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低情商直男掰弯教材示例 第12章

作者:Y兽永不为奴 标签: BL同人

  他紧抱茨木,恨不得将他勒进血肉里。他一直在在意以前的事情,他认为欺骗就是背叛,他蔑视所有人的背叛,唯独茨木不能。什么事情在他手上都是轻而易举的,他蔑视这个世界,唯独茨木不是。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到这种境地,他抱着自己唯一一件彻彻底底是属于自己但怎么都留不住的东西,气急败坏地痛骂事到如今,去他妈的,事到如今……

  身下还有极淡的血腥味,酒吞几乎要将茨木揉化成一团,近乎疯狂地咬着他的耳朵,“你必须跟我回大江山。”

  茨木突然笑了,眼中居然透出一丝狡黠,他趁着最后的时间,“你看看,吾友,以后我跟这天地一起,都是你的了……”

  那纹路像蛛网一般,渐渐将他全身裹住,大妖像暴露在阳光下得冰凌,嘶嘶冒着烟气。

  “我不准!”他歇斯底里地叫道。

  茨木渐渐听不见眼前的妖怪究竟在说些什么,真正到了这样的时刻,他却完全释然不了,他想到自己还没有给崽子留个名字,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大江山了,心里便揪成一团,万分悲痛。

  这时雪大起来,片片雪花如鹅毛一般,打着旋砸在茨木的脸上。

  他眼中淌着泪,拼尽全力地感知抱着他的妖怪,声音中带着哭,“吾友,吾做了很多错事,注定不能圆满了。若是能回去,年年一起看丰年瑞雪,该有多好。”

  原本若有若无的黑烟突然浓烈起来,成股往外流窜,怀里的身体越发干瘪下去,酒吞死命抓着他,到最后却只剩下几件带着血迹的衣物,软绵绵地挂在他手上。

  他随着茨木垮塌的身子跪倒在地,将脸埋在那堆衣物中,双肩剧烈地战栗。

第二十章

  黑夜将临,街道上的灯火燃烧起来,入夜的京都依旧繁华。相反一路上灯火通明,漆黑的宅子嵌在中间十分扎眼。宅子的门牌已经落灰,依稀可见安培二字。

  空荡的宅中突然窜出几个孩童,说是孩童,仔细一看他们却十分怪异,有的长角,有的尖耳,有的只有一目,他们都是妖怪。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他们十分惊慌,四处乱窜,嘴里喊着“姑姑”。

  姑获鸟将他们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安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阴阳师没有再召唤他们回去,也没有再出现,这些弱小的妖怪们无家可归,因身上有着契印,更不敢回阴界,只能继续躲在寮里,眼巴巴地等安培晴明回来。姑获鸟这样有自保能力的妖怪本来可以直接离开,但又念着这些小家伙,就留下来庇护。

  一股具有侵略性的力量由远及近,大妖怪没有丝毫收敛,周身缠绕的黑气浓郁的快要凝成实体。他一路破风,到了门前却停下来,轻敲门环。

  姑获鸟按着腰间的伞剑,警惕问道:“哪位贵客?”

  她心里其实已猜到几分,这妖气气势磅礴,仿佛能将人压低一头,如此霸道,应该是大江山的那一位。

  “酒吞童子。”门外答道。他的声音透着疲惫,音低声哑。

  姑获鸟转头嘱咐道:“快躲起来,都不要发出声音,那大妖怪不稀得找你们。”

  她先将大门开一条缝,闻不到什么动静,再列过身子将大门全部拉开。

  “殿下有何贵干?”她不动声色地摸上伞剑,心弦紧绷。

  眼前的鬼王上身破天荒地裹着衣服,还有一个赘着毛边的厚重披风。

  “安倍晴明有回来过吗?”

  姑获鸟摇头,她紧紧盯着酒吞胸前一个小小的“包裹”,那包裹轻微起伏,里面传来微弱的哭声。

  是个孩子!

