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茨】低情商直男掰弯教材示例 第21章

作者:Y兽永不为奴 标签: BL同人

  “不要担心。”酒吞道:“我离开的时候留给她一个沙钟,告诉她等沙流完了我们就能回去,她有了盼头,就不会害怕了。”

  茨木心里依旧不安,“也不知能不能在沙子流完之前回去。”

  酒吞笑道:“我在那个沙钟上面施了法术,不管隔多长时间,我愿意让它流完,它才能流完。”

  茨木瞪着眼看他,半响,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夸出来。因为在刚才的不长的时间里,他对着酒吞时能够迅速盛满溢美之词的脑中居然只回荡着两个他不怎么满意的成语——老奸巨猾,厚颜无耻。

  那以后茨木不再应武士的约战,偶尔碰面也是对他熟视无睹。渡边纲面对他,从疑惑到恼怒,再到愤恨。

  依然是四面透风的大堂,茨木陪着酒吞饮酒。渡边纲从门外闯进来,刀身舔血,身上缠着细细的黑雾。他的眼珠比前几日又红了几分,额中鬼角隐隐露尖,更有些妖怪的样子了。

  他在喝酒的两只妖怪身下同一条长凳上坐下,没有扭头,开口道:“我比前几日更要强大了,这把刀上总有一天会溅上你们的血。”

  酒吞嗤笑一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茨木要给他倒酒,他说:“你喂给我喝。”

  茨木将酒碗送到他的嘴边,他又说:“这碗呆板冷硬,我不喜欢。”

  茨木于是自己饮一口酒,再凑过去以口哺喂,酒吞喝了酒,不肯放过带着酒香的唇舌,便细细含住吸吮,过了集会,大堂人烟稀少,风也停了,周围只荡着两只大妖相吻时的滋滋水声。

  渡边纲捏着刀鞘,端正地挺胸,目视前方坐着,一板一眼沉静地呼吸。

  酒吞则捏着茨木的屁股,玩弄几下,浪荡道:“这几天这里更加圆润饱满了,我愈发喜欢。”

  茨木笑道:“吾友的身形愈发俊美,茨木也更加喜欢。”

  他们正要贴的更近,柜台上狐妖的声音飘飘悠悠地传过来:“无形小妖不知廉耻,浪荡大妖也要五十笑百呐!”

  酒吞听了这话,扛起茨木往屋里去了。肩上的大妖愉悦地笑出声来,又说出一大堆夸奖的话,酒吞拍一下他的屁股,赞同道:“夸得不错。”

  武士提刀将身前的长桌劈成两半,转身如风一般走出店门。

  茨木在床上趴着,任由酒吞捏弄他的臀瓣。

  “吾友,渡边纲已经快要堕成真正的妖怪了,他的力量将要到达顶峰,他将会是一只极其危险且不可控制的妖。那个人却仍在暗处,不知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酒吞捏完臀肉,又去捏他的胸脯,神色有些微妙,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倒认为渡边纲是在被那个人圈养,鬼街不在阴界,不在阳间,是漂浮在三界之外的孤岛,阎魔那两个小鬼差寻破脑袋也寻不到。渡边纲又只是不完整的魂魄,因执念纠结在一起,打散了还能再重聚起来,除了阎魔无人能制。那个人将渡边纲圈养在这里,只为了让他吸食百家妖力,成为一方大患。接下来的目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茨木夸道:“吾友聪明绝顶,别具慧眼。”

  他被挚友摸的浑身发痒,却总也不往深处做,茨木反身看着酒吞,眼神像一只没有吃到肉的大犬。

  酒吞问道:“你最近可曾觉出身体的异样吗?”

  茨木摇摇头,又点点头,“心里偶尔会感觉哪里不对,但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哪里不对?”酒吞急促地追问。

  “就像……就像……”他有些恍惚地说,“就像哪里拱出来一颗小芽一样。”

  他们突然间同时抬起头,望着彼此眼睛发亮。

  酒吞捏一捏他的脉搏,又在他身上密密地嗅一遍,敲下定论:“是,是一颗小芽。我们又要有崽子了,茨木。”

  天边要迎来一轮太阳,大漠里最冷的时候,茨木带着一身露水摸进屋门,安静地在床边坐下,清冷的光亮从窗口透过,缠着点点柔和的浮尘,地上光斑摇曳,渐渐顺着床榻上移。他一动不动,漆黑的轮廓被一点一点缓慢的照亮,像一只沐浴在晨光中表面光滑的瓷器。

