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87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他抛了剑,伸手去扶那摇摇欲坠的少年,谁料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这还炫你那折梅剑法?!”林九渊扬眉吐气,乐得前仰后合,“不行就是不行,烂米做不出好饭来,这道理怎么就这么难贯通呢?”

  其他落败的弟子跟着嘲讽:“林师兄说得对,秀什么秀,仗着柳掌门宠爱,什么都给你最好的,稍微得了点门道,居然就敢上天下剑宗来踢馆了!”

  “嗨,你这水平,也就欺负欺负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别说花师叔云师叔了,就连我们这位才刚刚十岁的温小师叔都打不过,羞也不羞?”

  温辰的手刚触到叶长青身侧,就被大力一推,他踉跄两步,一抬眸,对上一张被血淹了的容颜。

  他心里一跳,刚要说什么,被身后人截了话。

  “我派归一剑法历经上百代人传承,集千年剑术之大成,早已经是炉火纯青之境,真正参透者必是所向披靡,你那三脚猫的折梅剑法如何能比?”

  祁铮神清气爽,虽不是自己所胜,却与有荣焉:“叶师侄啊,劝你沉稳心态,好好修习法术,做那在阵后受人保护的法修,这折梅无剑的传统,古来有之,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法则,后人跟着遵守就是了,妄想出新?哈,难于上青天呀!”

  明明说话的才是自己人,可温辰却觉得格外烦躁,他明白自己现在该做的是去顶撞祁铮,要他闭嘴,可是——

  眼前少年的神情,彻底镇住了他。

  叶长青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人过分的嘲讽,而现出多少沮丧或痛苦,反而,他眸中有种喋血般的兴奋,与刻骨的不甘相交融,温柔眉眼变得狠厉如刀,就连眼梢那朵悄然绽放的新桃,都染上了浓浓的血色,妖异非常。

  他安静听完祁铮的话,忽而,提唇轻笑了一下,这一丝微不足道的弧度,竟不可遏制地化为一道利箭,弦满突出,生生扎进了离他最近的温辰心口。

  年幼的兵人怔住了,身子僵硬,四肢冷冰,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遇到的是什么——是一个在他短短十载人生中,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也从来都不曾妄想过的身影。

  自在,鲜活,倔强,我命由我……不由君。

  “祁长老,你今天的话我记着了。”叶长青直起腰来,撩了一把散乱的头发,唇边血迹未干,与霜白的皮肤一起,折射出惊心动魄的美。

  他挑眉,爽朗道:“那么作为交换,我的话也请你记着——五年后万锋论剑,剑术桂冠必将易主,落于我折梅头上!如若做不到,叶某今生再不参加任何一次论剑大会,也再不会踏上贵派土地,哪怕一步来。”说完,也不理会祁铮的反应,忍着满身的伤,步履飒沓而去。

  ·

  是夜,饮冰洞。

  温辰翻着那些剑谱功法,心思却是半点都投入不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青衣少年最后的那一抹笑,如同心魔一般,被折磨得无法安生。

  他原以为,自己卸了对方十一次兵刃,是当仁不让的胜利者,可谁知……一败涂地。

  同时,他也清楚,之所以能胜得这么轻松,一大半归功于只论剑技,不论其他的比试规则,如果有了境界压制,自己应该讨不了好去。

  那个人像一把火,越是迎风,烧得越旺。

  相比之下——温辰一双眉沉了下去,只觉自己像个在地道中穿行的鼠辈,唯有在人不经意的瞬间,才敢跳出来咬上一口,之后,就又钻回阴暗的地下,苟且偷生。

  他沮丧地想:是,我一直想报复万锋剑派的那些人,可有心无力,报复来报复去,也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们些难堪罢了,再多的……还有什么呢?

  温辰自诩天纵奇才,看不上许多浑浑噩噩,惯于插科打诨的闲人,若是对方欺他年纪小,不当回事,就定要吃点苦头。

  可偏偏这一次,骄矜自傲的兵人,被调戏得倒有些意犹未尽,耳边心间,不住回荡着那少年嬉皮笑脸的话——

  “咦,小朋友要多笑一笑,你别总板着一张脸嘛,紧张兮兮,搞得我好像要吃了你一样,放松点,哥不是坏人,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

  “要不这样,我十招之内赢你,你就摘下斗笠来,把脸给我捏——”

  他缓缓抬起手来,探上了自己的脸颊,三根手指轻轻一用力,奇怪的触感好像电打一样,倏地打醒了他!

