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 第93章

作者:夏蝉七里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察柯褚道:“你什么你,老子可是疾风营正儿八经的副使!你又是什么人?新来的官?看着瘦不拉几的,你一顿吃几碗啊?”

  靳如赶紧给他使眼色,小声提醒道:“这位是朝廷派来的姜监军。”

  “哦。”察柯褚打量着姜众,淡淡道:“派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来,上边是怎么想的?”

  “放肆!”姜众被他气得声音发抖,“你……你胆敢如此辱骂朝廷命官!”

  “我骂你了?”察柯褚反问着,又看看周围的人,“我骂了吗?”

  当着姜众的面,没人敢应他,姜众这口气一时平息不了,指着察柯褚,冲这群围看的守备军道:“来啊,给我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子拿下!”

  察柯褚用更大的声音道:“我看谁敢!”

  在场之中没人动作一下,姜众看着他们,怒道:“好啊,连我堂堂监军使的命令都不听,你们要造反吗?”

  这顶帽子可谓是太大了,但守备军们多是土生土长的剑西儿郎,没有见过京官,更是没有胆子接话。

  靳如身为千户,不得不发声,“姜监军,他只是个不懂事无品无衔的小子,无意冒犯,还请姜监军不要追究。”

  姜众冷笑,“我这才来第一天,他就这样出言不逊,那往后指不定还要怎么翻天。我看此人不似咱们大楚人——”他说着,转向察柯褚道:“说,你究竟是不是车宛的细作!”

  “车宛的细作?”察柯褚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你真是监军?若是监军,怎会不知梁州的名册上有我察柯褚的名字?连这都不知道,我看你才是车宛的细作。”

  “真是反了!”姜众浑身直哆嗦,他指着这一周的人,最后停留在察柯褚身上,“你们如此目无王法,我今日就要八百里传书给邑京。”

  “姜监军!”靳如神色巨变,正要再说,秦惜珩便在这个时候插来一句话,“谁啊,一大早吵个不停。”

  一干人整齐地看过去,就见她揉着后颈走来,一副才醒的慵懒样子。

  “小臣见过公主。”姜众赶紧行礼,这时见到她就如见到救星,先谄媚道,“不知公主就在营中,小臣失礼了。”

  察柯褚看到秦惜珩,很是不喜地翻了个白眼。

  秦惜珩睨他,“你就是父皇派来剑西的监军使?”

  姜众压了压身,回道:“正是小臣。”

  秦惜珩道:“那你可真是好生威风,这才第一日,就引得这么多人围看。”

  姜众忙说“不敢”,又把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最后诉苦道:“公主,他们对臣如此无礼,可不就是藐视天威吗?”

  他想着仪安公主怎么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就等着秦惜珩替他出一口气,可等到公主开了口,听到的却是:“你好端端的,管疾风营的人做什么?”

  姜众愣了愣,说道:“臣身为监军使,自然什么都要过问一番。”

  秦惜珩嘲了一声,“那你可还真是握着好大的权柄啊。”

  谁都能听出这句话中的讽意,姜众斟酌一番,道:“臣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秦惜珩回身看了看他方才指定要搭建营帐的空地,道:“在营中随意设帐,也是奉命行事?”

  她又看了靳如一眼,道:“这个地方,我昨日就说让你清点出来给我做校场,怎么,胆子大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第090章 儆尤

  靳如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她半晌后忽然明白,旋即道:“末将失职。不过方才姜监军催得紧,末将想着监军使身负圣命,只能应下。”

  姜众听秦惜珩这么说,勉强笑道:“公主,臣此番奉旨前来,为的是朝事,所以才要在这营中单独设一个帐子。”

  秦惜珩道:“你为你的朝事,与我有何干系?”

  姜众道:“那块地方,臣打算扎营,往后就与梁州将士们同吃同住。所以……还请公主见谅。”

  秦惜珩道:“你既然这样说,大可与他们同宿一个帐子,何必大费周章重新设帐?”