  “又死了多少?”床上的妖怪闭着眼问道,身体纹丝不动。

  “在最南面,约摸有十几只。”

  酒吞拧眉,茨木移过去,伸手为他挡着光,他却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居然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了。”

  茨木摇头,“原本这次只有三只,其中有一个阴阳师,他的十来只式神也没有幸免于难。南面已经空了,照这个速度下去,鬼街撑不到下一个整月之前。渡边纲的神智已经在渐渐溃散,昨夜吾赶到时,他正啖食阴阳师的躯体,额中鬼角有一手之长,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见了吾失智狂笑一阵,便立刻逃走了。”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祸患并不能用蛮力除掉,这本来就是死到不能再死的东西,即便魂飞魄散也能再次凝聚,唯有先让他成为活物,才能一举杀死,永绝后患。

  “往后的路无法预测,但要牢牢记住你不是独自一人。”酒吞揉一揉他的头发,“不仅是这些时候,以后也是。”

  茨木要望着他笑,唇角勾到一半却僵在了脸上。他按着胃腹,脸色苍白,额上片刻一层冷汗,几次蜷身欲呕。

  酒吞看他恹恹的样子自己也不怎么舒服,伸手去抱。茨木一时忍下,虚弱道:“不愧是吾友的崽子,刚刚长稳便能闹得翻江倒海。”

  “就当做你是在夸我。”酒吞道:“以后我不放你独自出去了,你也听话一点,不要让我出去逮你。”

  茨木难受得头晕眼花,随意点点头,缓过一阵子,他又说:“吾友,这个崽子和小刀不一样。他先有了实体,一早的品性便被定下来,怕没有生来是大妖怪的天赋,塑性可能也没有小刀要好。”

  酒吞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有管这些的力气,不如去下面把那几只羊腿啃了,他早点长成你早些解脱。”

  茨木一僵,挣脱出去扶着门吐得全身发抖。

  从那以后,茨木不仅吃不得肉腥,连听都听不得。酒吞安慰他这个崽子先长血肉,不会与他自身的妖力冲撞,会温和一些,但当他后来被折腾得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滚去时,才意识到这些都是屁话。

  她离开时,古朴的院落正陪着初生的太阳一起渐渐苏醒,映着一澈如洗的天幕,有一两个长相怪异的小童在院中玩耍嬉戏。

  源博雅练了早功回来,一张脸爬满摇摇欲坠的汗珠,有一两滴要钻入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他随意抬手抹掉,带着纯粹的善意和蓬勃的活力问候她说:“你今日倒是很早。”

  她笑一笑:“赶早不赶晚。”

  “要去赴约了吗?”他随口问道。

  她也随意点头,像以往数十年间进出这间寮院时一样,闲庭信步,迎着一成不变的阳光,风轻云淡,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笑意,走上一条无尽遥远的路,不再回头。

  鬼街的恐慌在南面爆发,在北面平和。像是一轮被逐渐吞噬的太阳,暗下去的是一个毫无希望的地狱,存留下来的依旧从容恬淡地发光。常驻在鬼街的妖怪们脚下生了根,似乎根本看不到渡边纲的威胁。

  整月的第二个夜集,一只狸猫在摊位上摆放酒盏,他蓦然一顿,再动作时额上被捅出一把黑气缭绕的刀,他的血只绽开一瞬,接下来便一股股被往刀身上吸去,刀身是一道水渠,那殷红黏腻的东西沿刀直上,融进握着刀柄的那只手中。

  在他的身体因这场献祭逐渐枯萎时,临位的清姬只是把摊子挪了挪,免得他的血溅到自己用精巧瓷瓶装着的毒液上,不长时间后,那把缠着执念的刀也穿过了她的胸膛,又毫不迟疑地往下划去,鳞片密布的蛇尾被剖成沫着血的两条,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扑倒在地,片刻后落得同样下场。

  像是被装在盘子里的菜肴一样,逆来顺受地入他人之腹。

  柜台上的狐妖依旧谈笑自若,大堂里的妖怪往常样来来往往,似乎只有他们知道那个祸患的存在。

  茨木察觉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酒吞却依旧轻佻地饮酒,眼里藏着一片汪洋大海,诸事诸物对他来说都渺小的漫不经心。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境界,茨木无从探寻,但当那双眼睛将他容纳其中时,他不能呼吸,无法自拔,唯有与之融为一体才能不会溺毙其中。

