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低情商直男掰弯教材示例 第9章

作者:Y兽永不为奴 标签: BL同人

  其实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茨木搞出来的花样,只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趣。

  直到有一天,他将茨木抱进怀里,突然就觉得心里踏踏实实的,温暖极了。

  酒吞摸上自己腰侧,那里也有和茨木身上如出一撤的纹路,他想着这纹路应该会很快蔓延到胸口,将他浑身都包裹起来,食尽自己的妖力,茨木也会在那一刻得到重生。

  半梦半醒之间,那段梦境又浮现出来,阴阳双境的树,含着冰冷笑意的双眼,一条春枝,和茨木。

  和茨木!

  他猛然清醒过来。那棵树,邻崖而生,是千百年来他在下面喝酒的那颗,那双眼,在那个阴阳师挂着冰冷笑意的脸上,他也见了,那条春枝呢?那条春枝呢?他双眼赤红,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猛然抬头一看,石桌旁的树发着那条春枝一样的芽蕾。以前这里是没有这棵树,他顿了一下。怪不得这棵树开了花的香味和他的神酒如出一撤,是这样被浇灌长大的啊。

  酒吞的脑中轰然一阵巨响,想起了很多事情,虽然总有些细枝末节不太清楚。他看了看腰上正在慢慢褪色的纹路,扶着树,笑着念道:“真是个蠢货。”他叹息一声。

  这棵树总在春天来临之前抽条发芽,茨木赶在嫩叶吐苞时把枝条折下来酿酒,枝杈断口处因受伤渗出的汁液沿着树干蜿蜒向下,整个树上都挂着泪滴。茨木从不曾担心过这棵树的死活,有一年竟然将一整棵树剃的只剩下树冠,但它总也没死,甚至越生越密,欣欣向荣。

  而今它立在原地,载着一树的枯叶,不动声色地慢慢死去了。

  酒吞拼命翻找茨木留下来的东西。

  铃铛!铃铛!可以循着铃声找到他的铃铛!他差点把房子给掀过来,终于在床下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木箱有三层,越下越深,第一层躺着缺了一个的铃铛,第二层存着几本厚厚的簿子,大江山的地图,妖怪图鉴,和这些年的历记,全都放在里面,虽然有些泛黄,但都异常干净平整。

  第三层的东西最多,木雕的小葫芦,彩色的小拨浪鼓,几个缝得歪歪扭扭的布娃娃,最下面甚至还压着一个燕子一样的风筝,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小东西,横七竖八的在里面躺着。

  他四处找了找,发现茨木居然连一件衣服都没留下。

  那一串铃铛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声不响。他将铜圈紧了紧,拿起来带在自己手上。

  天上飘起了雨夹雪,不大,只是雾蒙蒙的一片,时间久了,也能将衣物浸的寒湿。

  茨木裹紧衣服,却只感到丝丝凉意。

  原来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他无力去跟野兽争夺,也没办法再掏一个洞穴,只能找一个树洞勉强栖身,这里遮风不避雨,只要一下雨里面就湿的厉害,他受过几次寒潮,现在可能是受了风寒,他原本没生过病,只以为是饿的,看看天气又觉得愁,天气不好,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猎食的动物。

  他半睁着眼看着外面,身上忽冷忽热,脑袋一阵一阵的发蒙。干瘦的手从下慢慢抚上肚腹,宽松的衣服便绷起沉甸甸的弧度来,崽子在他腹中安静的躺着,似乎是在沉睡。

  “你怎么还没有长成呀?吾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轻声念叨,颓废地将头靠在阴湿的洞壁上。

  他歇了一会儿,又稍稍振作一些,撑起身子想要出去。

  “是吾不好,你这么饿着,怎么长血肉。”

  外面冷得很,他的衣服浸着水,一出去就结了冰凌,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他一动就咯吱吱地响。

  踩在雪上,茨木觉得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头脑昏沉地想,反正现在自己也不会觉得疼, 不如直接把腿锯掉煮一煮,又觉得不行,没了腿该多难看,到时候挚友看到又会嫌弃,他摇一摇头,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前面的路也看得不怎么真切,不知怎么,他也不觉得冷了,绵软的雪就像棉被一样,他倒在上面,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一只漆黑的猎狗停在他身旁,在他脸上使劲嗅了一通,便对着来处狂叫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一个男人循着叫声赶来,他看到地上的大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将他扶起来仔细看了看,喃喃道:“你怎么会落魄成这副样子?”

