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50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魔族觊觎人间已久,今日,数万精锐从魔域裂缝中疯狂袭来,意图借着黄泉海大封有损,人族背腹受敌的空隙,一举攻下。

  他们简单而充满攻伐欲的头脑里,容不下一种放着一统两界不要,上赶着来送死的傻瓜——所以轻而易举地就上钩了。

  一个时辰之后,待大封彻底稳固,昆仑山护山大阵不再被掣肘,那些群龙无首的异族,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的狗,任人宰割。

  经此一役,魔界元气大伤,百年之内再难掀得起风浪。

  十数日前,叶长青深夜独自在魔殿辗转难眠时,曾料定了上昆仑山巅这一路,他是要孤身硬闯上来的,中间少不得造杀孽,成罪人,可谁想……

  那枚散发着松香灵气的神木令贴在胸膛,比世上任何镇心魔的灵丹都要管用。

  幸得知己,方能以一身之死,换人间百年承平,想来,天下再没有比这更赚的事了。

  血浸透黑靴,外表并看不出不同,只是踩在深黛色的石头上,留下一连串不太清晰的红印。

  得道之路艰险,虽九死其尤未悔,自山腰到山巅,悠悠三千级,血满长阶。

  不知过了多久,那脸色苍白的人终于站到了至高的悬崖上,垂下眼,望着那烟波浩渺而又动荡不安的黄泉海,一簇簇猩红如血的水波中,无数邪魔厉鬼叫嚣着意欲重见天日。

  叶长青将那枚百代流传于折梅的烽火令,轻轻放在崖边的一块青石上,掌心缓慢地抚过那四个优雅古朴的篆字,像与这世间的清风明月,鸟语蝉鸣,一一作别。

  须臾之后,他错开一步,再未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而下!

  哗……

  眼前一片血红,无数丑恶的邪祟趋之若鹜,争相吸食到口的美味,黄泉之子,本应凌驾于众生的上古邪神,如今,终于也沦为了这些低贱东西的腹中之物。

  消散的感觉极疼,也极释然,肉/体被千刀万剐,神魂亦化作灰烬,他从哪里来,最终又回到哪里去。

  真好,就这样结束了吧。

  不要……再重来了。

  身死魂灭,一切终归岑寂,可就在视觉散去的一刹那,一条幽深的长廊蓦地撞了进来,无灯,无火,只有寥寥的星光映射,长廊尽头,摆放着一张低矮的石桌,石桌上,灯盏寂灭,竹笛横斜,一只灵石雕作的瓶子里,插着数枝犹带露华的桃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结束,撒花!!!

  妈呀,我终于写完这块了!这心情,跟要完结了似的!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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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歇,卷三后天开。

  § 香如故·碧落 §

第277章 隔世(一) 老叶又被猫吃了

  元安十六年秋,一场雪下得人间天翻地覆,谶书中骇人听闻的四方魔君,一下子出了两位。

  魔族自外化而来,如蝗虫过境,接连攻陷十数个城池,昆仑山脚下的临海城被作了血祭道场,万人湮灭,只有零星十几个城民侥幸逃脱,击碎了魔女迟鸢飞升杀神的白日梦。

  临海之战后,正道折损过半,江山总归易主,老一辈名修陨落的陨落,退隐的退隐,各门派交椅上都换做了年轻的面孔,背着无数血泪和世仇,准备迎击异族的第二次侵略,谁知——

  东君叶长青瞒天过海,以一己之身镇住了大厦将倾的黄泉海大封,魔族遭了算计溃不成军,一时攻守之势逆转,数万精英几乎全军覆没。

  几日后,折梅山掌门柳明岸亲上昆仑山,尽陈东君叛乱的前因后果,真相水落石出,冤屈得以昭雪,宗门上下五千弟子,自请为其戴孝三月,民间百姓立碑建庙,奉之为诛邪卫道的守护神,数年来香火不断,东君以身饲魔的事迹被编成了许多版本的故事,流传在乡村四野,经久不衰。

