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 第31章

作者:达尔彭 标签: 近代现代

  第二道菜是煎鱼,不是一整条,一盘里只有几小块,配合花草酱汁,摆成价值连城的模样。

  羊咲看着没什么食欲,很快吃完,忍不住问政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政语擦擦嘴,摆出一副格外认真的神态:“对。我生病的时候想了一下,之前可能不够真诚,让你觉得我在胡闹,我没胡闹,真的,我打算认真追你,不着急,你考虑一下吧。”

  羊咲觉得政语烧坏脑子了。

  “那我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的确不喜欢你……”

  服务生带着正菜进入包厢,羊咲欲言又止,等服务生离开,政语一边帮羊咲那一碟牛排淋上烧汁,一边问:“前几天晚上你去我家了吧。”

  羊咲怔了怔:“嗯。”

  “我正好不在,发烧了在医院。”政语想了想,“哦,我爸也在发烧。”

  羊咲低着头切牛扒,他很少吃西餐,刀叉用得笨拙,摩擦弄出的声音有点刺耳。

  政语接着问:“你去找谁的啊?咩咩。”

  羊咲抬眼,对上政语的目光,政语眨眨眼,表情可谓无辜,像是真诚发问,羊咲摸不准,没有回答。

  说找谁都不对,找政宗实,会让政语怎么想?找政语——他撒不了谎。

  而且,政语既然知道他去了,应该是政宗实告诉他的……羊咲心跳得很快,握着刀叉的手更紧了些,刀齿重重磨过餐盘,震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政语忽然展笑:“别不好意思,咩咩,下次找我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政语把盘内的牛扒熟练地切成均匀的几份,用叉子挑起一块,放到羊咲的盘中,“试试我的。”

  “谢谢。”羊咲已经毫无食欲了。

  政语体贴地说:“别跟我客气。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先给我打个电话,不然还得麻烦我爸招呼你,他也忙。而且这样搞得羽京叔叔也很不开心……施羽京你认识吗?你见过几次。他俩关系很特殊,之后有机会跟你说,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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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方的宝宝们,小年夜吉祥

第49章

  长桌上每个人的盘子都没有残余,几瓶红酒也见了底,酒足饭饱,穿着正装的几个男人互相恭维着,渐渐开始聊工作无关的事情。

  其中一个韩国男人,喝醉了之后声音愈发地高昂,和他的情绪一致,他开始说母语,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氛围是不错的,但在安静的法式餐厅里,哪怕是包间,也显得并不妥帖。

  幸好不是完全正统的法国餐厅,稍微吵闹一点的行为不会引起商家的不满。

  见合作商们的话题愉快地偏离既定轨道,该谈的也谈妥了,政宗实认为这顿饭对他而言也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他率先站起来,再一次敬了酒,礼貌而官方:“各位,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账单已经结过了。”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撑着桌子也站了起来,比政宗实要矮一个多脑袋,酒涨红着圆盘般的脸,挺着小肚子,他拍着政宗实的手臂:“政总政总,来来来,我送你我送你。”

  政宗实倒没有拒绝,生意场上热络圆滑的人占大多数。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融资的事情,有说有笑,即将到电梯口,男人半醉状态下依然很有眼力见,瞧着那电梯门正正好关上,他立马跑上前按下按钮——三十层楼的大厦,餐厅在顶层,说高不高,但大厦有一定年份,修建时节约成本,能抵达顶层的电梯总共就两间,另一间刚刚落下去,如果这间也下去,要等起来恐怕是不短的一段时间。

  “诶诶,再等一等,还有人——诶,好,政总下次见哈!合作愉快!”男人及时按住了下行键,待到门再一次敞开,他高兴地同政宗实握了握手,没注意到政宗实看见电梯里的人时,脸上忽然冷却下来的神态。

  政宗实进入电梯,门徐徐关闭,他看了眼楼层,一楼的按钮亮着灯,政宗实按下了负二。

  “叔叔好。”

  “爸,这么快吃完了?”

