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105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崔瑾舟擦了擦泪水,“瑾舟明白了。”

  “郡王妃。”女官在门口喊道,“亲迎的队伍已在路上,长平王府派人来催妆了。”

  “知道了。”擦拭完泪水,崔瑾舟起身,“瑾舟今后会有分寸的,这是最后一次依赖兄长。”

  李忱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在一瞬间长大的妹妹,心疼极了,“阿兄可以答应你,将来,一定会有还你自由的那一天。”李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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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刻钟后

  亲迎的队伍来到崔宅门外,李淑下马,崔裕出门相迎。

  “先生。”李淑对于曾教授过他学问的崔裕尤为恭敬。

  “郡王。”崔裕对于这个聪慧又懂礼的学生也很是满意,故而一开始对这门婚事,崔裕是支持的,而他所犹豫的则是长平王背后所在的东宫。

  进入堂内,李淑授雁,随后朝崔裕屈膝下跪,“李淑这一跪,再不是学生跪老师,而是女婿跪岳丈,请泰山受小婿一拜。”

  崔裕当然明白长平王的意思,他将其扶起,“你是我的学生,今后更是崔家的女婿,郡王是什么样的人,朝官中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局势,内忧外患,东宫还需振作,郡王也更需小心,这天下的重担,迟早有一天会落到郡王的肩上。”

  崔裕的这番话,算是明确表态,可见崔家对郡王妃这个嫡女的重视,也让长平王明白,权力之争中的联姻,真正意味什么,一纸婚约,实则是盟约。

  奠雁之后,崔裕赶到家中祠堂,与妻子一同送别告诫即将要出嫁的女儿。

  崔裕穿着朝服,郑氏也身穿细钗礼服,他将妻子亲自缝制的一件衣物送到女儿手中,提醒道:“平日你在家中有阿爷与你阿娘袒护着,但如今你即将嫁做人妇,切不可再任性妄为,宫中不比平凡人家,汝当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崔瑾舟穿着厚重的礼衣,屈膝叩拜道:“女儿,多谢阿爷的养育之恩。”

  女官扶崔瑾舟起身,郑母旋即上前,将五彩丝绳和佩巾结于即将出嫁的女儿腰下,“勉之敬之,夙夜毋违宫事。”

  “女儿叩谢阿娘。”崔瑾舟又朝母亲拜道。

  郑夫人扶起女儿,脸上充满了欣慰,“我女儿当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面对父母的期盼,崔瑾舟再也寻不到任何拒绝婚事的理由了,此时,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崔裕与妻子将她送出内院,内院二门的门口,李忱与苏荷并没有离去,而是等候在郡王妃的车架仪仗旁。

  崔氏盛装下的仪容,惊艳住了一旁的苏荷,崔瑾舟抱着宽大的广袖朝二人躬身,“兄长,嫂嫂。”

  “好。”李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女官将崔瑾舟扶上车,透过车窗,她回头看了一眼崔宅内院,朝兄长颤笑了一句,“阿兄,从此以后,我还有家么?”

  崔瑾舟的话让李忱心中一震,女子出嫁后,是否还有家呢,这个问题,只有苏荷思考过。

  但苏荷与崔瑾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有了父家夫家,她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

  苏荷听后,走到婚车旁,拉起瑾舟的手,“这种话,你兄长听到后会伤心的,只要有你兄长在的地方,自然也是你的家,若是将来你受了什么委屈,不想回到此处,就来找我们,嫂嫂帮你出气,奏他一顿。”

  苏荷的话,成功逗笑了崔瑾舟,她举着袖子,朝苏荷笑得十分灿烂,“嫂嫂,你真好,我现在有些羡慕阿兄了,能娶到你这样好的娘子。”

  崔瑾舟的话,反让苏荷脸红了起来,“哎呀,莫要忘了嫂嫂的话,我不说笑的。”

  崔瑾舟点头,“瑾舟记住了。”

  “起轿吧。”苏荷朝驭者道,“一会儿该等急了。”

  作者有话说:

  缭绫和蜀锦都是贡品,寸锦寸金,一匹布有一米多宽,十几米长。

  只能提点一句,李忱是个狠人,腹黑不是吹的。

第111章 长恨歌(六十五)