  ·

  元安二十三年,光阴顺遂,平静如水,正是深秋时候,午间暖洋洋的日光照进窗子,像融化的金子般铺了满桌,斑驳的树影摇落,一跳一跳,与院子里戏耍的总角小童一样活泼。

  咻咻咻——几声鞭响过后,地上的七彩陀螺转成了一道彩虹桥,孩子站在一旁,笑得欢快极了。

  “快点,快点,再转快点,小圆子乖,不要停下来!再转一刻钟给你喂糖吃。”

  这是?叶长青迷迷糊糊地醒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懵懂地睁开眼,只见头顶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三枝梅花横于半空,艳丽的花瓣深红浅白,对比鲜明,不远处,立着一座山水状的笔架子,其上挂着长短不一的几只狼毫,除了典籍文宝之外的书墨味,旁边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清香。

  他转过视线,果然在一尺外看到了一只白瓷胎的碗,碗里小山一样堆满了五彩的糖球。

  桂花糖啊……

  这东西吃了多年,叶长青自然是一眼就认出的,屋中的陈设也不陌生,是他在折雪殿的一处卧房,外面带着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落,绿树成荫,花香馥郁,没错,一切都没有问题,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怀着疑惑,又认认真真地环视了片刻,很快,破案了——

  谁见过梅花开得像霸王花那么大?细狼毫像长/枪一样戳得死人?还有,瓷碗最顶上的那颗桂花糖,像个光滑圆溜的大山包,立在那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下一刻就要滚下来将他砸成肉泥!

  ……

  经过了反复的确认,叶长青终于明白,不是这些东西变大了,而是他自己变小了,亦或者——视线兜转一圈,精确地锁定了衣柜旁的灵镜,他分明就看到,书案上没有人,灼灼的梅花荫下,只有一块莹润如雪的石头。

  半圣肉/体消弭,神魂尚可苟存于世,难道说他跳了黄泉海之后,竟然还没死透?

  怎么可能。叶长青摇了摇头,十分笃定地否决了这个灵光,但一时之间,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意识还存在于这块石头里,还有院子里抽陀螺的那个小孩,看着好生眼熟……正懵懂中,窗外传来了另一个姑娘的声音。

  “阿宁,别玩了,快来吃午饭了!今天有小龙虾哟。”那姑娘笑意盎然,穿着一袭浅碧色的道服,腰身修长纤瘦,几乎不堪盈盈一握,脑后一双高挑束起的马尾辫甩来甩去,漂亮极了。

  她提着食盒放到院里的石桌上,手掌按住了,朝一听着开饭了就急忙跑过来的小孩俏皮地眨了眨眼:“提前说好了啊,小龙虾太辣,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容易上火。”

  “嗯嗯嗯!”阿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那精雕细琢的梨花木盒子,问,“哥哥生前最喜欢吃是不是最喜欢吃小龙虾了?”

  姑娘有点不大高兴,在他屈指在他额上弹了一下,嗔道:“好好说话,什么生前不生前,多不吉利,要说从前。”

  “哦哦,从前。”阿宁十分听话,从善如流地说,“哥哥从前最喜欢吃是不是最喜欢吃小龙虾了?”

  “嗯,是。”碧衣姑娘把菜肴一盘一盘地食盒里取出来,搁到石桌上,秀眉轻敛,怀念似的道,“从前,他经常带我们三个一起,去长江边上开着的那家望江楼,别的可以不点,小龙虾一定少不了,每次我们一去,周老板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总会给安排临江靠窗视野好的位置,外带送一壶自酿的甜黄酒,好喝又不醉人。”

  “还有,他家小女儿月牙,当初还只是个五六岁的糯米团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喜欢长得好看的哥哥,总是围着师尊和小辰打转,最发愁的事,就是不知道长大了该嫁给他们俩其中的哪一个,师兄在旁边看着,可给嫉妒坏了。”

  说到这,碧衣姑娘叹了一声,神情中像在惋惜什么:“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自从师尊不在了,我们怕触景伤情,也没再去过望江楼,想想看,小月牙儿现在……早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吧。”

  对面坐着的阿宁听不太懂,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难过道:“阮姐姐,好好地你怎么哭了?”

