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插桃花 第3章

作者:花酒小侠 标签: 近代现代

  心有当事,看什么都是征兆,一时竟不忍下口。

  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桌面异常干净,只有两三个APP,打开搜索页面,再次输入了贺明渊的名字,跳转出来的依然是商务相关信息,没有什么个人资料,也仅能知道他是约瑟纳画廊的总裁,荣鼎集团董事长贺承世的二儿子,不过照片倒是有不少。

  点开一张放大面容,英俊高贵,冷峻孤傲,虽然拍得不错,但还是觉得真人更好看一些,嘴角不自觉的牵扬了起来。

  师父生前喜欢钻研命理,但水平也就和江湖道士差不多,曾给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各算过一卦,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看来没一个是准的。那时他才12岁,信以为真了好长一段时间,成天跑到海棠树下等花开,看花落,还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漂亮的海棠仙子。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性的成熟,他早已不迷信这些东西了,但那天遇见贺明渊,脑子里突然就又浮现出了这个卦。

  萧应棠凝视着照片,想到后半句的卦辞,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脸,自言自语:“到底是不是你呢。”

  这一刻,他既希望师父算准了,又希望没算准。

第4章 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经过三天修养,贺明渊的脚已经痊愈,约定当日打早就和秦昭一同驱车上山,他想早点谈完,早点返程,这个小镇上的破旅馆他实在住不下去了。

  其实现在想来,贺明渊觉得自己那天离去得有些草率,他连那个园丁的姓名也没问,如果被骗,岂不是吃了哑巴亏,连算账対置的人都找不到,他一贯心思缜密,就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行驶在山路上,今天又下起了雨,山间阴湿,加之连日没有睡好,贺明渊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起来,吃了两颗缓释片,抬肘依窗,支起脑袋,闭目沉息,秦昭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便点开了音乐,一首优美轻盈的钢琴曲缓缓流淌了出来。

  贺明渊喜欢莫扎特的音乐,和谐,规整,干净,每次头痛的时候听见,都能让他稍微轻松些。

  “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你买给许思哲?”这几天秦昭就没怎么说过话,贺明渊察觉得出他心里不痛快。

  “没有,”秦昭立即摇头,“我的命是贺总救的,一切听从贺总安排,绝无怨言,只是……”

  “只是什么?”

  “我听说许总他……有独特癖好,担心不能令他满意,给贺总添麻烦。”

  秦昭的担心不无道理,许思哲在床上的确是个禽兽,有次直接把一个MB玩到重伤,差点吃上官司,他一直不肯把秦昭给许思哲,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松让他占了便宜?”

  “贺总的意思是……”

  “照顾好自己,趁他对你有兴趣,讨好他的欢心,”后视镜中贺明渊缓缓睁开狭长的眼,“把许氏瑞鹏文化园的竞标方案搞到手,我会尽快让你回来。”

  秦昭对上他的视线,垂眼点头:“是。”

  秦昭是颗好棋子,自然要物尽其用,用到极致。

  这次文化园是政府投建的大项目,最终夺标者必定是贺、许两家之一,他要来个一石二鸟,让自己那大哥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到了寻幽园,车子还没停稳,园门便开了,齐嫂撑伞出来迎客,贺明渊有些意外,看来那个园丁竟没骗他。

  齐嫂说经主人交代只接见贺明渊一人,便留下了秦昭,独自撑伞提上见面礼,跟随齐嫂入了园子。

  踩在一路混彩雨花石上,贺明渊微微扬伞,四处环顾,这才算看清了寻幽园的全貌,比他那日印象中的还要大一些,亭台楼阁,怪石碧潭,绿郁花影……可谓应有尽有,而且打理得错落有致,蜿蜒幽深,霏霏细雨中染上一层朦胧氤氲,烟景如画,宛如天开。

  贺明渊扫视了好几圈没看见那个园丁,应该是雨天不用开工,有点遗憾,他还觉着这家伙是个手艺人,除了道谢,倒还想顺便挖个墙角,让他去倒刺一下自己别墅里的花园。

  进入那幢白墙老房,令贺明渊没想到的是,这屋子外表古香古色,里面却是很现代的装潢,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和其他别墅没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周围多了些古玩摆件。

  齐嫂奉上茶点,让他稍坐片刻,她去叫自家主人下来,语气生硬,临走时还不轻不重的斜睨了他一眼,贺明渊就察觉出这个齐嫂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连仆人都这么性情古怪,只怕主人更不好对付了……

  贺明渊手指轻敲着膝盖,心里拟着对策,在沙发上等得有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听见屏风后传来有人下楼的动静,啪塔啪塔,脚态轻盈,速度也快,实在不像老人下楼的声音。

  紧紧盯着那面屏风,看见背后人影经过,一现真身,那张面孔让贺明渊顿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在惊愕与困惑中注视着那个人走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萧应棠礼笑:“贺总,脚上的伤都好了吗?”