  他脱下外衣将大妖裹起来,正好家仆赶着马车赶到,他招来几个人合力将他抬进车厢,拉上帘子绝尘而去。这个时候雪下得大了起来,不出半响便将所有的痕迹掩盖了下去。

  京都近郊的一家酒馆里面,一群无所事事的男人照常聚在一起喝酒扯皮。

  现在他们正围着一张桌子,兴致勃勃地听一个男人讲他服妖的事迹。

  那个男人一脸横肉,这时正踩在桌子上,手舞足蹈,两眼放光,嘴里唾沫横飞。

  “那可是个大妖怪,身长八尺,十分魁梧,一头毛躁的白发,他的妖角有那——么长,浑身都泛着黑气,刚吃了人肉,肚腹撑得极大,我过去一脚将他踩住,照着他身上就是一顿揍,直打得他无力还手,奄奄一息。”

  底下的人都拍手叫好,还有人刚刚进来,求着他再讲一遍,他油里油气地说:“不讲了,听评书都还要赏钱呢,我这个比讲戏有意思,却要白费口舌。不讲啦!”

  他们都不舍得给钱,嘴里嘁了一声就散开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颇有气势的男子叫住他,扔给他几块碎银,让他再讲一遍。

  那个人朝他招手,手腕上的铃铛被晃得叮咚作响,他说:“你过来,离我近一些,只给我一个人讲。”

  他乐颠颠地坐过去,更加添油加醋地讲起来。那个人听着,紫色的眸子越来越暗,最后竟是赤红。

  等他讲完了,那个人问他:“你遇到的大妖,脸上可有妖甲?”

  他答:“有。”

  “可是只有一只妖角?”

  他觉出眼前的人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说:“是。”

  那人的手颤抖起来,他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掐住他的脖颈,低声问:“他在哪里?”

  他脸上的横肉颤抖着,被按着气管也叫不出来,更不敢挣扎,他惊恐地摇着头,嘶哑着声音求道:“大爷饶命呀!我是骗他们的呀!我哪里能降住妖怪,是山下的禅师将他制服,我才敢去加上几下拳脚——饶命呀!我有妻儿老小——”

  他突然安静下来,就像醉了酒一般趴到桌上。

  那人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了酒馆,他身上的戾气像是要溢出来一般,也没人敢去问他讨要酒钱。

  有人去晃晃趴在酒桌上的那个,想再听他讲一遍他的服妖伟绩,将他翻过来却被吓得嚎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脸色黑紫,七窍流血,已经死去多时了。

第十八章 【上】

  树枝上压着新雪,天气寒冷,渡边纲望着庭院的枯枝败叶,端起炉上已经煨热的清酒,他握着酒碗,却不喝,只是叹息了一声。

  这时一个家仆急匆匆地跑过来,向他躬一躬身,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他醒了。”

  酒碗被重重放在地下,温酒洒出一地,他站起身,迈开步子往内院走去。

  茨木抓着干燥温暖的棉被,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入眼的房间虽然不如鬼王的寝宫那么宽大华丽,但是也古朴典雅,十分精致。他盯着床边的香炉,觉得十分熟悉,他断定自己以前见过。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身体干净清爽,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身上的衣服也被从里到外的换了一遍。他虽然身体好受一些,但心里却十分紧张。不管是被谁捡到这里,肯定都要受制于人,如果那个人心眼坏一点,说不定连活命都难。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房门便被推开,来人大约有三十多岁,粗眉剑眼,脸上棱角分明,嘴唇紧闭,身材也颇壮实,他的步子迈得大,衣服被飒的凛凛作响。

  他看着茨木,嘴角像是往上挑了挑,漆黑的眼珠映着光芒。

  “茨木童子。”

  他叫道,语气有些激动。

  “到今天,我们不见,正好四年零八个月。”

  茨木看到他,居然稍稍放松一些,也回他道:“得你如此记挂,也算吾之荣幸。”

  听着这干巴巴的回话,他反而颇大度地一笑,走过去坐在床边。

  “你心里不必有什么想法,我不管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待在这里,我就好好对你。”

  “无功不受禄。”哼,茨木心里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渡边纲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什么都直接写在脸上,跟以前一模一样。”

  他又叹一口气,“你真简单,又真复杂。你对着酒吞童子,能温顺成一碗温水,而对着我,却又会炸成一只刺猬。这其中道理,真是难懂。我得不出答案,所以就一直忘不掉你。”

  茨木念着他收留自己,就回答他道:“这多简单,吾不能像对待吾友那样对你,只是因为你不是吾友。”

  “吾只是念着吾友,便觉得身心都有了力量。只要看着他,就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他是灯火,吾就是飞蛾,不由自主罢了。”

  渡边纲听了,轻声说道:“坦白跟你说,其实我忘不掉你,也只是不由自主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居心?”

