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26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宋韫把鱼肉递向沈玠,齐胤眼看着鱼肉被拿走,狠狠瞪沈玠一眼。

  小白脸配吃什么鱼肉,嚼两颗鱼眼珠子补补才是要紧!宋韫就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是男人,真把他当宋翊了。

  糊涂到这地步,和他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相比奓毛猫猫而言,宋韫就心平气和多了,既然沈玠还没反应过来,那当然好。

  沈玠文采甚高,在人情世故上却实在不足。困顿多年,满心都是恶人当道手眼通天。大概在他看来,宋家子弟出身富足,潇洒任意,如今找来不过是炫耀取笑。

  “沈兄喜欢这首鹊桥仙,也有自比严子陵的雅趣。”宋韫伸着手烤火,“可我记得,上次秋闱,沈兄还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旁人连自己的答卷都写不满,沈兄却洋洋洒洒做了好几篇文章。不过一年时间,性情便如此转变,可惜垂钓之事上并无进益,还是竹篮打水。做渔父,沈兄还不到时候。先吃鱼吧。”

  一番话不带任何辱骂的字眼,却让沈玠听得垂头耳热,再美味的佳肴也吃不下了。

  沈玠站得更远了,烤不到篝火热气,却如立于焰上。

  “文人清正,我所做之事已属狂悖,有何面目再上考场。”沈玠道。

  燃烧的枯枝败叶毕剥作响,火光跳跃,宋韫揉着猫身上未干的地方。

  “人生难得是可回头,可贵是回头亦有路。沈兄当年从阙州牧胡复长子手下救下一女子,又出言讥讽谩骂当权者。胡复记恨沈兄至今,刻意打压,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到今时今日,沈兄可有后悔?”

  沈玠在暗处,抬眼面向宋韫,目光里有燃烧的焰火。

  “那女子虽出身风尘,却卖艺不卖身。人生于世,志不可夺。”沈玠长舒出一口气,“即便是再来一次,我也会执言相救。”

  宋韫微笑:“看来,沈兄之志,还如当年。既然如此,成败是非又有何妨?除死生无大事。若为志向故,死生也算不得什么。沈兄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与其颓然自弃假装隐逸,还不如去科举场上恣意发挥,来日高中,终有位极人臣的一天。从前不公,若你上位,你便是公道。”

  宋韫笑意坚定极具感染力,沈玠晃了晃神,思忖片刻,正色道:“你要我入朝为官,做你宋家的助力。”

  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

  宋韫并不否认,“说实话,沈兄才情艳绝,可待人接物方面实在欠缺。要让沈兄成为得力重臣,前途尚远。但曾有人告诉我,为官还是要耿介些好。这一点,沈兄让我敬佩,我愿意给沈兄足够的时间。”

  所谓的「有人」钻进宋韫怀里,仰头看着流畅清晰的下颌,在火光映衬下,有暖玉一样的光辉。

  沈玠自嘲地笑笑:“我痛恨胡复滥用职权,将我的满腔热忱贬得一无是处。可如今,要出头,还是要利用私权。宋贤弟,你姐姐是太后,心中有大筹谋,要提拔谁当然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沈玠不愿如此上位。”

  宋韫蹙了蹙眉,说他耿介反而更钻了牛角尖,“我从来不想以乱以乱。今日,我以同场应试过的知交身份相劝,他日易地而处,即便是太后也只会敦促考试公平,不会多做任何干预。”

  沈玠神情怔怔。

  宋韫抱着猫起身,“今岁的试卷,会让专人誊录朱卷,再做糊名。主管阅卷的,是晏国文人之首。这些,皇帝驾临阙州时就对大众说明了。我言尽于此,明日去不去,由你。”

  ·

  晏国刚建国时,颇为重视武官。后来天下安定,便重文抑武。

  秋闱隆重,开考后便锁院,贡院四周严格把守。

  此次阙州秋闱,阵仗算是晏国建国以来之最。皇帝做主考,太傅主管阅卷,州牧及新科榜眼探花作陪,巡视考场。

  宋韫本来想去看,焉云深也说:“文人风气,士子向学之心,皇嗣早些接触也好。”但话说完齐俦脸就黑了。

  此次考试,对沈玠和陈直筠都非常重要,宋韫不想横生枝节,便作罢了,留在州牧府里没去贡院。

  齐胤支着下巴看宋韫,“韫韫想考吗?现在也能弄到一间号舍。”

  宋韫在看书,贺梅子的诗词集,从太傅那借来的。头也没抬道:“跟沈玠说过,会保持公正,我自己更要以身作则。”