  姜众面露为难,“臣……臣好歹是奉旨前来,当然得有单独的帐子,这地方正好。”

  “那不行。”秦惜珩毫不给他任何回转的余地,“每日待在府里太无趣了,这地方我要用来做射箭的校场。”

  姜众收了笑,再一次强调,“公主,臣为的是朝事,还请公主不要干扰。”

  秦惜珩指了指营地之外面朝大漠的地带,“你要是这么说,大可让人将营帐扎在那里,那么大一片地方,给你建座殿都行。”

  姜众早就知道这位公主的脾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服软,否则损的是他往后的威信。

  “公主,边营重地,可不能随意游戏。臣留在这里,就是要与赵侯共同对抗车宛。”

  秦惜珩有备而来,不怕跟他在这里耗,说道:“我在邑京是什么名声,你没听过吗?要不你现在就快马书信一封,去邑京参我一本。”

  察柯褚听到这一句,才摆了正眼过来,就听她又道:“谁要是敢让我不痛快,那他也别想有安生日子。姜监军,我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让出去的道理。跋扈的事,我在邑京做的多了去了,这事你大可向太子告状,不如我们打个赌,看他会怎么说?”

  姜众的脸瞬间憋成猪肝色,“公主不要为难臣。”

  秦惜珩又问他:“你带过兵吗?”

  姜众道:“不曾。”

  秦惜珩道:“那你会骑射吗?”

  姜众道:“骑马尚可。”

  “尚可。”秦惜珩重复一遍,“邑京之中,我若认骑射第二,那便没人敢应第一。但纵使这样,我也不敢说与梁州守备军比试骑射,你骑术平平,更是没带过兵,也敢说与赵侯共同对抗车宛?姜监军,你口气好大啊。”

  姜众没想到会被困死在自己的一句套话之中,顿时无言。

  围观的守备军们看着他这副模样,暗暗都在心底笑。王晋扫了这些人一圈,拿出些底气对秦惜珩道:“公主,姜监军奉旨来梁州视察……”

  秦惜珩打断,“视察就视察,做什么抢我看上的地方?”

  王晋又道:“身处营中,当然是能第一时间知晓战况。”

  秦惜珩道:“知晓战况之后呢?披甲上阵吗?”

  王晋愣了愣,还没想好说什么,听她又道:“两位没打过仗,可能不太清楚迎敌时的状况。这样吧,你们不如先试一试。”

  不光是王晋和姜众,就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守备军们都没懂她说的“试一试”是什么。察柯褚看了这么半天,竟然也对她感兴趣起来。

  秦惜珩对靳如一招手,小声地交代事情。

  姜众终于再次开口,“公主,你要做什么?”

  “让你们试一试啊。”秦惜珩看着这块受着争抢的空地,余光见靳如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带来了东西。

  她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上战场的胆量?”

  两人便看到一块一人来高的长形靶子被抬了过来,靳如则将弓箭递给秦惜珩,道:“按公主说的,都拿来了。”

  秦惜珩接过弓,示意他们将靶子立在十步外。

  姜众与王晋还没看出她的用意。

  秦惜珩打量着他们俩,“谁先来呢?要不就你吧。”

  王晋看她指着自己,再一看她手里的弓和不远处的靶子,终于明白过来,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公、公主,可不能乱来啊!”

  秦惜珩对他眯了眯眼,“你敢质疑我的射术?”

  “不不不。”王晋连连摇头,“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秦惜珩不给他拖延的时间,直接对身后的守备军道:“拖过去,绑在靶子上。”

  察柯褚看到这里,豁然想到赵瑾前一日对他说过的那些,顿时就全了然了,他兴奋地搓搓手,自告奋勇道:“我来!”

  秦惜珩还记着上次比箭的事,故意奚落他,“绑得住吗?”

  察柯褚心里正痛快着,也不与她计较,很是洪亮地喊道:“能!”