  “我,我在干什么啊……”温辰茫然又懊悔地收回手,顺势低下头,目光落在剑谱之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方块汉字,变成了某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歪七扭八,蚯蚓似的,一个都不认识了。

  “……”感受到自己心乱了,他匆匆念了个清心咒,试图平静下来,可念了还没一半,忽听外面隐隐有嘈杂之声。

  这是?他疑惑。

  饮冰洞地处偏僻,一般的动静是传不到这里来的,除非魔族打上山,或者门派内大乱……

  想到这,温辰心神一凛,灵鹤般飞身到了门边,单手灵印微闪,转眼已在洞外数丈。

  然而,他一抬头,就惊了——不远处的前山宫殿附近,正大火冲天,招摇热烈,荧荧如日月,分明已是半夜三更,头顶深沉的天幕,竟是被染成了粉红色。

  百十来名弟子御剑凌空,来去如风,口中呼喊声不停,细听之下,竟是兵器库失火了!

  “什……么?”温辰瞠目结舌,修无情道修没了的五感,奇迹般地又回来了一点,他心中闪过一个可能的猜测,惊骇之余,没再耽搁,召了灵剑出来,朝火势最盛之处追去。

  群山环抱中,一座苍灰色的雄伟建筑在火中呻/吟,榫卯栋梁等木质结构岌岌可危,就连硬朗的砖石墙壁,都呈现出种不祥的赤红色。

  能烧毁仙家大殿,这不是普通的火。

  像只夜枭一样,温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里外,藏经高塔的塔顶上,“寒宵”静静地横在膝上,通体凉凉的,给人感觉分外安宁。

  向着东南方望去,火场附近,所有人都在齐心协力地救护,冰霜水灵不要命地丢,那嘈杂而又混乱的场景,像极了一场人间喜剧。

  半空中,祁铮涨红了脸,骂骂咧咧:“艹这姓叶的小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放火烧老夫的兵器库!!!这是不想活了吗?!”说着,就一头要往废墟里扎。

  “师尊,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三昧真火,邪性得很,不能随便碰的!”旁边林九渊费力地扯住他,苦口婆心,“放心吧,当时着火的时候,里面没人,神兵刀剑们也都有结界保护,一时半刻损坏不了。”

  “损坏不了?!谁说损坏不了?!”祁铮气成了个灯笼,扬手就给徒弟一巴掌,大怒道,“刀剑就是铸剑师的命,你小子这是让老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滚开!!!”

  林九渊捂着脸也不忘了尽孝:“师尊,师尊,使不得啊……”

  祁铮还是不解气:“等着,叶长青这小混蛋,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着了,逮着非得剥你一层皮——”

  那师徒俩一个两个哀嚎不止,如丧考妣一般,直把个在塔顶上看戏的温辰,逗得心情舒畅,眉目生花。

  他悠悠然地,望着那些急匆匆的人们,就像看大雨天里忙着逃生的蚂蚁,倏忽间,灵魄破体而出,俯瞰众生。

  太好了,烧吧,狠狠地烧吧,不止这一个兵器库,连带着整个万锋剑派,都烧了吧!烧得越干净越好!

  火光映在他瞳孔中,激烈地跃动,如同被流放至深渊的潜龙,苏醒时,拍出惊天的水花。

  看了一会儿,温辰鬼使神差地探出手去,试图隔空触摸那邪性的真火,不知怎的,空空的胸腔中怦然一动,这感觉……

  仿佛死而复生。

  他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想管,就在那一瞬间,数年来身周无处不在的悬丝提线,“啪啪啪啪!”尽数断掉,从心到身,自内而外,是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洒脱。

  ——我也想要和你一样,无畏无惧,自在随心。

  ——我想在阳光下奋力奔跑,我想在雨后呼吸清新的空气,我也想在大雪后,和俗世间千万寻常孩子一样,打上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我甚至还想……

  温辰像个自虐狂,无视痛楚,挖出骨子里最压抑的欲望:哥,我还幻想着,有一天不再为沉重的道义所挟持,能够以我自己的方式,去报师门大恩,去竟父母遗志,五年后的论剑大会上,我想和你站在一起,可是……

  过于美好的东西,往往也容易伤人。

  就在他指尖轻颤,碰到那炎炎火气的刹那,猛地被烫了一下!

  疼痛像一根细针,顺着指尖的经络向上游走,直到心坎的边缘,顿一下,加速刺入!

  “唔——”温辰单手攥住胸前的衣服,骨肉下,那颗想要跳动却被缚得紧紧的,像鱼失了水一样垂死挣扎的东西,疼得他面白如纸,冷汗直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难道这就是无情道的反噬么?

