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 第30章

作者:Archer09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想再走一遍。

  手里燃过的烟抖落在地上,我抬眼看着前面地面上那团黑影,心被提到了腔口,直到他呻吟一声。

  断烟落在地上,还闪着微弱的火光,十步距离,我几乎跑着过去。

  可不是他,走近我就知道了,不是他,他身上没有这种香味,他身上只有桂花。

  我像被雨打蔫的禾苗,我返回去,回去踩灭了我留下的烟头,妄想这种东西,有时真的能够杀人。

  我大步离去,像被看热闹的同学们当场捉弄了一遍,无语且难堪。

  迈出去的一步还没落下,我这颗不安分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那个人在喊疼,他说,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我想起那暗中陪伴的年年岁岁,想起阳光透下的窗边,那人满目疮痍的笑,想起他咬着我的肩膀,像孩子一样无助的心痛与悲伤。

  我以为我已经是个糖枪不分的机器,可以对着谁都目不斜视地下手,可原来我心里还有一块是软的,里面抛了一块地方,装着懵懵懂懂的一段慌张。

  我叹了口气,收回脚步,认命地回去,一报还一报,就当减轻罪孽了,虽然罪孽那个东西,在我眼里还不如一只柯基来得可怕。

  倘若不是他刚才叫过疼,我会以为这是个死人,因为他疼的太安静了。

  巷子里太黑,我看不清他的脸庞,本想用脚去踢两下,又怕他身上有枪伤,明明一身白衣连点污渍都没沾,我不知道我在假想什么。

  我向后抹了把发丝,苦笑,怎么现在心慈手软成这个模样。

  我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终于有些反应,睁了睁眼。

  他的眼睛不亮,不像那人的星辰大海,他的眼是一潭黑水,活着堪比死亡。

  “你怎么了?”

  他嘴巴一起的,忽然就起身抱住了我,我的手瞬间就捏在他的第四根脊柱上,他再动一下,我就能把他捏碎。

  他离我太近了我才闻到,他的鼻息里都是酒香。

  “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做错了你会不要我。”

  他口齿都不伶俐,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忧伤,我把捏在他脊柱上的手指慢慢松开,却没法像哄那个人一样哄他。

  有些遗憾,留下一次就够了。

  况且,我并不识他,我这种人,连萍水相逢的缘都算不上。

  “我错了我可以改的,为什么要把我丢掉。”

  我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这样,一个飞蛾扑火般追赶,一个索然无味得厌烦。

  我的手掌捏成了拳,可我依旧放不下去。

  他的胳膊勒的我有点喘不上气,我笑话自己,可能我有一天会死于自己的优柔寡断,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怕,活着也没多大意义,不过多看几场雪,多赏几轮月。

  “你先,放开我。”

  说实话我没这样被人抱的经历,那个人是拿我当树袋熊抱的,而这个人,是当做陪睡熊抱的。

  招架不住,我不习惯。

  “我警告你,你给……”

  我的话停在嘴边,他用他嘴里的酒气将我惊到怔然。

  他,在亲我。

  我忘了把人推开,我长到现在,只有三次无措成这样,第一次是有人扑过来挂在我身上,从我怀里抢了属于王者的枣,第二次是有人伏在我的肩头,说他疼得想逃,第三次是现在。

  被陌生的人在昏暗的地方强搞。

  我把头撇开,他的唇落在我的脸上,我居然做不到捏断他纤细的脊梁。

  有水珠滑落在我的脸上。

  “你连碰都不愿碰我了吗?”

  我提气就想说句不是,想了想,这又干我何事。

  他没得到回答,像被激怒的小兽,把我的脸搬过来吻,我是个直男,我受不了这一套,但他该驾轻就熟,可他好像比我更生疏。

  嘴唇上微微一痛我才梦醒般一下将他推选,他还要扑过来,我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怎么了,我居然允许自己被别人怜悯。

  “别再过来,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他跪坐着,眼里有了一丝清明,滚烫的眼泪落在我手背上,我差点松开他。

  我见过太多人流泪了,惊恐的,哀求的,悔恨的,还有纯粹因为疼痛的。

  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似哀愁不是哀愁,似彷徨不是彷徨,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是爱的人不爱自己,我以为这样的人眼睛会很简单,一半雨,一半霜。

  当年我就猜错了,如今我又错了。

  当年那个的眼里升着太阳,如今这个的眸子里装着死亡。

  本来想写单独的故事,想了想,还是给深海鱼吧,正好大家都在。

  统一解释,这是我送空的番外,里面的小卷毛不是潭,因为空现年22,小潭21,江岸35,后者一对幸福的狗男男,渣岸逼得空远离潭,空做任务遇到这个卷毛(我们潭是黑色卷毛,而且已经被江岸拉直了[喵喵]),这只是一个遇到渣攻的惨受!躺在熟悉的巷子里喊疼,激起了我们空的尘封的心?

