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 第25章

作者:达尔彭 标签: 近代现代

  “我真帅啊。”政语欣赏着自己的照片,一顿操作,“可惜没碰上他们训练,可惜可惜。”

  “行了臭小子。”政宗实笑了笑,敲了政语的脑袋一把,“下面有人在踢球,要不要去加入一下?”

  政语二话没说,和他爹敬了个礼就冲下看台,羽绒服也脱了丢给政宗实。

  政宗实远远地看了一下政语,看着他顺利融入当地人之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羊咲的视频通话。

  如他所料,视频接通得很迅速,北京时间现在应该是八点半了。

  首先进入画面的是一块被切分过的蛋糕,蛋糕旁边随意地摆了几根用过的蜡烛,随后政宗实听见了羊咲清澈的声音:“叔叔,我来啦。”

  “刚刚和爸爸吃完蛋糕,他去房间上课了。”羊咲一边解释,镜头一边跟着晃动,蛋糕离政宗实更近了一些,他看清了上面写着的祝福语,还有蓝莓、奇异果,蛋糕是蓝色的,色素下了太多,看起来口感并不怎么样,至少不会比政宗实送给他的那一盒要好吃,不过,政宗实还是夸了一句:“蛋糕很漂亮。”

  羊咲咯咯笑了一声,“谢谢……叔叔是有语阎乄什么事情找我?”

  羊咲始终没有切换镜头,政宗实亦没有开启前置,他把手机举了起来,画面里便是高看台视角下的足球场全貌,考虑到不是稳定的WiFi信号,或许传到羊咲那边视频会变得模糊,政宗实又给羊咲发了一张照片。

  “巴黎俱乐部的主场馆,本来叔叔想带你看看球员的训练日常的,可惜今天没碰上他们公开集训。”政宗实转动着手机,让场馆更多地被拍摄到,他告诉羊咲,“腾跃和欧洲很多俱乐部有合作项目,今年冬季,这里会有足球冬令营,你可以报名参加。”

  羊咲沉默了一段时间,政宗实以为是信号不好,关闭了视频切换成语音,问:“能听见吗?羊咲。”

  “能,能听见。”羊咲的声音里有微乎其微的颤抖,“去冬令营应该要很高的条件吧,我不一定能通过选拔。”

  政宗实莞尔,一阵风从球场中心穿过,巴黎的冷空气袭来,政宗实呵了一口气。

  “的确。羊咲,我认为你可以参加一下,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的职业发展也有帮助,小语每一年都会在寒假到日本参与集训,对体格、见识等等都有提高。”

  “我……考虑一下,谢谢叔叔。”

  政宗实沉吟着,没挂断电话,思忖片刻道:“羊咲,听从你的心意就好了,你想参加的话,不用犹豫,直接告诉叔叔。”

  “至于冬令营的人选名单,不用担心,”政宗实的嗓音温柔舒适,和巴黎寒冷的气候形成鲜明对比,他半开玩笑说,“叔叔有钞能力,多加一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41章

  不管羊咲承认与否,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钱是脱不了干系的。即便是顶级俱乐部的顶级球员,也逃不过商品世界的明码标价,身价、转会费、工资、广告赞助……所有的价格,与运动员本身的素养一起,构建成一个完整的商业体育世界。

  俱乐部体育的运作方式和普通竞技体育是不一样的。

  政宗实这么说,并没有期翼羊咲欣然接受他的帮助,羊咲连收下一包蛋白粉都需要深思熟虑,这种事情,政宗实知道他定然会婉拒。

  不过,同样和政宗实想的差不多,羊咲被这提议勾了一把,答应政宗实,会努力拿到冬令营的名额。

  羊咲挂掉电话,怀着紧张的心情查了一下腾跃体育官网,的确找到了欧洲足球俱乐部的冬季集训招募主页。

  提供集训的俱乐部不是什么无名小蝇,而是世界顶尖的那几家,纵然不会直接接触到最核心的队伍技术,而是参观拜访上课、与顶级球员面对面交流踢球、举办模拟赛的形式,对一名足球运动员来说,吸引力也足够大了。

  腾跃有三个名额,放在有四五十个主干球员的俱乐部里,争取这三个名额说不上很困难,但除了足球素养之外,横在羊咲眼前的,其实是冬令营的费用。

  冬令营不属于公费项目,俱乐部仅仅提供机票往返,除了食宿需要自己出钱之外,还有两万元的学费。

  羊咲连忙问了一下何栎欧洲的开销,可何栎也不清楚具体花费,何栎原话是“家里给钱,我不知道”,过了一阵,何栎又讲“爸妈也不记得了”。

  好一个公子哥,羊咲无奈一笑,发送了一张[绵羊拳击]。

  何栎笑哈哈地给了他一个参考数目,半个月的集训,加上学费,准备个六七万比较妥当,因为集训一般要住在市区,欧洲物价不低,吃喝拉撒都得自己花钱,再像旅游那样买点纪念品,那钱就和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羊咲说绝对不买,何栎还信誓旦旦地笑他:出去了你就晓得了!除非你真身无分文,否则五十块的冰箱贴你都觉得值得!