  她睁大眼睛,看看包裹,又看看他。

  酒吞见崽子又哭,嘴里干巴巴地也说不出好话,只翻来覆去地念叨“乖,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给崽子吮着,小家伙安静一会儿,又皱起小脸放声大哭。他眉头拧起疙瘩,一筹莫展。

  “你看不出她是饿了吗?!”姑获鸟比酒吞还急,差点就要伸手把孩子抢过来。怪不得他要轻声敲门,怪不得他身上裹着披风,她看出这男人确实疼爱这个孩子,但在他怀里,小家伙不知已经饿了多久,连哭都哼哼唧唧的,没有一点力气。

  他看看姑获鸟,低头思考一会儿,居然直接将孩子送进她手里,“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还不能回大江山,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你是个喜欢孩子的妖怪,这些年做式神身上的戾气也被驱散不少,我信得过你。”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又将崽子严严实实裹了一圈。

  姑获鸟抱着孩子,一时无言。她觉得眼前的酒吞十分陌生,他的言行看似是温和,不如说是疲惫。那双紫色的眼睛,平日里炽热得像燃着两团火,看谁都像是睥睨,此时却像一潭深水,没有一丝涟漪,连光芒都黯淡了。

  酒吞想一想,又掏出一个铃铛,寻一根绳子串起来挂到崽子脖子上。

  “有事情的话摇晃这个铃铛,多远我都能赶到。”他的拇指磨着铃铛上的花纹,神色黯淡:“这次不会晚了,再也不会晚了。”

  回廊寂静,林中枝杈交错,草木覆雪,一片斑白。

  大妖靠树静坐,胸口起伏平稳,他将呼吸吐纳与脉搏调整一致,尽力将妖力融于自然,他闭着眼睛,脑中却绘出一副清晰的山河图景,各处的能量异动都了然于胸。

  在他脑中,草木静立,人畜生波,念力越强,掀出的波澜便越大。

  他的意念能蔓延多远,他就能看多远。

  突然他皱起眉头。他探出北方几股强大的能量纠缠不清,那里乱成一锅粥,最大的一股竟拧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向周边蔓延。

  这力量竟让酒吞也感到惊心动魄,大妖怪们一般不轻易泄露自己,阴阳师们也毕竟要依靠外物施法,不可能兴起这么大的风浪。但是除了一个人——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是一只半妖,不过他似乎更喜欢做人,便留在人间做了阴阳师。他一向慎重,宅子周围铺张数个大结界,将那一隅之地紧紧包裹,大妖怪也探不到,所以酒吞会先去宅里亲自找上一圈。

  不过现在倒是无处可逃了。

  酒吞睁开眼睛,眸色暗上几分。

  安倍晴明——似乎要说是另外一人,此时正翘着腿坐在石头上,轻摇折扇,轻浮地望着前面,脸上笑意冷冽。

  那块石头的横面被钉着三个人,他们脸色发青,低垂着头,毫无生气。

  远处突然翻腾起滔天黑气,林中飒飒,土飞木折,那黑气正中人影若隐若现,那人每行一步,地面就要颤上一颤,一时方圆几里,鸟飞兽散。

  坐在上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准备。

  “黑晴明。”酒吞叫道,眼中赤火翻飞。

  “哈哈哈…………”黑晴明笑道,“你记起来了?”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从容不迫地往前走,边走边笑道:“但是已成定局了,你就算是来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他身上也腾起黑雾,雾气散开时,青衣乌黑,两唇乌紫,脸上竟也长出妖纹一般的两块紫色。

  他双眼眯起,笑得令人胆寒。

  “更何况,你杀得了我吗?”

  他转身指一指石壁上的三人,“你既然来了,不如就像他们一样留下来陪着我,如何?”

