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小飞天儿 第67章

作者:天望 标签: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玄幻灵异

  于银庄来说,他们手捏着合约,几乎拿下张家所有值钱家当。只要你张家不倒,你就得往后十年乖乖还钱;若你不幸倒了,反正你家财产尽在我手,白纸黑字有官府认证,按着单子收东西,钱庄可不吃亏呢。人可以跑路逃债,偌大的家当如何会跑?田地祖宅如何跑?再说,利好银庄遍布天下,根本不怕张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水清浅扒窗户扒到脖子酸疼,亲眼见证了双方的交易,亲眼证实了父亲说的‘请君入瓮’,哦,还没有,还差最后一点保障。

  “爹爹,利好钱庄应该是就最后一击的关键,对吧?那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会顺着咱们的意思?万一他们对张府高抬贵手,卖天人府一个天大人情。”回家的路上,水清浅问。

  “不会。”宁仁侯轻描淡写,却异常笃定。

  水清浅正要发问,只见宁仁侯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金镶玉的貔貅印。这个貔貅印让水清浅飞快联想到他之前见过的那个‘锦缎金箔’,就是利好钱庄最高级别的担保书,它们都是一个风格的东西。而‘印’通常代表的是权力——难道这是控制利好钱庄的权力?

  “等你十六岁接受完传承,利好钱庄也会发给你一个。”宁仁侯说。

  “发一个?”水清浅瞠目,还‘也’?

  宁仁侯一本正经地:“嗯,不然,让飞天儿后裔死于饥饿就太丢祖宗的脸了。”

  水清浅:“…………”

  国库的银子你偷摸借了,用完还了,事情被抹糊过去就没人特意追究。还不回去,就是明晃晃的把柄,你亏空下马,身后有一群人等着补你的缺,这个关口,谁包容谁呀?

  不是利好钱庄敢明目张胆的违约,而是皇帝诏令微妙的、突然的、提前一天下令封库盘账,利好钱庄的银子还没送达,便已被拒之门外。亏空即成事实,证据确凿,这是罪名,已经不是你把钱补回去就可以抹糊过去的事。

  是的,仅仅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差,让张家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是个‘意外’。

  内阁却‘震怒’了,张功直接被下了大狱。

  “这是监守自盗,罪加一等。”首席大律政官在朝上一锤定音,语气冰冷得让人侧目。

  至于亏空……

  这是证据确凿的案件,审计结果第一时间报上去的时候,石恪手下的司律衙门随即行动起来,按着程序,张家名下的家财立即被冻结起来,以防他们转移财产。然后户部的审计司派人来核算,结算亏空。别忘了,张家除了欠国库的钱,还欠着好几十户小商家未结货款。前者有利好钱庄兜揽,却是用的百年张府的店铺田庄古董珍玩实物做抵押,后者有公平交易厅的判罚决定,白纸黑字,不容置疑。

  刨除钱庄里的抵押,还完商家外债,偌大张家立时被剥光猪;再清算亏空,户部审计司简直要把百年张家最后一滴骨髓油都要榨个干净了。这样的张府绝对还不起利好钱庄那庞大的利息,所以他家那些庞大的抵押品被利好钱庄堂而皇之的、合理合法的霸占了。

  果然,这种事有钱庄出面,可以办得很隐私,很体面。

  从富丽堂皇的百年世家到身无长物的两手空空,钱庄按着单子接管一切,举止斯文有理,脸上带着和气生财,不需要暴力冲突,也不需要撒泼打滚,如此这般,请吧。

  嘉佑朝最大的这起‘张氏亏空案’从调查到结案,到最后张氏破产清算,前后花了半个多月的功夫。户部的库银司、审计司,公平交易厅把张家清算、肢解、偿还了所有外债,并且把最终结果报到朝上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结了?

  这这,这就结了?

  听到消息的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屹立帝都百多年的张家,欣欣向荣,丝毫没有破败之相的老门阀,就……败了?

  他怎么就败了呢?

  败得真有点迅雷不及掩耳,完全是莫名其妙啊!

