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第49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文喜。”李忱唤道。

  文喜闻声后赶了过来,“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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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江楼——

  曲江楼为曲江池畔最大的酒楼,楼阁之间,有飞桥与飞廊相连,富商王元宝的贵客皆在这座酒楼之上。

  楼下的对弈,吸引了许多自诩精通围棋的文人,寒消会尚未开始,曲江楼就因为这群文人而变得十分热闹。

  苏荷将李忱扶起,随后推着她下楼,元杰这才知道与自己交谈了许久的美少年,竟是无法行走,身有疾障之人,不由的感到惋惜。

  “小郎君也是要去曲江楼寻他对弈吗?”元杰跟上前询问道。

  “不是。”李忱摇头,“去看看而已。”她又转念一想,文喜与苏荷都武者不精琴棋,那青袖也不过是个内宅丫头,自己又不便露面于这大庭广众之下,身边恰好跟来了一个看着有些憨厚的举人,于是问道:“元兄可会围棋?”

  “君子艺,略通一二。”文杰回道。

  几人来到曲江楼,一层对弈之地已经围满了跃跃欲试的文人,“我家郎君腿脚不便,借过借过哈。”

  文喜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将李忱推进了人群里,这一举动,直接让李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下。

  对于李忱,各界人士纷纷持惊疑之姿,“这是哪家郎君,生得倒是好模子。”

  不过总算是挤到了前排,李忱也顺利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假面”棋手。

  脸上的假面,便是驱傩时所佩戴的,颜色十分鲜艳,从幞头下看,此人发色乌黑,正值壮年。

  “郎君,他就是邢载。”文喜弯下腰小声说道,“他现在不住在西市了,而是在京兆尹王瑞居住的里坊内租住了一间宅子。”

  李忱听后,转头看向正在观棋的元杰,“元兄看得入神,不如上前亲自一试?”

  “哎呀,这么多人都落败了,这些可都是棋坛里的名士,恐怕只有圣人身侧的棋待诏王积新才能胜过他吧。”元杰摇头道。

  “元兄不试一试又怎知道呢?”李忱道。

  “还有人前来对弈吗?”邢载问道围观的众人。

  文喜听到对话后,便将元杰推了出去,一身白色襕衫在穿着各异的人群中很是抢眼,“这是哪个地方来的举人。”

  元杰正了正头顶的儒冠,向众人一一行礼,随后走到棋盘前,作揖道:“元某自河南洛阳而来,今入长安,恰逢盛事,也想以棋会友,元某棋艺不精,还望诸位莫要笑话。”

  “原来是东都来的。”

  邢载起身回礼,“元郎,请。”

  元杰回头看了一眼李忱三人,只见文喜给他比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他只好硬着头皮跪坐下,“按规矩,我年长于你,当让黑子。”邢载将先行的黑子棋盒给了元杰,“请。”

  元杰作揖,轻呼了一口气后,开始执子认真对弈了起来。

  几轮下来,元杰竟能与棋主邢载势均力敌,这让原先不看好他的人,开始刮目相看。

  “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一些白发老翁摸须道。

  “这个元杰,看起来憨厚老实,棋艺倒是不赖。”文喜守在李忱身侧说道。

  “他的棋确实不赖。”李忱说道,“但在经验与技巧之上,对方更胜一筹。”

  元杰下棋,也不按规章,与邢载颇为相似,但细看却又不同,元杰之棋随意乃真随意,而邢载的棋,看似杂乱无章,却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元杰的棋力不弱,只不过以摆棋为营生的邢载,在应对之上,要更为出色。

  “呀,郎君,元杰已经吃了一半子了,是不是要赢了?”文喜看着棋盘上黑白子的死子。

  李忱却摇了摇头,“不,是元杰输了。”同时,她盯着邢载下棋的手法,以及纵观全局,以此推断二人的性格。

  “哎呀,果然还是输了呢。”输了之后的元杰也不气馁,而是笑眯眯地说道。

  “小兄弟的棋,若再有个几年,恐怕就不是邢载能敌的了。”邢载起身拱手道。

  “过个几年,元某的棋艺能得到精进,难道邢兄就止步不前?”元杰作揖回礼。

  “哈哈哈。”邢载大笑,“今日的棋着实下得痛快,长安的消寒会,名士遍布,不枉此行。”

  “与邢兄下棋受益良多。”元杰客套道,随后提起一旁的笔,“我输了,依照规矩行事,献赋一首。”

  只见他沾了沾墨水,于麻纸上挥毫,众人随之念道:“《丰年》”

  “猗太帝兮,其智如神。”

  “分草实兮,济我生人。 ”

  “猗太帝兮,其功如天。”

  “均四时兮,成我丰年。”

  文杰搁笔,一气呵成,众人拿起宣纸念出,无不惊艳其文采。

  李忱盯着元杰,“天圣六年所上演的一出闹剧’野无遗贤’,可谓是失尽英才。”

  “郎君好文采。”邢载夸道,“不知可否透露真名?”