  齐胤用头去拱书,把脸凑在宋韫眼前,“不去贡院里考,朕知道题目,就在这写怎么样?写完混入士子的答卷里,让太傅看看。”

  有什么可考的,又不是没拿过解元。

  宋韫还是摇头,话锋一转问:“说到太傅,我以为像焉太傅这样中正强势之人,会喜欢诗圣那样沉郁悲悯忧国忧民的诗句,没想到他钟爱贺梅子。”

  不仅以贺梅子的诗词为爱女取名,诗集上还处处旁批,书页都快翻破了。

  齐胤道:“这老头身上奇怪的事还多着呢。高门嫡出,仕途顺遂,可至今未娶。过继的爱女死前还偶尔有个笑模样,后来简直看谁都像死敌。朕也就是死得早,再被他管几年,人都要疯了,还不如继续出家做和尚。”

  齐胤嘴上没规矩,宋韫没和他一起说太傅是非,读到一首《子夜歌》: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2】

  这首闺怨词,旁边没有批注,只有一滴晕开的墨痕。水渍积年,已经泛黄。

  “难道太傅果然是对我的嫡母爱而不得?”宋韫叹息一声,“那位蘅暮姑娘,长得可有与我母亲相像?”

  齐胤想了想,偏头笑道:“朕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朕心里眼里只有韫韫一个。”

  宋韫白他一眼,但又觉得不对,苏明珠说自己和焉蘅暮相像,那应该不关嫡母的事。但焉云深确实问过,宋韫是否是出自阑州许家。

  难道太傅爱慕的是自己的生母?生母是许家旁支?

  宋韫不得而知,恰好记起来从前在家里读过的无名氏词集中一首,便抽出一张素笺,快速落笔写了,夹进去权当书签——

  梨花宴,细蕊藏霜三更现。三更现,谁步庭前,对立忘言。

  王孙新岁重相见,春风不改故人面。故人面,梦里长念,今似从前。

  写完齐胤就拍着前爪叫好了:“不愧是拿过阙州解元的!落笔成词,韵律好,意头也好,韫韫爱朕之心,可见一斑。”

  宋韫合上书页,“不是我的原作。自作多情,怎知是写给你的?哪有什么意头。”

  齐胤挺起胸脯,“韫韫梦里还能想念谁?太傅喜欢原词,心中定然是有求而不得之人。朕就在韫韫眼前,韫韫不必相思,才能写出这样满含柔情温存的诗词。放心,待明年,朕就能以人形与韫韫再相见。”

  什么相思不相思的,宋韫脸一红,问:“怎样才能重回人形?皇陵里的尸首怕是都腐朽了。”

  齐胤只是笑:“为夫自有办法,韫韫坐享其成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陆游的《鹊桥仙》

  「2」引用自贺铸《子夜歌》

第27章

  夜宴 ◇

  小白脸的妹妹小粉脸

  秋闱一切顺利, 转眼便要到中秋节了。

  焉太傅阅卷后点出沈玠和陈直筠改名的宋晔不错。皇帝虽不喜欢宋家人,但现在他阵营正是缺人的时候,有意笼络沈玠。因此放榜后提前设了琼林宴, 宴会就设在州牧府里,允许受邀士子各带家眷, 男女分席而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女宾这边有州牧夫人作陪, 州牧胡复还是亲自前来敬酒。

  宋韫揣着假肚子, 只端了杯果酿,饮罢赞道:“州牧大人府上的果酒清甜,比宫中的还好了许多。”

  胡复身量不高,肚子和脑袋一样圆,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 连声说:“不敢不敢。娘娘从前在阙州,下臣公务冗杂多有怠慢。今日娘娘锦衣回乡, 臣妻下厨准备疏陋果品, 都是地方风味,让娘娘见笑了。”

  宋韫对坐在不远处的州牧夫人颔首,“夫人好手艺。”

  州牧夫人秦氏雍容大方,微笑道:“娘娘谬赞了。”

  光看夫妻二人面相气质, 笑脸迎人态度和气,不会想到他们的长子是强娶清倌的纨绔恶少。

  宋韫特意对胡复提起:“听闻此次本州解元是考了多次的沈玠?难道是沾染了陛下龙气,屡试不第之人居然高中榜首?胡大人,你可知是为何?”