  恐怕张家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一时的周转不济,转眼一个多月的功夫便搭进了百年累积下的家当,可事实是,张家不止败了,还败得特别惨。当初为了能让利好钱庄多估价,他们把一些金银玉器古董珍玩往高虚报,等利好钱庄收东西的时候,就不管你当初是不是虚高,反正人家按着单子上来,七尺珊瑚树就是七尺珊瑚树,搬出来一个五尺的对不上怎么办?银钱找齐。

  单子上抵押的主宅说好五进就是五进,少一进,别院补齐;花园基围少了十尺,还有外宅找齐。外宅凑不够,连外宅里偷偷摸摸养的歌姬伶人也押进去了。再不行,就是押人抵债了。府里但凡有卖身契的丫鬟婆子小厮,在白纸黑字的抵押合同面前,全部被量化成银钱,卖身契交了过手,甚至不用多费唇舌。合账,估价,贩卖,有银庄出手,各个核算盘账的都是老手,想隐报瞒报都做不到。

  如此这般,利好钱庄如蝗虫过境,别说主宅园子,伺候的下人,张府连八百里外的十几顷老家田庄都被保不住了。三下五除二,张府就这么破产清算,被人间蒸发。从账面上看,连车马房的下马凳都属于柳树村王老头家的,抵半斤香油钱。

  彻彻底底,一文不名。

  根据白纸黑字的结算结果,水清浅觉得,如果下一秒看到张宝在城门口要饭,他都不会太吃惊的。所以,当他在酒楼里看到张宝的时候,懵了。

  “那那那个……是张宝?”水清浅趴在天一楼的三层露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斜对过福生楼二楼的雅间窗口,结结巴巴。

  不是他眼花吧?

  不是他认错了人吧?

  传说已经穷到当底裤的张家,怎么,怎么可能还在酒楼吃席?而且看他那做派,跟之前也没差啥。

  孟少罡飞快趴过来,满眼八卦,“诶?哪儿呢,哪儿呢?让我看看。”

  “他怎么会这样?张家不是被抄了么?不是一文不名了么?”水清浅指那个方向。

  “这还不叫一文不名?”孟少罡看清楚了,转身回来唏嘘不已,“你看到他身上有像样的佩饰吗?寒酸得嘞……啧啧啧,说真的,我以前根本想象不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一贫如洗会是什么样,现在,”孟少罡忽然打了个冷战,感觉好可怕啊,得先喝口酒压压惊。能让一个几百年传承世家一夜之间一贫如洗,甚至做得置身事外,润物细无声,宁仁侯府果然…………想一想都让人心头一寒吖!

  “以后要靠祖母和母亲的嫁妆吧。”谢铭感叹。“唉呀,百年张府,怎是好大一个惨字了得。”

  “靠女眷的嫁妆过活,他们一大家老少爷儿们以后就别想抬头做人了……”元慕也连连摇头。

  “应该不是。”水清浅忽然插话进来,轻描淡写的肯定,“他们不可能还有私房钱或是嫁妆能剩下来。”

  元慕&谢铭&孟少罡:(→_→)

  谢铭搓搓胳膊,“孟少,递我一口酒。”他忽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元慕也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封冉摸摸额头,幸好,他们家跟宁仁侯府是亲密的合作关系,“这是摆姿态呢。百年天人府,还真上街要饭哪。姻亲故里这个时候哪能不拉扯一把?天人高家和林家也是累,徐府本来是他们的钱袋子,可莫名其妙一夜全没了,家产并入国库,他们一文都沾不到,偏偏张府又出这种事……可总不能真让他们就这么落魄潦倒吧,说到底,也只是张功一个人被下了大狱罢了。”

  是的,别看张家被算计破败到身无分文的地步,说到底,只是银钱上的损失,社会地位并没有降低。全府上下只有张功一个人因为亏空问题被甩出去顶锅。其他人,该做官的做官,该上学的上学,上下都没受亏空案的牵连。流放一个张家子弟,换来满府的叔伯兄弟依然在朝廷做官,这样看来,事情并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如果这就是结束。那还算什么永世不得翻身,算什么飞天儿的复仇哇?

  水清浅问起他爹的时候,宁仁侯摊摊手,“之前我们就查到了,像这种能传承百年的世家,治家都会比较严谨,没有大错,既没杀人放火,也没大逆不道,那我们也不能无中生有吧?……法典里的‘十恶’一条不沾边,首席大律政官也不能硬判人家抄家灭族,对不对?”

  水清浅:所以这事儿就完了?

  水清浅眨巴眨巴眼睛,一跺脚走了。早晚挖出他小辫子,得再坑他一把尿裤子。水清浅转他那一肚子坏水去了,没看到他爷爷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根本没等水清浅玩小花招,张家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被实施各种针对打击了,这可跟宁仁侯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82章 复仇进行时 三

  张家的迅速破产确实让人震惊,但张家人却并不觉得家族就此会一蹶不振。官帽子没事,分分钟钟能东山再起。可惜,对于更多不明真相的外人来说,百年天人府的张府倒了!大家亲眼见着的。

  老爷们被衙役押走了(张功下狱);

  被抄家了(户部在清算亏空);

  被贬为奴了(府里的家生子被发卖还债);

