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露中/米英/独伊]无间花 第25章

作者:潮藓 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BL同人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回家吧。」

  ——「好,那就约定了。」

  ……

  一瞬间,很多很多的想法涌入了王耀脑中,挤得他目呲欲裂。他在恍惚间仿佛看见一条新的、泥泞的道路在自己面前展开,那是一旦踏上就不能反悔的道路。他的前脚已经越界了。

  伊留沙……

  ——“他那时还没想到自己将会为此付出什么”。

  伊留沙……

  在王耀的枪口和艾伦的太阳穴之间,似乎连起了一条淡淡的红线,王耀忽然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打中。

  伊留沙啊,请保佑我。

  王耀目不转睛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发了。子弹抵达了它的归宿,而王耀的过去不复存在了,他亲眼看着曾经的自己被射杀。他的手不再是小孩的、又白又软的双手了,它们染上了任何颜料都无法掩盖的肮脏,但是无所谓,这样才好,王耀不必再提心吊胆,他跟伊利亚是一样的了。他用灵魂换来了爱。

  伊留沙……

  ——“他那时还没想到自己将会为此付出什么”。圣母和圣子在哭泣。

  王耀放下枪,走到伊利亚身边,推开艾伦的尸体,不顾伊利亚身上被溅到的血腥,紧紧地抱住了他。王耀将脸埋在伊利亚的颈脖间呢喃道:“伊留沙,我做到了。我们走吧……”

  伊利亚侧过脸来亲吻王耀的脸颊:“辛苦你了。”他的眼泪浸湿了王耀的鬓发。

  就这样,伤痕累累的孩子们再次踏上了征途。在他们的眼中的道路上,昔日同伴的身影一齐出现了,费里西安诺牵着路德维希站在一边,指着前方,弗朗西斯跟在他们身后害怕他们摔倒,亚瑟和阿尔弗雷德奔跑在前头,史蒂夫安静地坐在树上。费里的笑容温柔却悲伤,路德维希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们,这两人仿佛在说“没关系”,弗朗西斯神色焦急而无奈,仿佛在说“小心点”,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在说“快跟上”,史蒂夫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说“一路顺风”。

  “谢谢,谢谢你们,我听见了,你们都在这里,我们会没事的……”王耀错乱地低声道。即使是他这样的有罪之人也能获得祝福吗?

  最终,他们沿着费里西安诺所指的方向前进,在山脚发现了一户人家。他们并不惊喜,只是为迟到的希望感到悲哀和无奈,然后一步一步切实地去捕捉希望。连续的战斗和心伤几乎击倒王耀,然而他像是一只满怀执念的鬼魂,和伊利亚一起在路上跌摸滚爬,因为,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一句必须要说的话,必须……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句话了。

  ☆、我将因此出发

  这个时代很快就要迎来终结了吧,然后,我们和我们的故事都会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

  曾经遭遇的一切像一道道无法消失的伤疤铭刻在我们心中,然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些隐秘的痛苦,就像每一场战争,不计其数的生命悄然凋亡,世人却说不出他们的名字。死人对于活人终究只是转瞬即逝的感念,历史对于现代终究只是周而复始的错误。

  但是,即便是我们,融入战场大背景的我们,不为人知的我们,也一样有说话的权利,有爱的权利。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这就是我全部的愿望,就算实现不了也行,至少请让我追求你,最终倒在走向你的路上。

  我爱你。

  我将因此出发。

  *

  王耀睁开眼睛,第一次发觉掀开眼皮这个动作竟然能如此困难。在他的眼中,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向四周伸展开来,木制的,结了一些脏兮兮的蜘蛛网,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漏出了几丝白光,墙上挂着弓箭和绳索,他试图转动脖子,终于在酸痛中看见了自己的处境,他似乎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柔软的兽皮被子,旁边黝黑的火炉毕毕剥剥地烧着,火光是如此温暖,被窝里也暖烘烘的,王耀的手脚彻底活了过来。好久没见到这些平凡的室内装潢,王耀竟有些感动。

  啊,对了,他们获救了。

  王耀想起来,他跟伊利亚抵达山脚的人家后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个日.耳.曼老妇人。由于两人把身上收拾了一下,又藏好了枪,老妇人大概以为他们是跟打猎队一起出行结果迷路了的小孩,就让他们进来了。王耀前脚刚进门,后脚就一软,整个人当场昏迷了过去,宛如一张绷紧太久又忽然放松的弓。也不知道伊利亚怎样了。

