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水 第5章

　　就连上课的时候，曲池都忍不住想了又想，甚至有点儿耿耿于怀的意思了。

　　白瞬没有不好的地方，所以那方面“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即便知道这个道理，曲池还是没法把自己的思想掰回正轨来。

　　只要一分神，就会不小心回忆起早上哥哥满手白液的场景……

　　一整天，曲池都在走神中度过，课也没听，笔记也没写，就连课间和同学聊天，之后也记不起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今天满课，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曲池收到白瞬的短信：哥哥去接你。

　　曲池瞬间被拉回正常。

　　往常工作日，白瞬基本都是要到晚上才回家的，今天却要来接他放学。

　　一下课曲池就挎着包跑出教室，一路跑到校门口，由于跑太快了，一停下来他就撑着膝盖喘气。

　　白瞬正好也在这时开车到了，见他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不由失笑道：“怎么这么赶？”

　　“不能……让哥哥等……”曲池上车了还在喘气，话也说不连贯。

　　他要休息，所以还是白瞬帮他系安全带，身子倾过去拉安全带的时候，白瞬停了片刻，因为这样离得太近了，曲池透着绯红的脸颊就在他的眼前，比平时要艳一些的嘴唇也微张着，吐出袅袅的白气。

　　白瞬忽然向他的脸那儿靠近了，短促而轻微地，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诶？”曲池忽然又有力气做别的动作了，他一下捂住自己的脸，睁大眼睛看向白瞬。

　　但白瞬镇定自若，还给他系完了安全带，看他仍然盯着自己，才表扬他说：“小池学得真快。”

　　“什么……学什么？”曲池有点蒙。

　　“创造机会让对方看自己吸引人的地方，这是很好的技巧。”

　　白瞬的手顺着他的胸膛向上，在他的下巴上滑了一下，然后戳戳他发热的脸颊，“刚才的样子就很可爱，小池很有天分。”

　　曲池并没有这个意图，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白瞬久等而已，但白瞬亲了他，还夸了他，他有点儿舍不得这个夸赞，于是原本的澄清被他吞回了喉咙里。

　　他高兴又害臊地点点头，然后因为自己的厚脸皮移开视线。

　　车子开了一会儿，曲池情不自禁地摸自己的脸，摸刚才白瞬短暂亲了一下的地方。

　　光是回忆那一瞬的触感，他的心脏都不听使唤地乱跳了起来，脸上的温度也迟迟消不下去。

第十章

　　10.

　　自顾自脸红心跳了许久，曲池才想起来要问来意。

　　白瞬的车在红灯前停下，回答道：“晚上有一场音乐会，正好今天我的事务不多，可以带你去听，就当做是约会。”

　　与曲池不同，白瞬始终泰然自若，仿佛刚才的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奖励，也未曾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曲池分了一下神，又摸了摸脸，他脸上的热度仍然残留着，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脸红都要久。

　　怪不得哥哥说要成熟一点才能谈恋爱……他都还没有正式恋爱，只是让哥哥教教他而已，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自己的幼稚在白瞬面前被反衬得如此明显，曲池心底又生出一股对哥哥的崇拜，以及对自己的惭愧。

　　他的手放下来，平放在腿上，规矩地坐好，对即将迎接的“约会”产生了些许期待与紧张。

　　到了冬日，天色总是暗得很快。

　　仅仅是上车和下车的这一段时间，天色已经由蓝转为了黑。

　　音乐会在晚上八点，他们先去用餐。

　　白瞬预订了一个湖景餐厅，从透明的落地窗看出去，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洒落在湖面上，随着风吹水面粼粼波动。

　　曲池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景色，但可能是他天生没有什么欣赏风景的能力，只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便又转回头来看白瞬。

　　餐厅的灯光不明也不暗，在白瞬的脸上打出深浅正合适的阴影，衬得他五官深邃，似乎比平日里还要英俊几分。

　　曲池瞧了一会儿，观察他的脸和手，直到他对着自己笑了笑，才如梦初醒般眨眼。

　　这一餐的时间不长，曲池也没在餐品中尝出什么特别好的味道，反倒控制不住自己地多看了白瞬好几次。

　　他有点儿分不清是因为“约会”产生的心理效果让他这么想看，还是这家餐厅的灯光好得太过分。

　　音乐会的地点离餐厅不远，他们到的时间也正好，开始前五分钟。

　　用餐的时候是对坐，现在白瞬则是坐在他的右侧，位置关系变了，曲池的目光又不知不觉落到了白瞬的脸上。

　　白瞬比他高，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白瞬的长相其实是带着些许攻击性的，只不过脸上常带的笑容掩去了这一特质，但此刻白瞬没有笑，曲池看的又是侧脸，眉骨微微突出，鼻梁也很高，整个侧脸的轮廓锐利得有点陌生。

　　他好像之前都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哥哥，曲池看得怔住，咽了咽唾液，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周。