  被削爵了(府邸的牌匾被摘了,已经变卖抵债)……

  如今张家无权无势了(误),有冤的开始报冤、有仇的开始报仇,没怨没仇的还有那些想趁机揩油捞好处、落井下石的,人间百态。

  墙倒众人推,张家被户部清查还账的那段时间,苍州府、五城巡务司、刑部,甚至中枢督察院都没落下,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司衙门接了好些个有关张家子弟的大小案子。待户部那边案情一结,亏空案一坐实。张姓子弟的个案开始像火山喷发一样,从受贿到滥用职权,从欺诈到包揽诉讼,从欺辱寡嫂到纳良家女……各色民事的刑事的案子挤满了各级律政衙门的案头,包括为官在任的张家子弟,几乎一个没跑了。张宆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子都被告了个‘恶性伤人’的治安案件。

  且不管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实案件,多少是浑水摸鱼,单单漫长的审讯就足以成为压垮张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在审案期间,按照惯例,官员要暂时停职。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若是查实清白的,复职也要等吏部的出缺文书。若是真的犯了事,从苦役、到入狱、到流放……一年以后的事儿呢,到时候天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以前,天人府也没少用这种恶心手法整治别人。如今风水轮流转,张家上下的几十位官老爷,注定结局凄凉,这都是后话。

  在注定结局到来之前,张氏一族还要再付点利息。

  因为有姻亲帮衬,头无片瓦立身的张氏一族,没沦落到睡大街,合家搬进了桐花巷子一处三进小宅院,不在上流社会的富贵区,但也算平静安和的中产聚居区。高府还送了几房下人照顾他们,可谓破家之后难得的安稳。

  可这种安稳也没能享受两天。这天一大清早,门房开门就被吓了个趔趄:门口鲜血淋漓,有一个被人挑断手筋脚筋的婆子瘫在那儿,身上的邋遢污糟就不提了,还满嘴的血迹。门房一看情形就知道不好,这婆子分明是上被过私刑后扔在府门口的,这是□□裸的恐吓。门房吓得连滚带爬的跑进了院,找张府当家的老爷,管家奶奶……反正这事儿他担不了。

  张司农拍桌子怒起,“石子律欺人太甚!”把这样一个断手断脚的哑婆子扔在人家门口,就跟往人家大门上泼鸡血一样,不说晦气,这是挑衅啊,□□裸的恐吓,等闲都咽不下这口气。

  张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这婆子的来历很快被查清楚了。

  仆妇郑氏,曾用名点翠,在张府里做过二等丫头,但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放出去嫁人了,嫁给一个姓郑的小买卖人。再打听打听,能查到她卖身进了宁仁侯府也有几个月了。至于曾经张府的奴才为什么转身会卖进宁仁侯府,主人家不提,这等事也不是寻常仆从可以打听的。

  “他不是事事要讲法么,我倒要看看他这回有什么话好说。”

  张司农拿了自己名帖堂堂正正的往提刑司递了状子,要跟石恪好好较量一番。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主人打骂是有的,但如此残害人命就太过了。若有人执意告官,主家不说被判坐牢,但罚一顿刑堂板子外加一大笔安慰银,谁也不能说太重。最重要的是,吃这种官司,谁家大门大户的也丢不起人哪。

  这件案子牵扯到了张府、宁仁侯府还有首席大律政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大神打架。应天府衙门却不能不接,司长硬着头皮带着几个手下到宁仁侯府做询问的时候,宁仁侯和石大人甚至都没露面,是侯爷夫人接待的他们。侯爷夫人的态度意外和善,很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气派,只是请几位官差喝茶的功夫,三五句话就把宁仁侯府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

  “郑家婶子呀,对,没错,是我们府里买下的,算一算在府里也差不多有小一年了。她原是我儿子院子里伺候的,也就是整理房间,照看一下东西。”

  “放了,我们早就放她回乡了……呵呵呵,大人说笑的吧,我们买下人伺候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她自个手脚不干净,碎嘴烂舌,作为母亲,我怎么可能还把她留在府里?害了我儿子可怎么好?这样的人,我们能赶她出去之前把身契还给她,而不是把她发卖给什么穷乡僻壤就是宁仁侯府的宽和大度。我以为,是个人都该赞一句宁仁侯与人为善的仁慈。”

  “哦,是么?她还有这样的经历,我倒是不清楚。她出了侯府的大门,就不归我们管了。或者,大人可以去应天府查查户籍文书记录。早在三天前,她就被还了自由身。她去哪里我们可管不着。至于她怎么躺在旧主子门前,这是他们的恩怨。谁知道有什么内情呢?也许责她办事不利,又或者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又愚蠢的妄图栽赃陷害……这些跟宁仁侯府没有一文钱关系。”

  “是,知道你们也是办差的,身不由主。这样吧,我这里有几封信,信里还提到几个人,就都交给你们了,是‘行窃’‘窥私’或者‘间谍窃密’什么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懂。总之呢,东西交给你们了,你们愿意拿去当个护身符,还是就势把案子办了,或者转手送了什么人情……”