  王耀用手肘支起上身,环顾这个小房间,这是一间典型的猎人之家,整栋房子都用木头制作,墙上、桌上、柜子里,到处可以看见打猎的工具,那名老妇人应该有个猎人丈夫或儿子。他现在醒了,应该去问候一下他的救命恩人,门就在旁边,王耀下床,披着毛毯推开木门来到客厅,客厅也是空荡荡的,于是王耀又推开了大门,外面的世界依然银装素裹,异常寂静,在木屋的旁边,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木柴,那名裹着头巾的、臃肿的老妇人正站在雪地中劈柴,见王耀出来了,她放下斧头向王耀走来,王耀看着她那苍老却异常沉静的眼睛、红彤彤而且松软的大鼻子、高大而硬朗的身板,竟忽然想起了巴.尔.干都老嬷嬷,王耀刚要开口,老妇人就忽然问道:

  “Sie verstehen die Deutschen?(听得懂德语吗?)”

  王耀愣了愣,连忙点头,长得像熊一样老妇人于是上前搂住他,一股野兽的臭味席卷而来:“先进去吃饭。”

  老妇人不由分说地将王耀推上饭桌,盛来大碗的土豆肉汤,它还热气腾腾的,王耀捏着勺子,没有动作,而是抬头问老妇人:“谢谢您,夫人,但是——请问跟我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在哪……”王耀东张西望都没有看见伊利亚的身影,不免有些不安。

  “吃。”老妇人言简意赅。王耀没有办法,只能先吃饭,土豆汤并不算美味,却是王耀这几天吃的第一顿好饭,所以他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喝了两大碗汤才慢慢冷静下来,尽管胃还在痉挛,王耀却迫不及待又问道:“谢谢您夫人,这顿饭很美味。但是请问,和我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在哪里?”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无表情道:“……他走了。”

  “……走了?您的意思是,他出门了?”王耀呼吸一滞,紧接着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不,他可能不会回来了。”老妇人回头看着王耀的眼睛,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说服力,“他离开这里了,带着你的狙.击.枪。”

  “嘭!”王耀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碗,汤汁溅在地板上。王耀连忙捡起碗:

  “不好意思我会收拾的……他走了,去了哪里?他能去哪?他身上还有伤啊,为什么……还有狙.击.枪是什么意思……您到底在说什么啊?”王耀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褐色的汤汁在地板上蔓延,渗进地缝,沾湿他的手指。

  老妇人站了起来,两只粗壮的手交叉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不是傻.子。你生病了,没法长途跋涉,我可以照顾你一个冬天,但是那个孩子必须立刻出发,不然他就赶不上部队了,错过这一趟,他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家。”

  “部……队?”王耀喃喃自语道。

  “苏.联的部队。”老妇人用沉静不变的语调告知王耀真相,就像医生对家属发出噩耗,“他们的部队,马上要进攻到附近的城镇了。我不在乎那帮人想干什么,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觊觎,打仗、革命、元首、秘密警察,我已经受够了,所以他想去找部队我就让他去了。但你不是吧?你不是他们的一员——你只是个孩子。我保证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痊愈,在冬天结束之前你哪也别去,答应我。”老妇人笃定地注视着王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王耀的嘴唇完全发白了,他的耳边嗡嗡响,“我们明明……说好了的。我和他,要一起……我不是……”

  一起回去。

  要牵着手一起前进啊。约定了的,拉过勾的。

  我们还有事情……

  这难道是在做噩梦吗?

  王耀捂住了嘴,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在发抖,而老妇人像母亲一样给了他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孩子,你累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先别管这些事情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快回床上睡吧。”老妇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带有催眠效果。

  然而王耀抓住了老妇人的手臂,忽然挣脱开来:“不!不可能,他永远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丢下我不管!您在撒谎,请您告诉我真相!不论它是好是坏,我都能承受,因为,这是关于他的事情——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老妇人冷静的神情终于被打破了,她略微惊讶地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目光炯炯的孩子:“你……你不要再问了,这对你自己有好处。”

  王耀哽住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的眼眸迅速沉下去变得有些吓人:“他是不是想给我打掩护?”

  “他是不是怕待在这里会害得我们被抓起来?”

  王耀咬牙切齿地说道。跟伊利亚在一起这么久,这点破想法他还是想得到的。伊利亚重蹈覆辙了,不,是王耀重蹈覆辙了,他又让伊利亚一个人面对危险了,伊利亚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身上还有伤,他哪能独自穿越下雪的山林?他要怎么面对寒冷、饥饿、伤痛和敌人?他是无所不能的上帝还是疯子,竟然干出这种蠢事,至少,至少他应该叫上王耀一起啊,一个人走掉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他还是认为王耀靠不住吗?