  “啊?我哭了吗?”碧衣姑娘一愣,连忙道,“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她眼眶分明就红了,却死活不愿意承认,低下头轻吸了吸鼻子,佯笑着岔开话题:“阿宁,你先吃别的,虾壳有油会弄脏手,等下阮姐姐用法术给你剥。”

  ……

  屋中书案上,叶长青静静听了全程,说实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当年事出突然,一夕之间,他就由道入了魔,立场分明,兼之与心魔角逐,与魔族算计,根本没有和几个徒弟盘桓告别的余地,如今乍一回来,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

  别的不提,单二胖丫头那瘦俏的身材和脸蛋,就能说明很多事情,想想前世也是如此,这丫头一直无忧无虑,心旷体胖,直到师父叛门堕魔,她整个人都大变了样——

  是比以前漂亮了,也成长了,但这成长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叶长青正深刻检讨着自己没有尽到为师的责任,忽然,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微微一惊,转头去看,当真吓了一跳!

  只见书案一角,一只毛茸茸的“大猪”收拢四脚蹲着,沉稳端正,就好像街头集市上最能压秤的那只大秤砣,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蓝宝石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过来,蠢蠢欲动,仿佛看到了美食。

  “……”叶长青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可“退”了半步,才发现自己困在石中,身不由己,登时,寒毛竖了一背。

  他平生不怕邪魔外道,怕就怕,这个天生种族相克的破猫——灵族和噬灵族,怎么听都是猫吃老鼠的关系。

  不幸的是,时隔不知道多少年,他又光荣地成为了那只老鼠。

  “别,你别过来,再往过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叶长青色厉内荏地威胁着,但明显,没有什么用。

  看着“白猪”迈着雍容华贵的步子,越走越近,他终于舍得放下架子,高声呼救:“二胖!好二胖!破猫又要吃人了,为师有难,快来救我!”

  然而,不远处绿荫下的小石桌边,阮凌霜指尖灵光闪动,伶俐地剥着虾壳,和阿宁有说有笑,心无旁骛的样子,分明没有半点反应,仿佛这满满一院子生灵,能感觉得到他存在的,只有眼前这只噬灵族白猫。

  行吧。

  叶长青躺平了,四肢大敞着,麻木而决绝,等待着睡了不知多久好容易醒来就又要被吃掉的宿命,少倾,两眼一黑……

  羊入虎口。

  他被猫吞进肚里,五感都跟着猫走,眼见着这圆球一样的生物动作矫健地一蹬腿,嗖地就从窗子蹿了出去,那速度,千里飞行符都自愧不如。

  “哎?喵喵,喵喵!你到哪去?”阮凌霜在后面喊了几声,它没鸟,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一片绿荫中间。

  叶长青这才想起来,这只噬灵族的特殊能力,是空间穿梭,短时间内大江南北想去哪去哪,他窝在猫身体里,被四周不断变幻着的景象晃得眼晕,后来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吃都被吃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它跑累了,自己回家去了,他相信噬灵族的智商,应该不至于迷路。

  喵喵长久没吃过灵族,可能一口吞下撑着了,跑到不知道是哪里的美人松林子里上蹿下跳,遛弯消食,一会儿扑树上的啄木鸟,一会儿又跟大尾巴的小松鼠抢松果,好像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化身逗猫棒,一个人玩儿得不亦乐乎,直到——

  呼!松软如地毯的薄雪下,一张大网毫无预兆地收了起来!将它兜在半空,张牙舞爪逃脱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爆笑声从一丈外的灌木丛中传出,两个穿着一身树叶衣服的人钻了出来,看样子,竟然是匍匐着的偷猎者!