　　他感觉自己有些反常，但又说不出来原因是什么，正巧此时观众席的灯“唰”地暗了，曲池几乎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被吓得抖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动静，白瞬偏过头来看他一眼，在黑暗中，他看不见白瞬的神情，只能察觉到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要开始了。”

　　白瞬贴得近了一些，用令人安心的嗓音说，“好好听吧。”

　　但很可惜，曲池没能再集中精力。

　　台上悠扬优美的钢琴声响起，传到他耳中，却变成了一段普普通通的响声。

　　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和白瞬相贴的手上，他抓着扶手，白瞬的手覆盖着他的手背，掌心温暖干燥，曲池又不能自抑地回想起早上这只手为他抚慰时的感受。

　　在这种地方想起这种事显然十分龌龊，曲池觉得羞耻惭愧，另一只手在昏暗中捏了自己两把。

　　两个小时的音乐会，曲池只有后半段还算听了一点，因为白瞬中途回了个信息，把手拿开了。

　　结束后，走出开着空调的会场，冬日的冷风迎面袭来，白瞬感叹了一声：“有点冷。”

　　曲池倒是半点都不冷，他的体温一直下不来，手甚至还被自己捂得冒汗了。

　　从门口到停车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要走，曲池谨慎地看看白瞬，又看自己的手，犹豫了两秒，他还是主动牵住白瞬，把自己的手塞进哥哥的掌中。

　　这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冬天他经常这么做，但现在他变得不对劲了，连带着暖手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第十一章

　　11.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路边，同其他行人擦肩而过。

　　白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曲池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也没说，就这样在寒风中互相分享那一点热度，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他们走来的方向正对着副驾驶，白瞬帮曲池开了车门，却不让他坐，而是在车门边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放手。

　　“小池的手太暖和了。”

　　他似是不舍地说。

　　等他坐到驾驶座上时，钥匙插了进去启动了车，曲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暖风空调打开，想要尽早让他暖和起来，毕竟开车的时候他们可不能牵手。

　　车子发动了，驶到大路上。

　　白瞬直视着前方，问他约会感想：“今晚的音乐会喜欢吗？”

　　他都没有认真听，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曲池只能心虚地回答说：“还好……”

　　白瞬好像对这个答案感到惊讶，看了他一眼，又问：“还好吗？我记得小池你很喜欢听钢琴……”

　　曲池迷茫了一瞬，仔细思考了一下是什么让哥哥产生了这个印象。

　　源头很快就出来了，他老实地说：“我只是觉得哥哥弹琴好听。”

　　白瞬笑了：“这位是很有名的钢琴家，我不过是业余学学，我怎么比得上人家弹的？”

　　“不是的。”

　　曲池澄清，“我只喜欢哥哥弹琴，其他人弹的我都没有兴趣听。”

　　白瞬左手捂了捂嘴唇，好像对他这直白的比较感到些许害羞，“唔”了一声。

　　车子又驶了一段路，他才开口：“那我也跟小池坦白。”

　　“坦白什么？”曲池问。

　　白瞬道：“今晚的餐厅做饭不如你好吃。”

　　曲池仿佛不知道谦虚是什么，有同感就点点头：“我也觉得很一般。”

　　他在社交方面缺少一点应有的嗅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意识不到这句话对一般人来说是个打击。

　　白瞬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些许懊恼：“那今天不就搞砸了吗？特地出来约会，结果还不如平常的生活更让你开心。”

　　曲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的不妥，连忙想要挽回。

　　但不等他想出补救的说辞，白瞬就突然拐了个弯，路上的车少了，他把油门踩得更深，加快了速度。

　　这不是他们回公寓的方向，曲池有点儿疑惑，忙问：“这是要去哪？”

　　“回家。”

　　白瞬的声音又扬了起来，似乎已经把刚才的那一点儿伤心忘掉了，“公寓里没有琴，今晚就回家吧。”

　　他已经笑了起来：“今晚没有给小池好的约会体验，只好亲自弹给你听作为赔罪了。”

　　白家离这儿有一段距离，白瞬开了大半个小时，到时已经临近十一点了。

　　路上曲池想打电话给管家，告知一下要回去的事，却被白瞬制止。

　　车开到门口，门卫带着震惊的表情给他们开门，白瞬也让他不要声张。

　　车子停好后，他们没有进主宅，而是沿着花园里的小路走，路上遇到一个佣人，白瞬便微笑着请她帮忙收拾一下晚上要睡的房间，以及不要让人靠近花房。

　　钢琴在花房里，他开了夜灯，柔和的光如月光一般朦朦胧胧地亮起来。

　　花房有专人打理，几乎一年四季都盛开着鲜花，白瞬坐在花的中央，随手试了两个音，轻快的音符跳出来，他还算满意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他没有拿琴谱，而是随性地又按了几个琴键，似乎找到感觉了，他的手指跃动起来，优美的钢琴声在他手下逐渐连成曲调，在这花房中回响。

　　近几年，白瞬的精力更多转移到了公司上，曲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