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第3章

作者:不认路的扛尸人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一顿饭,谁也没能好好吃,满桌精心烹制的佳肴,到底还是逃脱不了喂给小猫小狗任由它们挑拣的命运。

华姨收拾餐桌的时候,耿介说:“明天带你出去散散心。”

“去哪儿?我不想出去。”南津兴趣缺缺,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华姨搭把手,“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也不至于忙得一顿饭都没时间陪你吃,不要紧。李旌阳新请了个淮扬菜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早想带你去尝尝。”

李旌阳开了家私人会所,他们那一圈儿的人便也常常去那里消遣,南津是知道的。耿介周围那群朋友,南津多少见识过,都是跟耿介差不多的人,言行间自带一股咄咄的气势,南津非常不习惯,甚至跟他们多呆上一会儿都浑身不自在,因此从来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但即使他鲜少露面,耿介身边的朋友却都或多或少知道南津这么个人,不管怎么跟耿介牵扯上的,到底实实在在陪了人近十年,并且直至目前仍然丝毫没有被换下去的打算,偶尔玩笑之间,早已是将他当成了“耿夫人”。

南津情知这不是换换新鲜菜色就能解决的问题,却无法拒绝耿介的心意,只好不置可否。

晚上耿介又要亲自给南津洗澡,南津拗不过他,两人一起挤在浴缸里,自然免不了擦枪走火。南津在这方面一向拘谨,只愿意在床上做这档子事儿,但耿介只要坚持一点儿,他便总无法拒绝,常常半推半就地遂了耿介的愿。

南津近来精神委顿,耿介已经很久没有要他,这回气氛正好,两人缠缠绵绵地吻了又吻,耿介便抱着他上下摩挲。南津的推拒乃是意料之中,耿介没有管,只一遍遍吻他,从额头到脚趾,几乎要把他揉融在水里。

正酣正炽的时候,耿介才发现情况不对,南津不大正常,他的身体在抽搐,并不是普通的推拒。耿介看他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唇惨白,甚至没察觉到耿介已经停下动作,便什么也抛到脑后去了,急忙伸手拍他的脸,喊他:“阿津,阿津!”

南津猛地睁开眼,那一瞬间的眼神简直无法形容,看得耿介心里发毛,还来不及思索就被南津扑上来抱住,嘴里依恋地喊他的名字:“慕先……”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恩?”耿介心疼得不行,一下一下给南津顺背,自然而然地啄吻他的发顶和额头,哄孩子一样。

南津没有作声,只是立刻把耿介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是勒的力度,勒得耿介心更疼了,于是更加密集地吻他,轻笑道:“是不是太久没做了,不适应?不要紧,慢慢来,等你好了再说。”

耿介没敢在浴室里耽搁太久,匆匆拿浴巾将南津浑身一裹,抱到被窝里去,然后才拿吹风机慢慢给他吹头发。南津一直闭着眼睛,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才睁眼看他。耿介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头发还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丝淌下来,自己毫不顾及,却用手细细地搓弄南津的头发,怕里头还带着潮气,睡着了要头疼。

南津坐起来:“我也给你吹。”

“等等,”耿介先拿了一套睡衣给他套上去,然后才许他半坐起来,把吹风机递到他手里去,“随便吹一吹得了。”

南津吹了一会儿,说:“你得转过去。”

耿介就听话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南津眼睛里的难过一下子毫无顾忌地流露出来。他抿着唇,一只手轻轻拨弄着耿介的发丝,认认真真地给耿介吹头发。吹到最后,连发梢都不带一丝潮意了,他仍然举着吹风机,没有叫耿介转回身来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吹风机放到一边,整个人从后面抱住耿介,低声说:“对不起。”

耿介的脸色其实也不好看,说话时声音里却带着温柔的轻笑:“你这样撒娇,我都不想上班了,就想在家里陪着你。”

然而南津已经无法感知他刻意的抚慰了,自顾自地陷入到自己的情绪当中:“不,不……是我不好,你不该再管我,不该再和我在一起……”

“南津!”耿介转过身去,盯着他失神的眼睛,强制性用声音安抚他,“看着我。你很累了,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我会抱着你睡。明天一睁眼,我还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南津头痛欲裂地被耿介抱在怀里,神智昏沉。

再也没有谁能做到像南津那样,莽撞而轻易地牵动耿介的心魂,半生修为转瞬丧尽,不知自制为何物。只是十年寒暑毕竟过于琐碎漫长,再浓烈的感情也被岁月消磨得平淡如水。耿介早没有像热恋时那样痴迷南津,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他捧在手心,但他打从心底里,是准备要爱南津一辈子的。

这才不到十年而已。

作者有话说:

所有精神状态相关的反应,以及对应的情节都是作者瞎编的,请勿深究。

第4章

第二天耿介果然没有去公司上班,在家陪了南津一整天,下午太阳渐弱的时候,才带南津出了门。他早给李旌阳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一个茶室,独门独院,好不叫人打扰。此时尚未立秋,小花园里便是绿阴流水,水里还养了几尾红鲤鱼,趣雅别致得很,若是别的季节,景色则又不一样。

李旌阳亲自出来迎的人,略招呼了几句,说自己正在楼上跟几个朋友玩儿牌。南津跟在耿介身边,默不作声听他们寒暄。李旌阳跟他说话,他也并不搭腔,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算作回应。

关于南津古怪的性格,李旌阳也知道一点,转了话题说:“秦烈说下了班过来,你倒好,班也不上了?”

耿介笑道:“总要休息一下。”

李旌阳拍了拍耿介的肩膀,没再多说。

等到秦烈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敲开了茶室的门,南津才知道两人先前打的机锋是什么意思。

耿介同两人做介绍:“这是何涧,很权威的心理医生。这是我爱人。”

南津一下子冷了脸,说:“我有自己的心理医生。”

“她不够专业,已经被解雇了。”

“可是我只信任她。”

耿介哄他:“没有要怎样,也不用你做检查,就是同他聊一聊,像朋友一样。”

“耿慕先!”南津怒视着他,因为情绪激烈,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耿介也强硬起来:“不要任性,你自己的状况你自己知道。钟桐她治疗了你这么久,有用吗?她非但没有改善你的心理状况,反而让你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何涧他是业内有名的专家……”

南津平日里寡言少语,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打断耿介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耿介道:“我难道会害你吗?”

南津寸步不让:“但你也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想法!”

耿介把视线转向一边,试图驱散自己内心暴躁的情绪,然后才尽量劝说南津:“阿津,我要是不顾及你的想法,就会直接把你送到医院去。现在,就是因为顾及到你的意愿,我才特地把何医生请到这里,希望你们两个能先……”

“但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南津反问耿介,“不是吗?”

“南津!”

何涧及时拦住了耿介的手臂,示意他保持冷静,而他自己则接口道:“您当然有说不的权利。”他笑得既温柔又和煦,耿介则气恼极了。

南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道:“你这么信任他,不如叫他给你看看病!”

话音方落,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卸了力气,不再是强硬的防备姿态,露出疲惫的神色:“对不起,我有些……有些……”

“慕先,给我些时间好吗?”南津哀求道。

耿介晃了晃神,方才回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