  “幻影灵猫,看着了吗,活生生的幻影灵猫!”其中一个高的拍了拍另一个矮的头顶,傻笑,“老铁,咱们这把赚翻了!”

  “滚,三十八还窜一窜个呢,少摸老子脑袋!”那矮子没好气地骂,端着一脸不杀十年猪攒不出来的凶相,走近前,啪地拍了一张灵符上来。

  喵喵顿时动不了了,缩在网兜里,两爪可怜兮兮地抱着头。

  叶长青无语至极,看了那张乱七八糟的符纸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厉害了,能把昏睡符画得这么潦草粗糙,自己险些就认不出来的,也真是个人才。

  咫尺之外,矮子凶巴巴的脸放大了无数倍,门牙缺了一颗,剩下个黑洞洞的缝,咧嘴笑时像要把人整个囫囵吞下去:“小猫咪,乖乖跟大爷回家,把你这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稀罕灵骨,献出来吧!”说着,一把拎起兜子,跟高个子俩人头并着肩,扬长而去。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山路尽头,终于露出一片山寨模样的建筑,门口尖锐如箭的木头栅栏旁,立着两座哨岗,顶上各插着一面明黄镶红边的棋子,风一吹,露出了上头“黑风寨”三个丑字,哨岗中间,仅仅由一根松木连起来的门匾,却什么都没写,只挂了一只牛头骷髅。

  这俩山贼应该也是这里的小头目,守门的见了他们都毕恭毕敬,什么都不问就让了进去,一路上,人来人往,腰上都别着刀,大道两边,堆满了一个个黑色的铁笼,有大有小,但大多盖着黑布,只有偶尔露出了一角,能窥得一丝真容。

  喵喵睡着了,叶长青的意识还醒着,他暗自观察着那些铁笼里的情形,一不当心,跟一双隐在铁栅栏之后的瞳子对上了眼。

  浅紫色,充满警惕,楚楚可怜,视线只交汇了一下就飞快地躲了开去,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招致多么大的灾祸。

  魔兽?他微微咋舌,缓缓扫视着寨子里的其他铁笼,心想这帮土匪捉这么多灵兽魔兽做什么?难不成——

  “大哥!看兄弟给你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矮子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寨里,把十几斤重的胖喵举了起来,哈哈大笑,“你一定想不到!”

  “哦?”坐在上首虎皮交椅的独眼龙,正举着酒杯,左拥右抱一面一个小侍,只见左边是姑娘,右边是郎君,男女通吃。

  他微微倾起身来,凝着那硕果仅存的一只三角眼,细细端详着网兜中的灵兽,未几,失声道:“幻影灵猫!”

  这句一出来,叶长青就暗赞了一声,心说不愧是搞偷猎的,眼力真不错。

  紧接着,酒盏洒了,那一男一女两个小侍惊叫着被他推翻在地,独眼龙快步走下来,一把接过网兜,独眼像锥子似的,一寸寸越顶越深。

  叶长青被他看得有些不适,正盘算当下的情形应该如何脱困时,先前被昏睡符弄晕的喵喵,忽然重重地颤了一下——

  “不好,幻影灵猫醒了!启动结界,不能让它逃出去!”独眼龙紧张地高喊,像一记鞭子蓦地抽了上来,偌大个营寨里的喽啰狠一个激灵,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奔忙。

  可晚了,幻影灵猫就是幻影灵猫,想跑谁都拦不住,圆滚滚的身子一闪,下一刻已经脱离出网兜,趴在矮子光秃秃的脑袋上,晕头转向。

  它还没睡醒,睡前又“吃撑”了,现在浑身难受,蜷成个球,雪白的皮毛爆发出大片光华,紧接着,一个小物件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