  “他是元杰。”人群中,有元杰的好友说道。

  “原来是铁骨铮铮的元次山。”这些饱读诗书的文人,纷纷向元杰投去目光。

  “原来元郎就是元次山。”邢载听后心情异常激动,如寻觅到知音,“天圣六年的落榜者,我也是其一。”

  在李忱的示意下,苏荷推着他退出人群,青袖不解,“这个元杰,是什么人呀,怎么这么多人拉着他?”

  文喜便小声说道:“此人是东都才子,天圣六年,诸州才子入京赴试,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场闹剧,无一人上榜,元杰气不过,从此便开始了对朝廷权贵,乃至圣人的讥讽,在这些清高的文人当中,因狂而出名。”

  “这人看着就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没想到连圣人都敢骂?”青袖震惊道,“天呐。”

  “其实也不能怪他如此。”文喜又道,“实在是朝中的权贵,将这些有识之士太不放在眼里了。”

  “文喜。”李忱唤道。

  “郎君。”文喜上前一步。

  “备一盘棋,吾要亲自会一会这个邢载。”李忱道。

  “喏。”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都能找到女盆友~

  元怼怼,这个人可能对比李白杜甫不怎么出名,但是他比李杜都有骨气,怼当朝,怼皇帝,也不像其他儒生一样盲目尊崇孔子,对东宫为了自保舍弃女人这种做法很不耻。

  李杜都曾靠献赋谋求官位,而且杜甫是个比较懦弱的人,大多的文人,性格上都比较那啥,比如贺知章也是如此,一生谨小慎微。

第54章 长恨歌(八)

  元杰与一些读书人谈论着朝廷权贵的腐败与政治黑暗, 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邢公子。”文喜重新挤进人群,凑到正在收拾棋盘的邢载跟前,作揖道:“我家郎君想请公子一同对弈一局。”

  邢载瞧了瞧文喜身后, 只有嘈杂的人群, 于是问道:“你家郎君人呢?”

  “这儿人多,郎君不便抛头露面, 请邢公子见谅。”文喜道。

  邢载听懂后,将棋盘收拾起, 跟随着文喜离开了曲江楼。

  “邢兄去哪儿?”人群中有人唤道。

  邢载背着箱子,背对着挥了挥手,“去找高手博弈。”

  文喜带着邢载来到一座酒楼的二层, 刚一入门, 邢载便笑道:“看来邀我对弈的,并非凡人。”

  “你我皆凡人, 兄台何故如此说辞?”李忱跪坐在棋盘前说道。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邢载走上前,与李忱作揖, 又看着倚窗望外的女子说道:“世人称太白酒中仙, 难道他不是凡人?”

  李忱听后, 笑了笑,指着棋盘道:“请。”

  邢载也不客气, 便在李忱对坐, 撩袍跪坐了下来,“小友与这位娘子, 看着都很年轻, 不知如何称呼?”

  “崔, 单名一个忱字。”李忱回道。

  “咱们以棋会友, 今日同坐于此,邢某便不客气,称呼仁兄为崔郎了。”邢载说道。

  “听闻邢兄是近年才来长安的,于各坊设局,与人对弈未尝一败,某幽居宅内,常与自己对弈,今日也想同高手过招,看看自己的棋力究竟如何。”李忱说道。

  “哦?”邢载好奇的看着李忱,“我比崔郎年长,此局,当让崔郎先行。”说罢,便将黑子给了李忱。

  李忱拱手,并未客气推辞,“多谢。”随后于棋盘中心落下一枚黑子。

  邢载见之稍有震惊,“天元…”他抬头看着李忱,笑道:“看来崔郎对你我这盘棋,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起手天元,并非技巧,”李忱侃侃说道,“而是,造势,无人能懂,为之惑,惑则生乱,此,攻心也。”

  “在棋力悬殊之下,无论黑子先下何处,都不能改变结局。”

  邢载听后,仰天大笑,他盯着洞悉自己的李忱,“后生可畏。”

  在对弈之前,李忱就已命文喜将邢载每一次对弈的棋局绘出。

  但邢载也不畏惧,而是有条不紊的应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缜密,看来,邢某今日是遇到对手了。”

  “以一子观全局,我想,这是一个棋手应该要做到的事。”李忱说道。

  “不。”邢载却否认,他抬头看着李忱,“棋力分三种,下棋之人,掌棋之人,还有,操控棋局之人。”

  “不知,崔郎是何种?”邢载又问道。

  李忱笑了笑,“邢兄与崔某一样,如今不都是对弈的下棋人么?”

  窗边,苏荷倚在坐榻中间的案上,时而看着对弈的二人,时而撇向窗外。

  “娘子,雍王和那个假面在说什么呀?”青袖小声问道,“小奴怎么听不懂。”

  苏荷撑着下颚,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曲江池,上面的布置差不多已经完成,“谁知道呢,他们总喜欢说一些明人听不懂的暗话,来故作高深。”

  青袖则是盯着棋局,只见二人棋力相当,各自死子与活子的数量都差不多,“雍王竟能跟这个邢载对弈不落下风哎…”

  苏荷回过头,看着对弈的二人,棋盘上的争斗很是激烈,但二人的脸色,却十分平静。

  下棋时的李忱,那种认真与沉稳,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苏荷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了起来。

  “娘子,娘子。”青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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