  不管何栎说的是否正确,羊咲还是得直面梦想和人民币之间的差距。

  钱、钱、钱,万恶之源。

  羊咲恨恨地关了网页,对着眼前吃剩下的蛋糕胚子发呆,看着看着饿了,拿叉子又挖了一勺,面无表情塞进嘴里,甜甜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些。

  扪心自问,他是想要去,看见和政宗实视频通话里壮阔画面的那一刻,羊咲手都开始颤抖,心仿佛也飞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不会走很远,腾跃也许是他停留的最后一个港口了,从此渔船不会再远航,羊咲想让自己最后这几年,过得不留遗憾,好歹,足球是他唯一热爱的东西。

  恰好今年他的赛绩还可以,还能踢腾跃的主力,明年腾跃招兵买马之后,或许这样的名额机会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何况谁也不知道,伤病和比赛哪一个先到来。

  对运动员来说,每一年都是未来最黄金的一年,这是很残酷的现实。

  思来想去,羊咲咬咬牙,去敲了羊从容的房门。

  “爸……?”他透着门缝观察,里头还有微弱的灯光,“你还没睡吧?”

  羊从容没有回音,羊咲又弯弯手指敲了敲门,“爸,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啊?”羊从容的声音透过轻薄的门传出来,羊咲又抵压着脑袋,企图从门缝里看见点什么,然而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里头有光。

  羊咲抬了抬嗓门:“你还不睡觉啊?爸爸,开开门,事情比较重要……”

  又等了几分钟,羊从容来把门打开了,羊咲比父亲高半个脑袋,对屋内一览无余,除了电脑是开着的,其他的灯都关掉了,电脑屏幕上只有主页面的蓝色水波纹,于是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羊咲还嗅到了一丝不宜察觉的味道,像烧焦的气息,但是很淡。

  羊从容让羊咲进了屋,自个儿去把窗户拉上了,说:“你才是要早点睡觉啊,小羊,明天还得去俱乐部吧?”

  “明天也休息……”羊咲皱了皱鼻子,垂着眼看向电脑桌旁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包银色盒子的香烟。

  “什么事情啦?这么晚。”羊从容站在羊咲跟前,比原来要瘦一点了,脸上的堆堆肉也不再像挂上衣架子的毛巾一般耷拉下来。

  羊咲向羊从容笑了一笑:“没什么,爸爸你别太操劳了,我们家现在开支各方面还是足够的。”

  “就跟我说这个呀?”羊从容撑着腰,“哎,爸爸先前是太消极了,后来爸爸想了一下,你才多大人啊小羊,不能这样下去……”他拿起桌上的台历,翻了翻,“过段时间,我们去一趟庙上吧,好久没看看你妈妈了。”

  羊咲答应下来,羊从容放下台历,父子俩想看无言,羊从容试探性地问他:“所以什么事情呀?”

  “就是……”一进屋,羊咲就开始打退堂鼓,他总觉得羊从容最近很累,大概也是在忙生计,羊从容笑盈盈道:“是不是钱的事情?”

  羊咲看了爸爸一眼,颇为为难地把冬令营的事情和羊从容讲了讲,费用支出又往小了说。

  “这钱数目挺大的,所以之后我应该会再找一份工干,爸爸——”

  “不要找什么别的活了。”羊从容哎呀一声,拍着羊咲的手,语重心长,“爸爸也在干活,你好好地踢球吧,一月份就去这个什么法国,去吧去吧。”

  羊咲一愣,脸上的喜悦是藏不住的,脑海里闪过政宗实给他看的巴黎俱乐部的球场,阳光普照、绿茵纷飞,一切都像电视剧里描绘的那样充满朝气。哪怕那张照片里,天气其实是阴郁的。

  “真的吗?”

  “瞧你高兴的样子……”羊从容靠着床缘坐下,重重地喟叹,“小羊,之前是爸爸对不起你。”

  羊从容两手交叠,撑住膝盖,虚胖的身体像一只大皮球,羊咲其实不太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改观,他想让羊从容放轻松、想说没关系,羊从容倒是揪着膝盖头的裤子,抬起脸对羊咲支支吾吾道:“小羊,爸爸也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爸爸。”

  羊从容咽了口唾沫,索性豁出去了,低下头告诉羊咲:“其实,其实我最近认识了一个阿姨,她——她人很好的,和我差不多年纪了,刚离婚不久的,她前夫对她打打骂骂的,不是她的错。”