  王耀几乎站不稳了,一股强大的本能促使他迈开双腿冲出门。快速踩在雪地里的双脚失去了知觉,王耀脸上发麻,身后老妇人的声音渐渐变弱:“快回来吧孩子……”

  ——现在的话,现在立马赶上去的话,或许还能把伊留沙抓回来!

  这个想法更加坚定了王耀的行动,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树林里东张西望,而老妇人似乎也追了出来,她那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已经太晚了!你追不上他的!”

  王耀大口地呼吸漂浮着冰晶的寒冷空气,有些被激怒了:“不,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丢下——特别是被他!我求求您告诉我他往哪边走了?”

  被父母放弃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被修道院丢下也已经释怀了,就算被同伴抛下王耀也都能忍受,但是伊利亚——永远也不会放下!跟伊利亚待在一起,是王耀对命运所做出的最终也是最大的抗争,失去伊利亚的人生是残缺而无意义的!所以……

  “不,孩子你不懂!”老妇人身体健硕,竟慢慢地追了上来,王耀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深沉的悲哀,顿时有些不安,直到她喊出最关键的一句话,“你不明白,他已经走了三天了!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伊利亚已经走了三天?

  一道时间的鸿沟猛然扯开了王耀与伊利亚重合的手,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王耀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登时眼前发黑,一下子跌倒在地,老妇人乘机扑上来死死搂住他:“我很抱歉,但我只保得住你一个人,他可是俄.罗.斯人。按照一般的行程,他已经到城镇里了,他说他会尽量在春天来临之际回来找你,求你了,我们在这里躲一个冬天等他不行吗?孩子,你生病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不……他也……”王耀抓住老妇人的袖子,指节发白,绝望地求救,“您看见他的腿了吗?他受伤了,他中枪了!让他一个人走相当于让他去死啊!为什么不能留下他让我走?至少我的生存希望更大啊!”

  老妇人沉下了脸色,忽然腾出手揪住了王耀的耳朵,用力地扯,使他吃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得了肺炎!你现在还能说你的生存希望大了吗?那个孩子就是希望你能治好病然后健康地活下去才一个人走掉的,不论是我还是你,谁有资格阻止他?!当初我连我的孩子说决心要去参军我都没阻止过他们,你是想辜负那个孩子的牺牲吗?!”

  王耀使劲地摇头,脸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泪痕,用因为肺炎而沙哑带血的嗓音抽噎道:“可是……可是,我还什么都来得及……为他做……我答应好了……要保护他……不让他……一个人……”

  “我还什么都……没为他做呀!”王耀声嘶力竭地喊道,“什么都……没告诉他呀!”

  他在雪地里挣扎的此刻,伊利亚正在一个陌生小镇的泥泞里四处躲藏,他承受肺炎带来的痛苦的同时,伊利亚也不得不一边对抗敌人一边拖着伤腿步履蹒跚寻找住所,他在老妇人的怀抱里感到寒冷刺骨,伊利亚却在枪炮声中为想起王耀而感到希望仍然存在。

  老妇人有些心碎了,她轻抚着王耀的后背:“好孩子,他会知道的。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就算他不在你身边……”

  “不,不,不!我永远也不会接受这种结局的!”王耀痛苦地抹掉眼泪,冲着一望无际的天穹咆哮,“我绝对会再见到他,不管他是死是活!如果我的命运如此,那我也要反抗到底——我的人生不是战争的玩具!!!”

  伊留沙,伊留沙,伊留沙,答应我这是你最后一次骗我。没关系,我原谅你,因为我爱你。

  我不怕一次又一次被你抛下,因为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去追逐你。时代、战争、政治,都让它们烟消云散吧,不管你的脚步有多快我都会跟上,哪怕会摔跤会受伤会死亡我也无所谓,因为你是我的希望,我绝对不会放弃希望。在这条肮脏黑暗的道路,我不会让你独行,我要为你护航,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是,我爱你。

  而且我也听见了:你爱我。

  我将因此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次回:大结局。

  ☆、终:至你的第一封信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高大的老妇人立在餐桌旁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桌前的伊利亚,伊利亚酸软的手臂搁在桌子上,上面缠着脏兮兮的绷带,他的手里还捏着勺子。他回头望了躺在床上的王耀一眼,满脸平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畜.生。您愿意让我们休息一下我就很感激了,等他醒来之后我们立马就走,还请您不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你的腿走得动吗?那是枪伤吧。”老妇人不带感情色彩地问道。伊利亚垂下头:“走不动也要走下去,我们就是这样走到您的门前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看见警察从我家抓两个受伤的小孩出去。你是俄.罗.斯人,我的孩子是德.意.志的战士,我不会护着你,我给你一点吃的你就走吧,但你最好不要带上那个孩子,他得了很重的病。”老妇人指了指床上的王耀,“肺炎,至少得熬过这个冬天才有希望活下去,我丈夫就是得肺炎死了。你是怎么照看他的?”