  铁链上黑焰翻腾,从石壁中破出,紧狭着人的肩胛骨往下,在另一侧腰胯处又钉入石中。两条铁链交叉相缚,被困在里面的身体只得紧贴石壁,丝毫不能动弹。

  被这样束缚的三人正是平日里陪在安培晴明身边的源博雅,神乐,及八百比丘尼。此时脸上都五官凹陷,闭目垂头,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真当是死了一般。

  酒吞看他们一眼,对黑晴明说话时字里行间都带着鄙夷,“你这算是什么本事?他们若不是真心相信你,你怎么有机会将他们做成祭品?你这手段不仅是无耻,更是愚蠢。”

  黑晴明冷哼一声,“成王败寇,计较手段的才叫愚蠢。”

  说罢竟然脱出安倍晴明的身体,也凝成雾气浮在空中,地上的大妖更是不甘示弱,周身飞沙走石,气焰滔天。

  “哈哈哈哈!”黑晴明笑得癫狂,“看看这磅礴的力量!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满意的祭品!”

  那团黑雾燃烧起来,化作无数利刃向酒吞疾冲,燃烧的利刃铺天盖地,顶头滋滋作响,尾末黑气摇曳,落下来交织成网,如锋利的落叶般飞旋着往里缩进,似要将大妖层层裹紧,当做猎物般啃噬殆尽。

  这招数刁钻狠厉,酒吞一时间难以招架,他攥紧拳头凝神屏息,那些黑气刺破皮肤,沁入身心,和以往的敌人不同,他找不到力量的源头,无法回击更不能挣脱。

  但是——看起来像是灼热的黑焰,受到身上却寒彻入骨。他心里突然平和起来,这样至纯的鬼气,世间少有,茨木当算其中之一。

  他竟然笑了出来,似乎是终于悟出了什么的样子。

  他们缠斗的当口,石壁上的源博雅睁开眼睛,他眼中没有一丝浑浊,一点不像昏迷多时的样子。但毕竟被黑晴明折磨多时,身体也十分虚弱,光是抬头都十分费力。

  他看不到石头上面,但依然轻声叫着:“晴明,你怎么样了?”

  他叫了几声,终于等来一声虚弱的回应。

  安倍晴明的身体被侵占多时,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慢慢爬到源博雅头顶,回道:“博雅……”他只说出这两字,余下的诸多话语哽在喉中,他竟语不成句。

  “晴明,你不要怕,我们都没事,只是稍稍折损一些力气。”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只是微微断续。“我一早就看出那个是冒牌货,不过他占着你的身体,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陪他演戏。”

  安倍晴明眼睛湿润,喃喃道:“你应该留一个心眼防着的,万一安倍晴明和黑晴明本来就是一个人,该怎么办?”他明目张胆地瞒着源博雅那么事情,他却还傻乎乎地相信着他,甚至一点防备心都不留下。

  源博雅不想那么多,他的眼睛盯着前面撕斗的妖怪,急促地说道:“晴明,你过来,这锁链只流着一些焰气,我们合力应该能将它破开。黑晴明若是吞噬了酒吞童子,就彻底阻挡不了了。”

  酒吞轻哼一声,“雕虫小技。”他饮一口酒,将葫芦往地上一震,纠缠他的黑刃瞬间七零八落,四处飞散。

  这一刻他似乎打通了全身的经脉一般,他竟感觉自己融于天地,无所不能,力量如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往外涌出。他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洞悉世间万物,心念微动,身旁的葫芦咧开大嘴,张口一咬便是黑晴明的肩膀,这一口逼得他现出原形,他一时慌乱,来不及掐诀运气,赤眸一闪而过,接着便仿佛有千钧之力击打在他身上。

  黑晴明滚落在地,折扇掉在一边,正抓着胸口咳嗽,颇为狼狈。他惊愕地看着酒吞,摇头道:“你——你怎么可能会挣脱?你明明……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说过你不仅无耻,更是愚蠢。”酒吞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表情凶戾。“把茨木还给我!”