  茨木挣扎着坐直身体,身上的被子往下一掉,浑圆的肚腹就显了出来,他连忙将被子拉起来遮住,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不用遮了,我给你换的衣服。”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渡边纲先开口:“我说过不问就不问,不过我不愿意你再受冻挨饿,所以你也别打算出去。”

  “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吾受冻挨饿?只是在雪地里休息一下,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而已。你才有几分斤两,就那么有自信能够困得住我?!”茨木激动得连手指都微微颤抖,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这样一番话说下来,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渡边也不跟他争论,先递给他一碗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嘴唇已经发紫,身体冰凉僵硬,像死了一般。暖了半天你才稍稍有些知觉,却只会说冷,饿。回去以后才知道你还生着重病,大夫只是看着你,眉头就已经打成了一个结。再后来给你清洗的时候,却又看见你浑身都是伤口。”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的两只眼睛,可是都看到了。”

  茨木抱着肚子,泄了气般靠在床头,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吾饿了。”

  渡边纲看着眼前的大妖,心里突然酸涩起来。这样的一身傲骨能为了酒吞童子卑微到这种程度。他嫉妒,他不甘,两只拳头捏在身侧,又慢慢松开。

  他对茨木说:“我去让他们准备饭菜,你稍稍等一下。”

  禅师沉静地跪在垫上,左手轻捻佛珠,右手执着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在身前的木鱼上。

  金色的大佛端坐在案台之上,肃穆地看着面前虔诚的修行之人。

  突然,规律的木鱼声停了下来,禅师慢慢睁开眼睛,莫名而来的压力让他无法凝神,凭着多年的修行,他能感觉到一个有着卓绝力量的大妖怪向这里逼近。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年幼的徒儿喊道:“师傅!又有人来找你啦!”

  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一阵狂风狭着黑气冲破木门,那团黑气渐渐凝成人形,赤色的双眸如火焰般闪烁,禅师只来得及将禅杖横在身前,诵诀运气,勉强造出一个屏障。

  酒吞身上裹着黑气,如风一般地往前走,根本没有将那障碍放在眼里,只是一抬手便将它破了,禅师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只觉得内力紊乱,五脏紧铰,他扶着案台,咳出一口血来。

  酒吞一脚踩上禅师的肩膀,怒道:“你把他怎么样了?那只怀着崽子的白发大妖,你将他怎么样了?”

  “他走了……”禅师咳嗽着,“他受了伤,应该走得不远。”

  “他受了伤……”踩在肩膀上的脚紧紧拧了几下,酒吞一脸恨意,“我连碰他一下都舍不得,你却敢伤他?!”

  “本来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不在阴界好好呆着,执意要留在人间,这里临近京都,有那么多的无辜百姓,我如何能坐视不管?”禅师年事已高,被他这么一踩,连气都喘不上来,但他一想起那只大妖,心里又有了怒气,便高声道:“你们自己的事情却要殃及百姓,到头来却是别人的错了!”

  禅师闭上眼睛,坦然道:“是我伤的他,这账也要算在我身上,要杀要剐请便,但不要牵连无辜的百姓。”

  酒吞一时语塞,他突然意识到,茨木身上的伤,都是因他而起。

  他又想一想,茨木身上妖力稀薄,连寒冷都受不住,又怎么能在有如此修为的禅师手下逃走呢?酒馆的那个死人说过,他只是加了几个拳脚,就能将大妖打得奄奄一息————茨木不是逃走的,是禅师看他怀着崽子,把他放了。

  酒吞想,他现在不受寒,又会饿,身上还带着伤,该怎么养着自己和崽子?

  他将脚放下,手捂着胸口,艰涩地呼吸。

  禅师看他这副样子,不禁摇头:“你不要他,却又心疼别人伤他,要不是说妖怪都这么可笑,要不是说你可笑。”

  酒吞皱眉:“本大爷不杀你,也懒得去管那些废物,不过你得告诉我,究竟是在哪里见的他。”

  他看着手腕上的铃铛,铃铛依旧沉默,一声不响。

  渡边纲终于忍不住抢过了茨木的饭碗。

  他惊恐地看着摞得颤巍巍的空盘子,摇着头说道:“你不能再吃了。”茨木额上一层密汗,肚子明显大了一圈,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胎儿在欢快地踢动。

  茨木被胀得脸色苍白,呼吸不畅,看着眼前的饭菜,也觉得有心无力,但还是嘴硬道:“吾虽然很看不惯你的小气,但毕竟寄人篱下,吾就应了你这个要求。”

  渡边纲哭笑不得,但看着他难受地拧着眉头,就叫人拿来一些助消化的药。

  “本来你吃了这药应该走一走,可现在你这幅样子,还是好好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