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 第106章

作者:夏蝉七里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赵瑾叹了口气,装出几分惋惜模样,“瞒不过你,我还没玩够呢。”

  秦惜珩故作嫌弃地说道:“一身酒气,熏死我了。”

  赵瑾道:“干嘛不推开我,刚刚那么多人看着。”

  秦惜珩笑意渐收,看着她道:“往后即便是再难,我也不会推开你。我保证,再也不会。”

  赵瑾仅存的那一两分酒意因她这句话而醒,她看着秦惜珩眼底的决然,肺腑间隐隐传来几阵抽搐的痛感。

  当年在医馆,如果不是她去迟了,她们不会在人海中背道而驰。

  尽管她对秦惜珩说着要直面过去,可是当她看到秦惜珩因过往的事情而失悔自责时,她比谁都心疼。

  赵瑾触手抚上她的面颊,心中悔痛如刀割,“对不起啊,我言而无信,来迟了这么久。”

  三年并不算久远,可是那份错付的真心就这样蹉跎在了时光中,而秦惜珩原本不必经历这些。

  屋内一时阒无人声。

  秦惜珩眼中浮着泪,少顷之后笑着问她:“那你要怎么自罚?”

  赵瑾道:“阿珩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就一条。”秦惜珩道,“活着。我要你不论身在何处,永远都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我不重要,梁州不重要,你自己才是排在第一的重要。”

  赵瑾徒然愣住,这瞬息间的时间仿若凝结了一般,停在原地再不复前。

  秦惜珩克制不住的眼泪滚落了下来,但她努力地保持着笑,声音也稳而有力,“赵怀玉,我余生所愿,只要你活着。”

第102章 天事

  谢昕坐在太史局殿内,低头拿碗盖拨了拨茶碗里泡开的茶叶,小啜一口后看着面前的人,“都明白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司天台监马绍,他一个劲地点头,“常侍放心,下官都明白了。”

  “嗯。”谢昕放下茶碗便起身,“一应的奏文,早些呈上来。”

  马绍送他出了太史局,回来时看到一人抱着几本典籍等在不远处。

  “叔公,”这人是马绍的侄孙,叫做马仕闻,他看着谢昕走得足够远了,才说,“咱们可是堂堂正正的朝官,那谢昕不过是个阉人,您干嘛对他低声下气的?”

  马绍道:“你再如何看不起他,他也是圣上身边的人。”

  “凭他是谁身边的人,咱们这差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还怕顶撞了谁不成?”他说完,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地问,“圣上让他来,是要问彗孛灾星的事?叔公,您那日晚上真的看到了灾星?”

  “这种事情,哪儿是能凭空捏造的?”马绍愁着一张脸,往殿内而去时自言自语,“上次是庚子血季,这次又该是哪路神仙打架啊。”

  赵瑾时隔大半年再来揽芳楼时,老鸨像是看到了万年不见的神仙,亲自引着她到厢房内入座,又奉上好茶。

  “侯爷稀客,如今可算是又来了。”

  “竹笙呢?”赵瑾坐下便问。

  老鸨道:“侯爷略等等,我这就去叫人。”

  赵瑾先叫住她,“还有云鸿和白露,许久不来,我今日要玩点不一样的。”

  “哎哎。”老鸨应声就去,不多时厢房的门再次一开,云鸿与白露已经先于竹笙一步而来。

  赵瑾见只有他们俩,问道:“竹笙呢?”

  老鸨在外道:“一时没找着人,侯爷勿怪,我再叫人去寻,一定给侯爷送来。”

  赵瑾没再搭话,想来沈盏此时不便见她,所以连竹笙也不见踪迹。

  “你们俩先过来。”赵瑾对云鸿和白露招手,确定外面没人后,才问道:“这半年怎么样?”

  白露道:“少主放心,没出什么大事。”

  赵瑾想到从前每次借口来找竹笙,都是他们二人帮忙遮掩,便问:“你们见过你们主子吗?”

  只有云鸿点头,“我见过。”

  赵瑾问:“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云鸿道:“少主恕罪,我就见过一次,还是很多年之前,如今早就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赵瑾又问:“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沈盏为何不在?”

  两人都不知晓,白露道:“我去看看吧。”

  他出去后,赵瑾又问云鸿:“你们做这事多久了?”

  云鸿道:“回少主,我是建和二十八年被主上救下的,白露比我晚,他是建和三十年来的。”

  赵瑾看着他,心猜他定然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便没再开口揭他的疤。

  “少主。”云鸿一贯少言,但今日单独对着赵瑾,话好似多了起来,“少主可否答应我一事?”

  “什么事?”

  “来日若是横生变故,还请少主护白露一条生路。”

  赵瑾道:“你对他,倒是有情。”

  云鸿苦笑,“妓/子不敢谈情,所以这话我从来不曾对他提过。”

  赵瑾问:“那你呢?你让我护他一条路,你就不想着你自己?”