  他冷笑一声,又要化成黑雾逃走,额头却被一支箭矢指着。

  “你没有退路了。”——是安倍晴明的声音。他的眼神冰冷,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四个人将他团团围住,法器上流光四窜,仿佛随时能将他穿个魄飞魄散。

  他垮下肩膀,边咳边笑,嘴角溅出血沫,“你们这群愚人!这天下要被你们毁了!你看看你要保护的那些人有多蠢!多恶!烧杀抢掠,奸淫无道,无视伦理!我要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引领他们全部都做正确的事情,这才叫做大义!”

  “你若是强迫,还谈什么大义,不如直接说是想要满足你的一己私欲而已。”安倍晴明的眼神居然也如冷刀一般,“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安倍晴明也不是。”

  黑晴明冷哼一声,“可惜我功亏一篑,你与其在这里多言,不如直接结果了我。”

  酒吞扼住他的脖子,又一次重复道:“把茨木还给我。”他手上青筋暴起,话从口中说出,也是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你明明亲眼看见的,茨木童子已经形神俱灭了。”他脸上浮起笑容:“你看看,我只是稍微拨撩几句,就能将你们隔开。”

  脖颈被扼得俞紧,他居然更愉悦地说道:“既然事到如今,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退治之后,源赖光偷走了你的心脏,他想用你长生不老,自己又是个惜命老鬼,先用几个孩子做傀儡替他试毒,却不料成全了一个将死的小鬼,你借着那孩子的身体重生了,那孩子的身体却承载不了你的心脏。你那鬼将于是找上门来,用他毕生修为换走了我手里的共生蛊虫,给了你一具躯体。”

  “明白了吗?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各取所需,他这不就是自愿的吗?我有什么错呢?”

  脑子里一声惊雷响过,酒吞擒着他的手猛然一紧,清脆的一声响,黑晴明嘴角滴下浓血,呼吸一时难以为继。

  “咳……咳……我只是想问……你当时……明明知道他们是假扮的,献给你的也是一杯毒酒,为什么还要喝下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果,却还是挣扎问道。

  酒吞看着他,脸若冰霜。等他完全咽了气,才答道:“没有理由,我只是愿意。”

  黑晴明终于完全死去,现场却一片沉默,安倍晴明很想开口跟酒吞说句话,但他的嘴张了又张,却还是无言。八百比丘尼看看他,向他摇了摇头。

  “呀!你们快看!”神乐一声惊呼,他们回头望去,看见黑晴明的身体正化成黑气,快速的分崩离析,最后竟像烟花一样炸开,发着光的火星向四面八方飞散出去,天空中划出数道白烟。

  其中一片发着光落在酒吞的葫芦上,他拿起看一看,眼底透出一丝光彩。

  手里的碎片如破碎的曜石一般,楞面光滑,棱角锋利,握在手中感受一下,便知道它凝着茨木的精魄。虽然说这也算是一条门路,但这些发着光的小东西四散在大江南北,要一点一点地找回来简直是无稽之谈。

  晴明看着眼前欣喜不已的妖怪,心下抑不住地难过。酒吞却将那一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像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轻声道:“不要怕,我一定将你带回大江山。”

  他在自己的葫芦上寻得第一片,崽子的襁褓里寻到第二片,又在鬼王殿的案台上寻得第三片。

  第四和第五片分别在他的寝宫和茨木以往当成住处的山洞里。

  他坐在山洞里良久,洞顶的石锥上不断有水滴结成又落下,叮咚的声响竟让他想起茨木脚上的铃铛。那片碎片被压在他的铠甲下面,胸甲泛白,臂铠缀金,精致又坚硬。那是酒吞终于有兴致去做鬼王时,专门给茨木打的一套。

  茨木平时对衣服这些毫不在意,只要不是衣不蔽体,什么都无所谓。酒吞经常埋汰他,说他随便一块破布就能往身上裹。这套铠甲他思忖许久,花了不少心思,拿给他时却说是无意想起,顺便捎带的。

  酒吞现在还记得他当时抱着铠甲,眼睛里像亮着一轮明月,以后的许多天里说话做事都显而易见地洋溢着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