  羊咲眨了一下眼。

  羊从容的上半生,围着羊咲的妈妈转,在羊咲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些母亲这边的亲友碎嘴说,要不是看在你爹对你妈实在是没得挑、喜欢得打紧,我们家里一朵花怎么可能会下嫁给老羊呢?要本事是没有的嘛,要命也就贱命一条,也不晓得你妈妈看上他哪里了。

  尽管羊咲从没这么看低过自己的父亲,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让羊咲高看的品质。

  羊从容是他的爸爸,维护羊从容就是维护他的家。

  和羊咲一直以来观察的也差不多,羊从容的确没有对其他女人有过多看一眼的心思。别的家庭闹得再鸡飞狗跳、为男人中年出轨搞得倾家荡产支离破碎,羊咲一家都是很平和的。

  羊咲相信爸爸会一直爱妈妈,正如他也会一直爱妈妈一样。

  “这几年,爸爸一直很笨、让你太操心了,小羊,阿姨她……爸爸觉得,日子还是得过的。”羊从容握住羊咲的手,捏着他的骨头,“哎,怎么还是这么凉啊,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今天你生日呀,要休息好。”

  羊咲抽回手,慢慢地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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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俱乐部相关事宜皆为虚构,切勿代入实际情况。

第42章

  政语的手机在浴室里铃铃琅琅响个不停,泡沫沾了他满手,他把花洒拧到最大,一面骂咧着法国的花洒里的水怎么这么少,一面叫着政宗实:“爸——爸!”

  琉璃门外恍了一个人影,政语搓着头上的洗发水,大声嚷道:“爸,进来帮我看看是谁的电话,打了N次了!”

  浴室干湿分离做得不如自家的好,仅仅靠一块田园风花纹的防水帘遮挡浴缸和洗手台,浴缸旁的窗子上爬满了紫红色的花,政语猜这栋房子的主人公大概会在洗澡的时候随手浇花……法国人的浪漫,政语被折服,没注意到浴室门已经被打开了,门外的人进了来,替他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手机。

  “一个叫何栎的人,要帮你接吗?”

  “接一下,喊他别打了我在洗澡!有时差的啊!”

  政语说完,总算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了,他仰起头洗了一把脸,头发往后一捋,猛然睁开眼——这声音完全不是政宗实的。

  政语赶忙拉开花里胡哨的帘子,目光和帘子外的男人对上。

  “施——”政语的话没说出口,施羽京向他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同何栎解释了政语在浴室,而后挂断电话,才让政语说话。

  “你怎么来了?!”政语问完又缩回脑袋,把身体冲洗干净,“你先出去,我要擦身体。”

  帘子被人掀开一小个口子,政语差点跳起来,只见施羽京一条手探进来,毛呢长袖挽在手臂,露出一大截肌肤,递给他一张毛巾,不咸不淡说:“我来看看你,顺便今晚带你去吃个饭,想不想吃蜗牛?”

  “我爸呢?”政语看他手臂沾了点水,夺过毛巾,有意无意蹭一下施羽京的手,擦掉他手上的水珠后,又胡乱地抹干自己的身体。

  “政总去见客户了,我刚从会展出来,正好在十六区,就来了。”

  政语一时语塞,嘀咕了一句,“造孽。他还说不见你,还不是让你进来了。”

  施羽京清淡的声音渐渐远去,“我还没见他,这房子是我租给政总助理的,我是房东。”

  咔哒一声,浴室门关了起来。

  房子是比较久远的建筑,浴室没有安装通用式的暖气,巴黎入夜后零下一两度的风沿着磨砂窗飘进来,阴风瑟瑟,窗户却关不死,被鲜花的根茎拦住了。

  政语揉了揉冰凉的花瓣,穿好衣服离开温度越来越低的浴室。

  小洋房有三层,眼见着二楼没人,政语回拨何栎的电话。

  “哟,在洗澡呢大少爷,刚刚谁接的电话啊?”何栎闹起来的时候,总没个正经。

  “有屁就放。”政语翻了个白眼,“我还在巴黎,准备出去吃晚饭了。”

  何栎不依不饶:“刚刚是谁?你怎么背叛小羊同学了你,你不说我可不讲。”

  “……我爸的朋友,瞎想什么。”

  何栎沉默了几秒,长长地“噢”着,也不知道在噢个什么劲儿,政语把外套衣服都穿好了之后,骂了他一句,“说啊,什么事这么急?”

  “当然是你之前委托我去偷的资料了。”何栎顿了顿,“前几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我也不太记得发生了啥,但是我还是记得,如果我喝趴了就给你偷我爸的资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够义气了。”

  政语是完全没印象,挑着眉,把扬声器关了,手机夹在耳朵肩膀之间,一边整理换洗衣物一边问他情况,何栎只点到为止:“等你回国细说,我先把我找到的东西微信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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