  两个人没有很意外,在政宗实进来之前,两个人就在等电梯了,几分钟前羊咲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政语轻飘飘告诉他:“我爸今晚在这吃饭,有几个韩国的客户吧。”

  韩国。

  羊咲似乎被刺了一下。

  政宗实看见政语放松地靠着羊咲站着,在电梯的一角,偌大的电梯,加上他不过三个人,两个小孩的距离无疑是格外紧密的,肩膀互相贴着。

  四个小时前,政语问政宗实今晚有什么安排,在家吃饭还是去外面吃。第二天他大概率不用上场比赛,无需有太多饮食忌讳。政宗实告诉他,要参加一个饭局。

  平时话说到这里,儿子也就不会再问下去了,他对商业饭局不感兴趣,政宗实强迫他都不会去。

  但这日政语多问了一句“在哪儿的饭局”,政宗实没有多想,随口就告诉他,政语却继续问下去,和什么人?

  “主要是韩国人。”政宗实懒于解释合作商的公司身份,报了个国籍。

  政语点点头,漫不经心,“施羽京是不是最近在韩国有业务?”

  “你知道的还挺多。”政宗实说,又无一例外纠正他,“还有,要叫叔叔,没大没小。”

  政宗实整理了一下表情,展现父亲的慈爱,问:“带羊咲来吃饭了?羊咲明天还有比赛吧。”

  “有啊,他明天比赛,所以我想带咩咩今天吃点好的,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比赛。”政语爽快笑起来,肩膀顶了顶羊咲,“对吧,咩咩。”

  羊咲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政宗实朝他望去,视线甫一对上,羊咲迅速别开了脑袋,幅度很小,他往后稍稍退了半步,背靠残障扶手,低下了头,不高兴写在了脸上,显而易见。

  电梯在二十层停了一下,二十层有好几家事务所,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加班晚归的人,宽敞的空间变得逼仄,羊咲依然在电梯的一角,他的手扒着扶手,不容易被挤走,但他和政语之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周围也站了好几个人,还有人在门口叫着“再往里边让让呀”,嘻嘻哈哈地钻入电梯,大声地交谈。

  混乱之际,政宗实往后倒了几步,不知不觉站在了羊咲正前方。

  视线全然被遮挡,但政宗实没有再往后挤他,不露声色用身体拦住了沙丁鱼,两个人之间空了一小块地,羊咲没有那么局促,甚至可以换不同的姿势站立,在这块小区域里呼吸着。

  “咩咩,人呢?”政语小声叫着,回过头,脑袋左摇右摆,没看见羊咲,倒是和他爸爸冷不防打了个照面。

  政宗实便适时告诉他:“一会儿你跟我去负二层。”不容置喙的语气。

  “……哦。”政语撇撇嘴,转回了头。

  羊咲没有仔细去听父子俩的对话,在闷热的空气里,专注地盯着地板,自己的运动鞋鞋尖,和政宗实的皮鞋后跟,二者之间不过十来厘米的距离,羊咲悄悄蹭着地板往前探,鞋尖和后跟差几毫便能碰上,几秒后,他又缩了回来。

  电梯下降得很慢,结束晚饭的时间,九点半,正好赶上了社畜加班回家的二次晚高峰,几乎每隔一两层就要停一次,门外的人发现人满为患后,唉声叹气等电梯关上。

  羊咲垂着头,对电梯的走走停停感到烦闷,加之晚饭没吃饱,他肚子有点饿,微微叹息一声,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羊咲微微抬头,政宗实背对着他,西服量身定做的,衬得肩膀很宽,背影稳定如山,但他两手交叠在身后,左手反伸着,手指松散地勾一勾,像是示意他牵上去。

  羊咲一怔,心脏一跳,没控制住不小心咬了一下口腔肉,沉默地注视那只手。

  掌纹简单,和羊咲自己紊乱的掌纹很不一样,指节宽硬、掌心也宽,也许男人常常做饭的缘故,手部肌肤和他自己的很不一样,有些粗糙,肤色也深一点。男人手腕扣着一块银色的表,表带有一定厚度,应该很重。

  中年男人的手,认真看,带着一点凶残。

  他知道政宗实的手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也知道这只手贴在肌肤上时,并不会像手掌本身看起来那么粗粝,其实特别柔软,温度也高,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平整。但他此刻无法理解政宗实为什么要向他伸出手。

  如果是出于关照,羊咲受之有愧,自己的心思几乎就差一点点便让政语洞穿了,那么政宗实呢,政宗实会不会也有一天看出他的非分之想?