  他像最虔诚的僧侣那样孤注一掷地去相信他,所以受不得背叛,所以得不到解脱。

  重重心事写在脸上,他把一碗粥品成一杯茶。酒吞一坛子酒见底,他手里的粥还是一整碗。

  酒吞换了个稍微严整点的姿势,对他说道:“你那笨脑子里缺一根想事情的筋,这事你想不明白,快把你手里那一碗吃干净,我告诉你其中蹊跷。”

  茨木一听,仰头把粥往嘴里一倒,两眼迸光紧瞅着他。

  酒吞瞥眼检查一遍,挥手叫人把盛粥的锅端了过来,“活着的东西一般都是惧怕死亡的,像你说麻木如板上鱼肉的,要么是没有活着,要么是已经死了。”

  他停了停,打断听得聚精会神的茨木,“你再喝一碗我接着告诉你。”

  茨木眼睛盯着他,胡乱盛出一碗边喝边示意他继续说。酒吞等他喝完,慢悠悠地开口:“这条鬼街本来就有问题,没有能生在三界之外的事物,只能说它是被那个人为了什么目的故意造出来的。”

  他说完又停下了,看着眼前的妖怪拿手指点一点那口锅。茨木没有办法,忍着心里猫挠一样的急躁又灌下一碗。

  “现在来看,他的目的是为了将渡边纲养成一只穷凶恶极的恶鬼,这鬼街里的妖怪,怕也是他圈养用来喂养渡边纲的粮食。我方才说过,这些妖怪已经死了,那个人抽了这些妖怪的灵力,塑给他们形体,赋予他们使命,让他们在这里等待一个契机。这鬼街甫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布下,最后让你这个笨蛋踩了坑。”

  他似乎是计算好的,这几句话说完,那锅粥也见了底,茨木抱着肚子艰难地往前顷一顷身体,问道:“可这条街上并没有什么入流妖怪,他就算是全部吃完,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这其中肯定还有缘由。”

  酒吞又开始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点桌子,茨木脸色一白,忙说道:“这些吾友留到下次再说,吾吃不下了。”

  他点头应允,在下次拾起这个话头之前,他暗暗准备了一只像盆子那么大的碗。

  鬼使黑白收到阎魔口谕,令其赶往西北荒漠沙口待命。两兄弟即刻启程,他们察觉到事态严重,一路上不敢怠慢,他们到达目的地后不及两日,阎魔本尊驾云降临,她一改常态拂袖端坐,望着漫天飞扬的黄沙缄口不言。

  那一轮半月逐渐圆满,阎魔始终沉默,两个鬼差发觉她眼中的异样——众生从她的审判之目中走进轮回,她望着众生,不见众生,目光空渺却又包容,此时她的眼中却流露出些许哀悯,像是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一般对她的两个鬼差说道:“这里本应是一片海域……”

  天上投下两只巨翅的阴影,一名年轻的比丘尼缓缓从青黑色凤凰的身上走下。她手握禅杖,向云端的地狱之主点头问候,罢了一步步悠哉地往大漠里走去。

  满月十五,鬼街门开。

  茨木陷于梦魇,似乎在梦中被什么极可怕的东西纠缠,他仅剩的一只手揪在起伏剧烈的胸口,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五官纠结,面色苍白。酒吞将他叫醒,他像是被救赎一般大口喘息,死死抓着酒吞不愿意松手,怎么安抚都没有用。

  从来没见他这么害怕过,不,从来没见他害怕过,酒吞任由他将头埋到自己怀中,心里升腾起一丝带着疼痛的甜蜜,他抚摸着他的后脑,声音轻和。

  “怎么?梦见我不在了?”

  他摇摇头,声音中带着方才恐惧的余悸,“吾友若是不在了,我还能去寻,只要我还能动,就永远不会失去吾友。可是方才吾友在梦里成了一轮日夜皆明的太阳,世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都受着你的恩惠。吾友整日悬在天上,对什么都一视同仁,我不愿意把吾友分给别人,可是你无处不在,无迹可寻,我毫无办法,只能徒劳地绝望和惧怕。”

  酒吞苦涩地笑了几声,低头亲吻他的发顶,“我才懒得去那么无私,只照着你一个就够了。”

  他于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来日他睁开眼睛,身旁一片空荡,他没花心思去想,酒吞不让他独自出去,他就在屋里等,天色黑了又亮,他屁股下的椅子像是长了钉,再怎么都坐不下去了。

  那只狐狸倒是还在,他揪住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吾友回来过?”