  伊利亚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我现在明白了,我会走的,请问您能让他留下吗?”

  “可以是可以,我会尽力。但你——这么轻易就决定了吗?你很可能会死的。”

  伊利亚露出了一个沉重的微笑:“一向如此,夫人,我半个人都是死神的,可我一直在前进。我的命硬,但是我不敢拿他的命开玩笑,所以我会为他做出最好的决定,哪怕要撕毁约定也毫不犹豫地。”

  “他会恨你的。”

  “那就让他恨吧。”伊利亚叹息般的说,“一辈子恨我,一辈子记着我,一辈子活下去,还是我占了便宜……如果可以,我会回来的,在春天来临之际,或者永远消失。”

  老妇人有所动容,她转过身去,不让伊利亚发觉。她不能心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只保得住一个人,另一个人必须冷着脸赶出去,这一定是神明对她的惩罚,所以她板着脸仿佛若无其事地说了句:“那么去道个别吧,孩子,不要留下遗憾。”她刚说完这句话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她连忙一边用袖子擦泪水一边躲到门外,于是房里就只剩下伊利亚与王耀了。

  只剩下一对相爱的人。

  伊利亚缓慢地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去伏在王耀的床前,这场景有些熟悉,只不过他们两人比当初都变了许多,不仅是身上的伤疤变多了,心里的沟壑更变深而隐晦了,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直想说的话竟然也说不出口了。伊利亚凑到王耀耳边悄悄说:“耀,我先走了,你慢慢跟上来,我会等着你的。”

  “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伊利亚笑了,伸手环住王耀,宛如这一拥抱,就是永恒。

  *

  王耀正一天天地振作起来。他很幸运,从“沼泽营”里逃出来遇见的第一户人家就是好人家,老妇人每天悉心照顾着他,托人从镇子里带肺炎药,帮他打听伊利亚的下落,一天又一天,伊利亚杳无音信,但至少他没被纳.粹抓起来。

  养病的时候,王耀由于一直躺在床上获得了大量的思考时间。他回忆很多,考虑很多,像是缩在虫茧里慢慢羽化,等破茧而出,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他长时间地望着窗外,既像是想跑出去,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归来,有时明明手上还干着活,他的眼神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这让老妇人很担忧。

  王耀现在管老妇人叫“奶奶”,奶奶原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死在战场上,她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就是为了等他们回来。奶奶跟王耀说起这件事时脸上没有表情,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她也会时不时地抬头看窗外,长长地叹气。

  三月份初的时候警察来这里搜查过一次,王耀凭借着纤细的身材躲进了煤炉里,警察到处翻了一遍就走了,王耀从炉子里爬出来以后浑身是黑炭,活像管炉子的黑奴。奶奶费了许多努力烧一锅水让王耀洗了次澡,这是一整个冬天他第一次洗澡,他缩在澡桶里宛如回到母亲温暖安全的子宫里,然后再一次出生,他的肺炎就痊愈了。

  整个三月,森林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转变,先是白雪慢慢褪去,露出黝黑的土地,溪流渐渐恢复了流动,光滑的鹅卵石从冰冷的泉水中探出,总是灰蒙蒙的天空被太阳照亮,乌云不知不觉地消失无踪,紧接着光秃秃的树枝吐出了白色的嫩芽,河边长出了一片薄薄的草皮,石墙的缝隙里溢出了油绿的苔藓,如此一来虫鸣也回归了,山雀时而站在屋檐上休息,时而忙碌地飞来飞去,老鼠、野兔还有刺猬又叽叽喳喳地在草丛中穿梭了,而当大树恢复了绿荫后,王耀甚至能看见树林深处独行的山鹿和棕熊。像过往的每一年每一岁,春天如期而至,然而有一个人却再次食言了。

  王耀对此没有任何不满,他一如既往地帮奶奶整理家务、出门打猎,他拿起猎.枪,奶奶便要皱眉:“那不是小孩该碰的东西。”

  王耀无奈:“奶奶,战争不会等我长大。”

  王耀知道这样伤了老太太的心,可这是事实,他不可能永远待在别人的庇护下。奶奶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湿润,板着脸道:“真是不识好歹,出去了就别哭着回来。家里缺几只兔子皮做手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