  “羽京叔叔也不开心……他俩关系很特殊”。

  脑海里蓦地浮现政语有意无意说的话,尽管政宗实告诉他,他们只是朋友。

  羊咲没办法信任,施羽京出现的场合,几乎都是暧昧的——叔叔的家里、叔叔的副驾驶、叔叔的话语中。

  羊咲后知后觉政语今日同他说这番话的原因。

  电梯历经好几次停留,终于到了一楼,上班族鱼贯而出,一直到离开的时候,羊咲也没有牵上去,没有给政宗实回应,从他身后微微侧身而过,匆匆说完“叔叔再见”,跟着人群一起踏出电梯。

第50章

  车内,王叔已经开好了暖气。

  十一月末,冷空气凝聚一团,轿车在市区穿梭,街道与寒冷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张灯结彩,为圣诞月做预备、进入圣诞月后又要为跨年做预备、跨年后紧接着就是过年,四周热热闹闹的。

  然而车内的气氛仿佛降至冰点,王叔斜眼瞄了下副驾驶,政总一言不发,单手抱臂,低头看手机。

  再瞧一眼后视镜,后排的小政总脸色极差,上车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冷眼旁观窗外风景。

  按照王叔的经验,政总和儿子在一个车内几乎很少有从不交流的时刻,再不济政总也会问政语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在外头玩得开不开心之类的。

  王叔默默咽了口唾沫,为了工资,他硬着头皮专心开车。

  在一个十字路口,政宗实突然接到一个工作来电,他低着声音应了几句,没多讲,挂断后,拨出一通电话,似乎是和助理:“明天下午的签约会往后推一下,看看这几天哪个时间点能空出来。”

  手机里的声音很小,王叔听不清,只听见政宗实叮嘱:“嗯,辛苦了,明天中午给我答复就行,早点休息。”

  政宗实放下手机,王叔笑了笑:“政总还是很体恤下属的。”

  “你这几天也辛苦了。”政宗实说着,操作手机,面无表情划了一笔账,“加班费,近年底了,买点吃的用的给老婆孩子。”

  “欸,谢谢政总。”王叔舒一口气。

  政语在后排一直没吭声,突然懒洋洋开口:“爸,你不是说不来看比赛么?”

  政宗实稍稍朝后方侧头:“我没有说过我会去。”

  “比赛不就在下午。”政语没好气讲。

  “你想要我去吗?”政宗实反问。

  政语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坐姿:“你把会推了,不就是去看比赛吗?”

  看比赛,他又不上场,不就是去看羊咲吗?

  连着好几次发现他爹和羊咲的相处不对劲,一直到施羽京那晚的失态伤心,政语是傻子也能明白他爹对羊咲的态度不正常,施羽京又要被他爹抛弃了,哪怕可能只是图新鲜一阵子。

  施羽京是什么性格?知道政宗实另有新欢绝对不会自讨没趣地撒泼挽留,只会黯然神伤、小心试探。他爹要放出一点儿不喜的信号,施羽京就玩失踪,连政语也不联系了。

  他又不是没失踪过,政语记得很清楚,曾经有足足半年时间,施羽京不像一只花孔雀一样告诉他现在又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问他需不需要代购,买了什么寄过来。

  人间蒸发。

  政语从政宗实嘴里撬不出任何答案,那段时间提到羽京叔叔,政宗实就给他丢冷眼,恨得政语连他爹的皮都想扒了。

  后来某人可能疗伤好了,又屁颠屁颠滚回来了。

  政语恨不能给施羽京两拳,让他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但是政语又不忍心,只能在树下托住施羽京,确保他别真的吊死了。做梦都在替施羽京请求,他爹真的爱上羽京叔叔后羽京叔叔把他爹甩了。

  政宗实不怒反笑:“韩国代表的助理说他们今晚喝多了,明天需要休息一天。”

  一句话让政语吃了鳖,政宗实回过头,看儿子一眼,深黑眼底仿佛闪了精光,“但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行程感兴趣了,从饭局关心到会议,你想参与公司管理?”

  政语错开他爸投来的审视的视线,车外街道喜气洋洋,政语的心思并不在对话上,冷冷地说:“想多了,没兴趣。”

  “改变主意的话,我随时可以教你,不难。”政宗实重新坐好,不咸不淡道,“不过你提醒我了,既然明天下午没有安排,去看比赛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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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咲去哪了?叫他回来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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