  云鸿道:“我不重要的,这世道从不怜惜我们这样的人,但我希望突发意外时,少主能记得他。”

  外边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云鸿顷刻间就恢复成惜字如金的模样。

  厢房的门此时一开,白露与竹笙便一前一后地进来。

  “让少主久等了。”竹笙拨开墙壁上的暗门,领走在前,赵瑾也跟过去,在进去之前,她回过头对云鸿与白露轻轻颔首,“有劳。”

  云鸿沉默地什么都没有说,白露倒像是有些急切,说道:“少主多礼了。”

  密道之内,沈盏已经坐等于此。

  赵瑾直接就问:“出什么事了吗?”

  沈盏道:“夜先生突然来寻,去了一趟。”

  赵瑾猜问:“彗孛灾星?”

  沈盏露出个有些惊讶但又不太意外的眼神,点头道:“是。”

  赵瑾于是让他先说,沈盏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入夜至晚,丑时半刻见次彗孛现于东南隅,其头至北,光极分明。远而望之,光长计合有十丈之上。

  赵瑾拽着这纸条立刻就问:“此等隐晦之事,你们是怎么从太史局拿到的?”

  沈盏道:“少主见谅,属下暂时还不能说。有些事情,少主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赵瑾深吸了一口气,没在消息的来历上继续深究,说道:“昨日我随燕王去吃酒,席上有个叫马仕闻的人,是太史局的掌历,还是司天台监马绍的亲侄孙。”

  沈盏问:“少主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不是他,我是从燕王那儿听来的。”赵瑾道,“昨日宴间,燕王想偷偷问马仕闻套几句话,他却怎么也不肯说。”

  沈盏道:“朝廷明令太史局人不得与朝官交往,更何况他还是马绍的侄孙。”

  赵瑾道:“昨晚出席酒宴的都是些二世祖公子哥,也算不上什么朝官。话说回来,既然你们都拿到消息了,是不是宁相也拿到了?”

  沈盏摇头道:“这个说不好。”

  赵瑾道:“我现在就担心宁党借机作梗。”

  沈盏笑了笑,“少主怎么不想想彗孛灾星的路径?”

  他这么一提,赵瑾才重新注意到纸条上,她将内容默念一遍,对着那几个重要信息重复道:“现于东南隅,其头至北。”

  沈盏问:“少主可有想到什么?”

  赵瑾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可记起来自己打西陲来,压根与纸条所说沾不上边,于是又想,骤然间便明白了什么。

  “宁澄荆?”

  沈盏颔首,“他自胤东桑州归京,可不就是东南隅往北吗?”

  赵瑾这一刻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巧合,须臾之后,她问:“这天象是真实的吗?”

  沈盏道:“明悉天文的人虽然多被朝廷征入了太史局,可民间难保不会出现那么几个能人异士,这种事情若是作假,很容易被发现的,那可是杀头抄家的重罪。”

  赵瑾盘算着这事,“既然天象是真的,那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沈盏道:“少主别动,静候消息便好。属下拿到这纸条时,原本是要找少主一趟的,但碰巧少主已经来了。”

  赵瑾问:“让我别动是夜先生的意思?”

  沈盏点头,“此事或许并不需要我们出手,我们暂且作壁上观,看看后续。”

  赵瑾问他:“你的意思是,圣上也会看准这个机会?”

  沈盏道:“圣上与宁相一向是面和心不和,世家们如今仰仗着宁氏做靠山,自然也与宁氏同为一气。圣上这些年说来也是不易,这杆秤能有现在的平稳,已是难上又难了。”

  赵瑾道:“我昨日还听燕王提了一句,他说庚子血季那次,也有彗孛天象降世。”

  沈盏嗯声,“是真的。”

  提起庚子血季,赵瑾又问一次之前传信的内容,“文瑞泽的案子,你们真的查不出任何线索吗?既然连燕王都能洞悉些许,你们怎会多年来一无所获?还是说——”

  赵瑾倏然看他,眼神威然,“燕王知晓的那些,就是你们刻意透露给他的?”

  沈盏这一刻被她的目光吓住。

  赵瑾又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一直扮纨绔混子的?总不能在每个皇子身边都插人吧?”

  沈盏嘴唇嗫嚅,终是摇头道:“这事,少主别问了。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对文泽瑞的案子找不到另外的突破。”

  赵瑾慢慢地收回目光,问道:“这案子发生时,夜先生多大?十岁?”

  沈盏低头说:“九岁。”

  赵瑾道:“若是只有九岁,怎么知道这案子是一桩冤案?文泽瑞说不定真的通敌叛国了呢?”

  沈盏道:“这其中的细节,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皆因三年前线网中断而全没了。”

  赵瑾看着他,忽然又问:“那你对范家知道多少?”

  沈盏微愣,“少主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