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低情商直男掰弯教材示例 第10章

作者:Y兽永不为奴 标签: BL同人

  “吾什么样子?!”茨木怒道。他这一拍桌子,本来高高兴兴长血肉的崽子被吓了一跳,不满意地闹腾起来。

  气焰高涨的大妖立刻软下来,抱着肚子瘫在椅子上低低呻吟。

  渡边纲也被吓得不轻,只好哄着他,“你这幅样子好得很,这样就很好,你不要再随便乱动了。”

  茨木挪了挪身子,觉得腰胯酸软,他的肚腹现在已经有普通妇人怀着孩子六七个月那么大了,他根本不能直腰坐着,但即便是瘫着,不出一会儿也会腰背酸痛。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有人能帮他按揉一下就好了。

  又一阵胀痛袭来,崽子还在长大,茨木咬牙忍着,椅子的扶手被捏得咯吱作响。

  他忍过这一阵,看见眼前的渡边纲也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禁好笑,便问道:“难受的又不是你,你这幅样子干什么?”

  “你难受,我帮不到你,所以也会觉得难受。”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痛惜之色,可惜他自己看不到,茨木也看不懂。

  果然,茨木摇摇头,低声嘟囔道:“莫名其妙。”

  渡边也不计较,看他的头发被汗湿黏在脸上,便伸手帮他拢到后面。

  他的手一碰他的脸,便像是触了火苗一般,烫得他心头一颤。他偷偷看看茨木,却发现眼前的大妖没有什么反应。茨木只是低着头,温和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他将手收回袖里,又紧紧地攥成拳头,阴影下双眼中的瞳仁微微发红。

  “就是这里了。”禅师咳嗽着,拿手指一指石洞,他受了内伤,又被酒吞拖拽了一路,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酒吞冲进石洞,洞内的石壁凹凸不平,十分粗粝,里面逼仄狭矮,只容一人通过,最深处稍稍宽敞一些,勉强能够转身,茨木应该就栖身在最里面。

  那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有一张被冻得硬邦邦的褥子,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他引出一些妖力将褥子暖化,蘸点血尝了尝,眼睛黯了几分。

  这是茨木的血。

  他一下子失了力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茨木身上没有一点妖气,他无法感知。这一场茫茫大雪,掩埋了一切可能带着线索的痕迹。

第十八章 【下】

  天阴下来,太阳也躲在乌云后面,屋檐上结着高高低低的冰锥。

  渡边纲刚从朝里回来,披风都还没有脱掉就急着问家仆茨木的情况。

  照看茨木的家仆年纪已经不轻,他笑着说:“那位大人乖得很,吃饱了就睡。连屋门都不怎么出,您不必担心。”

  他便稍微放下心,先到厅里喝了杯热茶。

  房里的妖怪此时正紧紧抓着被子,身体颤抖。

  黑色的纹路又在生长,他的身体像被烈焰灼烧着一般疼痛,伴着被抽空一般的眩晕感,他感受到自己的妖力已经接近枯竭。

  蛊虫快要长成了。

  茨木眼前一片漆黑,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着,只以为自己要形神俱灭了,他想到崽子还没有长成,心里就万分悲痛。

  突然有一双手将他扶起来,喂给他一些温水,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渡边纲的脸。

  渡边看他清醒过来,才舒出一口气,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白发妖怪任他抱着,也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吾不会做梦。”他声音低沉,完全没有平时和渡边说话的那种气势。

  渡边又看看他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你怎么哭了?”

  茨木猛然将他推开,他缓慢地将手抚上自己的脸,果然感到一片潮湿。他睁大眼睛,似乎十分诧异。他喃喃道:“怎么——怎么会哭呢?”