  狐妖歪着头,一脸茫然,“你一直是独来独往,哪里冒出来个朋友?如果是那个头上套着个灯笼的,好像是很久没来过了。”

  一时间他如坠冰窖,险些撑不住身体,他呆滞地站了一会儿,一阵熟悉的恶烦翻涌而上,他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缓过来后他的脑子稍稍能转动了一点,他的崽子还在,这不是一场梦,酒吞一定来过,或是根本没有走。他再三质问狐妖,甚至武力相逼,得到的回答如出一撤。

  他正要出去往南面走,那个年轻的比丘施施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谁都看不懂这个比丘尼脸上的笑容,她的脸孔青春俏丽,眼睛却苍老如海。她没有机会死去,但周身却像是围着已经逝去许多年的冰冷气息。她比端坐在古灯案台上的佛尊更像一尊佛,那双总是垂着的眼睛,海纳万物,沉寂万物。有一瞬时茨木感到她眼里的东西和酒吞有一些像,但是看得近了,又觉得完全不像了。

  她微举禅杖,平和的目光如浮于万物,“我的卜相指给了我一直在等待的结局,茨木童子啊,你将助我成为众生的太阳。”

  酒吞睁开眼睛时,这条街已经完全死去了。

  一条长街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枯萎的尸体,他们干瘪的脸上神态自然,带着完成了使命般的安详。昨夜里还被拥在怀里的茨木不知去向,他掏出一颗铃铛摇晃,没有回应,无法感知。他的脑中有一瞬间空白,接着被胸口的疼痛揪醒。在他设想的无数种情况之中,偏偏没有又让那个傻东西孤身一人的那一种。

  他望着手里的铃铛,咬着牙平静下来,他绝不会让这一切再成为一个轮回。

  这时异变发生。天色极快地暗下来,如陷入地狱般暗成一片混沌,日月同框,悬在在天幕上一东一西,竟都被染成赤红。它们发着光,却丝毫照不亮这个绝望的暗狱,片刻之后那两个红球居然剔透起来,中间凝着一道弧形的黑色,像两块浸透了鲜血的琥珀。

  不是新日,不是明月,那是两只眼睛!

  酒吞心头一震,眼中燃起赤火,这条鬼街是个十分缥缈不可知的东西,像一片孤岛般浮于三界之外。它的入口不只一个,且经常变化,他以往不少揣测,如今坐实,这不是什么鬼街,这是一个活物,这是被封印的八岐大蛇,他正立在大蛇体内!

  那一晚一晚逐渐长满的月亮,是它的眼睛,它在那一天苏醒,鬼街门开,引诱更多无知的猎物困于体内消化——不,这些是已经制好的菜肴,八岐大蛇才是被圈养的那一个,渡边刚只是被用来咀嚼的牙齿,被用来承载的胃腹,那么茨木——茨木是渡边纲的执念——

  大蛇有九个头颅,九条半身,尾部结成一束,酒吞所在的这一条已然已经苏醒,但它没有动作,只是张开那一双赤红的兽眼。它还缺少一个能真正活过来的契机。

  他拧起眉峰,红发伴着周身的狂气,如火焰般飞舞。

  吾友啊,我要到哪里去寻你啊……

  那根草是你,那棵树是你,那轮太阳也是你,它们都是你,它们都不是你,我要到哪里去寻你啊……

  我要到哪里去寻你啊……

  那只妖怪跪在地上,左臂的断口处有不断倾泻的黑气,像血一般喷涌下来,仅剩的一只手紧紧扣在怀里,护着一个同样渗着黑雾的东西。他垂着头,脸色灰败,像是哪里痛极一般咬着嘴唇浑身发抖。

  我要到哪里去寻你啊……

  真是奇怪,他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周身却总缠着这些绝望悲恸的声音。他扭过身来看着茨木,两只眼睛里没有任何内容,接着他起身走近,将护着的东西送到他的怀里。

  那是酒吞的头颅,那张脸十分平静,只像是睡熟了一般。

  那东西像是个火球一样,隔得很远就能灼得人血肉模糊,如万箭穿心,如肝胆俱裂,茨木拼命地想要往后退,脚却钉在地上,直到那颗头颅被送到他的怀里,他嘶叫一声,发了疯般将它紧紧护住,脸上也如那只妖怪一般痛极了一样纠结成一团。

  那瞬间他踩上了大江山的土地,那片土地上瘴气廖绕,草木枯折,处处橫亘着妖怪们的残肢断臂,天是黑色的,地却是银白的,他眼前的道路只剩下狭窄的一条,他胡乱嘶叫着,依仗本能拼命奔跑,怀里的东西快要被他扣进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