  在大门与二门之间两道高墙的小巷中, 长平王李淑与郡王府属官极侍从就等候在车驾旁迎接新妇。

  鼓吹的乐声越来越近,厌翟车与郡王妃仪仗也出现在了眼前。

  “郡王。”车架旁还跟有送亲的雍王与雍王妃,有宫官便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李淑, “崔宅内院有宫人传话, 说半个时辰前雍王李忱进入了郡王妃的闺阁,二人独处了好一阵子, 此前也有流言说郡王妃与雍王…”

  李淑侧头看了一眼宫官,眼里充满了怒火, “尔为东宫奴仆,便是如此说自家主子的?”

  那宫官吓得扑通跪地,“郡王饶命。”

  “郡王妃是长平王府的女主人, 胆敢污蔑与诋毁者, 杀无赦,”李淑放出狠话道, 随后朝侍卫挥手,“拉下去,今日是吾大婚, 吾不想见血。”

  “饶命啊郡王, 郡王…”

  “王叔, 叔母。”接到新妇后,李淑又向李忱与苏荷行礼, 今日亲迎, 李淑自然明白李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今日,我把瑾舟交到你手中, 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希望你能够善待, 勿要失言。”李忱说道。

  李淑看着崔氏, 就算没有叔父的提醒,作为好友,他也会有自己的分寸,“李淑不会忘记,自己所做出的承诺。”随后朝崔氏拱手,“也请王妃放心。”

  崔瑾舟看了一眼李忱,依依不舍的随李淑上了车,新郎驾车三周后交由驭者,踏上归程。

  “新妇子,回家喽。”

  “起乐。”随行的鼓吹乐声响起,李淑骑在马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婚车则在后。

  亲迎的归程,由于接到了新妇子,所以变得更为热闹。

  崔瑾舟独自坐在婚车内,等到队伍离开崇仁坊后,她将藏于广袖中的竹筒拿出。

  只见竹筒上雕刻着两句诗词,“从今把定春风笑,且做人间长寿仙。”

  她将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卷长长的字帖,而内容,竟是儿时的回忆,包括在宫中。

  作为崔裕唯一的女儿,崔贵妃也极为疼爱瑾舟这个小侄女,时常留她居住在宫中,也因此,她与李忱兄妹的关系从小就极深,溺水案后,她变得倍加珍惜仅剩的兄长。

  原本在决定穿上翟衣那一刻开始,就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所以在画好妆容后,她一直强忍着心中的苦涩以及泪水,她也做到了在父母跟前忍住眼泪,但在看到这牵挂的字帖时,她却忽然忍不住了。

  两行泪水顺着铺满妆粉的脸颊往下流,她握紧竹筒放在胸口,再一次失声痛哭了起来。

  婚车上的这一幕,被两侧街道围观的百姓看见,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位美丽的新妇子,究竟是为何而哭,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阿爷,新娘子好像哭了…”女童将脑袋仰得高高的,她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也会落泪,“她为什么要哭呀?”

  “因为今日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大喜之日也意味着她要离开父母,组成自己的新家。”父亲耐心的向女儿解释,“就像你阿娘,当初嫁给阿爷时,哭得比这个还凶呢。”

  年幼的孩子依旧听不明白,直到父亲继续告诉她,“乖女儿,这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这样,穿上美丽的嫁衣,去到心上人的家中,虽然会离开阿爷与阿娘,但这并不是一件伤心的事,而是天下间最美好的缘分。”

  “新妇的容貌,放眼整个长安城,也难有能与之媲美的,论样貌与家世倒是真是郎才女貌,可惜这并非一段良缘。”迎亲的队伍再经东市时,楼上的茶客依旧在,他们看着婚车内的新妇,品茶议论道。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寻得一段美好的姻缘,可对于女子而言,嫁错人,这婚车上的泪水,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茶客回道。

  “杨兄,你比我们都年长,也该要成家了吧,何以在此谈论别人。”好友道。

  茶客拿起杯子,“长平郡王妃怎能说是别人呢,”她看着楼下的婚车,“这可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皇后殿下。”