  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眼眶中确实是沉得厉害,他稍微低一低头,温热的眼泪就往下啪嚓直掉,沉甸甸的液体居然不住地往上涌,他胸中的酸涩,焦急,悲痛,突然像融化了一般迫不及待地要从身体里溢出,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却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茨木缩起身体,埋下头低声啜泣。

  他边哭边小声地叫着,吾友,吾友,吾友啊。

  渡边纲站起身,夺门而出。

  被茨木口口声声叫着的妖怪,此时正散出妖气一寸一寸地探过雪面。

  禅师断定茨木走不远,酒吞从他以前待过的石洞那里开始找,一直到方圆几里的村庄,他化成人在村里挨家挨户地问,也回阴界问过阴界之门附近常居的小妖怪。

  没有,都没有。

  他这样找着,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他找上大江山以后,发现了茨木另一处栖身的地方——一个比之前的石洞简陋得多的树洞。

  但他又一次扑了个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内沉浮,这个念头闪念一次,酒吞的眼睛就会更红上几分——

  他不愿相信茨木已经神形具灭。

  虽然他这样劝慰自己,但越往后找,他就越不安,甚至不希望自己能找到茨木。因为他不知道到时候等着自己的,是完完整整的茨木,还是只有一堆毫无生气的衣服。

  渡边纲那日出去以后,好几天都没有再回来。

  茨木依旧安安稳稳地住着,吃饱了就睡,睡起来就要吃的。因为渡边纲的交代,家仆们对着他都恭恭敬敬的,但私下里也会议论,议论他异于常人的食量,异常臃肿的身形, 和他不同寻常的白发和容颜,也有人猜测他是妖怪,有的小孩子甚至会向他扔石头,但他都懒得去在意。

  他没有时间了。

  蛊虫在向上生长,崽子也拼命地吸收妖力,茨木靠在床头,眼底青黑,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一点颜色。这几天他没有一刻觉得舒适,不论是躺着还是坐着,他都感觉腰背酸困,腹中时时隐痛。崽子大了有力气折腾他,哪怕有时只是动得厉害,他都难受的喘不上气。

  但即便是这样,他心中的快乐还是多于痛苦,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彻底解脱了。

  肚腹上的衣服已经被抓出褶皱,茨木又一次被疼痛磨醒,他这几天一直浑浑噩噩,这样清醒一会儿,突然又想起来得给崽子留个名字。

  干涩的双唇微动,茨木垂着眼睛,单手无意识地在腹上打转,嘴里喃喃:“什么名字好呢……”

  寒冬的深夜,月亮被冻得剔透,周身的光芒似乎都泛着蓝色。

  酒吞坐在地上,仰起头拼命地给自己灌酒。冷酒咕咕咚咚地灌进去,酒吞觉得身体似乎充盈起来,就扔了葫芦,喘着气看手腕上的铃铛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万般温柔地抚上那串铃铛,轻声说:“你答应过要给我生崽子的,你答应我生了崽子要晃响铃铛让我找到你的。可不能反悔。”

  酒吞看着铃铛,眼睛突然湿了,他又重复一遍:“你可不能反悔。”

  “独酌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呀。唉,落魄啊,落魄。”伴着清脆敲打的响声,禅师拄着禅杖慢悠悠地爬了上来。

  大妖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和尚,我不杀你,你反倒还敢找上门来。”

  禅师笑道:“不是我找上门来,而是你偏要在寺庙旁边喝酒。我看见故人,就忍不住过来拜访。”

  “哈,一只妖怪和一个和尚,也能是故人?”

  “怎么不可,有过羁绊,就是故人。”

  酒吞懒得再跟他说话,捡起葫芦就要走。

  禅师叫住他:“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放了那只妖怪吗?”

  “那天他虽然求我,但我当时还是笃定心思要诛他的,因为我认定他是个妖怪。妖怪就是不好的,伤人的,不容于世的。只是后来那群人显出来的嘴脸,却与我修的道完全相悖。他们不是妖怪,怎么能比妖怪还要恶呢?”

  “后来那只大妖对我稍加提点,我却仍然没有彻悟。”

  “但有一点我却明白了,这世上善恶不辨,说好的,说坏的,只是他们对待事情的标准罢了。谁知道一块石头能帮人垫土,转头又能被人嗑在上面使人丧命呢?”