  眼前的人仍是黑发如漆,黑瞳如墨,穿着一身宽松的素白缎料中式衣裤,披了一件浅驼色的针织衫,姿态随意靠在沙发上,双眸莹莹发亮,哪里还像个园丁,分明就是主人的派头。

  贺明渊轻微拧眉看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即冷静思绪,面色如常的拉出一抹微笑:“萧老先生?真人不露相。”

  萧应棠苦笑:“贺总,别取笑我了,那天不是有意欺瞒,只是想你受了伤,要谈什么也不方便。”

  所以让他被人当猴子似的耍了一回,贺明渊忍怒:“哪里,是我眼拙,没看出来,也没想到,萧先生竟是英雄出少年。”

  “贺总过奖,”萧应棠拿起紫砂壶,也倒了杯茶,“来,先喝点茶。”

  贺明渊端起茶杯,小得像矮人国用的,尽管知道这是功夫茶,但待客也未免太寒馋了些,一口饮尽就搁在了桌上。

  “这茶香吗?”萧应棠问,“上好的明前龙井,昨晚微火煎焙了一夜,今早用晨露泡的,是专门为贺总准备的。”

  贺明渊冷声:“萧先生有心了。”

  “应该的,来者是客,贺总喜欢就好,”萧应棠又为他斟茶一杯,“这次慢点喝,才能品出味道来。”

  “……”贺明渊心里极不舒坦,懒得再品。

  萧应棠喝着茶,用打量的视线看了他一阵,道:“对了,之前就想问贺总,你是混血?”

  被问的次数多了,贺明渊也不意外:“我祖母是法国人。”

  “这样,难怪长得一表人才,那贺总贵庚?”

  “28。”

  “年长我两岁,”萧应棠笑容可掬,弯起眉眼“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贺明渊怔了怔,以为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年轻,但年龄肯定应该在他之上,记忆中自己五六年前刚归国正逢萧应棠名声大噪,这么算起来,那时他岂非才二十岁?

第5章 原来还是“色”

  在艺术圈里天才是稀有的,但相比其他领域出现的概率却要大一些,毕竟没点天资,很难从事这个行当,贺明渊也曾遇见过两三个非常有天赋的画家,可那些人要么与疯子仅半步之隔,要么就是瘾君子,根本不可能进行合作。

  如果萧应棠真是个天才人设,那也未免太普通了点,言行正常,思维清晰,也丝毫没看出有吸毒的迹象,贺明渊开始怀疑他的名气指不定是炒作出来的。

  正想到这里,又听萧应棠问:“那贺总现在可有恋人或是已婚?”

  贺明渊微变脸色,沉声:“萧先生,这是我的私事,我们素昧平生,你不觉得问得太多了么。”

  萧应棠道:“就是因为素昧平生,才需要增进对彼此的了解,贺总有什么想知道也可以问我。”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贺明渊淡漠道,“萧先生,我想你的时间也很宝贵,还是不要浪费,来谈谈正事,如何?”

  看着那张拒人千里的面容,热脸贴了冷屁股,多少有些难堪,萧应棠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再抬眼时已没了笑意,正色道:“好,我跟你谈。约瑟纳画廊的事我在网上已经看过了,我想贺总此次登门无非是想与我合作,借我的名气挽回画廊的声誉,对么。”

  听他开门见山,贺明渊觉得也省了自己口舌,坦然道:“不错,约瑟纳售卖假画一事是被人暗中陷害,但现在树倒猢狲散,希望萧先生能助一臂之力。”

  “树大招风,发生这种事也在所难免,可就像你说的,我们素不相识,贺总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面对和自己想象中差距十万八千里的人,贺明渊原本拟好的说辞都用不了,只能见风使舵,试探着道:“就凭我们已经相识了。”

  萧应棠黑眸中划过一丝幽光,表情微妙的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静待下文。

  贺明渊看出这么回答引起了他的兴趣,继续道:“前几天我听一个人说过,情理不是法理,很是受用,我当然没有任何把握你一定会帮我,但我想凭萧先生的才智和为人,既然知道了画廊的情况还愿意见我,于情于理应该也不会草率拒绝我。”

  还真是打了一手好太极,短短几句既捧了他,又将了他一军,萧应棠越发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

  “不愧是约瑟纳的老板,这里,”萧应棠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的确不一样,但恕我直言,约瑟纳一直经营的都是油画生意,从没涉足国画,我认为这方面不太合适。”

  “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个请你放心,约瑟纳虽没有运作国画的经验,但有上百年市场的经验,在卖画上没人比得过约瑟纳,只要萧先生肯出手相助,我想无论对你,还是对约瑟纳都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双赢,听起来不错,既然贺总这么信任我的能力,可有看过我的画,觉得怎样?”

