能的一家。

  可万万没想到,永动机轰轰烈烈的搞这么大,前些日子,格物总会那边传出风声,貌似哪个学者用算数的方法证明了永动机是根本不存在的。永动机这玩意,从它概念提出来的第一天各种争论就没有断过,这一次大家也以为如此,理论深奥,学者本身名气又不大,吃瓜群众根本不懂,根本没当一回事。可这回的风声传出来不久,天人府就突然宣布他们终止所有永动机有关的计划,引得大家议论纷纷。怎么突然就撤了,白花花的银子扔进去,还没出听响儿呢。

  这件事宁仁侯知道首尾,早些时候他收到廿五的信,信里提醒说格物总会有个年轻人快用数学的方式证明永动机之谜,廿五先生是挺欣慰的,宁仁侯却要及时改变策略了,不然,水清浅也不会泄露天机,用这个事嘲讽张宆,最后还阴差阳错的倒霉被射中一箭。

  水清浅嘲讽张宆是三月份的事,天人府断尾求生是五月份,中间夹着格物总会的数学推演,他们不感恩水清浅的提早提醒(尽管不是本意),却在事不可逆转后,怨恨宁仁侯府的冷眼笑话,又在背后弄什么抹黑流言……反正仇早结下了,不缺这一根稻草,就别怪宁仁侯斩下最后一刀。

  当初张府为了竞争药方,手里一共凑了一百五六十万两现银,是四家天人府集体凑的,宁仁侯通过这笔钱和他们的抵押物大致推算出各家的家底(公中的,各家私房不算),然后趁着他们手握现银,宁仁侯去年夏天的时候搞了不少事,坑得四大天人府赔了不少。徐府贩卖人口的阴损生意赚的盆满钵满本来是四家最富有的靠山,如今他们满门尽没,再没可能向其他三家资金输血。剩下三个家族的正经生意已经赔得满脑子官司。所以,当永动机概念横空出世时,跟雪中送炭似的,再加上一点点的推波助澜,他们转身砸进去半副身家……宁仁侯的险恶用心至此才算初露端倪。

  别的不算,单永动机的大坑就坑了他们七八十万两银子,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别忘了,因为资产抵押贷款的缘故,天人府这两年的固定收入都会缩水,家中的开销却只多不少,所以此消彼长,他们此时此刻手里再有四十万现银就顶天了。可今年的年底,就是他们归还本金赎回资产的时候了,凭他们现在的情况,拿什么来赎?

  “那怎么办?”

  宁仁侯,“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再怎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就等着年关的时候哭吧,水清浅耸耸肩,“当然是努力赚钱,补窟窿。”

  宁仁侯微笑,正解。

  水清浅忽然觉得他爹的这个笑容特别适合演反派,阴险狡猾的,“可是,他们都栽了几个跟头了,接下来,应该会更谨慎吧。”岂不是越发考验他爹挖坑的水平?

  “也许。”宁仁侯轻描淡写的,“可也有句话叫病急乱投医。他们现在输成这样,风雨飘摇,想谨慎也来不及了。再不赌一把大的,岂能在年前打个翻身仗?”

  水清浅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

  “爹这边快收官了。”宁仁侯揉揉儿子的头发,“想使坏你得抓紧,等到上秋,估计毛都不剩了。”

  水清浅闷头一盘算,不行,一码归一码,他自个的仇还没找张宆算呢……他第一次期待早点回帝都。

  他们一直在山钟秀住到七月底,再有大半个月就是中秋,不说元慕和谢铭得回家过节团圆,宁仁侯也不能把亲爹孤零零的扔在府里过中秋。中秋之后,紧接着是皇家秋狩,三位太学学子即将面临骑射课目的考校,到临阵磨枪的时刻了。

  “清浅,我觉得你最近有点……情绪不大高。”谢铭说不好,只是那种感觉怪怪的。是因为水清浅舍不得离开山钟秀么?

  “我睚眦必报么?”水清浅忽然问,没头没尾的。

  谢铭一愣,紧接着作势要解衣裳,“还用问?要不要看看我身上那些被你抓咬出来的伤,属山猫的吧你?”

  “睚眦’倒未必,”元慕悠悠开口,“俗语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圣人也说过:要以直报怨。清浅,做得好。”

  水清浅似乎开怀了,翻身躺在软垫上,一手抓过元宝,放在脑后暖暖的肉呼呼的枕着。元宝如今已经成年了,漂亮如昔,大小跟山猫差不多,只是依然球形身材。

  旅途无聊,水清浅摸着元宝的毛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元慕他们聊闲话,在吱吱咯咯的车轱辘声中,渐渐睡过去了。见他睡熟,谢铭跟元慕使了个眼色,移坐马车门边,低声问,“刚刚他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就是睚眦必报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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