第32章 番外4

  倒叫我这个冷暖无谓的人两难了。

  “为什么不肯爱我了?”

  我以为他清醒了,没想到他还睡着。

  不想回他,反正他爱的又不是我。

  “我记得你爱我的时候,好像比谁都热烈。”

  他说的很慢,我手指能感觉到他声带的震动。

  “你记得从前吗?”

  我摇摇头,我楞个晓得。

  “你不记得了,好的坏的,甜的酸的,只有我一个人在乎,只有我一个守着。”

  “我们的曾经不好吗?公园,影院,酒店,我都记得啊,你不是说遇到我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吗?”

  他垂着的手握住我,眼里的枯井升了泉。

  “那你不要你的幸运了吗?没有幸运的话,走路会撞到脚的。”

  他的手很凉,我记得那个人也是天生体寒,我的忍让总是带着转移,这些年,我不知道偏袒了多少个跟那个人有一丝丝像的人。

  可我再不舍,那个人也只能是我口里的那个人,连名字都不能光大的叫出,因为喊出来,心里就会深刻一点。

  我没办法言语,没办法行动,是我迟到了,是我弱小了,没什么可怨。

  虎口处按着他的喉结,很小巧,他像感应到我的目光一样滑动了一下。

  我对上他的眼,又败下阵去。

  他流泪我不敢看,他空洞我更不敢看,想想觉得挺可笑,人又不是我负的,我为什么要理不直气不壮。

  这世上伤心的人多了,我有时候连人都算不上,还指望我做知心菩萨。

  我想拿开我的手,他却突然用他的双手将我的手腕按住,我明明没用力气,他却自己将自己掐红。

  他摇摇头,自己在说着什么,又笑了一下,又开始哭,像个反复无常的精神病。

  “为什么不肯永远看着我一个人,明明当初你也是喜欢我的。”

  我实在不想和他纠缠了,我杀人都没遇到过这样质问的,素昧平生,我没顺手宰了他已是我仁慈。

  “放手。”

  他将我的手捏的更紧,明明我反手就可以轻松挣脱的,可我总觉得他太脆弱了,好像我用点力,他的脖子就会断。

  “我再说一……”

  “一起死吧。”

  他冲我笑,眼里居然藏着一丝希望,我是屠人的刽子手,我却有点怕他。

  很不舒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一起死吧,把从前的我杀掉,然后我们躺在一个棺材里,那是最浪漫的死法,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看我一个人了。”

  他说着兴奋起来,猛地向我扑来,我没再手软了,我真不是化缘的和尚,我抬手劈晕了他。

  倒下的时候我探了他的鼻息,还好,一招毙命的生意做多了,很怕控制不了力度。

  我托着他的脖子把他放回地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洼,又将他抱起,放到街口稍微明亮的那个墙角。

  他太瘦了,一点分量也没有,我感觉自己抱了一把骨头,情欲渡人笑,相思催人老。

  我没再看他,回头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我杀人不辱人,他生的好看,放这里实在太不安全。

  婆婆妈妈,真是烦有着良心的自己。

  我无奈地绕小道,将他背到小区附近一个公园,把人放到座椅上的时候他的身份证从口袋里滑出来,我瞧了一眼,替他装回去。

  然后我提醒了巡逻的保安,他应该得救了,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来接他。

  他叫夏烛深,很浪漫的名字,可惜命不好。

  阳光下的他和那个夜晚一样,依旧是微卷的褐色头发,不像那个人,遇到过几次,趴在爱人背上,砸着自己的小拳头,说自己再留留卷发,头发就被狗扯没了。

  那个人很幸福,挺好的,于是我洗掉了自己的牙印纹身,没必要了,他不需要我的挂念了,其实他从来就没需要过。

  我把风衣向领口出扯了扯,本来v领的针织衫我没觉得冷,可看他被微微掩住的脖子,总觉得风有些大。

  他像才入了凡间一样,突然转过来跟我说话。

  “你知道金叶榆吗?”

  我没料到石头还会孵化,瞬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眼里有光了。

  他从座椅旁边的一棵小树苗上折了一小节枯枝,然后自顾自的抓着我的手,放在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