  “当然看过,”贺明渊顿了顿,“说实话不怎么样。”

  或是压根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萧应棠愕然抬眉,表情明显愣了一秒,但也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反倒带着新奇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人,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

  贺明渊善于逢场作戏,但不喜阳奉阴违,此刻也镇静自若道:“萧先生的新派国画名扬四海,必定是非同凡响,就说那副陈列于国家美术馆的《龙吟》,也是无数画家望尘莫及的荣耀,但抱歉,我自幼学习油画,鉴赏不出好在哪里。”

  萧应棠摸了摸鼻子:“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看不懂我的画,却来找我谈合作,只因为我有名?不觉得很滑稽么?”

  “萧先生,如果我愿意,我大可为了取悦你,提前做足准备,把你的每副画捧得滴水不漏,但我觉得这是对你的侮辱,你的名就说明了你一切的好,我慕名而来,坦诚相待总好过曲意逢迎,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尊重是一种滑稽,那我无话可说。”

  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理直气壮,那身笔挺的西装将整个人的气场衬托得更加倨傲,分明是不占理的一方,偏还给自己添了一束光,视线锁定在贺明渊肃穆沉静的面孔上,谁能想到这张线条平缓,色泽浅淡的薄唇,竟是这般巧舌如簧。

  萧应棠犹觉咽喉干燥,胸口微烫,拾起一只金蟾茶宠靠回沙发上,慵懒地握在手里盘了片刻,才缓缓道:“贺总的……坦诚,我非常欣赏,但很遗憾,这次我恐怕无法与你合作。”

  贺明渊皱眉:“为什么?就因为我看不懂你的画?”

  萧应棠笑:“我相信贺总是个行家,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我认为看懂你的画和卖你的画,这是两回事,并不矛盾。”

  “那是西方思维,中国画讲究物我相融,作画人移情,也需要鉴画人共情,这副画才算具备价值,而不是通过买卖来实现,”萧应棠认真看向他,“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很想帮你,但对无关之人,无谓之事滥行出画,是我师门大忌,别说我有名,就算我是个无名之辈,也很难答应你。”

  贺明渊听出了他口吻里的为难,但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他和那些画家谈生意从来只注重银货两讫,童叟无欺,哪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

  被婉拒得一头雾水,贺明渊问:“那如果我看懂了你的画,是不是就可以答应了?”

  萧应棠好笑地看他,手里抛接着茶宠,抿嘴摇了摇头。

  贺明渊霎时懂了,沉脸冷声:“这么看来,萧先生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与我合作的打算,既然如此,又何必见我,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不觉得很过分么?”

  萧应棠耸肩:“同样,我想坦诚相待也总好过拒之门外,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尊重是一种过分,那我也无话可说。”

  “……”贺明渊犀利瞥去,面部略微抽搐,就像被自己的话打了一耳光。

  “干嘛这种表情,我没有任何恶意,”萧应棠弯身双肘撑于腿上,抬眼凑近了几分凝视他,“就算不能合作,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不是么?”

  朋友?好稀罕的一个词,他贺明渊的字典里几时有过这种东西,况且他已经看这个人非常不顺眼了,想不被讨厌都难。

  虽然心中怒火翻涌,但做生意最忌意气用事,比起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还不如继续攻克,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就上点硬货。

  “当然,生意不成人情在,能和萧先生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贺明渊收拾好情绪,拿过一旁带来东西放于桌上,“这次冒昧造访,也不知萧先生喜好,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萧应棠听着似也没兴趣,漫不经心的拿起茶杯喝着,瞟向礼盒中陈列的一套文房四宝,虽然在普通人眼里不过是笔墨纸砚,但萧应棠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全是珍品。

  萧应棠挑眉:“薄礼?你这礼可一点都不薄啊。”

  的确不薄,而是相当厚,表面送礼,实则送钱,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多硬气:“言重,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关于合作的事,还希望萧先生能够再考虑一下。”

  “你是打算收买我?”萧应棠面容严肃,“贺总,你肯定打听过关于我的事,就应该知道我不吃这套,你明知故犯,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我请你进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为了什么?”贺明渊反问。

  萧应棠没有吭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隔了半晌,转头望向窗外,此刻雨已停了,暖烘烘的阳光照射园子里,碧潭里的两只鸳鸯又出现在荷叶间戏水,隔岸的海棠花雨水未干,被折射得娇艳动人,珠光斑斓。

  “礼先拿回去,”萧应棠揽了揽头发站起身,关上礼盒,“我心领就是了,贺总远道而来,又如此破费,很是过意不去,理应也该回礼一份才是。”

  见他答非所问,转移话题,贺明渊也再没了耐心,他是来谈合作,不是来讨乞的,话已至此,合则聚,不合则散,冷然起身道:“不必了,既然萧先生不愿出手相助,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告辞。”

  “等等,”萧应棠上前将他拦住,“我不喜欢欠人的,贺总就算不要这份礼,看看再走也不迟,顺便……也让我再考虑一下,跟我来。”

上一篇:白月光逆袭指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