  好友听后大笑了起来,“杨兄远见,这李甫一死,明年的金榜,想来会有杨兄的大名,到时候可别忘了贤弟我。”

  “金榜题名,你就这么看好我吗?”茶客笑了笑。

  “当然。”好友肯定道,并为之斟了一杯酒,“大鹏一日同风起。”

  “好,”茶客举起酒杯,“那便承君吉言,扶摇直上九万里。”

  迎亲队伍返回升平坊,路过孝真公主宅时,李淑看见了长安令的马车与仆从,就停在他们路过的大门前,像是刻意如此。

  李淑目光骤变,她侧头看着公主宅内敞开的大门,紧拽手中缰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冲动,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或许李淑的心中也在衡量。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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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真公主宅——

  自从李淑成年后,驸马苏镇便发现了二人之间往来的异样,于是频繁登门探望,同时也会给孝真公主带来各种应节的珍馐以及胭脂水粉。

  “真珠粉,由南海真珠研磨而成,香膏,出自东海,里面用香二十中,用龙涎香调制,比宫中的贡物还要奇珍。”苏镇笑眯眯的献着殷勤。

  然而孝真公主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镇今日只是来探望公主的,适才在途中,镇还瞧见了长平王亲迎的队伍。”苏镇说道,“圣人重视与疼爱长平王,婚事也办得极为隆重,真可谓是热闹…”

  “说够了没有?”苏镇的话似乎引起了孝真公主的不悦。

  “公主…”苏镇呆住。

  “说够了就带着东西滚出去。”孝真公主斥道,“以后没有吾的吩咐,你不必再来,否则,你这个长安令,也别做了。”

  苏镇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跪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公主,镇是来向公主请安,想求得升迁的。”

  “怎么,这正五品上的京县令,还不能满足你?”孝真公主冷道。

  “县令品阶再高,终究只是一县之令,”苏镇回道,“镇想入朝,只有入朝,才能为公主办更多的事。”

  孝真公主看着苏镇,“为我办事?”不禁冷笑了一声,“我看长安令是为了自己吧,你以祖萌入仕,起家千牛备身,多年过去,仍无半点功名,你身上的一切又有哪些是靠自己所得,就连长安令一职也是因吾而获。”

  苏镇有些羞愧,“公主,我…镇受困长安县,一任便是多年,无法施展抱负。”

  “抱负?”孝真公主看着苏镇,“圣人说你博闻强记,是个勤奋好学之人,将来必是国之大才,可是上元夜时你在哪儿?”

  苏镇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上元夜兵乱,作为长安县令,他却丢弃长安县的防守而逃,使得长安县乱成一团,公廨里的一些捕手与不良人还趁乱将库房搜刮而空。

  “你来寻我,不过是为了寻求庇佑罢了。”孝真公主道,在她看来,苏镇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腐儒。

  苏镇也明白,孝真公主与东宫亲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他才愿意以高门子弟的身份尚已是二婚的孝真公主,这么多年来甘愿供其驱使。

  “苏镇的确是怕死。”苏镇坦白道,“然朝中公卿无数,又有几人是不怕死的,若真的大难临头,恐怕他们比镇跑得还快。”

  孝真公主对于苏镇,不过是一颗放在身边遮掩,又可以利用的小棋子罢了。

  “尔想入朝?”孝真公主道。

  苏镇点头,“公主先前在圣人跟前所提御史一职…”

  “御史台现在都是右相的人。”孝真公主说道,“不过,你若真能兼顾御史台,倒也没有什么坏处。”

  苏镇听后大喜,连连叩首,“谢公主。”

  “但御史一职不能白得。”孝真公主道,“得了好处,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镇明白。”苏镇回道,“镇自然与公主一条心,共同辅佐太子殿下以及…长平王。”

  孝真公主挥了挥手,“退下吧,东西带走。”

  苏镇又欲开口,孝真公主便又道:“长平王是吾侄,分寸二字,吾比你更懂,若不想你苏家绝后,就不要过问吾的私事。”

  苏镇被孝真公主成功吓住,叩首谢恩道:“是,镇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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