  稍一动情,就要自食恶果。

  那张记忆中的雷网,好像又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雪崩一样,埋得他无处可去。

  ……锁在笼子里的困兽,和翱翔於天的飞鸟,只不过仰望罢了,如何能够同日而语。

  原来我和你,终究是陌路。

  在众弟子的共同努力下,大火已然式微,明红色逐渐暗淡,露出了群山中间,万年肃穆清冷的昆仑圣雪。

  雪意留君君不住,从此去,少清欢。

  高高的塔顶上,风凛如割,衣着单薄的孩子结了冰似的,一动不动。

  良久,他默默起身,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沉的夜幕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辰:很早以前,我就有个白月光,他太明媚,太滚烫,我想碰,又不敢碰,我留在原地,看他飞走,无论如何,永远都追不上。

  小叶:看到了吧,收获迷弟这事,哥不是靠脸,是靠人格魅力!

  作者:错了,你是靠熊!还记不记得折雪殿书房北墙上,警示你的那七把剑了?

第097章 兵人(八) 把眼下的一天当做一百天来过,把眼前的一世当作一百世来活

  “我娘叫风怀雪,我爹叫温月明,一个是剑修,一个是阵修,被人称作神仙眷侣,雪月双仙。”

  “他们曾经是我心目中一辈子的英雄。”

  “后来——”

  温辰幽幽叹了一声,两指捏着眉心的位置:“后来有一天,我把他们忘了,生平往事,轮廓样貌……全都记不大清了。”

  “从前,我不懂无情道是什么,只听师尊说是种极厉害的修炼方法,以我的根骨和心性,二十年至渡劫境不是难事。”

  “他还说过,不许我与外界多往来,是为了我好,我依然不懂,可直到发现自己与前尘往事断开的那一刻,我懂了。”

  “呵呵,我像个疯子一样,差点把整个饮冰洞夷为平地,如果不是万锋剑派的人及时制止,那世上最最奢华的一座修行圣地,就真真要变成历史了。”

  “吞五感,灭七情,平六欲。”温辰无声勾出一丝惨笑,目色如雪寂寞,“世事与我无关,恐怕再过几年……我就连我的父母是谁都无所谓了。”

  “哥,你对我再好,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见到的时候,就像见一个陌生人,擦肩走过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没错,你说得对,我就是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什么白眼狼。”叶长青在他后脑很轻很轻地扇了一下,埋怨,“睚眦必报的小玩意儿,我就气头上说了你那一句,怎么这么记仇呢?”

  温辰被骂了也没有不高兴,视线移向草丛里被打翻了的汤面:“今晚月牙儿来送谢礼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来,好多年前的今天,就是因为贪图这一碗长寿面,被师尊拎进河洛殿,设下雷网收拾的那一遭。”

  他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掂了掂,脱手抛进水里,哒哒哒哒跳出好几条弧线:“五月初五,原来也是我的生辰,那时候还记得,现在呢?如果不是这件事印象太过深刻,恐怕,那么个无足轻重的日子,早就不记得了。”

  “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就不值得别人浪费心思?”

  江面涟漪还在一圈圈荡开,一如此时两人微澜的心境。

  叶长青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半晌才长长吐了口气:“这些事你藏了多久了?”

  “也就五六年吧。”此时说出来,温辰倒是畅快多了,不像之前那么藏着掖着,举止也落落大方起来,“哥,说实在的,我要是明知自己会辜负你,还坦然地接受你对我的好,你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说着这么没良心的话,这小孩还偏偏歪过脸来,用那种浅浅淡淡、勾人不偿命的笑对着你,叶长青看着了,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掐上他后脖颈,像提小狗那样,不客气地摇晃起来:“生气?我当然生气!我都快气死了!你还好意思问?!”

  温辰也配合,一动不动,破布娃娃似的任他欺/凌,连说话声都被摇得支离破碎:“长痛不如,如短痛,那,那你就此为,为止,别,别再搭理我了,在折梅的这几,几年,我去找个类,类似饮冰洞的地方,闭,闭关就好了,你——”

  “饮冰洞饮冰洞饮冰洞,我饮你大爷的冰洞!”叶长青蓦地停手,把他身子掰过来,定定地看了几眼,神色动容,下一刻毫无预兆地,一把搂入怀中!

  “哥,你怎么——”温辰明显有点着慌。

  “去他妈的寻仙一途寂寞,高处不胜寒,小辰,我跟你说,你那师父已经疯球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叶长青一如既往地胆大,骂起烽火令主来音都不待卡的:“狗屁无情道这好那好他自己怎么不去修,还有万锋剑派那么多弟子,就专挑你一个祸害?既然那姓花的想修,为什么不让他去?!”

  温辰无奈:“师尊说了,花师兄心性不够坚韧,中途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