  胡复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宋韫腹部, 交握着手道:“兴许是吧, 或许是沾了太后的光。此子从前锐气太过, 入了官场也容易登高跌重,但愿以后心境能成熟些。如今出人头地,有幸得太后青眼,也是他的福气。”

  胡复没说几句,就往男客席面上去了。

  看神态语气,他并不忌讳谈论沈玠,宋韫心里疑惑更重。

  胡复就任阙州牧期间,并不以苛捐杂税压榨百姓,于当地也颇有官声,好像只是和沈玠过不去。

  说是刻意刁难却又没有丝毫担心其得势后报复的恐惧与后悔。

  胡复其人,宋韫一时看不透。

  宋韫还在想这事,齐胤扯了扯他衣角,“喏,底下吵起来了。”

  宋韫放眼望过去,有两位认识的,阙州长史和司马的千金。她们围着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

  齐胤和宋韫咬耳朵,“那两位看着可不是善茬。”

  宋韫抱着猫起身,往下面走,低声道:“何止。当年她们的姐姐可没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后来两家结了亲家,官场上互相扶持,更加在阙州无所忌惮了。这两位待嫁闺中,脾气秉性比起其姐,也不遑多让。”

  齐胤咋舌:“未出阁的姑娘,参加这种宴会,无非是想挑一位如意郎君。闹成这样,不怕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宋韫瞪他一眼:“这世上未免对女人太苛刻了些。就算是她们素来骄纵,此时又有所争执,旁人未知其详,怎么就至于坏了名声?要把找不到男人作为惩罚?要是这样论,我曾当众下水救人,是不是该剃了头出家以示清白?”

  齐胤哪还敢还嘴,缩着脖子装哑巴。

  淑妃贵妃是出生在京城的,一路南下,很是受了些苦头。本来打算盛装出席宴会,也好让陛下眼前一亮,谁知男女分席。

  上头坐着太后,名义上的婆婆。比她们还小些,不仅胜在年轻,相貌本就绝世,守着寡怀着孕气色都好得不得了。落魄门庭出来的,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受气包,连向来强势的皇后都乖乖交了凤印出去,她们素来被苏明珠管得束手束脚哪敢顶撞。

  在宴会上正坐得无趣,有热闹便忍不住凑上去看看。

  那边吵得正凶,连太后和两位妃子上前都没注意。

  王长史家的三小姐推搡那女子,“人若是不要脸面,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今日是什么场合,外头陛下宴请士子,你想方设法混进来,是指望搭上哪一个?快滚出去!”

  那女子一身青衣,手腕被抓出几道红痕,鬓发被指尖戳得有些散了,也不还手,只是不卑不亢缓声道:“我是随我哥哥来的……我要等我哥哥。”

  孙司马家的二小姐嘲讽笑道:“一个伎子也敢冒认良家。你倒是说说,前头哪一位是你兄长?”

  那女子咬着下唇不答。

  好几个向来与王孙两家走得近的闺秀都笑起来,齐声要赶那女子出去。

  淑妃看得有趣,掩唇笑道:“江南出贤淑美人,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贵妃挑了挑眉,眼风带过宋韫,低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怪不得太后能在先帝驾崩后稳掌后宫呢,臣妾等望尘莫及啊。”

  说嘴到底只能过过嘴瘾,宋韫没兴趣跟两位「儿媳」计较。他扫了眼旁边转着佛珠,默不作声的秦夫人,开口道:“既是受邀前来,便是客人。宴会未完,哪有送客的道理,秦夫人你说是不是?”

  秦夫人掐着佛珠收在掌心,回以微笑:“娘娘说的是。沈公子既然带罗敷姑娘来了,她便和诸位小姐一样,是席面上的客人。后面还有歌舞,各位请各归其位慢慢观赏。”

  秦夫人一发话,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各家千金又成了温柔静默的模样,虽说对宋韫这个麻雀变凤凰的太后有些悻悻不平,到底是按规矩见了礼后坐回原位。

  罗敷不会官家小姐那一套礼仪,对宋韫盈盈下拜。虽是宋韫没见过的姿势,却好看又优雅,抬眸上望时确实算是惊鸿一面。

  宋韫回到上座,暗中打量在场众人。

  他在阙州待了多年,就算再深居简出,也难免要参加闺中小姐的集会。每次铁牛都被那些趾高气昂的小姐气得够呛,宋韫早就习惯这些没长大的女孩子们拉帮结伙闹脾气了,现在看她们彼此咬耳朵说是非也只是觉得幼稚。

  让人格外留意的是那位名叫罗敷的姑娘。

  宋韫知道,沈玠多年不第是因为曾当街从州牧府家丁仆从手下抢了据说是胡大公子看上的女人。

  当年,沈玠据理力争,还替那女子赎了身,因此和州牧府结了仇。这一桩旧事,阙州许多人都知道。

  坊间茶余饭后总爱谈些离经叛道的香艳故事。有人猜测,沈玠将女子娶了,醉在温柔乡里,骨头都酥了,因此荒废了学问。也有的说,沈玠给了那女子一笔银钱,放她返回家乡了。