  “对了。额外提一句,这几日,我们府上要放出去一批人,身契都会给他们还个自由身。日后再有什么哪个府门口 ‘被泼鸡血’这种事发生,侯府恐怕就不再招待诸位了,希望大人也能谅解,毕竟,被提刑司频繁拜访,我们侯府的门面也不太好看。”

  “那是,多谢大人理解。”

  “哪里哪里,大人客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慢走不送。”

  这场闹剧——对,在几个提刑司老手的眼里这就是闹剧——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

  宁仁侯府没有把柄,郑家婆子离开宁仁侯府时有人看见,后有应天府的户籍文书上明晃晃的白纸黑字。这件事跟人家侯府一丝瓜葛也没有。而张府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虎头蛇尾,落个灰头土脸。不管他们说什么,单单郑婆子曾经的出身就注定张府有瓜田李下之嫌。这种事发生在谁家都让人恶心的慌,动机就不纯,谁会同情一个微不足道的婆子,谁会关心她是不是清白无辜?

  不过,当侯爷夫人面对官差那番话在府内传开之后,水夫人足足忙了小半天,因为有好几个仆从转弯抹角的跑到夫人这里表忠心来了。不是所有人都表忠心了,也不是所有表忠心的人都是诚心诚意痛改前非。无论如何,他们改变不了水夫人的言出必行。

  三天后,宁仁侯府真的放了一批仆从,这里面有表过忠心的,也有没说实话的。但他们好手好脚的出了府门,有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只是一天之后,他们中的某一些人被断了手筋脚筋、滚油烫哑了喉咙,扔到某些府宅的门口,与那郑婆子如出一辙。

  赤露露的恐吓在继续,却再没有那个府上敢一纸讼状状告宁仁侯府的‘故意残害’,甚至那些被恐吓的府邸自己都遮遮掩掩的,无声无息吞了死猫。而宁仁侯府?大门口安静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是警告。

  所有曾经背后有小动作的人都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这一点。有背景更深一些的门户甚至也联想到了传说中的‘飞天儿复仇’心中阵阵发寒。

  随着杨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被瑟瑟寒风吹落,张氏一门的子弟案件陆陆续续得了结果。

  张励,无媒苟合,被免职,罚银。

  张务,干扰司法包揽诉讼罪名成立,被免职,收监;

  张宆,治安伤人,免职,流放;

  张宁,玩忽职守罪名成立,被免职;

  一个又一个的张氏子孙丢了官职,再也没机会重新回到上流社会,大家眼睁睁的看着各式各样的案子结案,心底越来越凉。这根本是肢解,就像庖丁解牛,迅速而游刃有余。而曾经的那些血淋淋的恐吓事件又仿佛秋雨一般细细绵绵,无处不在又带着冷意,直让人寒到骨子里。

  前有徐氏雷霆灭门,后有张氏支离破碎,仅剩了两家天人府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从来没大出息的林氏更加龟缩,连跟石恪抱大腿都畏畏缩缩的接触似有非无;另一家高氏,皇子外家,却已经不习惯放下身段。他们手中有皇子,将来五皇子登上帝位,什么飞天儿,什么复仇……他们需要的,仅仅是缓过眼下这口气……

  “那些不过是些个市井无赖,不过是想借着张府势微来揩油,石大人的律政衙门不用这般处处仔细吧?”在太常卿高大人的牵线下,已经荣休的高氏掌门人相邀石恪去以太园赏秋景。

  石恪散步的脚步没停,“帝国法典在上,律政衙门绝不姑息任何诬告,包庇罪亦然。”

  高侯脸色一变,跟上去,“举头三尺有神明,石大人真的不怕这么做,有违天和?”

  “想多了,一切只是职责所在。”

  高侯憋气了一阵子,语锋软下来,“张家如今也破败了,想来也没能力继续在帝都,往后不过做个田舍翁……大司农他,他愿意以孙儿一条命谢罪……你好歹表个态,这不算生死大仇吧,张司农可是明相唯一的嫡孙啊,一把年纪还被告人命官司,这一世清名……算起来,他跟你也该有些血缘关系,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下死手……”

  高侯今天是谈条件的,面上是救张家,根本目的是摁住石子律发疯这股劲,若能把张氏一门保下来,他们之间的‘缓冲带’也就算搭建起来了。只是眼下,石恪看起来有点油盐不进。高侯和石恪逛到了人迹稀少的花园,站在石拱桥上,四下无人,石恪才换下假模假式的嘴脸,“张家……现在想一命相抵?他们配么?”

  “张功那一支可是嫡系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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