  姜众看着被死死绑在靶子上的王晋,脸上一片惨白,他此时已经不敢再寄希望于秦惜珩身上,只盼着公主殿下能放过他这次。

  王晋的手脚都被绳索捆实了,他看着十步开外已经拉开了弓弦的秦惜珩,吓得再次求道:“公主,小的错了,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秦惜珩只是试了试这张弓顺不顺手,并没有搭箭上去,她听到王晋这么说,便问道:“不敢什么?”

  王晋看她收了弦,以为她听到自己的话更改了主意,心里才刚刚放下,便见她从箭筒里抽出了三根箭。

  “不敢什么?”秦惜珩调整着三支箭的位置,抽空看了他一眼。

  “小的不敢……”王晋再次被吓得冷汗涔涔,话不经脑就道:“不敢再在营中目无军纪,不敢再随意与公主顶嘴,也不敢再差使人,不敢再助长姜众的气焰……”

  他害怕之下,想到什么便通通说了出来。一旁的姜众一面担心秦惜珩会继续拿他开刀,一面又害怕王晋说出什么惊天大事来,内心里波涛汹涌,连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还没到你呢,抖什么?”察柯褚注意到他,又不耐烦地催着秦惜珩,“还跟他废什么话,姑奶奶,赶紧吧。”

  秦惜珩瞥了他一眼,继续调整箭的位置,漫不经心道:“急什么。”

  王晋双目发白地说了一大堆,又一次求道:“公主,小的当真不敢了。”

  秦惜珩已经调好了三支箭的位置,她看了姜众一眼,道:“你们不是自诩要披甲上阵吗?若是连面对敌军箭羽的勇气都没有,那还上什么战场?我这是提前让你们知道知道,上战场究竟是件怎样的事情。我这可全是为你们好,你们怕什么呢?”

  “不上了不上了。”王晋哭喊,“小的不上战场了!”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秦惜珩话音未落,手中的三支箭同时出弦。

  “啊——”王晋吓破了胆,闭上眼睛的同时,身下潮潮地全湿了,他衣裤的颜色逐渐加深,继而有水滴模样的液体滴入沙地。

  “他尿了!”察柯褚第一个看到,幸灾乐祸地忙指给左右看。

  箭风声擦耳而过,身上并没有疼痛袭来,王晋恐惧地睁开眼,左右余光就看到有两只箭分别插在他双耳后的靶子上。

  还有一道影子正在上下着摇摇晃动,他便往上看,就见第三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在他头顶上方。那翎尾因箭才入靶,还在上下作摆着。

  守备军们早就见识过秦惜珩的骑射,比起她耍过的那手凫风箭,这种品字箭并不能让他们觉得新鲜。

  而姜众已经被吓得魂游天际。

  秦惜珩问他:“我射术还行吧?”

  姜众方才是看着这三支箭射出去的,就在他以为王晋必死无疑时,那三支箭却又是齐刷刷地擦过。

  “嗯?”秦惜珩催问,“怎么不说话。”

  姜众定定神,勉强开口:“公主的射术自然极好,这不是邑京里,大家、大家公认的吗?”

  王晋用余光看着这三支箭,惊魂未定之际,只觉得后背里渗出一阵发寒的凉,就这么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秦惜珩放下弓,看着姜众道:“我当他胆子能有多大,原来这就已经不行了。怎么办呢,这样子上战场,不是给车宛送人头吗?”

  姜众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此时也顾不上面子和威信,直接跪下,“公主,放过小的吧,小的知错了!”

  “不去操练,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赵瑾这时才露面,姜众一见着她,急急地跪爬着过去,抱住她的腿就哀嚎,“侯爷,侯爷你劝劝公主吧,小的不敢了!”

  赵瑾明知故问:“怎么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众不敢如实全说,只能哭道:“小的犯了错,公主要责罚,求侯爷替小人说说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