  酒吞回过头道:“你离那彻悟,也就差一点点,不过如果你继续这样修道,恐怕一辈子都不能领会那一点点。”

  禅师叹了一口气,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你找不到他,有没有想着他是被别人寻走了呢?”

  大妖转过身紧盯着他,“何出此言?”

  “我稍稍给了大妖一些丹药,他便将妖角折下来赐我。前些天一位京都的大人上山赏雪,在我的庙里呆了一晚,意外见了这只妖角,说他认得这只妖怪,我便将妖角给他,希望他能将此物还给大妖。”

  “谁?”酒吞攥着葫芦,手腕上的铃铛因他颤抖玲玲作响。

  “我不敢问他名讳,只知道是渡边大人。”

  渡边,渡边。

  酒吞念着这个姓氏,不跟禅师道别就纵身跃进黑夜里。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床上的妖怪不满地皱皱眉头,眼睛颇艰难地撑开一条细缝。他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事?”

  “大人,您今天怎么不出来吃饭呀?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家仆弓着身子,脸几乎贴在门上,眉头微微皱着。这个家仆在渡边纲的父亲持家时就待在这里,谙熟人事,知道如果里面的人出了意外,自己肯定要遭重罚。那人平时很好伺候,但唯独吃饭从不含糊,到点就饿,可今天他一天都没出来,他十分担心,是不是生了急病?

  茨木好不容易把眼睛揉开,他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虽然一天没有进食,可奇怪的是崽子不闹,他也不觉得饿,甚至一直折磨着他的腹痛也没有了。只是有庞大的肚腹压着,腰还是很不舒服。

  他想要坐起来,却突然觉得腰下一软,一阵难以言喻的坠痛从腰跨蔓延上来。虽然不激烈,却让人无法忍受,茨木倒回床上,差点痛呼出声。

  “大人!大人!”家仆在外面急切地敲门,“我给您叫大夫过来呀?”

  伴着坠痛,他居然觉得肚腹开始紧紧地收缩,将手放在上面像摸一块石头一样。

  他艰难地喘着气,眼前有些模糊。他本能的感觉到,崽子可能要到来了。

  家仆闯了进来,看到茨木额上一层虚汗,脸色微红,抱着肚子颤抖,心下也有些慌乱,急忙说道:“您撑一会儿,我去叫大夫来。”

  过了不长时间,茨木反倒觉得不怎么疼了,他坐起来,往腰下垫个枕头,稍微喘了几口气。

  “吾不要什么大夫,你去叫渡边纲来。快去快回。”

  家仆应着,躬身慢慢往后退。又看他眉头紧皱,独手在腰后揉着,便帮他倒杯热茶放在桌上,才出去了。

  正巧这时渡边纲从外面回来,他身上酒气冲天,一边摇摇晃晃地往里走,一边断断续续地唱着从窑子里听来的艳俗调子,间或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几声。

  家仆刚跑到门口就看见他,急忙扶着他道:“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那位大人要找您呀!”

  “谁?”渡边纲伸着脖子大声问道。

  “您带回来的那位大人!要找您!”他也扯着嗓子回道。

  “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道,“可真他妈的荣幸啊!你居然也会指望到我!”

  他走路都不稳,脚底却像生了风,转眼间就冲到了茨木面前。

  他的眼睛跟着身子一样晃,屋里的一切都是一片模糊,只有那只大妖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周身像是发着光一般。

  渡边纲嘿嘿一笑,将自己的发髻抓开散在空中,含糊不清地问他:“你看,我像不像酒吞童子?”他摸过去抱住茨木,又问道:“他是不是也这样抱着你?”

  茨木受不了被这样羞辱,便使出猛力把他推开。渡边直接撞在床柱上,茨木也闪了腰,腹中一阵翻腾,他撑着身体,脸色十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